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一次东南截断漕粮,也有他们的影子,不过是想借机推高物价,捞取暴利。但是他们显然没有料到,张恪剿匪是假的,而真正的目标却是他们。
东南的海商归附了,晋商被慑服,也就剩下一帮盐商,正好到了处理他们的时候。
新的盐法将长芦盐场划分成诸多小块,每一块盐田作价十万两,公开拍卖,凡是买下盐田的,就能组建公司,生产食盐。
按照生产数量,缴纳税赋之后,就可以运到各地销售,什么限制都没有。
黄德禄早把张恪的盐法读了好几遍,心中仍有不少疑惑。
“包老弟,光分了盐田,可是没有灶户,又怎么产盐啊?王爷就不怕产量不够,价格暴涨吗?”
“哈哈哈,黄兄真是多虑了,谁告诉你一定要有灶户才能生产食盐。其实两淮等地早就有盐田了,把海水引入挖好的池子,用阳光晒干就是了。虽然阳关没有烧火来得快,可是别忘了池子可比锅大,产量只会成千上万倍的增加,而且还省了柴火钱。”
“原来如此。”黄德禄点点头,突然疑惑道:“既然晒盐比煮盐好,那为何……”
“道理很简单,容易控制耳!”
包士卿笑道:“一大片盐田,谁也不知道产了多少,可是用锅子就容易多了,一锅多少斤盐,一天能煮几锅,一目了然啊。”
黄德禄经营多久的生意,一点就透。
“王爷果然妙法,只是如此一来,灶户恐怕就用不了多少了吧?”
“没错,所以王爷给他们安排了海外的田地,说起来灶户比一般的农户还要贫穷,食盐的利润都被两淮的那帮人吃下了。别看咱们都是新贵,论起底子,恐怕比不上他们啊。”
黄德禄瞥了包士卿一眼,心中冷笑,你就忽悠吧!
不说别的,光是包家手里的江南银行股份,加上地产,还有船队,少说在几千万两之上,两淮的盐商就算积累几辈子,也比不上。
“包老弟,你觉得王爷这个盐政可能有什么效果?”
包士卿微微一笑,抓起一块蜜饯,塞到了嘴里,含混不清地说道:“老兄,你可知道盐价是多少?”
“这个各地不同,有的贵,有的贱,不过最近几年物价飞涨,就算便宜的,也该有一百文出头吧。”
“嗯,老哥说的不错,按照我的估计,王爷的新政下去,盐价会降到二十文以下,甚至更便宜。”
“什么?”
黄德禄吓得从座位上窜了起来,浑身的肥肉直哆嗦。
“怎么会这么便宜?”
“呵呵,没什么好奇怪的。一斤盐的成本不到一个铜子,交三个铜子的税,扣除运费,最多也就六七文钱的成本,卖到二十文,那是把打点的钱都折进去了。”
黄德禄伸出肥硕的手指,算了算,顿时脸上写满了震惊。
五倍,足足五倍啊!
能便宜这么多钱,光是一个食盐,张恪就能得到多少穷苦百姓的支持。对于普通百姓来说,无非就是柴米油盐酱醋茶而已。谁能给大家伙带来实惠好处,就跟着谁。
大明的皇上天天收税,弄得民不聊生。而张恪大刀阔斧的改革,只能给百姓带来好处,到时候不用打仗,只要张恪一挥手,偌大的明王朝就会土崩瓦解!
哪里是盐政新法!
分明是挖大明的墙角啊!
黄德禄脸色不停狂变,手足忍不住颤抖,竟然吓得傻愣了。
“呵呵呵,老哥,咱们做生意的不要想那么多!”包士卿笑道:“我现在就琢磨着盐价降下来,老百姓手里就会有余钱。到时候他们要买更多的布,更多的瓷器,农具,能吃下一样,就是几百万,上千万两的生意。”
“是啊!”黄德禄重重坐在椅子上,摇头叹道:“只管挣钱就是,胡思乱想什么,该罚,该罚啊!”说着竟以茶代酒,连灌了三杯。
……
新的盐法公布了一个月,第一批盐田一举拍卖出去,所得白银二百万两。这些钱全都用来采购粮食,第一批漕粮从海上运到了天津,然后送到了京城。
过去的一段时间,京中粮价飞涨了五倍,勋贵,官员,商人,凡是有点本事的都囤积居奇,坐等物价上涨。
势头竟然比当年的东南还要闹腾,而崇祯有没有张恪的魄力,只能干瞪眼。当第一批粮食运进京城,物价应声而落,消息传到了宫里,崇祯几乎喜极而泣。
对义州兵,崇祯是既爱又怕,无论什么时候,他们都是一柄利剑,有什么难题都能解决,可是剑也有另外一面,同样会伤到自己。
颁布新的盐法同时,乔福连续查抄了十二户盐商大族,全都以勾结流寇的罪名砍杀,数千家人被贬斥为奴。
扬州城外,血染河水,连续几天时间,繁华的天堂都笼罩在血腥当中。无数的御史言官,地方官吏再也忍不住粗暴的做法,纷纷上书弹劾。
