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越铭道:“大娘,老天报不报你,那和我也没关系,不是么?”
那妇人道:“我认得你,你是我女儿的手下,跟着她混江湖的。”
陆越铭一想,我是有个女老大,不过那是沈家二小姐沈若晚……等等,莫非她就是沈李氏?沈小姐的继母,也是一直想害她的那个?
那沈李氏此时根本就没有注意到陆越铭眼中已经露出了杀意,仍然继续道:“我在这里,听到一个大师指点,说让我在这里等,问经过的第一个人,就能解开我心中的痛。你有办法让我解么?”
陆越铭冷冷道:“你先说,什么事?”他心里想着,我还会帮你?你我可是敌人,如今我不得想办法把你的话套出来,好玩死你才是真的。其实这个沈李氏虽然与他无瓜葛,他心里对沈小姐也是又敬又怕,但就是忍不住的痛恨这个沈李氏,或许只是他跟沈小姐站在一起而已?
那沈李氏开口道:“我真傻,真的,我怎么知道,那个王神仙,居然能是个骗子,真的怪我瞎了眼。”
第282章 沈门变
沈李氏道:“我知道,我是个狠毒的后娘,那丫头挺能干,我就怕她,毕竟不是跟我们娘俩一条心的,所以我就怕她以后能让我孩子吃苦头,所以我下了手,开始没弄死她,然后我听说那个王神仙厉害,就找了他。”
顿了顿,沈李氏又道:“那个王神仙,下了两次咒,都下对了,一次他给了那丫头下了金劫,结果那丫头果然就被人捅伤了,一次他说那个丫头会遇上火劫,结果就差点被烧死,所以我就觉得他是个真神仙,结果我儿子病了,我就没带他看大夫,向他讨那个什么回生丹,说是不止能治病,还能让人脱胎换骨,我想着这孩子也总是不成器,能不能就这么……没想到……”这沈李氏虽然市侩,多心计,但终究不懂诗书,见识有限,同沈二小姐沈若晚的争斗里,频频受挫,结果就信了这些歪门邪道,也真是赶了巧,居然歪打正着的碰准了两次,这第三次,可就真的不行了。
陆越铭一听,这不正是沈小姐受过的那两次伤么,一次以苦肉计免受牵连,一次被焚天鬼魔鲁伯义重创?他心里火顿时起了来,虽然他不信这东西真的能咒到人,但是她自己整出的这些,也实在可气。
然后他问陆越铭:“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
陆越铭道:“你先说,沈家在你的心里,到底什么地位?如果你把沈家当做你的产业,那么二小姐巾帼不让须眉,以一己之力,为沈家立了多少功劳?海津镇的生意被你们搞得一塌糊涂,是二小姐力挽狂澜,结果你们还把她逼走了,然而她仍然记挂着你们那个沈家,生生的把生意做到了北平府,而你,只要好好相夫教子,至少让你的宝贝儿子好好跟着她姐姐学,至少这一代你们沈家会家业兴旺,但结果你做的什么事?你没念过书,折子戏总看过吧,你说说这里面,谁是忠臣,谁是奸臣?当然你要是不把沈家当这个家,你只是想靠着腿儿一张,拆了沈家,你自己分一杯羹,那你这种人算什么,你自己清楚。”
要平时,市侩的沈李氏绝对能滔滔不绝的回嘴,让陆越铭接不上话来,但此时她心智已经彻底崩溃,根本无力反击,只有点点头,凄然道:“所以,我这一切,都是报应么?”
陆越铭冷笑一声,道:“什么是报应?你这个不是,你应该认清楚,谁相信了那个骗子?是你,谁给你儿子喂下的那个回生丹?也是你,一切都是你自己做的,你不用说你的本意是什么,事实上你就是一个毒妇,不是亲生的女儿,你要千方百计的害死,是你的亲生儿子,你是真给害死了,就这样。”
那沈李氏听了顿时大哭起来,连连咒骂自己,陆越铭看着,突然想到了那个密宗和尚的话来,对了,要我留一丝善念,莫不是指的就是这个?既然这么神,我是不是注意点?
然而他突然念头一转,对啊,眼前这个人到底是谁?沈小姐的娘,虽然是后的。那是他们沈家内部的事,我是吃饱了撑的,干嘛对于这个如此的愤慨。如果是儿时,自己的一个玩伴,家里受到了继母的欺侮,自然两人可以结成纯粹的同盟,共同进退。如今的情势,哪有那么纯真呢?正如这个江湖,处处讲着兄弟情义,然而又处处勾心斗角。自己怎么在江湖上看了这么多,还是如此入戏呢?
那沈李氏又问:“我是不是该去陪我儿子呢?”
