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门轻轻的推开,探进来一个小脑袋。
“二哥,你起来了?”
张恪一看,正是妹妹卉儿,顿时满脸含笑:“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小懒猪怎么不多睡会儿啊?”
“不准说人家是小懒猪,有这么可爱的猪吗?”小姑娘撅着嘴唇,气鼓鼓的盯着张恪,两只冰凉的小手奔着他的脖子就去了。
“二哥投降了。”张恪笑道:“你过来保准有事情吧,赶快说吧,不然二哥继续睡觉!”
“哼,你才是懒猪呢!”卉儿在心里鄙视道。
她偷偷趴在了张恪的耳边,低声说道:“二哥,昨天娘买了好多肉,那么大的一块,有好几十斤呢!”
小丫头用手画着,眼前冒出了无数的小星星,偷眼看了一下张恪,又低下了头,细如蚊讷的喃喃道:“人家,人家,也想吃一点,一块就行。”
卉儿战战兢兢的说着,仿佛犯了多大错误一般。这段时间张恪一直病着,沈氏也想方设法的买点肉蛋之类的,可是全都给了张恪。卉儿也很懂事,每天和沈氏她们一起吃贴饼子,干白菜之类的。
小丫头知道二哥要养身体,每次都偷偷咽口水,可是这次老娘买的肉实在是太多了,煮肉的香气往鼻子里钻,小丫头馋虫全都勾上来了,才怯生生的跑过来,仗着胆子提出了要求。
小孩子吃点肉算什么!可是眼下家里都要围着张恪转,这点卑微的要求,都仿佛有些过分,卉儿像是做错事的孩子,垂首揉着衣襟。
看到了这里,张恪突然鼻子发酸,这是自己的亲妹妹啊!
“走,跟二哥吃肉去!”
张恪拉着卉儿,大步到了灶台前面。正巧沈氏和小雪都不在,张恪一把掀开了大锅,白气滚滚,一大块肉上下翻滚,水面上一层漂亮的油花。
咕嘟,卉儿忍不住咽着口水,张恪一手拿着筷子叉住肉块,一手攥着菜刀,一刀下去,砍下足有二斤多肥瘦相间的好肉。
“卉儿,快去拿碗过来,咱们沾着酱油吃!”
“哎!”小丫头美滋滋的捧过来大碗,张恪也把肉切成了指头粗细的小条,没有大蒜,索性抓来几根干辣椒,放在灶膛烧一下,然后揉碎到酱油里面。
大功告成!
兄妹俩抓起来肉条,沾着酱油,大口大口的吃起来,卉儿别看人小,肚子可不小,一转眼小半碗肉就没了踪影。正在他们高兴的吃着,房门突然打开,沈氏和小雪一前一后的进来。
看着蹲在灶台的两兄妹,沈氏顿时就瞪圆了眼睛:“小祖宗,这是给你哥哥他们去广宁准备的,怎么都给吃了啊!”
听到了老娘的责怪,张卉儿顿时害怕了,小腮帮鼓鼓的,一口肉咽也不是,不咽也不是,只能可怜兮兮看着张恪。
张恪笑着说道:“娘,苦了这么长时间,等我从广宁回来,咱们就有好日子了,就算是提前享受一下,您老就别管了!”
张恪说着宠溺的摸了摸妹妹的头,卉儿露出了大大的笑脸,美滋滋的把肉咽了下去,从心里往外涌着甜蜜。
“唉,还没过好日子呢,就想着吃喝,你啊,准是一个败家子!”沈氏嘴上不依,实际上却是默认了。
“娘,您放心吧,儿子不会让你失望的!”张恪笑道:“这肉怕是有十多斤吧,路上吃不了的,咱们一起吃吧!”
