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越铭忙出去要找他,这人却道:“不必了,他已经来了,就在外面。”
过了一会儿,就见到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走了进来,陆越铭一看忙迎了上去,道:“马贤弟,你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马和,平日里与陆越铭兄弟相称的,只是以往陆越铭虽然与他亲密,但终究他是燕王身边的跟班,自己还是带着一些惧意,但如今自己在此孤立无援,又得面对李无言这么一个有心机的,已经心力交瘁,所以此时十分依赖马和。
陆越铭拉着马和的手,两人寒暄着,就往桌子边上坐,刘瑛见这么一个清秀俊俏的少年跟陆越铭如此亲近,自己的爱好也犯了,忙殷勤的去倒茶端水,尤其给马和奉上。
马和淡笑道:“姑娘不必如此厚待一个太监。”他心里清楚,此时即使再油滑的人,眼神里也会先闪过一起鄙夷再做出笑脸,然而刘瑛却根本没有,反而眼中的光更亮,招待的更热情了。贺婷玉在一旁实在看不下去,上前道:“你们聊,我去洗个澡,徒儿你也陪我去吧。”说着揪住刘瑛的耳朵就把她拉走了。
马和看着这两人,悄悄对陆越铭道:“大嫂收的这个徒弟,是不是……”说着他指了指自己的脑子。
陆越铭道:“这个弟子不是我教的,我跟她不熟,不清楚。”他也不忍心承认,唯一一个不嫌弃马和太监身份的人,是属于脑子比较怪异的。
陆越铭先是让熊无功与路人甲二人在门口守着,尤其注意李无言不要过来,然后他们俩才畅谈了一番,陆越铭把这一路来所有的事情都跟马和说了一遍,马和听罢,连连点头,陆越铭道:“这个李无言,不知是敌是友,但他让我很担心。”
马和点点头,笑道:“陆大哥,你一下子说这么多,我也不是诸葛丞相,我哪能一下子就想出来啊,你让我想一想的。不过放心,燕王殿下已经命我俩协同,你觉得吃力的事情,小弟我于公于私,都会帮忙的。”
陆越铭忙道:“有劳贤弟了,愚兄是在是鲁钝,惭愧惭愧。”他也真是感觉到惭愧,自己的年纪大了马和这么多,但是从心性来说,完全他是大哥。唉,项羽二十岁巨鹿大胜,甘罗十二岁拜相,人和人的差距就是这么大,自己早已经习惯了。
另一边,在蓝玉的住宅,此时哈麻等人,几乎已经死伤殆尽,只有哈麻一个人站着,他们本来伪装的好好的,还借着念经,互相商量着如何行刺,反正唱着蒙古语,蓝玉等人还以为是梵文唱经。只是没想到那个疯僧广缘,居然不知何时出现在蓝玉的身旁,低声对蓝玉说了几句,这一下,哈麻等人顿时知道不妙,只能提前动手,然后蓝玉的侍卫也已经一拥而上了。这些人死伤惨重,尤其蓝玉的侍卫里面有一个人,拿一柄长刀,武功极高,哈麻有三个手下都是死在这人的手上。
那人刚要走过去,杀那个哈麻,但蓝玉突然止住他,道:“这人倒是条汉子,还是让本将军送他一程的好。”旁边人知道蓝玉暴躁自负,也不敢阻止,只是递上了蓝玉的长枪。
蓝玉从旁边一个侍卫身上抢过一柄长刀,扔给哈麻,道:“这个你使得好?若不好,我让你换一个。”
哈麻道:“正顺手。”说着捡起刀,对蓝玉道:“你也是个勇士,我们生死,让长生天定夺。”说着刀一挺,冲了上来。
蓝玉拿着长枪,一下子架过刀锋,转了两圈,哈麻的长枪差点被带脱手,然后蓝玉一枪扫过去,正把哈麻打得一个踉跄,蓝玉又进了好几枪,哈麻左支右挡,好容易挡开了许多招数,退了好几步。
哈麻看着蓝玉,心里知道,这蓝玉武功实在是太高,于是他大喝一声,挺刀上来,丝毫不避开扎向心口的枪尖,完全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蓝玉点点头,身子一转,一式回马枪扎了过去,这一枪极准,正扎穿了哈麻的额头,哈麻再坚强也没法再战,而这一刀也已经劈了空。
蓝玉看着哈麻的尸身倒地,此时那个侍卫与广缘二人已经走到身后,蓝玉转头,大笑道:“今天多亏了广缘师傅,不然本将军说不好真得着了道。还有杨壮士,一身好武艺,以后你跟着我好好干,好处少不了你的。”
那武功高明的侍卫忙拜谢,这人便是杨得龙,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他来到了蓝玉这里,投奔了蓝玉,蓝玉看他武功高强,一高兴就让他当了自己的护卫。
第231章 绝户蛊
蓝玉看着哈麻以及众人的尸体,道:“那天罡寺,绝对得查。”说着就命人去查抄了天罡寺,把所有僧侣抓来,当然他们注定会扑空而已。
