璟字斟句酌地说道,他的意思很明显,就是想来一个拖延战术。说是派人去查,其实就是想鸡蛋里挑骨头,免得丢了面子。
朱由校不知道他的心思,小皇帝眼珠转了转,看向了方从哲,问道:“首辅,你的意思?”
方从哲仿佛睡着了一般,此刻突然睁眼了。
“陛下,老臣以为几百人的小胜可以装假,可是数万人的大胜怎么装?杀良冒功,还是去草原抢人?想要检验真假,把人头和俘虏送到京城就可以了,让天下百姓一起看看!”
方从哲一开口,刘一璟他们的脸色顿时变了。
小皇帝却非常欣喜,笑道:“没错,宣召张恪带着得胜之兵进京!”
方从哲又笑道:“陛下,老臣记得內帑不是拨了一百万银子犒赏有功之臣吗,正好排上用场!”
刘一璟和韩壙看了一眼,脸都绿了,那一百万可是他们收买人心的钱啊!老方出手太狠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章第一对第一
“元翁,新君登基,犒赏三军是我朝惯例,九边将佐,京营士卒,还有漕运兵丁,全都要赏赐,岂能仅仅给张恪一人!”刘一璟直接赤膊上阵,和老方对干了。他也没有办法,东林党下面也是一大堆人,等着雨露均沾呢,他不得不争!
方从哲还没说话,一旁的魏忠贤可不干了,他站了出来。
“主子万岁爷,我朝的规矩,砍一颗鞑子人头,要奖励五十两银子,张大人毙杀鞑子一万出头,如果赏银,就要五十万两。此外俘虏两万有余,其中包括炒花长子黄台吉奥巴代青等人。还有老奴的儿子三贝勒莽古尔泰,及其麾下两千多正蓝旗建奴。如此功勋,赏一百万两,奴婢斗胆以为,不多……”
魏忠贤说完,小皇帝也忍不住点点头!
坏了!
韩壙心生警觉,生怕朱由校张嘴同意,事情就不好办了,他抢先站了出来。
“圣上,广宁大捷到底如何?眼下连一份正式的奏折都没有,逢此大胜,该由巡按御史勘察,层层上报,确认无误才行!贸然宣召张恪进京,还要发放赏银,倘若有假,岂不损害朝廷威信,臣以为必须从长计议!”
刘一璟也急忙说道:“韩阁老说的有理,臣附议!”
两位大学士跪倒在面前,朱由校的目光从他们身上来回转动,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他们都是父皇信任的大臣,口口声声赤胆忠心,可是朝廷好不容易打了胜仗,他们怎么这幅样子呢?
“两位阁老,你们为何不信我大明能大胜鞑虏呢?”
轰!
小皇帝语气幽怨地说着,声音不大,可是却像一颗炸雷,震撼每个人的心田。
这句话的学问太大了。你们东林党以忠君爱国自诩,对待边事喊打喊杀,好不容易胜利来了,你们反倒推三阻四。
往轻说叫表里不一,重一点就是私利熏心,再严重……简直不敢想象了!
刘一璟和韩壙两个人被雷得瞠目结舌,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如何辩驳。
坐在绣墩上的方从哲老眼放着精光,反击的时候终于到了!
东林党人在朱常洛和朱由校父子身上投下了血本,小皇帝登基,他们自觉到了收获的时候。该抢班夺权。
可是偏偏大明权力的中枢,内阁首辅竟然是浙党的方从哲,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国丧还没有结束,东林党的君子们就开始集中火力,攻击老方了。
方从哲独自撑着内阁七年,说实话是心力交瘁,他有心退归林下。可是东林党吃人不吐骨头的劲头,让老方从心里往外害怕。
广宁大捷突然来临,方从哲敏锐的感到其中的影响力!
此战之后。毫无疑问张恪的势力在辽东彻底站住脚跟,日后不论是对付鞑子,还是抗击老奴,都必须要仰赖张恪。
正所谓国乱思良将。张恪日后潜力无限。
而且张恪和别的粗鄙武夫不一样,他的老师洪敷敎是辽东巡抚,他又和锦衣卫关系密切,另外还有司礼监掌印张晔……
粗略算一算。方从哲差点惊掉了下巴。
张恪这小子崛起也不过一年多的时间,竟然编织了一张绵密的关系网,就算他当了这么多年首辅。都没法把手伸得这么长!
如果放在以往,方从哲从百官之首的立场考虑,或许会第一时间想到限制张恪。不过此时他都有心退位,倒不如把这个麻烦推给东林党,给他们造就一个劲敌,好让自己从容抽身!
东林党最大的依仗就是拥立之功,说白了就是圣眷!
小皇帝对他们有了疑问,老方哪里能放过见缝插针的机会。
“启奏陛下,老臣以为两位阁老所说也有道理,这么大的胜利不能草率。臣以为应当派重臣前去,一来调查结果,二来犒赏将士。为了取信于人,内廷和外廷都要派人,最好从速查清,就以半个月为限,不能拖延!”
“好!”
