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他心中也充满了期待,在高句丽训练骑兵三年,就等待着与隋军激战的这一刻。
这时,一名骑兵将领忽然指着对方阵营道:“大贺将军,对方好像有动静了!”
大贺安凝神向远处望去,只见隋军的阵脚开始现了变化,一支约千余人的隋骑兵离开了主阵,走斜线奔至距高句丽军一里外的右侧面,很明显是要进攻高句丽弓弩手的侧翼。
这是对弓弩手的巨大威胁,如果高句丽军再不变阵,弓弩手将遭到致命的冲击,大贺安霍地回头向主阵望去,只见主将乙支文德神情凝重,依旧按兵不动。
但大贺安发现弓弩军自己已变阵,三千弩兵调头向东,正好对阵侧面的隋骑兵,大贺安一颗心放下。
隋军大阵前,来护儿在做最后的战争动员,乌骓马迎风飞驰,手中大刀在将士的长矛上碰撞,高声喊道:“大隋将士们,跟随我出征的儿郎们,今天将是我们和高句丽军队决战,维护我们大隋荣耀的时刻到了,要用我们的生命和热血证明,我们才是天下最强悍的军队,儿郎们,跟随我奋勇杀敌!”
“愿为大帅效死命!”
隋军将士一声呐喊,长矛高高举起,俨如竖起一片森林,声如起伏的闷雷:“奋勇杀敌!”
.......
双方的对峙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时间已渐渐到了中午,又是一阵飞沙走石,漫天的黄尘弥漫在空中,远方旷野上的隋军变得有些模糊不清。
城门已经开了,数百名盔甲鲜明的骑兵簇拥着渊太祚从城内出来,他们奔上了一座小小山岗,这里距离战场更近,看得更加清晰。
渊太祚身披黄金盔甲,头戴金盔,骑在一匹雄壮油亮的乌鬃马上,手执一根长约一丈三尺的锋利长槊,威风凛凛。
他就像一员渴望冲上战场的大将,冷冷地注视着隋军的大阵,脸上又掩饰不住那种与隋军大战的期盼之色。
此时渊太祚终于有点耐不住性子了,再拖下去,军队的士气会渐渐消失, 他已全然忘记了乙支文德才是军队主将,回头对士兵令道:“擂鼓催战!”
他的长子渊盖苏文吓了一跳,低声劝父亲道:“父亲还是让乙支大将军指挥战斗吧!”
“不!“
渊太祚眺望着隋军平静的军阵,冷冷道:“他只是大将,我才是军队主帅,给我擂鼓!”
催战的战鼓声轰隆隆敲响了,乙支文德吃惊地回头看了一眼,他看见远处山岗上的一群骑兵,仿佛也看得了渊太祚阴冷的目光,这是渊太祚在逼他出战了。
乙支文德心中十分无奈,尽管他知道主动出击意味着什么,但他没有了选择余地,他心中其实也很清楚,根本原因是高句丽的财力已经无法负担这五千骑兵的巨大开支了,渊太祚要用这支骑兵来画一道绚丽的晚霞。
乙支文德一咬牙,催马在骑兵队伍面前奔行,厉声高喊:“隋军要烧毁你们房屋,要抢夺你们的财物,要杀死你们的妻子和孩子,你们的家园只能靠自己来保护,勇士们,荣誉是属于你们,属于高句丽人,杀退隋军,将他们赶出我们的土地!”
“赶出我们土地!”高句丽人的民族激清被乙支文德点燃了,他高举长矛,齐声呐喊。
乙支文德长矛一指隋军大阵,“杀!”
