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
“寒寒,我妈叫我回家睡觉,我先走了啊,嘿…嘿嘿!”罪魁祸首就这么脚底抹油,丢下一个烂摊子,自己走了。
过后苏家到底发生了什么,张爱媛不知道,她只在那个入夏的夜晚听见苏家大门的方向隐约有吵架声。
然后没过多久,苏老太太就去世了,苏家也在苏老太头七之后搬了家。
从那以后,张爱媛就再没见过苏雨寒,只偶尔听见自家妈妈和院子里的老人聊天时,知道苏伯伯结婚了,对象是个带着女儿的窑姐,而苏雨寒,好像在一所普通高中读书。
张爱媛曾多次打听那所高中的名字,但都无果,苏雨寒就像人间蒸发一样,消失得很彻底。
从那以后,苏雨寒这个名字,就成了张爱媛心底的秘密。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叫过渡。
☆、第三章 开学
窗外热气蒸腾,操场中央,不知哪一班的学生正顶着烈日罚站,穿着一件二十四号黄色球衣的体育老师站在绿涛阵阵的林荫道旁,嘴里叼着的口哨“嘟嘟”作响,似在监督塑胶跑道上,一队正在跑步的女生。
那队女生的最后,还跟着只尾巴。
颀长高挑的身形,裹着一套宽松闲适的灰色休闲服,一头凌乱的短发被阳光折射成耀眼的金色,还带点自然卷。
有点熟悉的感觉。
凌衾沂眯起眼睛努力地想看清那只尾巴的模样,奈何五楼的距离说高不高,说低也不低,属于跳下去摔不死,望下去看不清。更何况,她还有点轻微的近视。
收回目光,视线落在遥远的讲台上,胖胖的班主任是个可爱的大叔,他正在滔滔不绝的为她们这群高一新生讲读着千篇一律的学生守则,凌衾沂撑起下巴微嘟着嘴,看似神游的她,握着笔的手却在崭新的作业本上画完了第三只小猪。
今天是高一新生开学的第一天,但高三的学生却在一星期前便提前上课了,整个二中,就只有高二还在放假,享受着那最后的七天假期。
“…好了,学生守则读完了,下面我宣布一下军训的安排…”
胖胖的班主任姓黄,名瘦德,他喜欢别人叫他瘦哥。
虽然凌衾沂很不明白胖胖的班主任为什么喜欢别人叫他瘦哥,但作为一个乖孩子,她默认了。
“大家都明白了吗?”瘦哥扶了一下镜框。
“明白!”异口同声聚集起来的嘹亮嗓音,让画完第七头小猪的凌衾沂停下了笔。
“那就放学吧,明天见。”瘦哥点点头转身离开。
与此同时,下课的铃声也应景般的响起,凌衾沂抬起头,便见四周的同学都打闹在一起,边收拾课本边联络感情,整个教室好像除了她之外,每个人脸上都挂着满足的笑靥。
她深吸口气,迅速的收拾好课本,转身离开了教室。
…
一个人走在窄窄的林荫道上,鼻尖有青草的味道。凌衾沂觉得很放松、惬意。
要是世界上只有她一个人就好了,这样就不会觉得孤独了。
无奈的勾勾嘴角,孤独不是从小就陪伴着她么,谁叫她是…
“呦!你们看看这是谁?!”一道娇喝打断了凌衾沂的思维,她还没回过神来,视线便被一片阴影遮住,条件反射般的退后两步,抬起头来,却看见五双轻佻嘲讽的目光。
“你们…”三男两女,都穿着五中初中部的校服,看来也都是高一的新生,只是,凌衾沂确定,这些人她都不认识。
“我们?”为首的卷发女生别有深意的打量了凌衾沂一番,“你还记得宋城吧,他可是经常光顾你妈那家洗发店的熟客啊!嗯…他就在这呢,你看你看,”卷发女生伸出手指,指了指身后的方向,凌衾沂顺眼看去,便见一个瘦高的男生站在最边上,要不是他愤怒的像要吃人的眼神,凌衾沂还不敢确定他就是宋城。
那女生见凌衾沂矮她半个头,气势便更上一层楼,双手插着腰,语调里尽是不屑,“听宋城说,你妈那家洗发店里的姑娘手脚可都不怎么干净,前天他去你妈那可又被偷了一个月饭钱。凌…她叫什么来着?哦对了,凌衾沂!你说你是不是该赔钱给我们宋城呀,上次加上上次总共四百多呢!”
听到这里,凌衾沂方才明白现在的状况,原来她们是来讹钱的。
凌衾沂的妈妈以前是个窑姐,但在一年前从了良,至于那个洗发店,虽然还是洗发店,但早就没了那一行,店里的员工从洗头师到理发师,清一色的全是男人,除了她妈和她自己,店里再没女人。
所以说,因为光顾她妈那家洗发店,而被里面手脚不干净的姑娘偷走四百多块钱的事情,除了凌衾沂有这个嫌疑以外,还真没人附和条件了。
而她已经几个月没去过洗发店了,所以也不可能在前天去偷那个叫宋城的钱,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呢?