京里闹得热闹,可是地方百姓却不是如此,随着第一批低价食盐的到来,质疑义州兵的声音瓦解冰消,只剩下一片赞扬!(未完待续。。)
第五百九十二章剑指荷兰
时光飞快,进入了崇祯六年,在过去一年多的时间,除了还在不断闹腾的流寇,最令大明百姓感到神奇的就是一直居高不下的食盐价格竟然雪崩一般降了下来。
普通的农民干活多,出汗就像是流水一样,吃的盐自然就多,平均一个人一年要十斤食盐,算起来差不多要一两银子。
一个普通百姓,耕种一年,除去了各种税赋田租,再扣除口粮,都剩不下一两银子。那该怎么办呢,盐不能不吃,不吃盐就没力气干活,就只能从口粮上打算盘,干活的时候,吃点干的,不干活的时候就吃稀的。
挖野菜,钓鱼,采集野果蘑菇,总而言之,一切能吃的东西都不放过。
大吃货帝国其实也是逼出来的,根本没法子。
就像汉唐,甚至宋朝,老百姓都吃牛羊肉,至于猪因为生长在腌臜的泥水中,都是下贱的人才吃的。而如今呢,吃猪的人越来越多,挖空心思,用各种调料祛除骚味,发明新的吃法,把内脏,猪蹄,猪肺,猪脑,全都利用起来……
好在自从盐政改革以来,大家惊奇的发现窘迫的日子竟然好过了不少。
在最初改革盐法的时候,食盐价格一度推高到了四钱银子一斤,甚至还有价无市。南直隶的百姓私底下大骂张恪,痛骂义州兵,各地的士绅官僚也跟着上书请愿,要求废止新法。
可是接下来的两个月,每个县城都能看到这样的场景,数百偏箱车,拉着一袋袋的食盐,在士兵的保护之下,冲进了城中。
每逢灾年朝廷就会放粮,而如今则是放盐。
洁白如雪,没有一丝一毫杂质的食盐。二三十文一斤,比起那些盐商足足便宜了几倍。老百姓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有人仗着胆子买了一斤,算完了帐,捧着食盐发愣。
“你怎么还不走?”
“军爷,这,这就完了?”
“废话,还让老子送你点怎么?”
旁边的另一个士兵笑道:“你是第一个,送点就送点吧。”说着拿起铲子,铲了多半下。差不多有半斤多的模样,倒进了此人的布袋里。
这家伙眼睛都瞪大了,突然抓起一把盐,就让嘴里塞。
“小心齁着!”
咳咳,没等说完,他就一阵大吐,眼泪都流出来了,却惊喜地叫道:“是食盐,真是食盐啊!”一溜烟儿往家里跑。简直高兴的疯了。
看到他这个德行,别人非但没有笑话,相反还十分理解,果然有又便宜又好的食盐了。大家纷纷加入抢购行列。身上带的银子不够,回家又太慢了,只好碰到认识人就借钱。
结果对方听说是买食盐,也不干了。他的钱也要买食盐啊!
就这样,近乎倾销的手段,彻底摧毁了原有盐商的势力。
老百姓再也不去买他们质次价高的食盐。城市市场失守之后,盐商还试图保住乡村的市场,他们勾结各地乡绅豪强,想让他们帮忙,阻止长芦的食盐进去。
哪知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张恪直接颁布命令,准许农村和偏远的山区申请代理销售的资格。
只要交五十两到一百两不等的银子,就可以在乡村开设食盐销售点,准许最高加价一成。
别看只是一成,要是能买几千斤,甚至上万斤,一两年的时间就能回本,剩下的就是赚钱了,而且还能攀上大腿,傻瓜才不干呢!
底层迅速倒戈,彻底把盐商逼上了梁山。
有些胆子大的干脆勾结起来,收买江洋大盗,攻击运送食盐的商队。不过他们打错了算盘,不说运盐的多半都是经过训练的士兵,根本不是他们能打过的。
即便偶然盐商实力占优势,他们也会输掉,无他,民心而已!
当百姓们听说送盐的队伍来临,十里八乡的青壮都集中起来,拿到木棒农具,簇拥着,充当保镖。
不用士兵动手,光是他们就能打得那些盐商抱头鼠窜,望影而逃。
就这样,一年多的时间,食盐的价格就像是黄河之水,从天上到了人间。
崇祯六年,张恪控制的辽东,山东,南直隶,包括杭州等地在内,基本食盐的均价已经到了三十文,临海的城市都在二十文上下,偏远的地方稍贵,可是最贵也不会超过五十文。
因为自由供应的原因,某些地方盐价太高,就会有人主动贩售,把价格压下去。这就是所谓的看不见的手,在调控着市场。
张恪的行动不止让得到实惠的老百姓拍手称快,更深深震撼着官场,力度之大,甚至超过了光复辽东。
道理不难理解,建奴毕竟是化外蛮夷,打败他们无非就是军力强大而已。可以在马上打天下,不能在马上治天下。
而张恪的行动则是粉碎了这种迷思!
