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220年,关羽和长子关平遇害。正史中没有记载关羽之女的下落。
公元221年,刘备称帝,立刘禅为太子,封张飞的大女儿为太子妃。封张飞为车骑将军。不久,张飞遇害。
公元223年,刘备驾崩,刘禅继位,立张飞长女为皇后。
公元237年,敬哀皇后去世,刘禅封张飞的小女儿为贵人。
公元238年,张飞的小女儿被立为皇后。
民间传说中,关银屏嫁给了李恢之子李遗。李恢在招降马超和平定南中的过程中都发挥了一定的作用,虽然与关羽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但也算得上一位有分量的人物。如果这个传说是虚构的,笔者相信创作者即便不是出于对关羽父女的善意也至少是出于一种为家乡招揽游客的心理,终归没有想得太深入。(这个传说出自云南澄江,那里有关银屏和李遗夫妇的墓)
但在笔者看来,这个传说简直是残酷得没边儿了,因为仔细一想,这就等于说关羽在相当程度上被刘备父子给否定了!
刘备称汉中王时封关羽为前将军,位列诸将之首。让他镇守荆州,实际上等于是裂土封王。关羽生前无疑是刘备麾下实权最重的一名下属。然而关羽罹难后,称帝的刘备封马超为第二军职骠骑将军,封张飞为第三军职车骑将军,最高军职——大将军的位置空缺,这可以解释为对关羽的追思,可刘备毕竟没有追封关羽为大将军,也没有让任何一个儿子迎娶关银屏。关羽死后整整四十年,刘禅追封几位重要的大臣,关羽的爵位才从当初曹操给的亭侯升为县侯,官位上不仅没有追认为大将军,连骠骑将军、车骑将军、卫将军都没有,仍然停留在他生前就任的的前将军,最奇怪的是关羽的谥号竟然是是“壮缪”!
“壮”字的意思是武力高强,可惜没有实现志向,表达一种惋惜。关键在于“缪”字,这个字往轻了解释是说名不副实,往重了解释是残害忠良,秦桧的谥号就是“缪丑”,被安上这个字基本等于我国现代史上评价一个人是“叛徒、内奸、工贼”了。
明代的程敏政(《明朝那些事儿》里介绍过他,给唐伯虎出考题的那位)说,这个“缪”是个通假字,通“穆”,岳飞岳武穆的“穆”。因为不这样无法解释当初追认谥号时舆论为什么会认为这是一件荣耀的事。对三国研究立下不世之奇功的清代卢弼在《三国志集解》中也对程敏政的说法表示认同。
然而,这种通假在战国时期《谥法解》一书问世之前还比较说得通,《谥法解》里已经明明白白的把这两个字分开了,到了《三国志》里与其这是可以通用的两个字还不如说是陈寿的笔误更令人信服一些。而当时的人认为是一件荣耀的事,这句话是记录在《赵云传》里的,赵云的谥号还不错,人们是替赵云觉得荣耀还是替所有得到谥号的大臣感到荣耀就怎么理解都行了。
关羽的谥号究竟是“壮缪”还是“壮穆”,争论的双方年深日久且势均力敌,谁能再找到一点蛛丝马迹就可以压倒对方了。
关羽在后世受到的尊崇登峰造极,无以复加。但他最在意的显然还是他所效忠的刘蜀政权对他的评价。在当时的时代背景下,关银屏不可能嫁到曹魏或孙吴,刘蜀政权范围内与关家门当户对的只有那么寥寥几家,而当时几个重要家族的政治联姻是不会被漏掉的,一个将门虎女的英年早逝倒是有可能无人提起。所以,只要关银屏活了下来却没有得到一次般配的包办婚姻就证明关羽是被嫌弃了。
关羽优待士兵而骄于士大夫,他的部队几近全灭,他的势力和亲信所剩无几。而虐待士兵却尊重知识分子的张飞当然更容易得到群臣的好感。说一句诛心之论,关羽张飞这种笼络一半人得罪一半人的做法未必是出于真性情,也可能是换取刘备信任的一种韬略。
士大夫们不支持关羽的女儿做太子妃很正常,但是起决定作用的显然还是刘备。
笔者情愿相信刘备是一门心思要为关羽复仇的,情愿拿直到刘备驾崩,关银屏都还在三年服丧期的时间线来自我安慰。
倘若有一天,有人发现了关羽死后被刘备父子嫌弃,关银屏被迫下嫁,或者是张飞在让女儿当上太子妃这件事上付出了哪些努力的确凿证据。是要公诸于世还是销毁证据?这是笔者思考三国以来想到的最难回答的问题。
也许,看完黄月英的故事,就能做出选择了吧。
黄月英
诸葛亮的夫人黄氏是荆州沔南白水(今湖北襄阳)人,为了行文方便,这里采用她在民间传说中的名字——月英。
由于《三国演义》采用了史书中对诸葛夫人头发黄、皮肤黑的外貌描述,提起黄月英,大部分人的第一印象都是她的其貌不扬。
虽然从小我们就被教育说“一个人的外表不重要,重要的是心灵美”,可提起中国古代四大美女,你随便拉一个路人都能说得头头是道,而与之对应的中国古代四大丑女,即便是笔者这样的历史发烧友每次想起来都得去查阅资料……
