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父,说句诛心的话,京营强大了,对我们可是好事吗?”
“怎么不是,京营不是在我手上吗?永贞,你担心伯父会对你不利?”
“当然不是。”张恪连忙说道:“我担心是有人会摘桃子。咱们这位皇上陛下猫一阵狗一阵,信任你的时候比什么都信任,讨厌你的时候恨不得打入十八层地狱。再加上一条死不认错。要不了多久,他坐稳了龙椅,学会用皇帝的角度看问题,我就会成为他的眼中钉肉中刺的。”
前几天的谈话贺世贤还历历在目,可是他并没有多想太多,可是今天一听张恪的话,才猛然觉悟,原来张恪已经把皇帝视作对手处理了。
那可是皇帝陛下啊,别管多大岁数。都是半神之体,金刚不坏之身,张恪还真是胆大包天,当然也足够精明。未来可有一场好戏看了。
贺世贤不由得口干舌燥,声音有些怪异。
“永贞,要是皇帝敢对你下手,伯父抓着强悍的京营。岂不是更好?”
“呵呵,伯父,到了那时候。我不在京城不用担心,倒是您或许就会成为首先要打击的目标了。”
“啊!”贺世贤吓得脸色一变,晃了晃头,无奈地说道:“永贞,伯父年纪不小了,你别吓我成不?”
张恪严肃说道:“伯父,我可不是吓唬你,从今往后,你一定要处处小心,当然了,你只要把功夫都放在练兵上面,应该不会有大麻烦。”
贺世贤顿时一头雾水,刚刚还不让自己好好练兵,现在怎么又要把功夫用上,这怎么听起来矛盾啊,莫不是张恪的脑子坏了?
“伯父,用工夫不一定往好了用,也可以往坏了来。您记住一句话就是了,只做道场不念经。专挑吸引人的事情做,动静弄得越大,消耗的财力越多越好,总而言之,不求最有用,一定要最奢华!”
得到了张恪面授机宜,贺世贤果然是恍然大悟。
轰轰烈烈的京营大改革终于来开了序幕,在兵部尚书的鼎力支持之下,贺世贤首先以查阉党的名义,一天贬斥一千多名各级军官,接着又把五百多名勋贵子弟家丁斥退,一个月之后,又以裁汰老弱病残的名义,一次开革一万三千多人。
贺世贤的魄力得到了崇祯频频嘉奖,甚至亲自送上御笔匾额“大刀阔斧”,由此贺世贤还得到了一个绰号,叫做贺大刀!
只是这个叫做贺大刀的大夫虽然裁撤了这么多人,却并没有补充新鲜血液,而是提拔了大批的兵痞闲汉,让更废物的一帮人占据了位置。
京营从一个极端迅速滑向了另一个极端。原本只是不争气,结果大量的勋贵子弟被斥退,他们变得游手好闲起来,成天在京城街头左牵黄,右擎苍,闹得不亦乐乎。
而京营又从各地补充游手好闲之徒,这帮人白天训练,晚上偷鸡摸狗,打家劫舍,什么事情都能干得出来,甚至有朝廷命官的家被抢了,女儿都劫走了。
事情闹出来,贺世贤也不护短,一口气宰了一百多个,血淋淋的人头挂在军营,又迎来了一片叫好之声。
可是光靠着杀戮,没有相应的军纪落实,很快兵痞们又到处作乱,而且变得更加狡诈……
京城闹得凶悍,张恪却早就率领着五千人马离开了京城,开始了巡边之路。
从京西出发,过石景山,沿着桑干河向西北而来。一路上的景色骤然而变,密集的村镇变得稀疏,道路河流两旁荒废的城堡墩台越来越多,有时候走出十几里也不见一处人家。从草原上吹来的干燥的风,裹着黄沙吹打在脸上,好像蚊子叮咬一般的疼痛。
卢象升作为新任总督,紧紧跟在张恪后面。
眺望着狂沙落日,潺潺流淌的河流,忍不住豪情大发。
“王爷,您可知眼前这条河昔日的名字?”
张恪眉头一皱,微微笑道:“建斗,我虽然没有你读的书多,但是这个题目还难不住我。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王爷好见识,这就是无定河。幼年每每读到大唐的边塞诗的时候,血脉喷张,豪情沸腾。想当年的诗人仗剑游侠,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国家有难挺身而出。一壶酒,一把剑,一匹马,何等潇洒,何等畅快,简直心驰神往,恨不能生在大唐,体会一番盛世繁华!”
卢象升一边说着,一边攥紧了拳头,眼中仿佛又看到千军万马,在荒野上驰骋追逐,痛快的大杀大砍,铁血铸就,赫赫盛唐!
“是啊,大唐之盛,不只让后人骄傲,也让后辈惭愧。我们的祖先何等勇敢,何等强悍,四夷宾服,万国来朝。”张恪突然笑道:“建斗,何必厚古薄今,大唐能做到的,其实我们也能做到。”
“能,吗?”卢象升充满了疑问。
“哈哈哈,有什么难的,我们不是已经消灭了建奴吗?建斗,我知道你不喜欢勾心斗角,这次在京城受了不少罪吧?”
