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申屠城亲了亲顾盼好的额头,“乖,睡吧。”
……
夜深人静,神女星散发着柔和的光芒,科瓦勒尔多湖上吹起一阵阵风。申屠城猛地睁开眼睛——他敏锐地察觉到了周围若隐若现的杀气。
小心地抽出压在顾盼好身下的手臂,轻手轻脚地人裹紧温暖的兽皮里,申屠城警惕地抽出了随身的佩刀,以守护的姿势护住身后正睡得香甜的人。
天神剥夺了他一只眼睛的光明,却赐予他的另一只眼睛非比寻常的能力——夜能视物。他弓起身体,如同临敌的孤狼,扫视着科瓦勒尔多四周的风吹草动。
不远处,巨石掩护下的士兵打了个寒颤——那气势太过可怕!即使隔着一段距离,即使身前是一大块岩石,申屠城身上散发出来的萧杀之气已经足以令他的双腿发抖。
片刻之后,波光粼粼的湖面上有什么东西闪烁了一下。申屠城的瞳孔徒然收缩,那是箭尖!湖的对面埋伏着一队弓箭手!
“嗖”!来不及细想,一支利箭已经射了过来,申屠城一俯身,抱起顾盼好向后滚了几个圈。
“唔……”顾盼好被剧烈的动作惊醒,“怎么了?”
“没事。”申屠城安抚地吻了吻他的嘴角,“别怕。”
也许是见申屠城已然发现,对方不再隐藏气势,一时间,浓浓的杀气扑面而来,即使是顾盼好也有所察觉:“是谁?”
“苻定。”申屠城咬牙切齿地说,“只有他有那样的力气,能隔着科瓦勒尔多射过一支箭。”
顾盼好叹了口气:“他果然不肯善罢甘休。”
“是我疏忽了。”申屠城抱起顾盼好几个起落,来到一块巨石后,一刀削去埋伏者的头颅。他将顾盼好放下,又亲了亲,“乖乖在这里等我。”
不等顾盼好回答,他又拾起脚边尸体上的长刀,气势惊人地掠了出去。
左右开弓,手起刀落。一连砍翻了十来个士兵,申屠城深吸了一口气,蕴含着内力的声音穿透整个科瓦勒尔多。
“苻定,出来。”
“连大哥都不叫了?”湖的对面有人回答,“苻生,你越来越没有规矩了。”
“苻定。”申屠城此时已经没有多少耐性,放顾盼好一个人呆着令他感到不安,“我说过不与你争,为什么不罢手?”
湖边亮起火把,苻定的身影出现在眼中。他仍然坐在那张虎皮椅上,气定神闲:“做哥哥的教训弟弟,天经地义。”
申屠城生出一股狠劲:“苻定,不要逼我杀你。”
“你倒有这个本事。”
“你且试试。”
“试试便试试。”苻定站起来,接过手下递来的火把,在空中划出一个符号。
不好!
申屠城脸色一变,飞身往回赶。
“轰!”顾盼好藏身的地方传来一声巨响。
“阿好!”申屠城拉住顾盼好的手,双双往山崖下坠去。
……
拉着顾盼好在山崖间来回晃荡,申屠城突然意识到,入梦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了。
要结束了吗?过了下一刻,他就要回到那个钢筋铁泥的城市,就要把阿好还给那个叫做“苻生”的人了吗?
