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他还想葡萄酒挣钱,就牢牢地被捆死在一条船上了!
夏尔瞬间明白了其中的关节。虽然听起来很像狮子大开口,但确实保证了米歇尔不会反水或者当内|奸,至少把投入的钱赚回来才有可能。毕竟,米歇尔投向他们这边就是为了挣钱,怎么可能倒贴钱、还倒贴那么多呢?
利益关系带来的双重保证——维克托这招玩得确实顺溜!
“看起来您已经明白了。”米歇尔揣摩着夏尔的表情,“那么,您现在愿意点头了吗?今天的事情能不能成,都看您的态度了。”
夏尔的视线在那张笑脸上停留了一瞬。
他现在明白了,维克托一开始说的签字八成是酒庄的转让合同。而米歇尔的底线是,一定要他来做这件事才同意签字。和上布里昂酒庄的一半经营权相比,这要求实在不算什么,所以维克托不得不叫他亲自来。
“我只是还有一点点小问题。”夏尔道,同时迈动步子,走到了维克托和米歇尔中间,一手有意无意地扶在了维克托的办公桌边上,这才转向米歇尔。“能告诉我您为什么一定要我来做这件事吗?您知道我在问什么。”
就算他们之前谈过两次,也没到推心置腹的程度吧?所以,就别和他提什么虚无缥缈的“信任”之类了。
米歇尔看着夏尔,视线落到夏尔的手上,又抬了起来,突然笑得更灿烂了。“就凭您现在的表现——您相信这个理由吗?”
就因为他现在表示出了站在维克托这边的态度?
夏尔很快地垂眼一扫,眼角余光同时带过维克托的脸——后者也在看他。“现在?”他轻笑,“那您未免太武断了些。”
“那可不一定。”米歇尔往后靠了靠,在沙发长椅上找到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说句让人不爱听的话,虽然拉菲特先生对人态度很挑剔,又对我成见很深,但这并不影响他现在坐在那里——”他指了指那张用龙骨船木做成的、宽大结实的行长办公桌,“那也就证明了他的能力。这样的人选中了您,是不是也说明了您的实力呢?您能否认这一点吗?”
夏尔没吱声,因为他知道对方的话还没说完。
“您瞧,我能把这些话说出口,就说明都不是问题,可以解决。”米歇尔朝着维克托的方向摊平一只手,眼睛依旧注视着夏尔,“竞争对手是过去,时间会改变这一点。也正因为同样的原因,您出现在了我的视野里。”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微微直起身,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一些,“您也许怀疑,我说的信任是空话。但我看到的事实是,没有通过任何我熟知的方法,您在不到两年的时间里,就使自己手里掌握的资金翻了快十倍!这难道还不够证明什么吗?”
“那听起来更像是拉菲特先生的功劳。”夏尔不动声色地回答。这不是谦虚,而是因为他想知道,米歇尔到底了解到了什么程度。
“是吗?”米歇尔眯眼笑了。“可是我想,就算是保守估计,再过两年,您就该一跃成为巴黎首富了!不过当然,”他似笑非笑地瞥了一眼维克托,“要是哪位商会会长愿意在年报上面替你遮掩一下,明面上也是看不大出来的,人们只能自己猜测。您说对吗?”
这话就有点儿此地无银三百两了。夏尔觉得,米歇尔要么是顺带对维克托开嘲讽,要么就是真的看出了一点儿什么,关于维克托对他的态度。但后面一点,这时候肯定不能承认。“不管怎么说,都得先谢过您的吉言。至于酒庄……”他停顿了片刻,“只要您放心,我自然恭敬不如从命。”
“好!”米歇尔从沙发长椅上站了起来。“我得说,您比拉菲特先生爽快多了!我拿出了诚意,您也拿了出来,这不就是和和美美的局面吗?”他说着伸出右手。
夏尔微微倾身,让他们的手握在一起。“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这事就这么定下来了。等文书签了之后,米歇尔先行离开,办公室里就剩下夏尔和维克托两人。
“你之前和他说了什么?”夏尔先问了一句。虽然说起来过程挺顺利,但米歇尔瞥的那两眼实在没法不让他不在意。
“让他换人选,如果你问的是这个的话。”维克托回答,有点气闷。“我就知道,如果你知道的话肯定会答应。”那岂不是更忙了?!
夏尔默默地在心里擦了把汗。这是实话,但米歇尔用超过五百万法郎的金子换一个人事任命,实在没法拒绝。“在这件事上,我们才是占好处的那个。”他用一种委婉的语气提醒。
维克托哼了一声。这他当然明白,否则也不会请夏尔来。但不是他得寸进尺,毕竟公事是一回事,私事又是另一回事了。
夏尔看着维克托,故意促狭地笑了:“所以我当初就说过了,我从不和合作伙伴搞到一起。你看,担心的就是现在这种情况。”
“我是不是该庆幸,你还给我留了点面子,没提当初是我说可以把金钱和感情分开来的?”维克托颇有些悻悻然。道理从来都是说得容易做的难啊!
