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文通冷笑了一声:“哈哈哈,你是不是以为我是死读书的书呆子。什么都不知道!我邓文通心怀天下,大明的江山贪官横行,君子退避。圣上怠慢政事,才让天下如蜩如螗,如沸如羹。想要天下复归于治,必须广开言路,亲贤臣,远小人,除奸党,用贤良,废矿监税监,与民休息,自然天下太平,万民乐业!”
一番宏论,邓文通说的慷慨激扬,还以为张恪会拜伏在脚下,哪知道低头一看,这位把眼皮一垂,竟然好像睡着了。
他顿时怒气冲冲,冷笑道:“你打我可以不计较,但是你敢如此瞧不起我的学识,必须给我一个解释,不然,不然我永远不让你进我的家门!”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张恪朗声大笑:“姐夫,你这套见识说白了都是废话,一文不值!”
“你!”邓文通有心举拳就打,可是他想想刚才的嘴巴子,又讪讪地收回。
“哼,你又知道什么事情,我和你说不着!”
张恪看着邓文通的言谈神态,心中也暗暗盘算,其实没穿越之前,自己也是这么一个酸腐天真自高自大的臭德行!
想到这里,张恪反而没有那么大的怒气了。
“姐夫,先说说科举吧,全国之内,三年就选出两三百人,这些人都是官场的天之骄子,朝中各党全都盯着。想中进士,有学问不够,不和上面的人攀上关系,不找到组织靠山,哪能中进士?”
邓文通脸色变了变,冷哼道:“歪理,都是歪理。朝廷抡才大典,难道就没有一丝公平吗?”
“以前或许有,但是现在没了!”张恪毫不客气的冷笑一声:“东林党、浙党、楚党、齐党,各派齐出,朝廷乌烟瘴气,官场都被他瓜分了!”
“你怎么知道的?”邓文通吃惊的看着张恪,党争的事情他也是有点耳闻,只是一鳞半爪,弄不清楚。
张恪笑道:“我的恩师洪敷敎先生刚刚出任辽东按察副使,广宁参议王化贞大人也和我交好。我知道点朝廷的事情,很奇怪吗?”
啊!
邓文通顿时大吃一惊,他结识的那些朋友,能认识县令举人,就成天的卖弄,按察副使和参议这样的官员根本想都不敢想。
张恪看着姐夫吃惊的模样,心头微微暗笑,要是告诉他自己还认识内廷的人,怕是他的心脏都承受不住!
“姐夫,远的不说,就拿义州来说,刚刚处治参将周雄,他勾结逃到蒙古的白莲教徒,密谋在三月三攻击义州和广宁等地。要不是被挫败了,只怕辽西之地已经遍地烽火。更别说建奴女真磨刀霍霍,随时都会南下。如今已经是遍地烽火,四面楚歌,说不定什么时候拿着刀枪的乱兵就杀到了家门口,你还以为能安心读书,做科举大梦吗?”
这几句话出口,邓文通的脸色瞬间惨白惨白,瞠目结舌。他的那些喜好空谈的朋友根本不知道这些事情,即便是听说了,也只当茶余饭后的谈资,根本没放在心上。
“局势真的这么遭吗?对了!”邓文通猛地睁大了眼睛,惊骇的说道:“你,你,你是张阎王!”
张韵梅在一旁狠狠瞪了丈夫一眼,“文通。你说什么呢,二弟怎么成了阎王?”
邓文通挠了挠头,尴尬的笑道:“我,我,我是听别人说的。有位姓张的小将,领着人马杀了周雄兄弟,还屠戮三百多为非作歹的家丁!”
张韵梅也瞪大了眼睛,拉住张恪的胳膊,上上下下的看着。
“二弟,你到底杀没杀那么多人啊?”
“周雄死在我手上不错。其他人都是别人杀的。”
张韵梅点点头,说道:“我就说嘛,你从小就跟着我长大,最老实仁厚不过了,哪会杀那么多人!”
这时候一直跟在张恪身后的马彪忍不住了,笑声说道:“大小姐,大人在双龙山杀了好几千人呢!”
咕嘟!
张韵梅和邓文通两个都艰难的吞了口水,像是看怪物一样,盯着张恪。唯独瑶瑶懵懂无知。一脸崇拜的看着舅舅!
“二弟,你到底做了什么啊?”张韵梅几乎都怀疑自己看错了。
张恪笑着说道:“大姐,事情不少,咱们还是边吃边谈吧。我馋你做的饺子了。”
“好,好,好!我这就去包饺子!”
张韵梅答应着,可是环顾四周。家里头什么都没有,兜里除了银簪子,连一文钱都找不到。
两年多没见面了。竟然连包点饺子的钱都没有!
张韵梅一急,眼中涌出了泪水。
邓文通也看了出来,一想起刚刚他还管妻子要钱,想要去见朋友,突然心中一痛,简直羞愧的想要钻进地缝!
