这又是出什么事了?温月心里一惊,自打他们家的日子好过以来,加上故意将盘炕的法子贡献出来后,他们家在这周家村也算是站住了脚。更是很久没有听到赵氏这样的唱念作打了,听赵氏这话里的意思,难道是又被人欺负上门了?
温月转身给孩子找了一条小花棉被包裹住,就准备出门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可还没等她踏出房门,就看到李氏小跑着走了进来:“月娘啊,你不要出去,外面现在有点乱,等我跟奶奶把她们应付走了再跟你说啊,你今天怎么样都不要出去,听到没。”说完,她又转头跑向了赵氏那里。
温月见李氏神情严肃,心里更是着急,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不让她露面。头一次的,温月讨厌起了这个落后的古代,她多想这个时候身边有一部手机,将进山砍柴的方大川给叫回来。
温月无法,只能抱着孩子悄悄将窗户打开,从缝隙里向外看去。只见赵氏跟李氏都背对着院子,李氏蹲在赵氏的身边,赵氏则是坐在地上不停的哭叫着。而在她们的对面,是七八个村里的妇人,年纪看起来都跟李氏差不多大。
那其中一个胖胖的妇人见赵氏闹成这样,就想上前把赵氏先拉起来,可是赵氏又哪里肯,她拼命甩掉那女人的胳膊,手指着她们说道:“你们这是全起伙来欺负人啊,我只当你们是好的,还想着请你们来家里看看孩子,顺便吃顿饭,哪成想啊,你们竟然是惦记着我们家孙媳妇那点手艺。
你当我孙媳妇跟咱们一样吗,她那是手艺,家传下来的手艺,哪能随随便便就教了别人?我说不行,你们竟然还来威胁我,咋,我们不教你们,就是犯了滔天大罪了?该下那十八层地狱了?还要见我家孙媳妇,你们是不是当她年纪小,面皮薄,指着她来答应你们?我告诉你们,没门,没门,你们想都不要想,都给我滚,麻溜的都给我滚。”
赵氏骂起人来混不在意,她虽泼了一辈子但没理的事她从不干,只要是她占了理,她就啥都不怕:“快来人给评评理吧,这世上哪有这种事,乌泱泱的一群人上门,一不说请二不说求,就这么大大咧咧的跟要我的孙媳妇把刺绣的手艺教给他们,凭啥?就打我们家是后来户,可你们也不能这么欺负人是不是,这是把人往死里逼啊。
青天大老爷啊,你快看看吧,你到底给我们这些人安排了什么样的落脚之地啊!我们为了让村里人过个舒服的冬天,舍了自己家的盈头把新炕的方法教给了大家,我们也没图你们说谢谢,可是你们也不能不记得好啊。这咋了,占便宜还占上瘾了吗?真当我们方家就是那软柿子了?”
赵氏在一边酣畅淋漓的骂着,丝毫不去看那几个人青白红三色不停变幻的脸。那几个女人也不开始不自在了,她们丝毫没有想到赵氏会这样的不留情面,从前也铁子媳妇说赵氏泼辣,她们还都不信,以为是铁子媳妇跟方家有过节,所以故意抹黑。
如今亲眼见了,才知道说铁子媳妇没有扯谎,这老太太是真属炮仗的啊。眼看着赵氏的骂声越来越大,引出来的村民越来越多,她们几个开始有些慌乱了,这事说出来,总是她们做的不够光明。
她们几个面对这样的赵氏,一时间也没法可想,面面相觑的你看我,我看你,都等着有人出头来收拾眼前这个烂摊。可是刚刚胖婶被赵氏呛了一鼻子灰的事她们也不是没看到,谁又愿意再上前做那出头鸟呢?
“都围在这里干什么呢?你们这群老娘们,又出什么妖蛾子了?我看啊,你们就是不能闲着,但凡闲着了,就准得闹出点事来。”
当这声音响在众人耳边时,赵氏跟那些女人们的脸上便呈现出了不同的神色,尴尬不安的是那几个女人,而忐忑的却是赵氏,她不知道周里正是来帮着谁的。
一直站在周里正身后的方大川走了出来,他上前扶起了赵氏,拍了拍她身上的尘土:“奶奶,不要怕,周里正来了。”
听方大川这么说,赵氏就猜这周里正是来帮她的,连忙扑到了周里正的跟前大声哭诉道:“周里正啊,您老是最公平不过的了,你快来给我们评评理啊,帮帮我们吧,不然我们这一家子在这周家村,是真的住不下去了。”
周里正听赵氏说的严重,连忙道:“大川奶奶,不至于,不至于啊,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这到底是出啥事了?”
刚刚在人群后面时,周里正已经多少听到了一些,此时他已经是心里有数,再问一遍也不是想仔细确认一下罢了。赵氏抹了一把眼泪,环视了那几个女人一圈后,就把刚刚发生的事情又重新复述了一遍,说到委屈处,赵氏反复说着:“哪有这样欺负人的,哪有这样欺负人的,我们就这么好欺负吗?”