夏尔扑哧一声笑了,相当无辜纯良。“现在可是你自己说的。”他用一只手指在桌上轻轻敲了两下,语气变得正经起来:“话说回来,你的确选了一个非常好的条件。”
维克托眉头总算舒展了一点。钱什么的可以赚,但是某些东西是用钱也买不到的,就比如说时间。“因为我告诉他,其他东西我都能给你,要交换就只能拿出我们没有的东西。”
“‘我都能给你’?”夏尔觉得自己抓住了米歇尔神色奇异的关键。“你不是真的用了这种形容吧?”
“当然不,只是类似而已。”维克托立马否认。他才不会说,米歇尔听到这话后的回答是,“谁给谁还没定论吧?”
——果然是个只会给他添堵的家伙!
夏尔略微怀疑地扫了维克托一眼,但没有深究,因为他现在的注意力已经被那个从天而降的一级名庄吸引走了。“上布里昂……”他沉吟起来,“我想他们的酒真的大有用处。”
看夏尔明显已经开始思考酒庄的作用,维克托不知道他该不该松一口气。夏尔很容易被工作吸引走注意力,这他早就知道了;所以看上这种工作狂的他,以后就只能认命地痛并幸福着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米歇尔:半个酒庄算什么,重点是我怒刷存在感了!
维克托:滚!
夏尔:其实酒庄真的不错,可以这样这样,可以那样那样……
维克托:……
所以说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啦【喂!(#‘O′)
感谢那西、MoMo的地雷,感谢yyyxq的两个地雷~~
以后争取前一天写出后一天的更新,放在存稿箱里,就能保证更新时间啦~~
第81章
等这一拨兵荒马乱过后;巴黎的春天也彻底绽放了。
虽然这座城市在很多人心里都是浮华堕落的代表,但不可否认;它相当美丽。高大的榆树和梧桐都已经抽出了新绿;雾一般的绒毛若有似无地笼罩了街道两边庄严典雅的石质建筑。远处的天已经显出一丝碧蓝;水沼湿润的气息和时令花朵带来的暗香萦绕在鼻尖;有种朦胧而清新的美感。
纪尧姆已经回到了巴黎,正常的工作状态也恢复了。而夏尔成天埋首于大堆资料中;打算把它们看完再去波尔多——没错;那些文书正是米歇尔派人给他送过来的。
“看起来;米歇尔先生是真的只想要你去做。”有次提起来的时候,纪尧姆这么说。实质上,他花了一点时间,才彻底确定,他儿子已经成为了巴黎上流社会圈子里炙手可热的新贵。
夏尔翻过一页纸,没发表意见。因为事实上,米歇尔只是做出了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而已,并不能算他私交好。
“两年前,我还想着,等你长大到会照顾你自己,还不知道要多久呢。”纪尧姆看着窗外树上成串的、挨挨挤挤的榆钱,继续感慨。“没想到,现在就已经实现了。”不仅实现,而且超乎想象——他就在埃佩尔纳多呆了十几天,正好能带纺织厂的第一批制品回来;然后他回来以后才发现,一切竟然都已经真的尘埃落定了!
“您是不是想到了什么别的?”夏尔放下文书,觉得纪尧姆的语气里有点“我果然老了”的意味。“不管怎么说,您都是我最敬爱的父亲。”
纪尧姆没忍住笑了。“就知道甜言蜜语哄我!”他这么说夏尔,语气里却没有真正的责怪成分。“这回又打算什么时候离开巴黎?”
夏尔收回目光,估量了一下桌上文件的厚度。“大概不超过一个星期,”他这么说,“但这事不着急,我觉得我该陪您到外头散散步。这样,也许您就不会觉得有点儿莫名的失落了。”
“臭小子!”纪尧姆被“莫名的失落”这形容给逗乐了。他只是随口一提,结果夏尔已经捕捉到了这种暗藏的情绪吗?“但说句实话,我当然不介意,只要你有时间。”他一边说,一边示意性地扫了一眼办公桌——上面是成堆的文件、各种类型的笔、用在不同地方的印鉴和墨水等等,摆放得满满当当。
夏尔有点小尴尬,眼神闪烁,手指在鼻尖上摸了一下。“当然,陪您我当然有时间。”
纪尧姆侧眼看夏尔,摆明了不相信。但他最后只不太放心地嘱咐道:“我知道你事情很多,也不真的想要占用你的宝贵时间。但有一点你必须做到——别累着自己。”这简直是他近来说过最多的话了——谁让他儿子一工作起来就有废寝忘食的趋势呢?