陆越铭本来想一番话奚落她,让她求死也不能,但是他最终还是道:“佛家讲究因果,你以前极度利己的因,造成了今日的果。至于你的去处,我也不得而知,佛家讲慈悲,道家讲自在,二让人称心如意,便是慈悲与自在,只要不伤人,你觉得如何能让你舒服,就只管去做吧。另外,你儿子一个人孤零零的,也实在是……”
沈李氏点点头,拜谢了陆越铭,陆越铭则转身离去,心想自己够仁慈的了,没有多折磨她,而是让她安心上路,这一下就好了,以后沈李氏自行了断,沈小姐的大敌这次……
想到这里,他突然重重的向自己的脑门儿拍了一下,我这是干什么,沈小姐的大敌除掉了,她以后在自己本家的地位也要暴涨……那么她以后和自己又会如何呢?他不知道,但他本能告诉自己,有变化,对自己不利,自己应变能力不足,尤其根本不能跟沈小姐比,所以现在唯一盼望的,就是不要有变化。事实上,陆越铭自从跟了燕王朱棣,他也不再是简单的沈小姐手下。如果把燕王朱棣的江湖朋友比作一个江湖门派的话,那么沈小姐更像是一个要尊重的大师姐而已。当然借他多少个胆子,他也不敢跟沈小姐展开竞争。然而如今沈小姐羽翼继续丰满,事情会不会找上自己呢?
然而他拍到自己的时候,已经是醒来的时候了,旁边的贺婷玉也被惊醒,道:“你干嘛呢,做噩梦了?”
陆越铭喘了喘,道:“反正……不太好。”
贺婷玉问道:“做啥梦了?”、
陆越铭心想还是不说的好,于是便道:“忘了,刚才还记得些。”
贺婷玉笑道:“是梦见你没管住自己,被我捉奸了么?”
陆越铭笑道:“我梦见你主动帮我找了十几个美女,你们和和气气的一起伺候我。”
贺婷玉冷笑道:“一看就是编的。”
陆越铭道:“信不信由你了。”说着就要爬起来,然而贺婷玉冷不丁一下子扑了上去,两下锁住了陆越铭的关节,坏笑道:“不过你编来还是诚信心气我的,所以该打。”
就在他们打闹的时候,他们不知道,此时远在千里外的沈家,沈老爷一向宠爱的沈李氏,已经被丫鬟发现,浑身僵硬的死在床上。手边还有两个没有吞下去的金器。没过多久,沈李氏因为误信江湖术士,害死儿子,最终自尽的事情,也要传到沈家二小姐的耳朵里了。
第283章 谋逆
花月楼是四川的一个有名的酒楼,此时陆越铭与贺婷玉还有马和三人,正在楼上一个包房里吃饭,当然吃饭是小,主要是身处高楼,可以看清楚对面的情景,对面正是四川都指挥周助,这些人刚开始先是在蓝玉府外监视,直到看到周助的小儿子来蓝玉府里,马和顿时决定带他们转移到这里。
事实上主要是马和在监视,陆越铭与贺婷玉则完全是在一旁闲坐着,两人知道,在马和面前,亲热打闹实在是不合适,于是二人只有在那里,用手语偷偷交流。
这时马和看着窗外,道:“来人了,是蓝玉。”
陆越铭忙正色道:“看来他们是想在里面吃饭的时候密谋啊。”说罢马和继续观察着外面,陆越铭则继续与贺婷玉划拳玩。结果划着划着,二人又用手语吵起来了,贺婷玉直接用手掐了陆越铭一下,陆越铭也还了一下,于是两人你来我往的,身子丝毫不动,两只手互相较劲。
马和看了看,又道:“徐司马,他也来了?”
陆越铭忙正色道:“他是……”
马和道:“当今圣上义子。”
陆越铭道:“他也有份儿啊。”而手上则继续跟贺婷玉较劲儿,贺婷玉指了指他,用手做剪刀,在腿之间剪了两下,陆越铭则指指贺婷玉,伸拳头比划了一下。
马和继续道:“真是没想到,他居然也能走到这一步。”
而在周助的府里,又是摆了一桌宴席,等酒过三巡,蓝玉提起酒杯,道:“好了,难得我们几个今天能在这里喝得高兴,我蓝某人,是真想以后也能有机会,咱们再喝一杯,但是恐怕没机会了,我这次回去,不知道能不能回来了,今天这酒,就同各位道别了。”
剩下二人忙道:“将军,我们这一通宴席,你可不要说丧气的话。”
蓝玉苦笑道:“我蓝某人带兵打仗的,从来都是吐一口吐沫一个钉儿,啥时候说过没影儿的话?只是啊,胡惟庸的事儿,你们都知道了,牵涉了多少?我的亲家,靖宁侯,侯啊,人家都做到侯的位子上了,结果呢?废了。”他做了一个砍头的手势,然后又笑道:“在战场上,对着的那千军万马,咱也没怕过,但是现在,咱怕啊,我不怕死元人手里,那叫死得其所。我怕的什么呢?我掏心窝子效忠的……”说着他双手做了个作揖的手势。“上位,他疑我了,这是我最怕的,搞不好,连我一块儿废了。你说,我掏心窝子忠于他,换来这个结果,我怨是不怨?”说着低下头,似乎有眼泪留下来。
两人忙劝蓝玉,道:“大人不要伤心,不独大人如此,如今上位的法度实在是太厉害了,我们也是每日活的心惊胆战。”