张恪暗暗叹口气,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塞到了大姐的手里,笑道:“姐,你带着瑶瑶去买菜吧,挑好的买,瑶瑶要喜欢什么,就买什么,当舅舅送你的礼物了。马彪,你带着两个弟兄帮忙搬东西。”
“遵命!”马彪急忙点头,张韵梅含着泪,抱起了女儿,急忙去买菜了。
大姐和瑶瑶都走了,就剩下张恪和邓文通两个,面对着张恪锐利的目光,邓文通越发的局促不安,像是犯错的小学生!
“姐夫!”良久张恪才说道:“你一门心思读书,想要考科举,不算错!可是你好歹长点心,看看家里的老婆孩子!大姐好不到二十六,都有白发了,瑶瑶也有六七岁了吧,身上除了骨头就是皮,还像一个孩子吗?身为一个男人,不能养家糊口,你不嫌丢人,我还替你害臊呢!”
“我!”
邓文通被说得满脸潮红,羞惭的把脑袋埋在胸口。
“二弟,啥也别说了,都是我无能,读了这么多年书,把家里的银子都败光了,还连累她们娘俩受罪!从明天开始,我就上街给人家写信件文书,好歹挣口饭回来,不能当废物!”
“哼!”张恪冷笑一声:“姐夫,你这叫什么,叫赌气!读了那么多年书,你忘了书中自有黄金屋了?”
邓文通痛苦的摇摇头:“二弟,这个我知道,可,可是我是在不知道除了写信之外,还怎么赚钱?”
“哎!”张恪突然笑道:“姐夫,要不要你给我做事吧,我给你银子!”
“不行!”邓文通立刻瞪圆了眼睛,坚定的说道:“二弟,你点醒我了,姐夫感谢你,可是我不能白要你的钱,姐夫好歹是六尺的汉子,总会想出办法的,不吃嗟来之食!”
张恪道:“哈哈哈,姐夫,你当在我手下做事容易吗?”
“怎么?二弟,你要我做什么?”邓文通好奇的问道。
张恪随手沾着水,在桌面上画了一个大大的三角形。
“姐夫,我现在管着大清堡周边四座大城堡,人口超过两万,耕地三十万亩。现在已经开始着手分田分地,进行屯垦。其余练兵,商贸,开矿,建作坊,治安,刑狱,侦查等等各项,千头万绪。姐夫,你觉得哪样比较容易,你能做好哪一样?”
邓文通顿时愣住了,他苦笑着摇摇头。
“我啥都不会,姐夫就是一个废人!百无一用是书生,古人诚不欺我!”(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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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来抱大腿的
张恪坐在书桌前面,手里拿着邓文通的文稿,不停翻看着。邓文通的书法苍劲有力,气势恢宏,功力相当深厚,看着让人赏心悦目。
邓文通就坐在了张恪旁边,战战兢兢,仿佛一个学生被老师检查功课一样。看了差不多半个时辰,张恪才把文稿放在桌子上。
“二,二弟,文章可有一二可取之处?”
“哈哈哈,姐夫,不用这么谦虚,你的时文功力比我深多了,不过恕小弟直言,光凭这个,你考不上进士!”
邓文通挠了挠头,嘿嘿笑道:“二弟说的是,是我自大了!学海无涯。看来还是功夫不够!”
张恪摇摇头:“姐夫,不少人说八股文陈腐禁锢,可是你见过哪个官是笨蛋?想在数百万的读书人当中脱颖而出,除了把学问做扎实了。还要懂得国家大局,还要懂得朝廷风向,揣摩人心,弄清上义,这样写出的文章才能灵活生动,打动人心。”
“二弟,我怎么听着像是钻营啊,不是圣人之道!”
“孔圣人周游列国不也是一事无成吗!要真是按照圣人之道,只怕谁也考不上进士!想活得好,四个字必须记在心头:通权达变!”
公然说圣人开涮,张恪的话可谓是离经叛道,邓文通却找不到什么反驳之词,皱着眉头,一语不发。
“姐夫,小弟不敢说有多大的本事,认识几位官,也和宫里有些往来,消息还算灵通。眼下小弟正要准备春耕的事情,姐夫你去我那,好歹能了解民情政务,对朝廷的动向也能快速知道,对你以后科举。乃至做官,都有好处!”
到了张恪那里,即能学政务,还能拿到钱,又能结识官员,简直就是一举多得,天上掉馅饼!
可是邓文通沉思半晌,一脸苦涩:“二弟,我知道你想抬举我,可是姐夫什么都不会。再。再说,姐夫不想当倒插门的!”
此话一出,张恪也是一阵愕然,他一心想着让大姐少受委屈,姐夫能有点事做。可是竟然忘了顾及男人的尊严面子,自己太操之过急了!
就在这时候,外面脚步声响起。
房门打开,一个小巧的精灵钻了进来,笑着跑到了张恪面前。伸出了两只小手。
“舅舅,抱抱!”
“哈哈哈,来,坐到舅舅腿上。”张恪笑着把瑶瑶抱在怀里。
“你娘都买了什么?”
瑶瑶大眼睛转了转。掰着小手说道:“娘买了好多,有肉,有鸡,还有好多好多的菜……”
小丫头一面数着。从嘴角流塘下一丝晶莹的口水。
张恪笑道:“小馋猫,是不是馋了?走,舅舅带你吃好吃的!”