黄月英可以算得上是我国古代史上名气最大的丑女,无数男青年在带着丑媳妇儿见公婆之后差不多都要用黄月英的故事显示自己的不同凡响,倘若这时父母让他再举一个例子,他恐怕便要犯难了。
千百年来,黄月英像一尊丑神那样庇护了无数的善男信女。她证明了卓越的男人总会超越肤浅,看重内在的深层的美;证明了丑妻一样可以永远得到丈夫的爱,证明了投身于三贞九烈的悲壮故事并不是丑女在封建社会留名的唯一机会。
一些爱好历史的朋友则喜欢强调这位诸葛夫人的家庭背景,比如名士黄承彦是她老爸,荆州牧刘表是她姨父,刘表的军师,在《三国演义》中因为蒋干盗书而冤死的水军都督蔡瑁是她老舅。黄月英的家庭背景对诸葛亮得以出入荆州上流社交圈,通晓天下大势提供了极为重要的资源。
随着近些年反鸡汤倾向的流行,一些读者通过诸葛夫妇婚姻的真相得到了安慰,当然,也有一些读者感到了些许的幻灭。
与很多从小相信鸡汤,相信正义总能战胜邪恶,付出总有回报,社会是公平的,家庭背景不重要自身努力最重要,外貌不重要心灵美最重要的的朋友不同,笔者从小就对这些说法充满了深深地怀疑。当同龄人无忧无虑地成长时,笔者早已陷入了绝望痛苦的深渊。那时,能够陪伴笔者的只有书本。没想到,当笔者以书籍为台阶走出深渊时,却发现很多原本幸福快乐的同龄人已经因为幻灭,或愤懑或消沉了。
尽管是出于善意和保护,但偏颇的教育毕竟还是是一种欺骗。接受这种教育的人早晚都会被现实戳破幻想,经历撕裂的痛苦。以黄月英来说,人家原本只是简简单单地嫁了个男人,一不小心这个男人成了智慧的化身。她的美丑,她的出身与我们有何关系?可偏颇的教育让我们先是只看到这桩婚姻的左边,像打鸡血一样励志,后来又只看右边,像斗败的鸡一样消沉。
人类社会从来都不是个只要努力就能成功的社会,也从来不是一个只看脸的社会。一出生就早很大程度上决定了命运的拼爹现象倒是长期存在,但即便是在这样的社会,笔者认为也是公平的——不是个人的公平,也不是在某个点上的公平,而是家国的,整体的公平。简单地说,人生更像是是一场超大型的接力赛。
财富、权力、美貌、知识,这些都是社会资源,没有什么是不重要的,也没有哪一项的杰出可以完全盖过另一项的短板,但从古至今,最关键的一直都是综合实力,就这么点儿事儿,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存在层面和价值层面能不能不要这么脱节?
笔者一贯的行文方式是夹叙夹议,这次破例多发了些议论,一来是感慨太深,不吐不快,二来是黄月英的资料太少,笔者一开始想研究一下为什么诸葛亮46岁才有了儿子?诸葛瞻到底是不是黄月英亲生的?但有关这一问题的材料只找到一则无甚趣味的民间传说——黄月英在战乱中身体受损,无法生育,心怀歉疚,让自己的侍女代劳,终于为诸葛亮添丁。尽管对这一传说的苍白深感不满,可笔者总不能去做一些关于三国时期如何治疗不孕不育问题的研究吧?
其他关于黄月英的民间传说则充满了浓厚的导游风格,比如她要求诸葛亮娶亲时一不用轿,二不用马,三不用船,逼得诸葛亮急中生智,这才发明了木牛流马。比如黄月英送给诸葛亮一把羽扇,让他在和人指点江山时用羽扇遮住表情以保持高人风度和神秘感。还比如黄月英长得很漂亮,故意让老爹把自己说成丑女来考验诸葛亮的真心。最绝的是说,黄月英发明了红盖头,想给夫君一个惊喜,结果诸葛亮一见新娘子这么美艳还以为走错了房间。(这一说法等于是把黄月英设定成了一个金发搭配小麦色肌肤的性感超模而完全无视了头发焦黄,皮肤黝黑与为费列罗巧克力代言的区别。)一听这些故事笔者就能想到导游小姐们带着口音的腔调和小商小贩们兜售木牛流马、羽扇和红盖头的萌脸。
有趣之处在于,关于黄月英的人物形象,无论是制作多么精良的游戏和插画,(比如《真三国无双》系列和《三国杀》),要么是完全无视史书的记载,把她设定成一个知性美女,要么是有选择的听取意见,采用黄色的头发,无视黝黑的皮肤,让她成为一个金发白皙的美人。
从前只知道历史的本质是普通人难以承受的残酷。在黄月英的身上笔者才发现,对于很多人来说,就连历史的表面也不是那么容易接受的。
辛宪英
辛氏(191年—269年),字宪英,名不详。颍川阳翟人。辛宪英是曹丕心腹大臣辛毗的女儿,司马师之妻羊徽瑜与西晋名将羊祜二人的的婶婶。辛宪英的子女众多,她的其中一个女儿是晋元帝司马睿的外祖母。请大致记住她的这些亲戚关系,那个时代的人如果不把他七大姑八大姨都查一遍是看不清楚的。
公元217年,曹丕总算在夺嫡之争中击败曹植,被立为魏王太子。为了这一天,他已经矫情自饰了很久。得到这一振奋人心的消息时显然会是在一个比较正规的场合,曹丕真不愧当了多年的影帝,竟然能够强忍住挥舞剪刀手喊“耶!”的冲动,一直熬到身边只剩下辛毗这个贴心人才激动地抱住他的脖子说:“老辛啊,你知道我有多高兴吗?”