蓝玉拿起酒壶,把每人的杯子都倒上了酒,然后道:“我不瞒你们两个官人说,我这次回去,我看看动静的,要是真的就按照我说的那样……”他猛灌下一口酒,道:“我姓蓝的,好歹下手做一场。”
那两人也道:“大人若是谋成了事,小人定当全力接应。”
蓝玉大笑道:“痛快,来为了我们的大事,干一杯。”
陆越铭等人在上面看着,只听见身背后的门推了开来,他与贺婷玉忙回过头,只见一个腰间别着一把倭刀的人走了上来,这二人顿时认出了眼前这人,正是大友义宗,也不知他是如何把这把倭刀明目张胆的带到这里来的。
三人转过身,看着大友义宗,陆越铭心想,这大友义宗的厉害,他是见识过,但他知道,自己这三人联手,对付这个大友义宗,倒也不用害怕,更厉害的须延他们都对付了。自己怕的就是在这里打起来,闹出大动静,万一惊动了官府,然后免不得就得惊动蓝玉,之后蓝玉终究是否会事败,不清楚,然而这三人就得先报销在这里了。
陆越铭与大友义宗对视了一眼,开口道:“大友先生,记得你是帮着蓝玉的,但是如果你实现查到了我们的,那么定然会叫蓝玉带人来,不至于你单枪匹马,所以你还是来跟我谈什么的吧。”
大友义宗笑道:“不错,只是与你们三位喝一杯酒。”
这大友义宗一来,整个气氛顿时僵住了,马和知道大友义宗早就明白他们要干什么,于是也根本没有避讳,而是继续在那里观察。
陆越铭看着大友义宗,大友义宗也看着陆越铭,大友义宗先开了口:“陆兄,喝酒不谈心,实在是不合适。”
陆越铭道:“不错,你也说了,谈心,你说谈什么吧,我根本不知道你这一路过来,到底要干什么,我怎么谈?你帮着蓝玉谋反,是想着蓝玉要是真的做成了,他能奉你做国师?把你们的那个天照大神奉为国教?你也未免太天真了吧。”
大友义宗笑道:“陆先生,你眼中只有武力与权力,实在是狭隘了。”
陆越铭道:“我知道,你们不过是身处蛮夷之地,祖宗跟唐朝学了点儿东西,就当宝供到现在,然后在这里认正统了。然而你这些日子你也看出来了,肯对你言听计从的,都是些什么货色?反贼我见得多了,就没见过他们那么差的。”说到这里,他能感觉到贺婷玉白了他一眼,也是,贺婷玉也曾经被骗过,这一下子把她也骂了。
而贺婷玉也开口道:“师父,对不住了,自古忠孝难两全,你传我刀法不假,但你的道,我是定然会反对的。”当然她也清楚,此时自废武功或者自裁,才是真正两全之策,而且可以真正显得自己忠孝。不过她也装作不知道这个。
也就是在这时候,陆越铭突然感觉到一阵心悸,外面还传来一个声音道:“师父,弟子来了。”说着门被一下子推了开来。
陆越铭根本不需要听声音,也根本不用看这人,就能知道来人是谁了。他昔日的大师兄杨得龙。
第284章 重逢
陆越铭也顿时知道了,这家伙,居然又拜了大友义宗为师,他冷笑了两声,料想这个家伙此时也未必敢发难,于是心一横,道:“这位仁兄,好比昔日的吕温侯,大友先生得到这个徒弟,真的是衣钵有继了。”他故意含沙射影的指出自己这个师兄可不是什么忠义之辈,听说日本也极其崇尚汉文化,三国的事他应该知道吧。
大友义宗笑道:“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是兵法,也是武学之一,所以我更喜欢这个弟子了。”
陆越铭心里顿时感觉到凄凉,他听说日本有一种长刀术,正好合杨得龙的这把长柄双手带刀,自己好容易武功跟这个仇家差不多了,但此时恐怕会让他武功继续精进,这让他十分的心痛。杨得龙的武功天赋远胜过他自己,无奈他根本没能习到极其精深的功法,而陆越铭,则是钟馗伏魔剑与六丁神火决这两大绝世武功于一身,尤其自己居然是少有的,可以同时修习这两种武功的人。就这样,才能跟这个大师兄相抗衡,然而如今他学了大友义宗的刀法,恐怕就是自己根本没法相比的了。
如今的情势下,陆越铭与马和一方,实在是劣势,这三人最多同心协力,能够杀掉这个大友义宗而已,然而加了一个杨得龙,这胜负的天平顿时转换了,然而就在三人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突然门被敲了敲。杨得龙也不搭话,转身一刀刺穿了门缝,他早就感觉到,身后来者不善了。
然而杨得龙的刀却突然被一股力道压了下来,正把门闩切成两截,门也被一下子踹开,陆越铭一看,也不知是喜是忧,来人居然就是沈家二小姐沈若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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