老方的主意看似顺着刘一璟他们说,实则是把这两位给带沟里了。方从哲的建议暗含杀招,他让内廷派人,毫无疑问内廷的人一定站在张恪一边,另外老方只给半个月限期,从广宁到京城,往来也需要十天,清查的时间只有五天,就算有问题,又能查出什么来!
姜是老的辣!
这就是帝国首辅的功力和眼界,魏忠贤听完之后,暗暗拍手。
“主子,首辅大人说的有理,如此大捷万万不能等闲视之,奴婢愿意亲自前往广宁,把陛下的仁慈关爱带给将士!”
小皇帝一听,不舍地说道:“魏伴伴,辽东苦寒之地,又是冬天,冻坏了怎么办!”
“主子万岁爷,有您这句话,奴婢冻死都甘心了!”魏忠贤妆模作样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说道:“奴婢只是去看看,不会有差错的,请主子放心。”
“那好吧!魏伴伴,你可要早去早回。”小皇帝恋恋不舍地同意了。
……
就在京师得到奏报的第二天,锦衣卫卓十三带着张恪和王化贞联名奏折,还有莽古尔泰的人头到了京城。
卓十三一路疾奔,两条腿都磨出了血,棉裤和皮肉黏在一起,饶是他铜皮铁骨,也有些吃不消。
不过卓十三清楚,他的这点苦比起奋战浴血的将士,还不够看的!就算受再多的苦,也要让胜利消息尽早天下皆知。
果然随着正式奏折送上去,莽古尔泰的人头交到了兵部,沉寂的京城沸腾了!
虽然是国丧期间,老百姓也忍不住了。偷偷来到了茶馆饭店,想要打听消息。可是走进茶馆才发现,原来早就挤满了人。
舞台上没法表演,说书先生就坐在大家伙的中间,绘声绘色的讲起来。
到底是专业出身,比起魏忠贤的半吊子有意思多了。
说得吐沫星子满天飞,听得大家伙全都入迷,随着先生的手舞足蹈。大家伙或是笑,或是惊,或是叹,或是哭……活脱的世间百态。
眼看着过了中午,大家伙猛地抬头,惊奇地发现门口竟然站着几个官差,佩刀悬剑。
说书先生差点尿了,国丧期间,这要是捉去治罪,那可就完了!
“军爷。小的上有老母高堂,下有三尺幼童,求军爷开恩吧,千万饶了小的吧,小的再也不敢讲了!”
“姥姥!爷听得正高兴呢!你敢不讲,信不信我把你小子抓进顺天府!”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怪异地大笑起来,敢情官差也是来听书的?
“多长时间了,没有这么提气的事儿了。张大人真有本事,把鞑子和建奴一勺烩了!高兴!就是高兴!”领头的官差大笑道。
……
卓十三入京的时候,由各衙门组成的调查团已经动身了。
司礼监秉笔魏忠贤,锦衣卫指挥同知朱七。兵部右侍郎崔呈秀,他们三位同为钦差,另外加上蓟辽总督文球,四个人分别代表着内外廷。中枢和地方,前去广宁,可以说分量十足。
魏忠贤意气风发。领着人马刚出京城,突然背后有战马飞至,上面坐着一位五十多岁,身着蓝袍的官员,他独自一个,身边没有任何侍从,直直冲过来。
不到京城,不知道官小。堂堂司礼监秉笔,即便是六部九卿,他也不会害怕。可是偏偏就是这个人,让魏忠贤从心里害怕!
二十几天前,就是这个人,指着魏忠贤的鼻子大骂,说:“奴才!皇帝召我等。今已晏驾,若曹不听入,欲何为?”
天下间能这么骂魏公公的,除了小皇帝之外,就剩下一个人!
杨涟!
东林党的第一号战将,天勇星大刀杨涟!
翻开这位老兄的战绩,绝对让人瞠目结舌。
朱常洛即位,他赶走了郑贵妃,朱由校即位,他带头赶走了李选侍。这位杨大人官不过兵科给事中,可是战斗力之强,简直就是师奶杀手,神佛莫当!
正因为锋芒毕露,东林诸君子鸡犬升天,杨涟却依旧蹲在六科,不过是前进一步,提拔为兵科都给事中。
他怎么来了?这是谁蛊惑了皇上!
魏忠贤的心中翻江倒海,看来辽东的事情不会轻易过关了!
杨涟面无表情,到了魏忠贤等人的面前,冷冷说道:“圣上刚刚下令,让本官代表六科,同为钦差,清查广宁事务=情!”
杨涟说完之后,竟然转身就走,似乎懒得多看老魏他们一眼。
“杨大人,广宁打了胜仗,陛下派我等是去慰劳有功将士的!不是去查罪犯,咱家希望你想明白了,不要寒了将士的心!”
“哼,有功没功,是真是假,还要查清楚再说!身为宦官,不要忘了祖制!”