辛毗回到家,想跟女儿分享一下被太子爷当做自己人的快乐,没想到辛宪英竟然道出了一番比教科书还古板的话,她说太子是代替君王主持宗庙社稷的人物,代君王行事不可以不怀着忧虑之心,主持国家大事不可以不保持戒惧之心,在应该忧虑的时候竟然表现得如此喜悦,又怎会长久?魏国又怎能昌盛呢?
这番言论奇怪不奇怪?当上太子怎么就不能在自己人面前小兴奋一下了?小兴奋一下国运怎么就不能长久了?退一万步来说,就算她瞧不上曹丕这位太子爷,正常的反应也应该是曹丕这个太子坐不长才对吧?笔者看过的所有关于辛宪英的资料中都众口一词地称赞她有远见,一早就预言到了曹魏的短命。可在笔者听来,辛宪英这不就是典型的说怪话加上瞎猫碰死耗子吗?难不成每一个长寿王朝的太子都从来没有表现出一丢丢的开心?就这种故事竟然还能拿来教育人!?
笔者不禁要探索,这种故事是怎么被记录在史书上的?
曹魏亡国之前,辛毗和辛宪英父女二人肯定不敢说出去。曹魏亡国时,辛毗早已谢世,辛宪英则是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太太,由于与司马家族的亲戚关系过着养尊处优的晚年生活。很多原本不能说的甚至压根儿可能从来没说过的话这时都可以拿来讲故事了。
在辛老太在众多的后代中,外孙夏侯湛对姥姥的感情格外深。许多年以后,他把对姥姥的回忆写成了《羊太常辛夫人传》。又过了许多年,裴松之在为《三国志·辛毗传》做注解时也引用了这篇文章。到了唐代修史书时,主要精力都放在了通过《隋书》抹黑隋炀帝上,对于《晋书》不是太用心,主要是整理晋朝留下的史料。二十四史中,前四史《史记》、《汉书》、《后汉书》、《三国志》是公认的良史,《晋书》没能进入这一行列显然是有原因的……
《晋书》中记载的辛宪英事迹还有三件,在笔者看来都是很可疑的。
第一件,司马懿发动高平陵政变推翻曹爽一党时,辛宪英的弟弟辛敞是曹爽的部下,在是否要前往救援曹爽这个问题上拿不定主意便来请教姐姐。辛宪英女士高度评价了司马太傅的举动,一口咬定司马太傅是代表正义的,是一定能够取得胜利的。
然后辛宪英就力主弟弟应该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去救曹爽。她对弟弟说:忠于职守是人的大义所在,普通人遇到麻烦尚且应该出手相助,何况你是人家的部下,见死不救怎么行?你并不是他的亲信,只是跟着大伙儿去一趟最后尽一下责任而已。后来,得到司马懿赦免的辛敞感慨道:要不是和姐姐商量,我就要做出不义之举了。
且不谈这个弟弟会不会在危急时刻专门跑到姐姐家去讨主意,就当他们姐弟俩当时正好在一块儿吧。也不较真儿为什么辛宪英一张嘴就那么符合晋朝的主旋律。笔者忍不住要吐槽的是,当时招呼辛敞一起去救援曹爽的还有一个叫做鲁芝的官员,鲁芝可是实实在在地想去救主,一度被司马懿下狱问罪仍然矢志不渝,反倒得到了司马懿的欣赏,很快就受到了重用。辛敞在大才女姐姐的指导下玩的假仁假义岂能逃过司马懿的眼睛?老辛家的这位少爷从此泯于众人,再没有留下一丁点儿的事迹了。从辛宪英的角度出发,她是司马师妻子的婶婶,她弟弟是曹爽手下的参军,让他弟弟去尽职尽责不正好是两头堵吗?
第二件,钟会出任镇西将军,即将发动伐蜀之役时,辛宪英对侄子羊祜说:“钟会这个人不行,平时张牙舞爪嘚嘚瑟瑟的,这不是久居人下的态度,他这一去恐怕要造反。”羊祜不敢接茬,请她不要再说了。没多久,钟会征召辛宪英的儿子出任参军,辛宪英就让儿子去找司马昭请辞,司马昭没有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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