卢象升脸色一红,低头说道:“卑职惭愧,不能提王爷分忧。”
“建斗,往后你只管负责打仗就是了,征杀疆场,像大唐的名将一般,开疆拓土,扬我天威!”
几句话简直说到了心坎上,卢象升用力拍着胸膛,大笑道:“王爷,卑职这辈子能追随王爷,简直太值了!”
大军纵马前行,前方就是保安州,过了保安州,距离宣府也不过一天的路程。张恪正在向前赶路,突然有侦察兵跑了过来。
“启禀王爷,保安州城门紧闭,戒备森严,并没有人马出来迎接。”
“荒唐!”随着前来的杜擎顿时怒道:“好到的架子,连王爷都不放在眼里,我看他们是疯了!卑职这就去看看。”
“我也一起去。”
卢象升和杜擎并肩而行,很快跑到了一处沙丘,不远处就是保安州。突然从另外一面跑来一支人马,有骑兵也有步兵,中间裹挟着不少布衣百姓。
离着老远就听到哭喊之声,带队的官兵人马毫不在乎,跑到了城下,带头的游击将军大声喊道:“乱兵都被老子俘虏了,给我杀!”
一声令下,士兵抽出兵器,对着手无寸铁的老弱妇孺下了死手,瞬间嚎哭惨叫震动天地。(未完待续。。)
第五百三十八章隐情
“混账王八羔子!”卢象升眉头立起,用力一拍马屁股,带着十几个亲兵就杀过去。
“杜大人,你快去向王爷报告吧!”
空气中飘来卢象升的声音,杜擎气得脸色铁青,啐骂道:“要去禀告王爷也是你去,凭啥让老子干跑腿的活儿。”
杜擎虽然嘴上这么说,可是也不敢怠慢,就算对方是一群猪,好歹也有上千人,要是卢象升有个闪失,那可就没法交代了。他只能拨转马头,跑到了张恪面前。
“启禀王爷,前方出现不少官军正在屠杀百姓。”
“是哪里的兵?”
“看样子是宣府的,杀良冒功,这帮人什么都干得出来。”
张恪微微点头,一招手把韩广和谢超叫了过来,让他们带着人马前去处置。这俩人得到命令,急忙带着骑兵旋风一般杀了过去。杜擎也不放心,纵马追过去,越过了土丘,前方就是战场。
可是一见之下,大家伙都傻了。
预想之中的刀光剑影,喊杀震天根本没有出现。反倒是地上黑压压的一大片,全都跪着,有百姓,也有官兵。卢象升带着几个人孤零零站在中间,鹤立鸡群,别提多突兀了。
杜擎催马跑了过来,傻愣愣问道:“建斗兄,你没事吧?”
卢象升苦笑了一声:“我能有什么事,都是一帮草包,一个冲锋他们就怂了,全都跪下求饶。”
面对眼前一幕,卢象升也有些惊讶,他带着十几个人冲下来,先是一顿火铳,杀了几个人,接着弓箭弩箭又毙杀几个。
两军相遇,卢象升完全就是砍瓜切菜。一连劈死了三四个人,其他的官军一看他们杀来,做势欲走。倒是那个领兵的游击乖乖下马磕头。
“弟兄们,是朝廷派人来了,都别打了,快点投降吧!”
领头的一喊,下面人虽然害怕,但还是下了马,乖乖跪在地上。他们投降了,卢象升也没法继续杀下去。就这样十几个人愣是平定了上千人。
以往建奴百人就敢冲上万明军,眼前的一幕也不算怎么吃惊。
这时候张恪已经带着领着大队人马逶迤而来,看到满天的旌旗飘荡,鼓角争鸣。大军卷地而来,强大的杀气就让这些明军胆战心寒。
“安东王军威强盛,真是令人叹服!好,太好了!”那个游击竟然拍手叫好。
杜擎反手给他一鞭子,正好抽在嘴上,打得鲜血直冒。嗷嗷痛叫。杜擎骂道:“杀才,你敢对百姓下手,良心都被狗吃了,王爷来了。就是你的死期,说,是想万剐凌迟,还是想五车裂!”
“别!”
游击顾不得疼痛。扑通跪在地上。
“大人容禀,小的,小的真有难言之隐。不得不杀人,请大人明察,明察啊!”他说着砰砰磕头,杜擎眉头一皱,冷冷说道:“王爷驾临,自然会处置你!”
说话之间,张恪已经催马赶到。
“怎么回事?”
“启禀王爷,我们俘虏了带头杀戮百姓的畜生,请王爷发落!”杜擎一指地上跪着的游击。
张恪眉头一皱,冷笑道:“你应该听说过,本王最恨的就是当兵的不思保家卫国,反而荼毒百姓。落到了本王手里,算你倒霉,来人,把他还有手下的畜生兵都给我处死!”