张恪抱着小丫头。到了外间屋的厨房,张韵梅正在洗菜切肉,一看张恪过来,顿时虎着脸说道:“二弟,你一个大男人来什么厨房,快屋里等着吧!”
“大姐,我这不是给瑶瑶找点东西吃吗,看看她馋的小模样。”
瑶瑶小脸蛋红的像是苹果,小手抓着张恪的衣襟,突然低声说道:“舅舅,爹爹说了,不让小孩子先吃,瑶瑶能等的!”
张恪看了一眼瑶瑶,小丫头分明是一脸的渴望,不停的咽口水。
“瑶瑶,你听舅舅说,规矩都是人定的,把尊重装在心里就行了。小孩子想吃就吃,想笑就笑,没人会怪你的!”
张恪说着抓起了几个鸡蛋,笑道:“想不想尝尝舅舅的手艺?”
“想!”小丫头眼睛冒光,脆生生的答应。
张恪手脚麻利,把几个鸡蛋搅好,又从大姐那边讨了点葱花,油锅烧开,不到半分钟,一张比瑶瑶小脸还大的鸡蛋饼就煎好了。
浓浓的香气,引诱的小丫头嘴边又冒出了口水。
张恪一手抱着瑶瑶,一手端着盘子,把瑶瑶放在了桌边,小丫头坐好之后,并没有立刻动筷子,而是偷偷盯着爹爹,生怕老爹责怪她。
“吃吧!”
听到了爹爹的声音,小丫头如蒙大赦,这才低头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硕大的鸡蛋饼,不一会儿就没了大半,邓文通盯着面前的女儿,他都忘了上次这么注视孩子是在什么时候。
小孩子长大了好多,漂亮,懂事,这就是自己的骨肉!
可是她又那么瘦弱,显得眼睛大大的!她是多长时间没吃过好东西了,似乎过年那几天,自己也忙着和狗屁朋友喝酒聊天。她们娘俩吃的什么啊,都忘了!
邓文通的眼角突然流下了热泪。
错了,错了,真的错了!
邓文通突然抓住了张恪的胳膊,手上的青筋暴露,喉结动了动。
“二,二弟,姐夫愿意跟你去大清堡。姐夫以前过的什么日子啊,放着两个大活人不知道照顾,竟然鬼迷心窍的天天想着科举,天天做时文,就算考上了进士能怎么样!我该死啊!”
正在外面切菜的张韵梅突然一顿,两滴热泪夺眶而出!
……
热气腾腾的饺子,香喷喷的红烧肘子,小鸡炖蘑菇,猪肉炖粉条,满满摆了一桌子。张恪不像别人规矩那么打,就连马彪等几个保镖都叫了过来,大家一起开开心心的吃着。
在酒席前,张恪问了心中的疑惑。
原本邓文通是在锦州的,怎么会突然和大姐搬到了义州,到了义州,怎么没投奔家里!
邓文通唉声叹气,把以往的经过说了一遍。
三年多之前,邓文通的父母相继去世,三个哥哥就嚷嚷着分家。那时候邓文通连秀才都不是,每年读书要花大笔的银子,三个哥哥不愿意再养一个烧钱的白吃饱。
因此他们逼着邓文通分家,邓文通也受不了家里吵吵闹闹,索性就答应了。在分家的时候,邓文通一副马大哈的样子,张韵梅说话也不顶用。结果邓文通只分到了一座老房子,还有五百两的浮财。其余的田产牲畜一点没有。
按理说五百两也不少。可是邓文通每天读书交友,又要买笔墨纸砚,花费惊人。两年度的时间,就逼得张韵梅不得不靠典当过日子。可是邓文通依旧故我,最后不得不把老房子都卖掉了。
邓文通成了败家子的代表,受尽了冷嘲热讽。不过这时候他侥幸中了秀才,三位哥哥对他又变了脸色,想要和好。可是邓文通脾气上来了,不愿搭理哥哥们。听说义州卫学请了一位进士做老师。邓文通就毅然带着妻子女儿来到了义州。
不过他晚了一步,洪敷敎已经回京了。邓文通带来的一点银子也很快花光。他死要面子,没有去大清堡。
说完了以往的经过,邓文通唉声叹气,他举起了一杯酒。
“韵梅,这几年我就是鬼迷心窍,委屈你了!”
邓文通一饮而尽,张韵梅脸上挂着泪痕,也把酒杯举了起来。
“文通,我知道你是有本事的人。有二弟在这,咱们以后的日子会好起来的!”
夫妻俩心中的隔膜全都烟消云散,感情更胜从前,又有瑶瑶这么一个开心果。大家伙其乐融融。
就在这时候,外面传来叩门声,有三个年轻书生跑过来。
“顺之兄,顺之兄。你在家吗?”
邓文通一听,急忙起身,迎了出来。
这三个人正是邓文通结识的三位朋友。就听其中一个笑道:“离着老远就闻到香味了,顺之兄,你准是躲在家里吃好吃的,都忘了我们!”
邓文通急忙摆手:“哪有的事,家里来了亲戚。”
“来亲戚好啊,亲戚越走越亲吗!对了,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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