这时,那广缘走上前,合十道:“将军,此是依我看,十有**是青虎寨的月鲁帖木儿同党所为。”
蓝玉忙道:“那就一块儿抄了。”
广缘道:“将军,青虎寨已经很快就会尽归极乐,不需要麻烦了。”
回说青虎寨,有了马和的协助,陆越铭顿时感觉到浑身轻松,先想着坐在桌子旁看些书,然而很快脑袋就趴在桌子上,睡了下去,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入夜,一看旁边,贺婷玉也躺在床上,刚刚起来,陆越铭想了想,反正一时无事,于是他把那几块木微雕拿起来,想破译了。正好他随身带着一个水晶透镜,可以用来放大。
他刚写了几行字,贺婷玉边起身,也从自己身上拿出了水晶镜片,道:“我也来帮个忙,你把那个蛊的给我。”
陆越铭于是把其中一个递给贺婷玉,贺婷玉接过来,笑道:“首先我得把****给写下来,自己藏好了。”陆越铭不禁心里一颤。
结果两人写了一会儿,贺婷玉却道:“你过来看看,这是个什么字?”原来她识字不太多,生活常用字勉强识全了,但是做文书事情的时候,总是不甚够用。
陆越铭只能接过那个微雕,帮她写了,一边写还一边读:“这个是绝户蛊,中此蛊者,浑身抽搐似筛糠,口吐烂湿谷味,身起枣瘤而色不改,口不能言,魂散而不记事……”
也就在这时,突然熊无功等三人走了进来,道:“师父,不好了,他们有个同伙,中了毒,现在一群人正在那里照料着。”
陆越铭与贺婷玉二人于是跑了过去,只见有一个人躺在中间,不断的抽搐,贺婷玉道:“抽搐似筛糠……”
陆越铭闻了闻,道:“口吐烂湿谷味……”
贺婷玉又看着他身上生出了许多的瘤子,周围肌肤颜色不变,道:“身起枣瘤而色不改……”
旁边月鲁花赤忙问:“你们知道这个病?该如何治?”
陆越铭道:“我们也是今日得知的,这是附近苗寨的一种蛊。”
月鲁花赤忙问:“那能否医治?”
陆越铭道:“无药可医,而且一日后,肉瘤破开,蛊虫四处奔散,遇人便咬,中蛊者皆受此劫。”
月鲁花赤脸色变了,而陆越铭又道:“此蛊无解,唯有火攻。”
这时旁边一个蒙古人抄着不熟练的汉话道:“火?是什么意思?火烧?”
陆越铭道:“趁蛊虫未跑出来,只能如此。不然一旦蔓延,整个寨子都活不了了。”
那人道:“不可以,他是我的安达,被烧死的人,灵魂是不能升天的。”
月鲁花赤也道:“陆先生,他们部落就是信奉这个,我们都相互尊重,这样对他们太不好了。”
陆越铭一看,大家都是支持这个观点的,他也不好勉强,于是便道:“这样吧,这里有没有枯井?已经枯干了的井。”
月鲁花赤道:“倒是有一口。”
陆越铭道:“这样吧,把这位兄弟放到枯井里,枯井里面都堆了浸满油的树枝,外面备上土。等他过世,蛊虫钻出,就扔下火把。烧光后再埋上,这样就是死于蛊虫,而不是被烧死。如果你们谁愿意,还可以让一个人下去照顾他最后一段时候,腰上系着绳子。等他一旦过世,蛊虫快要钻出来,人就拉动绳子,上面的人赶忙把他吊出来,再放火,只能如此,不然蛊虫一旦蔓延,这里的人都没法活,那岂不是害死了大家么,再说,是蛊虫害死的这位兄弟,我们烧死蛊虫,也是为他报仇。我这个提议,你们看如何?”
月鲁花赤也不希望蛊虫蔓延,于是就用蒙古语劝了那人几句,那人也含泪答应了。于是这些人开始动手,在一口枯井前,备好了许多柴薪,扔到井里,然后把这病人用绳子吊下去,他的那个兄弟则也靠绳子下去,上面的人还备好了一壶酒,一些酸奶酪,以便让那人照顾病人。
上面的人则打着火把,还用铜镜将光折到井下,以便让他看清楚蛊虫是否跑了出来。一人举累了就换了一个人。而那人则在一旁喂酒喂奶酪,还不住的说话唱歌,从井底传出,显得十分悲凉。
等到次日凌晨,井底下那个病人终于蹬了蹬腿,再也不动了。他的兄弟推他不应,谈谈气息,确实是死了,然而他身上的肉瘤则一下子爆开,许多米粒大的蛊虫涌了出来,他手一抖,忙摇了摇铃铛,上面的人也赶紧拉着绳子,七手八脚的把这人拉了上来。
上面的人往下一看,只见这人身上不断涌出黑米一样的东西来,密密麻麻的,吞噬了整个尸体,那些东西还沿着井壁向上渗透了过来,上面的人也赶忙扔下火把,顿时整个井里浓烟滚滚,人还在井壁上泼下火油,火油遇火便燃,把井壁上的蛊虫也都烧掉了。
那上来的人看着着火的井,悲号了一声,然后放声唱起了悲歌,也听不懂唱的是什么,总之十分苍凉,在这川蜀之地响起草原的歌声,也不知他的灵魂能否回到草原的天上。
陆越铭则对月鲁花赤道:“寨主,这人很可怜,但是我觉得还是找一个可以隔离的地方,待上一段时间,确保他没有染上蛊,再让他出来,这样对大家都好,你觉得呢?”