一句话轻飘飘,这可是上千人的生命啊!跪在地上的俘虏都吓得亡魂大冒,在心里把游击都骂翻了,都是这个混账告诉大家伙没事,让下马投降。
要是刚刚撒腿就跑,说不定还能逃出性命!只是他们没有想到,想从义州兵手里逃脱,根本就是痴心妄想。
士兵们涌上来,就要把游击带走,他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王爷,您是当世名将,人人敬仰,可不能不教而诛啊!小的有下情回禀,您要让小的说话。”
张恪稍微犹豫一下,说实话他对宣府的情况也不甚明了,残害百姓固然罪无可恕,不过还是先弄清楚状况。
“把他带过来。”
士兵又把人拖到了张恪马前,张恪居高临下说道:“讲吧,本王给你一盏茶的时间,说不出理由,斩立决!”
声音不大,听在耳朵里,却宛如惊雷,那份语气简直不容置疑,上位者的气魄显示得淋淋尽致。
“是,是!”游击浑身颤抖,平静一下心绪,哭道:“小的名叫朱传志,本是宣府的车营游击,去年腊月由于保安州守备官重病,小人临时充任,守御此地。”
“说重点。”
“是,自从去年以来,保安州,乃至宣府等地拖欠粮饷严重,士兵无以为继,今春又没有发下来军饷,青黄不接,实不相瞒,不少弟兄家里都饿死人了,呜呜呜……”朱传志说着大哭起来。
对于拖欠军饷张恪是一清二楚,本来还指望着崇祯登基能够多发放一些,可是崇祯一心听从东林建议,各地的饷银都迟迟不发,或者发下来了,也被克扣了。
“怎么,听你的意思,是不是朝廷不给银子,你们活不下去了,就杀良冒功,用老百姓的人头换银子,是不是?”
张恪厉声叱问,吓得朱传志一哆嗦。
“王爷,小的再丧心病狂,也不敢干这种事情,实不相瞒,这些老百姓都不是普通人,他们都是白莲匪徒。”
“什么,白莲教徒?你怎么知道?”
“回禀王爷,他们身上都有白莲纹身,一查便知。”
张恪给卢象升一个眼色,卢象升急忙让人过去检查,还别说,一查之下,至少有六七成的人在胳膊上都有一朵白莲花。
张恪顿时眉头紧锁,对着朱传志说道:“从现在开始,你给本王从实招来,为何会冒出这么多白莲教徒,尤其是还有这么多老弱妇孺?”
“王爷,小的不敢撒谎,本来宣府一带就有白莲教徒,后来又从草原上逃过来一批。朝廷缺粮少饷,无力绞杀,只能任由他们在一些丢弃的村镇城堡安身,最初也相安无事。可是自从顾俊当了宣府的镇守太监,也不知怎地,一个白莲教的大师兄叫萧旭的家伙成了顾俊的座上宾,听说他能炼制丹药,让阳根复生。”
“荒唐!”卢象升大怒道:“世上岂有这种丹药?”
朱传志苦兮兮说道:“小的也说没有,可是顾太监就是信了,宣府的白莲教越来越多。魏阉被诛之后,更是传出顾俊要建立什么人间天国,没有太监,没有男女,人人登临极乐,弄得无数穷苦人家投身白莲教,还到处宣扬弘法。小的守土有责,哪敢放他们进来,唯有杀之,还请王爷明鉴啊!”(未完待续。。)
第五百三十九章唐僧肉
“都查清了?”
“回禀王爷,查清了。”
卢象升顿了顿,说道:“朱传志所言百姓皆是白莲教徒,属下多方询问,确有其事,近年来宣府一带的白莲教徒数量越发惊人,势力发展极快,甚至盘踞了大量的乡村墩堡。”
张恪忍不住倒吸了口冷气,白莲教是个几百年的毒瘤,今天清剿了,过一段时间又从别的地方冒出来,就像田野里的耗子,永远都打不完。
可是不管耗子多厉害,总要怕猫吧!宣府的白莲教怎么会如此之多,如此肆无忌惮?
许是感到了张恪的疑惑,卢象升忙说道:“王爷,恕属下直言,宣府的白莲教和您有关系?”
“我?能有什么关系?”张恪疑惑问道。
“王爷,您不是恢复了大宁都司吗?”卢象升笑道:“近年辽东和漠南蒙古诸部贸易越发频密,以毛纺作坊为纽带,双方合作愉快,蒙古人入寇次数越来越少,宣大一带得到了难得的平静。原本逃脱到蒙古草原避难的白莲教匪失去了庇护,一些逃亡了气候更恶劣的林丹汗辖地,而更多的则是潜入宣府等地,重新做起了大明的百姓。”
“逃回来了?难道官兵不知道处理吗?”
卢象升苦笑道:“王爷,随着辽东战局兴起,宣府一带的重要性越来越低,军饷克扣严重,军户逃亡,士兵空额之多简直超乎想象。就拿朱传志来说,他本是游击将军,下辖人马三千。可是如今他的部下加上保安州的守军,一共加起来还不到一千人,而且这还是算好的!”
啪!
张恪用力一拍桌子,怒道:“难道本王应该嘉奖朱传志不成?”
“当然不是。”卢象升怕张恪误会,急忙解释道:“这个朱传志算不得什么好东西,甚至心肠歹毒。”
“怎么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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