张恪就要再去切肉,沈氏一把拉住了他,唬着脸说道:“穷家富路,路上多带点吃的准没错,我琢磨着把刘老哥送来的银子拿出了三钱,好不容易买了十斤牛肉,十五斤猪肉。牛肉拿到了隔壁李四妈那,她做酱牛肉可是远近有名啊。”
说着沈氏从小雪的手里接过了一个油纸包,笑着说道:“大冷天也不怕坏了,拿着路上吃吧。”
沉甸甸的一包,张恪不禁想起大学的时候,每当同学从家里带来大包大包的特产零食,他就暗暗神伤,终于自己也能享受到了!
家,亲人,幸福的味道……
张恪浑身充满了劲头,“娘,咱们肯定能闯过这关,一定能的!”
看着儿子坚毅的目光,沈氏含着泪点点头。
……
“恪哥,快出啦,看看我们准备的怎么样?”
是乔福!
张恪急忙站起来,到了院子当中,只见乔桂和乔福穿得像是熊瞎子一样,在他们的后面还有两个大号的木爬犁,在爬犁的旁边是两条摇头摆尾威风凛凛的大黄狗,伸着长长的舌头。
“你们就准备了这个啊,没有马,好歹弄头牛啊!”
“怎么没有牛!”乔福指着张恪,又指了指乔桂,笑道:“咱们仨不就是吗!”
乔桂也不好意思,搔搔头说道:“我们也想借牛车马车来的,可是都要押金,反正我和老二都有力气,我们拉着吧,或许,应该,可能没问题吧!”
第八章出发啦
说的人都心虚,张恪呆呆看着爬犁和吐着舌头的大黄狗,脑门冒了一层虚汗,他忍不住开始怀疑自诩完美的计划了!
张恪忧心忡忡,乔福倒是欢天喜地的,抓起了一大大布包,笑着说道:“恪哥,这里面有三张狐狸皮,还有两张鹿皮,一张狼皮,都是相当不错的皮子,义州的商人小心眼,没舍得卖。”
张恪凑到了近前摸了摸,果然是非柔软光滑,再往布包里面看去,顿时皱起了眉头。
“这,这是什么东西?”
“旧衣服,恪哥,你不是让我们找的吗!”乔福说着掏出来几件,张恪捏着鼻子接过来,展开一看,只见衣服上大补丁套着小补丁,都看不出本来的颜色,浓重的味道直刺鼻孔,袖口衣领还有几个虫子眼。
“兄弟,恐怕只有乞丐能要吧,假设你是鞑子,愿意用皮袄换吗?”
乔福这下子也傻眼了,挠挠头说道:“恪哥,这些东西还是费了好大的力气弄来的,你看能不能对付着用?”
“不行,绝对不行,我们大老远走一趟,肯定要能卖得出去,拿着垃圾白费力气!”
乔家兄弟这下子都傻了眼,看着这堆破烂,脸臊得通红。乔桂低着头说道:“都是我们没用,连这点事情都办不好。”
“恪儿,不怪他们,是你这个主意不好!”沈氏抱着土布,小雪抱着鞋底从屋里走出来。
沈氏把东西放在了爬犁上,就说道:“恪儿,你啊,这几天不是挺精明的吗,怎么现在就糊涂了?都是穷苦人家,一件衣服从老大穿到老幺,缝缝补补,你看哪个孩子不是一身破烂!再说了家家户户都知道咱们和万百川的事情,他们把好衣服换给咱们,不等于是和万家作对吗?”
沈氏几句话说的张恪恍然大悟,的确老娘想的对。
张恪急忙冲着乔桂和乔福拱拱手,歉意地说道:“都是我考虑不周,错怪你们了。”
乔桂憨厚的笑了笑:“都是自己人没说的,只是这些衣服不成,还能不能凑出二十两银子的东西啊?”