经过凌衾沂快速的分析,真相只有一种可能,“你们撒谎,我们店里根本没有女店员,小姑娘更是没有。”
“没有?妓院会没有女人?开什么玩笑!”
卷发女生因为说得太快声音变得有些尖细刻薄,她清了清嗓子,无视在听到‘妓院’两个字时脸色瞬间苍白的凌衾沂,只冲后面三个男生点点头,漫不经心的说了句,“别客气,上!”便退到了最后。
三个男生听完卷发女生的话,都摩拳擦掌朝凌衾沂走来,眼里尽是轻浮的挪揄与不屑。凌衾沂锁着细眉倒退几步,她记得这片林荫可以通向操场的,她还记得操场上有一个班级上的是体育课…
她把手慢慢伸进背包里,余光却时刻注意着前方三人的动静。
本是快步走来的三个男生见凌衾沂这么听话的打开背包拿钱,不由得意的笑笑,脚步却是无意中放缓了几拍。凌衾沂低头,额前的刘海遮住了眼里狡黠的笑意。
她深吸口气,左腿悄悄的往后退了一步,心中默数三下,突然一把丢出几本背包里的教科书,转身拔腿便往操场跑去。
…
跨下最后几步阶梯,再有几米便是操场了。凌衾沂喘着粗气回头望了一眼,却见身后不到三米便是那几个阴魂不散的‘讨债人’,她打了个哆嗦,脚下的步伐又是加快了几分。
一路狂奔进操场,抬眼四望,却哪里还有人?整个偌大的操场此刻也只剩无边的空旷与静谧,但凌衾沂可不敢贸然停下脚步。
四百多块钱,相当于她们一家人一个月的饭钱,要是就这么把钱给了他们,那这一个月她拿什么买菜?
正像遇到驱蚊水的蚊子一样乱窜间,她突然发现主席台的一侧有条小石阶路是直接延伸到学校小卖部门口的,而小卖部门口的栏杆上正有几个在吃雪糕的男生,都穿着休闲服,应该是才上完体育课去休息的高三学生。
凌衾沂眼眸一亮,赶忙掉头往主席台方向跑去。
但那个叫宋城的男生似是早就料想到凌衾沂会这么做,早早的就跑到那条阶梯口,堵住了那唯一的道路。
凌衾沂见状赶忙收住脚步,明亮的水眸看着那个阴笑着堵在阶梯口的宋城,她无可奈何的叹息一声,看来这钱,是不得不给了。
后面紧跟着的两男两女喘着粗气将凌衾沂围在中间,凌衾沂斜眼四顾,却感觉在劫难逃,看着前方的宋城露出饿狼扑食般的笑容时,凌衾沂才发觉,恐怕他们不只是想要钱这么简单。
“你们,到底想要怎么样。”
宋城耸耸鼻头往前两步,露出痞痞的笑容,“我们能怎么样?还不就是想从你凌衾沂身上得点钱,顺便再吃点豆腐,李珍你说是不是啊!啊哈哈…”
凌衾沂嫌弃的退后两步,错开与宋城交递的目光,旁边那个叫李珍的卷发女生却将凌衾沂的小动作尽收眼底,转而不屑的撇撇嘴,“戚,装什么装,妈是做婊_子的,女儿也纯不到哪去!”
“你…”
‘婊_子’两个字深深刺痛了凌衾沂那颗本就自卑的心,雪白的衬衫下摆被纤细的五指捏得起了褶皱,凌衾沂侧目看着那个卷发女生,眼圈周围隐隐泛红,心底那股被隐藏许久的怒气砰然爆发,“我不许你侮辱我妈!”
“啪!”
细腻娇弱的女声和响亮的巴掌声一前一后响起,在安静的操场上显得格外突兀,惹得吊在栏杆上休息的那几个男生也疑惑的回过头来。
而围着凌衾沂的其他四个男女也显然没在状态,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凌衾沂一个巴掌扇过去之后,又在加了一脚,直踢得那个叫李珍的女孩倒退好几步。
李珍捂着下腹瞪着凌衾沂,面部表情由震惊到痛苦,再由痛苦转为愤怒,她恼火的抬头扫了眼头顶栏杆边那几个看戏似的男生,收回目光时,额头两边狰狞的青筋已然冒出,“你他妈找死!”
说完便抡起胳膊朝凌衾沂挥去…
凌衾沂几乎在李珍骂完那句话后便闭上了眼,她知道她确实该死,其实她也不知道她为什么活着,这一刻她想到了很多,包括那个整天都会骂她是扫帚星的女人,她的妈妈,她也不知道既然她是扫帚星,那为什么还要生下她?
只是因为付不起打胎的钱吗?还是因为怕她自己老无所终?又或者是想生下她去讹那个不小心留下种的男人…
预料中的疼痛没有来临,凌衾沂睁开眼睛,却看见李珍满脸痛苦的躺在地上,她惊讶的挑起细眉,正疑惑间,眼角余光却瞥见身边有抹灰色,仰头侧望,如水的眸子便无意间跌进了一汪幽深的清潭。
作者有话要说:有点累,
但还是很兴奋,
凌衾沂看见谁了呢?