“你!”魏忠贤气得浑身发抖,狠狠跺脚,杨涟一骑绝尘,已经跑出好远。
“走,不能让他抢先了!”老魏翻身上马,急忙追了下去,朱七也紧紧相随。
眼看着三位钦差像是孩子一样,玩起了追逐大戏。崔呈秀忍不住摇摇头。
“可笑东林党眼高手低,不懂人心啊!”
朝廷需要一场胜利,百姓也需要胜利,就算是广宁大捷打个对折,也是上万人的斩获,值得大书特书,张恪飞黄腾达是一定的。
偏偏东林党为了所谓的面子,非要和张恪做对,听说以往张恪和东林党关系还算不错。剿灭白莲教的时候,东林党还趁机干掉了楚党。
面对着冉冉升起的将星,不知道拉拢,竟然派出了杨涟!
到底是东林党第一战将厉害,还是张恪这位辽东第一名将厉害,就拭目以待吧!
崔呈秀急忙催马,也追了上去,四位钦差大人,一溜烟奔向了广宁……(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一章打得就是你
“卑职以为广宁一战,暴露我方两大致命伤。第一是人马数量不足,大人身边只有两千精锐,正所谓浑身是铁打得多少钉儿,面对几万鞑子,轮番攻击,谁都会疲惫,扩军是当务之急!”
“第二,火器还是太少了,到目前为止,打造的火铳一共不到一千杆。经过广宁一战之后,至少三百杆要重换铳管!卑职以为要想面对数万鞑子,必须有三千以上的火铳兵,因此至少要造五千杆火铳。火炮也必须重视起来,尤其是佛朗机炮,射速快,打散弹杀伤力大,必须多造,越多越好!”
吴伯岩说完,大家频频点头。
岳子轩也站了出来,说道:“大人,火铳虽好,可是容易受天气影响。卑职以为要有精锐骑兵。长枪手训练容易,越多越好!”
……
每次战斗之后,张恪都会习惯性的让部下总结一番,广宁之战又是目前经历过最残酷的战斗,哪能放过这个总结提高的机会。
部下们所有的观点,张恪都认真记了下来。回想过去的战斗,张恪真的有些后怕,面对着潮水一般的鞑子,杀不光,赶不走,那种无力感让人抓狂!
变强,变得更强!
“大家伙说的都有道理,等回到义州之后,在义州和锦州,一起招兵,把人马扩充到一万以上!”
“大人英明!”
大家伙满眼冒星星,一个个踌躇满志,撸胳膊挽袖子,准备大干一场!
“大人!”
马彪从外面急匆匆走了进来,附在张恪的耳边,说了几句。
张恪顿时眉头微蹙,说道:“你们都是领兵的,只管带好自己的部下。外面有多少纷扰,都不要管!”
交代一句,张恪急匆匆直奔王化贞的书房。
“世伯,朝廷是怎么回事?”
鲜血凝成的友谊,王化贞和张恪之间既是利益的盟友,又是亦师亦友的朋友,张恪也不拐弯抹角,直入主题。
“唉,朝廷不信咱们啊!”王化贞叹道:“我刚得到消息,朝廷派了五位钦差清查。有司礼监的魏公公,有锦衣卫的朱七,还有兵部崔呈秀,蓟辽总督文球。”
魏忠贤和自己不错,朱七更是好朋友,至于崔呈秀和文球,一个是兵部的,一个相当于战区司令。广宁打了大胜仗,对他们都有好处。也不会找麻烦……
问题就在第五个人身上了!
“世伯,最后一位是谁?”
“杨涟!”
王化贞吐出了两个字,脸上写满了无奈和纠结,痛苦地摇摇头:“杨涟这个人。怎么说啊,名声不小,可是他是言官出身,专门挑毛病的。而且又极为好斗,我怕他不会消停!”
岂止是不会消停,简直就是一个妖孽!
言官有风闻言事的权力。到了明末,他们已经发展成了脱缰的野狗,谁官大,谁风头盛,他们就咬谁,连皇帝老子都不放过!
东林党是言官清流的极品,杨涟又是东林党的极品,极品中的极品,战斗力破表!
当然东林党的战力也仅仅体现在内斗上面,要不然他们也不会天真的以为放了歹安儿,就能换来和平,就能让鞑子退兵了!
“东林把杨涟派过来,是想找回面子。”
王化贞点点头,无奈地说道:“麻烦就在这里啊,杨涟是找茬来的,永贞,你看看咱们该怎么办?用不用布置什么?”
张恪眯缝着眼睛,想了想,突然笑道:“世伯,我们杀的鞑子是假的吗?”
“当然不是!”
“那我们还布置什么!”张恪信心十足地笑道:“广宁大捷实打实的,我们没有一个字撒谎!正所谓苍蝇不叮没缝的蛋,他杨涟要真想鸡蛋里挑骨头,我们连鞑子五万大军都不怕,还会怕他一个只会骂人的书生!”
张恪几句话,把王化贞说的热血沸腾,愤然站起,大声说道:“还是永贞有主见,我们行得正走得端,管他杨涟,谁来都是一样。”
“世伯,咱们还是要准备准备!”张恪突然笑道:“不给杨涟看,难道还不给魏公公他们看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