沈氏笑道:“恪儿,说起旧衣服咱们家也有不少,都是你爹当年买的,虽然旧了,但好歹没有补丁。这两天我和小雪都洗过了,收拾了一大包。”
“太好了!”张恪顿时露出了笑容,其实他这次可不是光想着还债,要不然铁炉子就差不多了。张恪是准备着捞到第一桶金,没有钱什么都玩不转,东西也是越多越好。
“娘,这些衣服都是吗?”看着小山一样的东西,张恪也瞪大了眼睛。
沈氏点点头,叹口气:“死鬼就喜欢大手大脚,有几个钱就瞎买东西。”
语气上带着责备,可是嘴角上的笑容却骗不了人,死鬼老爹还是有本事啊!
沈氏看了看,叹口气:“旧的不去,新的不来。都拿走吧,省得烦心!”
她领着头,小雪和卉儿一起动手,转眼包了一大包,加上鞋底布匹,还有乔桂他们带来的皮子全都放在了第一驾爬犁上。
沈氏又拉过来张恪,从上到下,给他捂得严严实实。厚厚的棉袄棉裤,狗皮帽子,毡靴,一转眼就和乔家两兄弟差不多了。
“娘,这也太厚了!”
“厚点好,有人疼。出远门不比别的,这些钱你也拿着吧!”
沈氏把刘铁匠送来的银子塞到了张恪的怀里,张恪也没有拒绝,仔仔细细的放好,检查了两三遍,这可是全部的资产了。
“娘,我不在家,您和小雪她们也别在家里,万家不是好东西,要防着他们,去乔大叔家忍忍,最多十天,儿子就能回来,一切都会好的!”
沈氏不舍的点点头,“恪儿,这么大了,头一次出远门,娘这心里头放不下啊!”
老娘眼圈泪水翻涌,浓浓的不舍,张恪故意装得满不在乎,笑道:“大丈夫志在四方,小小的广宁还没放在眼里,等着我们的好消息吧。娘、小雪、卉儿,我走了!”
“恪哥保重啊!”小雪眼泪汪汪。
张恪大步来到了院中,对着乔家兄弟笑道:“走,咱们再去刘伯伯家,带点小玩意走。”
“刘铁匠?”乔福吃惊的问道:“恪哥,你行啊,刘铁匠的手艺远近闻名,他做出来的东西保证没说的!快说说,你到底让他做了什么?”
张恪笑道:“哈哈哈,天机不可泄露,到那你就知道了。”
三个人赶着狗爬犁,兴冲冲出离了家门,到了街角,张恪猛然回头,老娘站在了门口,小雪和卉儿紧紧依偎着,目光中满是关怀和不舍,全都落在了他的身上。一股暖流从心底涌起,眼眶忍不住发酸,苦咸的液体就要涌出来。
“没出息,都穿越了,还这么脆弱!”
张恪硬着心肠,扭头和乔家兄弟一起离开,大清堡不算大,他们转眼到了东门里的刘铁匠家。
好奇心驱使,乔福跑在了最前面,离着大老远就喊道:“刘大伯,我来啊,在家吗?”
喊了几嗓子,没有人答应,乔福翻身跳进了院子,一把推开了房门。
“刘大伯,你给恪哥做了什么东西啊,让我先开开眼……”
话还没说完,乔福往里面一看,顿时吓得妈呀一声,连滚带爬的跑了出来。
“不好了,大哥,恪哥,大事不好了,刘大伯他们都死了!”
乔福哭喊着跑到了张恪他们的面前,急火火的说道:“快去找周郎中,说不定还有救。要我说啊没准就是万百川干的,这家伙心真黑。刘大伯多好的人啊,等有了钱,一定要多给他烧纸,让他到地底下穿金戴银,三妻四妾……”
他嚎啕大哭,张恪也吓了一跳,他可不会忘了大早上给自己送银子的憨厚汉子,要是刘铁匠真的被害了,就算拼了这条命,也要报仇!
张恪正要发作,突然脸色又变得古怪起来。
乔福还在自顾自的说着:“恪哥,我说的是真的,就糊三百个二八少女,都给刘大伯烧了!”
“咳咳,不用了,还是给你爹留着吧!”
苍老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吓得乔福一蹦三尺高,猛地转头,只见刘铁匠穿着一身破棉袄,拧着眉站着。一瞬间,他的脸色来回乱变,像是开了染坊,精彩极了!