月鲁花赤也赞同,陆越铭又道:“还有……”
月鲁花赤问道:“还有什么?”
陆越铭道:“不对……这样吧,对于蛊我又想到了些什么,还是要找我的小兄弟问一下,他比我更懂蛊。”然后他转身便走,拉住马和就往回走去。
两人走入一间屋中商讨,陆越铭对马和道:“你知道的,这件事,我怀疑肯定是内鬼。”
马和笑道:“我也这么觉得,你直接跟他们说了便是呗。”
第232章 蛊案
陆越铭摇头道:“不是这么简单的,马贤弟,你也知道,那些反臣,往往各怀异心,唯有反意令他们聚集在一起,彼此抱团取暖。因此纸衣门与月鲁帖木儿的这两方,肯定有无数交集,如今这座寨中,只怕也会有许多人与纸衣门有关联,这实在是让人不安。今天这一次,差点我们山寨就要毁了,恐怕就是内奸的事。”
马和笑道:“充其量只是一些小喽啰左右摇摆而已,他们的头人是不对付的。”
陆越铭道:“可是事要做大,总是要依靠这些千千万万的人。”
马和道:“那么大哥想到的是……”
陆越铭道:“我想到的是,向月鲁花赤建议,大规模清剿一下,把异党全抓出来,但是……我还有一个顾虑……”
贺婷玉此时在一旁闭目养神,听了忙站起身来,道:“你这是干什么,做什么孽。”陆越铭忍不住心里惊了一下,他明显感觉到,贺婷玉此时已经动了真怒。
马和忙道:“我大哥不是这个意思,你听他仔细说说顾虑。”
陆越铭道:“我的顾虑,一是,我们是外人,却来劝他们来清除异己,不知要牵涉多少人,实在不义,再有就是,这一旦弄大了,恐怕整个山寨都会内乱,不但削弱了我们的实力,而且我们这几个外人也难以避免。”
贺婷玉恨恨道:“你也知道。”
马和笑道:“大哥,我知道你这人实在,但是这种事情的确不能轻言,你不见昔日张士诚大肆追查叛将,结果逼反无数人。而当年曹操火烧书信,反而迎来人心么?”
陆越铭一想,道:“不错,看来这件事宜小不宜大。”
马和道:“对了,听说李无言先生及其擅长探案,这事不如托付于他,让他去查上一查,如何?”
结果话音刚落,门突然打了开来,只见李无言走了进来,道:“没问题。”看来他显然是已经打听到了事情缘由。
陆越铭苦笑道:“李兄心生六耳,今日你是见识了吧。”
马和起身施礼道:“这位想必就是李无言大哥了,在下马和,也是季先生的朋友,还望多多照应。”
李无言施礼道:“马公公的精明,在下也已经久仰,不妨我俩一起去探一探现场,如何?”
马和于是跟李无言二人打算出去,而陆越铭刚要跟随,马和却对他道:“大哥你先留下来吧,安慰安慰我嫂子。”
陆越铭于是留在这里,看着贺婷玉,道:“实在抱歉……”陆越铭知道,贺婷玉到底伤心的是什么。
贺婷玉叹了一口气,道:“想当初,我在斤车道门,我也曾抓过那些对师父有二心的叛徒,其实每一次我抓他们,表面上我义正辞严的责骂他背叛,但现在扪心自问,其实我并没有感到痛心,反而感觉到非常的畅快。最终,在最后的那一次,我当时其实是很激动的,早想快点杀掉叛徒,好与师父和师兄弟一条心。结果没想到,最终,我成了叛徒……”说到这里,她脸上流出两行泪,顿了顿,又道:“这一段日子,我现在想起来,也忍不住心惊胆战,其实我知道,这是因果循环,不能怪别人,所以你再说到这种事,我就……我就想到了那一段日子。”
陆越铭点点头,道:“其实类似的事情,我也有过,不过我比你更加出丑。其实我已经想明白了,城隍岛,不止在海中,它在我们每一个人的心中,每一个人,都像那岛上的鲨鱼。这是人的天性。”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又道:“所以说对不住,但你也清楚,我们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这种事我只会推给别人,我绝不会把这东西引到自己头上来。”
贺婷玉道:“对别人也罢了,玩多了,总会玩到自己的,像我……我真的怕你有事。”
陆越铭于是把她搂到怀里,道:“我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前路未卜,但还好,我们俩能够始终在一起。”
贺婷玉也道:“恩,以后再也不要分开。”
另一边,马和与李无言详细的勘察了找到死者的地点,然后找到了死者的住处,最终李无言找到了一张纸,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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