夏尔点点头,然后发现他也可以利用这次机会。“这话合该我对您说。”他说,“您身上有那么多个职务,也不见得比我轻松。”
“你说这话的意思是,我该辞职养老了?”纪尧姆打趣地道,但没认真。
夏尔就知道会是这种结果。因为现在有很多职务依旧保留终身制,根本没退休这一说。像维克托他爹那样的人,还真很难找到第二个。不过,他也并不指望一下子就说动纪尧姆,所以只笑了笑。
“好啦,我知道你其实都明白,就不多说了。”纪尧姆道,转身走向房间门口。“我去外头走走,然后你晚饭时必须准时下来,就这样决定了,嗯?”
看着自家老爹的背影在掩上的门后消失,夏尔略微松了口气,再次确认他比较擅长应对上司。纪尧姆来软的他实在吃不消,还是赶紧把文件看完才是!
但上帝大概不想让夏尔太容易地把这件事做成。因为在晚饭桌上,他就发现自家老爹表情不太对。不能说是愤怒,但也绝不能说是高兴。如果一定要形容,更贴近有些心事重重。
“您好像不大愉快?”夏尔以为纪尧姆还在为下午的事情耿耿于怀,“等我……”
但没等夏尔说完,纪尧姆就抬起了一只手。“不,和你没关系。”他迎着夏尔疑惑的眼光,只能把话继续说了下去:“刚才有人给我送来了一封信,从索缪来的。”
我们得说,纪尧姆嘴里主动吐出索缪是非常罕见的事情,至少近两年就只有这一次。而从索缪来的信就更罕见了——在纪尧姆结婚之后,葛朗台哥俩就再也没见过面;在夏尔成年之前的二十几年,俩兄弟连个口信也没传过。
“伯父?”夏尔反应很快地接道,同时不觉得他的世界名著亲戚会给他带来什么好事。“他在信里说了什么?”
“哥哥说嫂夫人身体不虞,他准备送她到巴黎治病。”纪尧姆回答,脸上的表情不可避免地带上了担心和疑虑。“如果有可能的话,哥哥希望我们照顾一下嫂夫人。”
要是夏尔这时候手里拿了茶杯,那它就只有一个命运——摔倒地上跌得粉碎。
找医生调理葛朗台夫人的身体?那当然一点问题也没有!但问题在于,这真是一个世界闻名的吝啬鬼所能主动提出的要求?
要知道,原著里葛朗台夫人是怎么死的——因为丈夫的暴怒受惊,葛朗台又一直不给她请医生,最后缠绵病榻而亡——再对比一下现在,他穿的真的是《欧也妮·葛朗台》吗?
夏尔对此只有一个想法:画风不对啊亲!真的不需要倒带重来吗?
短暂沉默。
“虽然这么说不太厚道,”纪尧姆重新开口,“但这事有点儿古怪。”他一边说一边看了看夏尔,“你知道嫂夫人身体如何吗?”
这事当然只能问夏尔,因为最近只有夏尔去过索缪。
“堂姐生日时,伯母虽然有点病色,但我想并不严重。”夏尔这么回答,同时思考有没有什么可能会让葛朗台夫人病情加重——
他拿了欧也妮的金子?没有啊,他还倒送了点呢!
那一盒金币被他伯父发现了?那也没啥可发作的吧?
欧也妮忤逆了他伯父?没道理,他堂姐看起来已经趟过爱河了呀!
“我不明白。”最后夏尔委婉地道。“也许我们该等人来,再看看情况。”
“事实上,嫂夫人和侄女已经在路上了。”纪尧姆回答。如果说他的疑虑有一部分是因为他哥哥竟然给他写信的话,这种先斩后奏占了更大的一部分。怎么看都觉得,他哥哥是上赶着把人往巴黎送啊!嫂夫人治病,侄女照顾……
想到这里,纪尧姆又看了看自家儿子白皙漂亮的脸,觉得自己似乎抓到了什么关键。“我之前从没问过,是因为觉得我哥哥不太可能允许这种事发生;但是我现在想知道,欧也妮对你的态度怎样,夏尔?”
得,就知道他爹会想到联姻!
“虽然以您和大部分人的观点来看,巴黎青年在内地肯定会引发风潮、得到追捧,但堂姐可不是那样的人。”夏尔果断道,誓要把他爹这样的想法扼杀在摇篮里,“她是一位庄重可爱的姑娘,见过她的人都绝不会亵渎她。”
纪尧姆不赞同地皱起了眉。以夏尔的长相,在巴黎的女人堆里都无往不利,更何况在索缪那样的小城?所以夏尔这么说,只是委婉而坚地表示,他对欧也妮没兴趣?“也许你是对的,”他道,“等她们来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