“啊?你是人是鬼啊?”
“混小子,老汉活得好好的,用不着你献孝心!”
乔福吃惊的说道:“我刚刚明明看见你躺在了灶台的旁边,难道不是?”
刘铁匠哼了一声:“这几天和几个孩子不眠不休的赶工,一直干到了今天早上,刚睡下就听你鬼叫!”
乔福这才弄明白怎么回事,挠了挠脑袋,嘿嘿的笑道:“误会,都是误会!”
乔桂和张恪再也忍不住了,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刘伯伯,是我给你添麻烦了!”张恪知道刘铁匠这是累的,歉意的说道。
刘铁匠浑不在意,一把拉住了张恪,满是疙瘩的老脸都笑开了花。
“侄子,你快跟着进来,保证让你大吃一惊!”
跟着刘铁匠进了房间,满地都是锤子模子之类的,墙角堆着松木,正面是打铁的炉子和风箱。还有三个黑小子并排站着,全都顶着熊猫眼,眼屎挂的老长,看到了张恪进来,一边揉着眼睛,一边嘿嘿的笑着。
“哼,没出息的东西,光知道傻笑。”
乔福早就等不及了,急忙对着刘家兄弟说道:“石头哥,有什么宝贝赶快拿出来吧,让我好好看看!”
刘家老大急忙点头,说道:“这就去,这就去!”
不一会,他屁颠屁颠的从旁边的空房间搬出来一个黑漆漆的炉子,放在了大家的面前。刘铁匠满脸都是得意的表情,笑道:“大侄子,你看看做得不差吧?”
炉子呈圆柱形,拿在手里沉甸甸的,足有十几斤。表面虽然有些粗粝,但是以现在的水平,也算是很不错了,反正是要卖给蒙古人,也不用那么精巧。
相比这个时代的火炉,张恪搞出来的最大特点就是加装了炉箅子,所谓炉箅子就是在炉膛和炉底之间的隔层,有空隙能够落下烧完的灰烬,还能增强空气流动,让燃烧更加充分。在火炉的上面还有两个相对的耳朵,可以放置烤架,十分方便,完全符合张恪的设计。
就靠这玩意了!
张恪满意的笑道:“刘伯伯的手艺没说的。”
“哈哈哈,手艺放一边,关键还是你的图纸给的好,画的也详细,都不用费工夫!”刘铁匠笑着蹲在炉子的前面,指着里面说道:“尤其是这个炉箅子弄得好,轻便灵活,省了三斤多铁料,本钱降下来了,炉膛的空间也大了,烧水做饭都特别快,别说蒙古人会喜欢,就是大伯也想留一个自己用。”
乔福早就对这个炉子感兴趣了,听到刘铁匠的说法,更是趴在地上,看了又看。
“恪哥,难为你怎么想出来的,又灵巧,又方便,我们打猎的时候带一个,保证方便多了!”
看着上蹿下跳,手舞足蹈的乔福,乔桂咳嗽了一声:“老二,什么都想要,还不知道有多少呢,现在卖钱才是紧要的。”
“对,先弄银子。刘大伯,快说说吧,究竟造出了多少啊?”
“嘿嘿嘿,小子,过来看看就知道了!”
张恪也非常的好奇,跟着刘铁匠到了旁边的屋中,一铺大炕上面,堆满了炉子,看样子少说有二十几个。乔福顿时把眼珠子瞪得溜圆,惊骇的问道:“刘大伯,这是三天做的?你别是变戏法骗我们吧?”
刘铁匠哈哈大笑:“会变戏法的不是我,是张二郎!要不是二侄子让我把工序分开,也不会做的这么快。老汉只负责烧铁水,老大做模子,老二灌制,老三打制烤肉的架子。我们爷四个愣是三天赶出了半个月的活!就凭这个主意,来年开春做锄头镰刀的时候,大伯少说能多卖十几把!”
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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