盐政不只是大明朝的弊端,甚至说从汉朝开始,确立盐铁专卖制度以来,就积累了无数的弊病。
朝廷名义上拥有食盐专卖的权力,可是真正掌控食盐的却是一帮盐商,他们靠着层层打点,买通所有官吏,然后坐享其成。而一切的恶果都要老百姓承担,辛苦劳碌一整年,他们不穿新衣服,不买油,不买茶,不吃肉,可是总不能离开食盐吧!
偏偏连这点要求都不满足。
千百年的积累,已经让几乎所有人,包括皇帝在内,都对彻底改革盐政没有信心,能做的只是修修补补,更有甚至,要去迎合那些贪得无厌的盐商。
有一天突然出现了一种力量,以前所未有的强势砸开了因循守旧,顽固无比的利益链条。用最简单的方式,将一切丑陋的寄生集团,扫进了垃圾堆。
简单,粗暴,干净,彻底!
从此开始。商人可以自由经营,老百姓可以自由买卖,食盐不再是专卖的特殊商品,虽然还有一些准入限制,不过天下的百姓,甚至大多数的商人,全都拍手称快。
在如今的大地上,恐怕只有运送食盐的官兵,才是老百姓唯一不怕,而且还真心拥戴的士兵。所过之处。有人送来茶水,有人送来鸡蛋,简直就像是凯旋之师的待遇。
仅仅是食盐一项,就得到老百姓如此爱戴,可见他们对统治者的要求之低。
各地的消息不断汇集到张恪手上,让他感到的不是得意,相反有些惶恐和汗颜。当知道有百姓主动保护运送食盐的车队,张恪甚至想到了另外一个场景。
数以百计的独轮车推着干粮,猪肉。军服,炮弹,辗转几十里,上百里。将一个腐朽的王朝彻底驱逐。
得民心者得天下!
相比而言,自己做的还远远不够,其实可以用更加强悍得力量去推动变革,而不是像小脚女儿。裹足不前。
“传令乔福,继续抄查不法盐商,将所得田产全数平分没有田地的百姓。安置难民。”
张羽珍自从担任了张恪的书办之后,一直帮着起草文书,整理奏报。小姑娘本就智慧过人,听到张恪的话,顿时小脸一白,竟不敢写下去了。
“王爷,您是要向士绅宣战不成?”
张恪真有这个想法,不过他还是知道时机并不成熟,摇头笑道:“只是暂时分配一些,盐商底蕴丰厚,积累的田产无可计数,根据乔福的统计,差不多能安置上百万的百姓。”
“那接下来呢?”
张羽珍咬了咬嘴唇,灵动的眼睛闪着智慧的光,说道:“王爷,您这么干,肯定会让士绅忌惮,甚至联合起来反对您。”
“你觉得本王不该分配?”
“不,要分您就该彻底的分,区区一百万的百姓,江南有多少闲汉,中原又有多少流民。听说有田地,他们一定都涌进来,要是准备不充分,分田有什么意义?只会惹来一身的麻烦,不如不做。”
面对质疑,张恪非但没有生气,还深以为然。
“果然好见识,本王原本也打算一下子做绝,只是眼下还有别的选择,我还有回旋的余地。”
张羽珍眨眨眼睛,傻愣愣问道:“王爷,您是能变出土地,还是变没了人丁啊?”小姑娘虽然聪明,可是对海外的情况却没有多少了解。
最多知道张恪抢占了倭国的一个岛,可是据说那里也是穷山恶水,安置不了多少移民的,至于琉球,就更小的可怜了,想破脑袋,也想不到哪里能容纳几百万的移民。
看着小丫头愁眉苦脸的样子,张恪则是胸有成竹意有所指道:
“等着瞧吧,很快就有两个南直隶这么大的土地要落到本王的手里了。而且还告诉姑娘,这两块地方土地之肥沃,物产的丰饶,还在江南之上。”
……
自从松江开海之后,围绕着市舶司所在地,迅速崛起了一座县城,那就是上海。这座城市从出现的第一刻起,就是一个奇迹!
仿佛是吹气球一般,每一天都在扩张之中,不断有新的街区建立起来,不断有外来移民涌入,不光是国内各省,就连外国商人都聚集了上万人。街道之上,各色人种,摩肩接踵,都在这块土地上寻找着财富,实现着梦想。
两年前,按照张恪的授意,邓文通组建了华夏度支行,也就是中枢银行,从那一刻开始,各种衙门军队的用银都要存入专门账户,每一笔动向都逃不过监督。
并且度支行享有专门的发行银元和银票的权力,从成立的那一刻开始,度支行彻底成了金融交易的中心,纷繁复杂的金融市场终于有了统一的规则。
商贸交易最怕的就是不确定性,金银,铜钱,银元,币值起伏不断,稍微失误,就可能由赚钱变成赔钱。
外商不清楚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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