周里正转头看向那几个妇人,拉着脸问:“大川奶奶说的可是真的?你们可是登门来讨人家的手艺了?”
那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的,最后还是胖婶仗着跟周里正沾了点亲,赔笑着说:“周叔,我们就是想着跟月蛾妹妹学学刺绣,这不是也农闲吗,等我们学会了也能里家里沾个进项,哪知道方家奶奶会反应这么大,弄得像我们多不讲理似的。”
赵氏一听胖婶这么轻描淡写的马上就不干了:“你说啥?啥叫我反应大?你们都上门来逼着我们家把吃饭的本事教给你们,要断了我们家的活路了,还不许我生气,难道你们要我笑呵呵的答应你们吗?那不如干脆你们住到我们家里,让我们养着你们算了,你们都不用受累学了。”
周里正沉着脸看着胖婶几人,他真是没想到这些老娘们竟然能将主意打到这个上面,这是想钱想疯了啊。这些妇人也是太蠢,为啥要拿出这上门逼人的气势来,既然是有求于人,怎么就不能把样子做足了?但凡你们好好说,里子面子都不差,他就不信这方家敢说不教,敢收她们一个大子儿?
这方家只要是个聪明的,为了不引起大家的反感,就是打掉了牙齿往肚子里咽,也要高高兴兴的教会了她们。现在可到好,如今这事情她们闹的如此之大,偏她们又这么的不占理,这让他想帮着圆都没办法了。可是,不圆场又不行,这些老户,哪个跟他家不是连着远近亲的,唉,这事整的。
方大川看出了周里正脸上的犹豫,心里冷笑,怕是他们这些后来户在份量上,永远也及不上周家村这些沾亲带故的老户吧。也幸好他远远的看到自家门口围满了人,又听到他奶奶的哭声,没有脑门发热的冲上来,而是先将周里正给找了过来,不然今天这事,还真是难得说清了。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过去的小孩从出生开始就会被绑住胳膊跟腿,而我们家这边都是被绑在板子上的,说是这样小孩子长的直。现在医生不让绑了,记得我姐生孩子那会,我姑还用这套老方法,结果被医生训的啊,哈哈!
文里我没写,主要还是为了表现赵氏跟李氏对孩子的喜欢
、狗嫂子
只可惜他现在还不能跟这村里的人闹翻,至少不能跟周里正有龌龊,既然周里正这么为难;那就让他自己来解决了吧。
他想到这里拱了拱手道:
“周里正,这事情的大概你也已经明了了,打我们方家到了这周家村之后,不敢说对村里有什么贡献,可是也循规蹈矩、友爱邻里。但凡能退让一步的事情,我们家也是从不曾有过异议,哪怕是当被我娘子被铁子媳妇打的伤了头,我奶奶也只是要了八个鸡蛋了事。可就因为这八个鸡蛋;我们受到了铁子家多少的搓磨;您老也应该看在眼里。
但是即使这样;我们也仍然没有在意;虽说要是真的计较起来;我家娘子喝的药钱;八个鸡蛋怕是够不上的。按说道理我们家占着;没必要这样忍让她;还不是因为我们想着都是一个村子住的乡亲;老话说远亲不如近邻;您说是不是这么个理我就是这么想的;所以在村里换新炕的时候,我仍痛快的去铁子家里帮了忙;没有藏一点力气。
可是现在您看看几位嫂子所办之事,是不是太过了些,我这会子到不是因为几位嫂子以人欺人而生气,我更寒心的是几位嫂子根本就不曾将我们这些后来户口当成是这周家村的一份子。但凡她们要是能顾念我们是同一村的乡亲,又何必做到如此的不留余地。”
周里正被方大川说的哑口无言,这识字的跟不识字的就是不一样,这事要是搁在别的人身上,也许他还能用两三句话糊弄过去。可是现在方大川将事情说的如此严重,将这事情升级到了老户跟新户的关系上,若是一个处理不好,怕是他这多年的积攒下来的威望也要损失不少了。
都怪这群死老娘们,往日里没有绣花这回事也没见他们都饿着,见别人家有点赚钱的手段就眼红,一个个的头发长见识短,全都是给她们惯的。
周里正越想越生气,看向那几个女人时眼里跟夹了风雪似的,狗子媳妇夹在人群中间看着这一幕,心里暗暗着急。这眼看着就要成功了,可别到了这临门一脚给踢飞了,那么这些天她跟铁子媳妇不是白忙和了?