那抹灰色到底是谁呢?
嘻嘻,明天再揭晓。
☆、第四章 救美
如此深邃却又不沾染任何杂质的眼睛,让凌衾沂忘记了呼吸,滤掉了周遭狼狈逃窜的路人,甚至忽略了那双眼睛的主人嘴角戏谑的笑意。
“看够了吗?”
“嗯…苏姐姐?”凌衾沂无辜的眨眨眼,似乎没听懂眼前人的话,目光依旧执着于那双美丽的眼睛。
苏雨寒揉揉有些发红的指节,看着这个仰起头呆呆望着自己的小女孩,嘴角戏谑的笑意直达眼底,却似乎透着一星半点的温和,“还没看够?再不走…”她故意抬起头瞅了眼微微西斜的太阳,突然严肃的说道,“就来不及买菜了。”
“啊?”凌衾沂听完苏雨寒的话,下意识的抬起手腕想看表,却见表盘上的指针依旧停留在中午十二点的地方,她急忙取下来使劲摇了摇,却还是没反应。
“好像坏了…”
小萝莉委屈的嘟起嘴做了一个泄气般的表情,脑细胞却在同一时刻以平常数量的两倍开始分泌:一块表最少也要三十多块!自己哪有那闲钱去买!但是没表的话就抓不准买菜的时间!抓不准时间就不能买到既便宜又新鲜的菜!妈妈不喜欢吃不新鲜的菜那就必须买贵的菜!买贵的菜那这个月的饭钱就不止四百多…
凌衾沂第一次觉得头脑灵活是件很苦恼的事情,尤其是在表坏了没钱再买的情况下…
“现在差十分钟六点了,再不去买菜,我就要饿死了。”苏雨寒耸耸鼻尖,自顾自抖着小腿,状似不经意的继续嘟哝着。
“什么?!快六点了?!”小萝莉眼皮一抬,越听越着急。
“是啊。”
向来想问题只崇尚重点论的凌小沂理所当然的自动忽略了某人的后半句话,小脑袋里漫天都是用各种字体抒写的那句‘差十分钟六点了’,层层叠叠密密麻麻的杂乱字体堆积在一起,越堆越多,越多越挤,超负荷的重量压得她小脑门分外压抑,直到最后“嗡”的一声爆裂开来,思维才终于得到解放,但是刚得到解放的思维却不想让她这个主人的身体得到解放,因为她突然意识到一个非常严肃的问题——
“糟了!菜市场该关门了!”
咋咋呼呼的说完这句话,小萝莉还来不及跟苏雨寒告别,便风风火火的冲向那家总是喜欢在六点一刻提前关门的菜市场。
而苏雨寒则无语的看着那个衣袂飘飞的娇小背影离自己越来越远,含在嘴里的话却已无用武之地,无奈的耸耸肩,转身离去。
她还有好多正经事没做呢,师傅教的格斗技巧没练习,手下几个夜店场子没巡逻…唔,还有最近二中好像又来了几个地痞!
嗯,这下有得忙了。
-
当凌衾沂提着一堆菜回到家时,苏雨寒还没有回来,凌荟筠正在涂劣质指甲油,浓浓的一股子油漆味弥漫了整个客厅,久久都散不去。
凌衾沂闻道那股子冲头的油漆味,立刻憋起一口气,叫了声“妈”,再扭头跟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苏大山问了声好,便头也不回的冲进厨房,关上门,打开抽油烟机,撩起袖子便做起了晚饭。
洗锅淘米,辣油炒菜,当两素一荤的家常小炒端上桌时,浓浓的饭香味已将劣质指甲油的味道冲散了不少。
饭桌上,凌衾沂跟凌荟筠提起了买表的事,谁知刚一开口便被凌荟筠严厉的打断,“跟我说这些干嘛,我可没这闲钱给你败家!买表?买表自个儿找钱去!你当我养你这个光吃不生钱的赔钱货容易啊,啊?!”
凌衾沂沉默,明亮的眼眸一点一点退去应有光泽,变得暗淡,虽有些颓然的感觉,但因为那副与生俱来的好皮相,反而被衬托得别有一番风味。
凌荟筠放完狠话便自顾自的吃起饭来,压根没注意到凌衾沂失望的表情。倒是另一侧的苏大山将对面凌衾沂那副失落的神色一览无遗,他圆碌碌的大眼睛一转,仰头又喝了一杯二锅头,突然接起了凌荟筠的话,
“是不容易,这年头啊,谁他妈都不容易!就说我家那小兔崽子吧,整天就知道在外面打架鬼混!你说好好一女娃,不学针线女红也就算了,像咱衾沂这样文文静静的多好,是不?干啥打扮的不男不女不伦不类,偏跟个男人一样在外头打打杀杀…真是气死老子才好喽!”
苏大山说的太投入,桌子拍得乒乓作响,“好在咱们家还有个这么可爱的小天使,苏叔叔我也就放心了,哈哈…哦对了!荟筠你也真是,不就一块破表嘛,能值几个钱!来来来,苏叔叔给你一百,自个儿买表去,想买什么表咱就买什么表!好不好?”说着,苏大山真的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