不,他不甘愿。
心里有个疯狂的念头突然闪现,不如就这样吧,就这样死,他和他的阿好一起死。
就在他渐渐松开攀住岩石的手掌的时候,一直温暖的手抚上了他的脸:“累了吗?”顾盼好笑了笑,“累了就松手吧。”
申屠城看着满脸血污却依旧笑得漂亮的顾盼好,张了张口,却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他想告诉他他是不会死的。他想告诉他,这只是一个梦。这个梦即将结束,他醒过来,他的阿好留在梦里。
为什么,我只能在梦里拥有你呢?他深深地望着顾盼好,好像要把他的样子刻进心里。
“松手吧,小疯子。”
“不。”他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终于明白,即使是在梦里,他也舍不得他的阿好有一丝一毫的损伤。
“申屠城。”他死死地扒住石头,锋利的尖角刺进掌心,殷红的鲜血迷满了他的眼,“记住,阿好。申屠城。”他说,“记住这个名字,一辈子都不要忘记。”
使出生平最大的劲道,申屠城将顾盼好向上甩去,见到那抹身影安安稳稳地落在了山崖上,他安心地松出了一口气。身体猛地向后一仰,入眼的是蔚蓝色的天幕,还有……还有顾盼好满面的哀伤。他想伸出手去拉住他的,可却是离他越来越远。
风声在耳边呼啸,有什么东西落在了脸上,他伸出手去摸,热的。
不要哭,我不想要科瓦勒尔多,他想,阿好,我想看见你笑。
即使我不在你身边,我也希望你是笑着的。
作者有话要说:胡编乱造。。考据的童鞋请放过我。。OTL
话说昨天紧赶慢赶码好字。。刚要发就断网了。。还有比这更倒霉催的么。。┭┮﹏┭┮
18
18、第十八章 新学 。。。
寒假终于结束,连巧也一手拖着行李走在通往宿舍的路上,一手拿着手机不停地拨打一个号码——整整一个月了,自从那天入梦结束后,她就再也没有联系上申屠城了。
现在回想起当时的情景,连巧也忧心忡忡——
红黄双色的纸条已经将连姥姥的整个身体都覆盖住了,连巧也看着姥姥变成了“纸人”,连带的连呼吸声都没有了,不知怎么的打了个冷颤。
“是不是快结束了?”她轻声问大舅。
“这步最关键。”连大舅两手各持一碗,沉声说,“弄不好,你姥姥和这小兄弟都活不了。”
浸泡过创世神之血的蛇筋牢牢捆住申屠城,连巧也眼尖,发现重重围困下的申屠城的手臂上突起了一大块肌肉——好像,就要破茧而出的蝴蝶。不,或许更凶猛。她突然想到一句话——猛兽即将苏醒。
就在这候,连姥姥的身体突然猛地弹了一下,大舅急忙将一碗血淋到她身上。
“这也是烛阴的血?”连巧也问。
连大舅失笑:“哪里会有这么多烛阴血哟,你当创世神的血是流着玩的吗?能有几滴用来泡蛇筋就该感恩戴德了。”
“那这是?”
“这是黑狗血。”连大舅一面观察着连姥姥的动向一面回答,“刚才那一下是你姥姥的灵魂离体了。”
人的灵魂和肉体是分开的,在当地有一个说法,人们在生病或者是睡觉时,有一部分的灵魂就会离开身体在外面飘荡。生病的人要赶紧吃药,让身体强壮起来,这样,离开的灵魂就会陆陆续续地回来,人也就能恢复健康了。而人们睡觉时梦见的东西,都是灵魂离开肉体时的所见所闻。
连巧也记得,在她很小的时候,曾经从妈妈的化妆箱里偷出了一支口红,偷偷地在熟睡的大舅脸上画花。姥姥发现了,一把夺过她手里的口红,一边斥责她,一边慌忙找东西将大舅的脸擦干净。大舅醒来后就生了病,在那段时间姥姥没给她一次好脸色看过。直到后来大舅的病好了,姥姥才说,人在熟睡以后,魂魄就会离开身体,如果在睡着的人的脸上乱涂乱画,他的魂魄就会因为不认得他的样子而回不到他的身体里。当人醒来以后,他就会因为缺少一部分的魂魄而生病,严重一些的,就会从此变得痴痴傻傻,甚至还可能在睡梦中死去。
小小的连巧也被姥姥的话吓得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敢入睡,常常是累极了,才挂着泪珠昏昏沉沉地睡着。她变得喜欢蒙住头睡觉,天真的她想,把头藏在被子里,就不会有人在她的脸上画画了,她不愿意再也醒不过来。
“魂魄离开身体后,人就只剩下一具空壳。”连大舅说,“这个时候最容易被那些东西趁虚而入。”
“所以这些纸条都是用来保护姥姥的身体的?”连巧也问。
“没错。还有我刚刚洒下去的黑狗血,也是驱邪用的。”
“那这个呢?”连巧也指了指剩下的一碗血。
“这是公鸡血,不是给你姥姥用的。”连大舅指了指申屠城,“这是给这位小兄弟用的。”
“对了,申屠的灵魂不是离开身体入梦去了吗?他怎么不需要用纸片护身?”
连大舅好笑地反问:“离开身体?你倒是先告诉我,他要去哪里入梦?”
连巧也惊奇地睁大了眼睛:“当然是去他从前去过的地方了,难不成他的灵魂一直在他的身体里?”
“那是当然的了。”连大舅说,“几千年都过去了,什么都变了,你叫他哪里找去?”
“那他……”
“丫头,我告诉你,人本身就是最好的记忆体。”
“啊?”