她抿了抿起嘴唇,小声嘟囔着:“方大兄弟这话说的也太咬人了些,我们也不过是想让月娥妹子教教我们,怎么的就成了我们欺负人了呢?就像你说的,都是一个村子里住着,干什么就不能互相拉扯一把呢?不就是独门的绣花技巧吗,也值当你们这么小心。”
狗子媳妇的话让引得那几个女人纷纷点头,七嘴八舌的附和起来,话里的意思无非就是方家小气,一个村子住着,连绣花都不肯教。
赵氏则是气的火冒三丈,这些人真是太不要脸了,青天白日之下竟然将她们那龌龊的心思说的那么冠冕堂皇的。方大川见赵氏又要开骂,一直搀扶她的手在赵氏胳膊上轻轻捏了一下,阻止了赵氏,他嘲讽的看着狗子媳妇道:“狗嫂子说的这话我爱听,确实也是如此,同是一个村子里住着,应该互相拉扯一把。“
狗子媳妇在听到方大川叫她狗嫂子的时候,眼里立时就蓄上了一把火,虽然在外面她们这样的妇人多跟男人的名字走,可是因为她男人叫二狗,大家也一般也都避讳着,要么叫她二狗媳妇要么叫她石头娘,狗嫂子,却是头一次有人当面这么叫她。
听着身边几个妇人那没能憋住的笑,她真是恨不得上前把方大川的脸给挠花了;以她对村里这些八婆的了解;不出明天;多少人都得在她背后笑她一声“狗嫂子”。
方大川似乎没有看到狗子媳妇那眼里的恨意,只是接口说:“那想来狗嫂子也会把自家那打家具的手艺传给我们大伙吧,要知道,村里的男丁们,在这农闲的时候,也是想贴补些家里的。”
狗子媳妇没想到方大川在这里等着她,她是疯了才会同意把自家打家具的手艺教给这些人呢,还嫌这行抢饭碗的人不少是怎么的?可是现在要她开口拒绝,那刚刚她说方家的事,不就是真真的打了自己的脸了吗?自己这回可真是没吃到鱼,还沾了一身的腥。
方大川见狗子媳妇只低着头不说话,眉毛一挑,大声说:“狗嫂子,狗嫂子,你到是给句话啊?”
见狗子媳妇不说话,方大川又转头看向了胖婶:“胖婶,刚刚你也是很赞同狗嫂子的话,那也会同意,将您家里那传了三代的做豆腐的手艺教给我们大伙吧。”胖嫂婆家虽是做豆腐;可是也不知道他们家里往豆腐里添的是什么;做出来的豆腐比别人的家要白上许多而且还细腻。
胖婶没想到这战火这么快就烧到了她的身上,刚刚方大川在说二狗媳妇的时候,她就想要往人身后躲来着,无奈还没等她藏好身子就被方大川给盯上了。看着方大川冲她淡笑的模样,她却觉得身上冷了几分,这方家人,竟真是个硬钉子啊。
“怎么,你们都不愿意?”方大川冷冷的扫了那几个女人一眼道:“几位嫂子,你们觉得我刚刚说的可是在理?只要她们两位嫂子点了头,我们家月娘那里,自有我去劝说。就如同狗嫂子刚刚说的,大家相互拉扯是应该的。”
大川的话让那几个女人的心思一下子就活了起来,要是真能像方大川说的那样,那可是件好事啊。要说他们不眼馋狗子媳妇家跟胖婶家的手艺那是假的,大家都是一个村住着,有人过得好,这过得不好的肯定会眼红。可是老话也有说,抢人家的家传手艺,跟抢人饭碗是一个道理,都是断人活路的缺德事,所以即使眼红他们也从没起过想要谋来的心思。
可今天经过方大川这么一说,似乎还真有那么点道理。人群里有那短视的妇人便开始议论了起来,那围在外圈看热闹的人也是参和了进来,一时间场面相当的火爆。方大川神色轻松的站在那里,任由那些人的目光在他跟狗子媳妇、胖婶的身上扫来扫去,一心只等着她们两人开口的样子。
狗子媳妇和胖婶两人现在却是如芒在背,眼看着人群里有越来越多的人赞同,她们两个吓的汗都要出来了。一个个心里真是悔不当初,干什么要眼红那点银钱,最后将自己搭了进来,今天这事要是真被方大川弄成了,不用想,她们回家后自家的爷们就能把她们打的半死,搞不好还会休离回家。
胖婶越想越害怕,大冬天里脸上却是遍布汗珠,她只能看向周里正,哀求的叫了一声:“周叔!”
周里正狠狠的剜了她几眼,心里真不愿意管这破事,可是却又不能不管,要是真让他们把这事做成了,那他这周家村还有没有声名了?一个村子的人,去抢自己村里人的家传手艺,这事说出去他都脸红。他
那在县里做县丞的儿子搞不好也会受到牵连:“行了,行了,一个个的都吵吵啥呢?老娘们没见识,你们这些老爷们也不懂?怎么的,还真想谋了人家的祖传手艺,干那遭雷霹的事?”
周里正话一出口,立时就把那些已经头脑发热的村民心中的邪火给浇灭了下去,一个个的都叹了一口气,却也不再多说什么。周时正见他的话起了作用,对着那些人摆摆手道:“得了得了,一个个的都围在这里干什么?都回家去吧,大冷的天也不怕冻着了。”
他又转头对着狗子媳妇她们骂道:“还有你们这些蠢婆娘,没事就知道凑在一起瞎捅咕,你们就不能干点正经事啊,啊?你们都等着,看我回头怎么跟你们家里的男人说,一个个的都是欠揍。要是让我知道你们又起了什么不该起的心思,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