“没听说过吗?其实,孟婆汤是用来纾解疼痛的。人在出生的那一刻正处于将魂魄挤压进肉体的过程,魂魄无形物体,拥有的就只有记忆。因此,记忆越多越深刻,魂魄进入肉体的时候就越是疼痛难当。所有投胎的魂魄都会得到一碗孟婆汤,有的为了减少疼痛一口气喝了个精光,有的舍不下唯一的记忆,只喝一两口。”连大舅说到这里,忍不住看了申屠城一眼——恐怕他连一滴都没有喝吧,“所以人生来就是带着记忆的。只不过,这些记忆太长,会对人的身体带来负荷,所以为了保护自己,人会自动选择删除那些记忆。”
“所以,申屠他现在是在唤醒被删除的记忆?”
“准确来说,是唤醒他的另外半个灵魂。”连大舅说,“他进来的时候我就已经察觉到了,他的灵魂不完整。”
“咦?为什么会这样?”
“这小子……”连大舅的表情带上赞赏,“够带种的。不肯删除记忆,竟然想到把自己的魂魄硬生生撕成两半。”因为婴儿的身体太小,不可能一次性带进完整的记忆体,所以就把自己撕了,分两次进去……好小子!连大舅指着绑着申屠城的蛇筋,说,“这就是用来困在他的另一半灵魂,防止他在刚苏醒的时候不小心掉出来的。”
连巧也打了个寒颤,转开了话题:“那又为什么要用公鸡血呢?”
“公鸡有打鸣的习性,昼夜交替,鬼魅遁形,要从梦境中脱离,就要用公鸡血来指引方向。”
“姥姥的灵魂离开她自己的身体去叫醒申屠,而申屠要回来,就要公鸡血来引路,是这样吗?”
“没错。”
两人正说着话,申屠城的突然又叫了起来,胸口剧烈起伏,仿佛在将什么东西用力往身体里压。
“不好!”连大舅急忙又捻了一根针扎在申屠城的头顶,“这小子不肯出来!”
“什么?!”
“他不肯从梦里出来!”连大舅大吼,“快给我公鸡血!”
……
一碗粘稠的血液当头淋下,申屠城慢慢睁开了眼睛。等待渐渐看清了眼前的人是谁,他哑着声:“有没有办法再让我入梦?”
连大舅递了一块毛巾过去让他擦脸,说:“不可能的,你顶得住,我娘也顶不住。”
“是吗。”申屠城的眼睛在一瞬间聚起了杀气,一眨眼功夫,又立刻恢复了平静。
啪!鲜红的蛇筋断成了几截,掉落在地上,变得灰白灰白的。申屠城将脸上的血液抹去,朝连大舅点了点头,“谢谢你们。”说完,便转身离开去了。
他的气势太过吓人,怔得连巧也和大舅呆了好一会儿。末了,连大舅开了口:“蛇精毕竟是地精,即使浸泡过天龙血,到底还是困不住帝骨。”他拾起断裂的蛇筋,叹了口气,“好不容地得来烛阴蛇筋,就这么废了。”
其实即使他不说连巧也也多少能猜到一些了,刚才的申屠城看起来气势逼人,即使是道谢也透着上位者的风范。只有帝王家能养出这样的人,与生俱来的高人一等。“不知道是史上哪一位皇帝……”她轻声说。
连巧也其实是个心思极其细腻的人,从小到大,只要是她肯花功夫去观察研究的,无一不被看得八九分清楚。申屠城是第一个,第一个她心心念念,却又百般看不透的人。她的美貌她的才情她的聪慧……这些在那个人的面前毫无用处。他对她的态度和对其他人一样,既不失礼于她,又不让她靠近。他展现给他的那部分和别人看到的他一样,都是他愿意展现的部分。
如果说,真的有哪里让连巧也觉得自己真真正正比别人更了解申屠城的话,那就是顾盼好。一个,她不曾见过,却又时常出现在她的生活中的名字。他是传说中的碟仙,一连害了308女生宿舍里的数条性命,也是申屠城口中最美好的人。甚至,申屠城得以拨开重重迷雾见到那个人,也是多亏了她的帮助。
连巧也以为,就算自己不是最亲近申屠城的那一个,至少也应该是与其他人不同的。但,事实证明,她错了。
整整一个寒假,她打了无数个电话,发了数不清的短信,申屠城一概不理。这是从小到大从未受过的冷遇,连巧也觉得自己骄傲的自尊心受伤了。再打最后一次,她紧紧握住手机对自己说,最后一次,如果申屠城再不接,那么她将收起自己的关心,不再有其他想法。
嘟……嘟……嘟……
一声又一声的忙音,连巧也屏住呼吸,听见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申屠城、申屠城……她紧张得手都颤抖了起来,几乎拿不住小巧的手机。
“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Sorry,the number……”
电话那头传来好听的女声,连巧也深吸了一口气,默默地合上了电话。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