高句丽骑兵的攻势发动了,五千骑兵催动战马,铺天盖地地向隋军杀去,呐喊声、吼叫声、马蹄奔腾声,响彻了原野。
隋军大阵依然保持着安静,但在一片数十步宽的阻马栅栏背后,七千隋军弓弩手已经准备就绪,他们分为三队,人人手执劲弩,弩箭斜指天空。
让高句丽人做梦也想不到的是,在弓弩手之后隐藏着二百架小型投石机,每架十人操纵,用牛皮绞绳将投石机绷紧,兜袋中放着三十斤重的石块,弩箭和投石机形成了远近两道打击防线,隋军已经严阵以待。
来护儿注视着远方千军万马席卷而来,五千高句丽骑兵如汹涌的波涛,在旷野里起伏奔腾,来护儿眼中也露出了冰冷的笑意,这一天他已等待了两年。
第一次攻打高句丽时留下的耻辱令他夜夜难眠,为了雪洗耻辱,他仔细研究了高句丽军队优缺点,尤其是这支五千人骑兵。
他知道这支骑兵是由契丹人训练而成,大隋更是和契丹骑兵打过无数次交道,契丹骑兵作战特点他了如指掌,他们进攻时如山洪暴发,来势汹猛,但他们却后继乏力。
那么这支高句丽骑兵会不会有同样的问题,从他们不顾一切的进攻,来护儿便仿佛看见了契丹骑兵的影子。
在他身后不远处,李靖显得有些忐忑不安,尽管他对军事又很深的研究,但他却是第一次面临实战的考验,不过他还是感到一些布兵细节上的不妥。
来护儿这种驻阵防守的战术他还是第一次遇到,阻马栅栏远不像大营栅栏那般坚固,敌军一旦冲上来,便很容易将它们撞飞,伤到弓弩士兵,而且后面就是投石机,隋军缺乏换阵的空地,不利于防御和组织反攻。
他催马上前低声提醒来护儿,“大帅,投石机不利于弓弩士兵后退,也会阻碍长矛军出阵!”
来护儿却全神贯注望着远方疾奔而来的骑兵,眼睛里充满临战的兴奋,仿佛根本没有听见李靖的提醒。
122。第122章 平壤决战(二)
蹄声如雷,高句丽骑兵越奔越近,他们仿佛已疯狂了,每个的脸庞变得异常狰狞,战刀在他们头顶上闪亮,马蹄下黄尘滚滚,尘土飞扬,遮天蔽日。
在骑兵后面,一万五千名长矛步兵列队跟随奔跑,当骑兵撕开敌军防线时,这支长矛步兵将率先杀入敌军中军。
张铉的额头也浸出了汗珠,这也是他第一次参加千军万马的阵地战,他部署在周法尚统帅的左翼,麾下九百名精兵组成一个长矛方阵。
张铉手提青龙戟,紧紧跟随着自己的队伍,在三万余人军阵中,他的长矛方阵只是十分渺小的一个尖刺,但他们却是大阵的根基,隋军能否最终取胜,就在于每个方阵的发挥。
张铉也被战场上壮烈的气氛感染,心中生出了为国慷慨赴死的念头,眼睛涌出了泪水,厉声对士兵们喊道:“我若阵亡,第一团校尉为将,第一团校尉阵亡,第二团校尉接任,直到我们战至最后一人,跟我死战到底!”
“死战到底!”
九百名士兵举矛齐声呐喊,他们的喊声感染了四周的军阵,长矛大阵隋军士兵纷纷举矛大喊:“死战到底!”
“死战到底!”
喊声如山呼海啸,一片片传开,连来护儿也被感染了,他振臂大喊道:“隋军将士们,今天我们绝不退缩,为国战死疆场!”
整个战场都被五千骑兵激起的尘土笼罩了,战场上天空变成了昏黄色,五千骑兵如一片黑色的海洋,铺天盖地杀来。
一千步、八百步、五百步、四百步......五千骑兵已经渐渐逼近了投石机的射程。
“变阵!”来护儿大吼一声,沉闷的变阵鼓声敲响,隋军弓弩军迅速后撤,投石机出现在第一排,两千名士兵操纵投石机,绞盘吱嘎嘎地拉响了。
来护儿眼睛一眨不眨,当奔驰在最前面的数百名骑兵越过了一条作为标志的布带,那是二百五十步线,也是投石机的杀伤距离,他当即令道:“放!”
隋军的投石机发动了,一连串劲风响过,数百石头腾空而起,在空中布成了一片密集的石雨,发出诡异的声响,呼啸着向高句丽骑兵头顶砸去。
巨石如雨点般砰砰落下,奔在最前面的高句丽骑兵一阵人仰马翻,巨石砸中了士兵,人头瞬间被砸飞,血肉模糊,战马被砸中,惨嘶着摔倒,将马上士兵死死压在身下。……。
一场石雨便死伤了四百余骑兵,使高句丽骑兵疯狂的气焰为之一挫,他们的进攻却没有停止,前赴后继,继续向隋军大阵杀来。
第二波石雨再次袭来,黑压压的一片大石呼啸而至,不少骑兵恐惧得惨叫起来,巨石翻滚,血肉横飞,又是一片人仰马翻,此刻,他们的前锋骑兵离隋军大阵已不足两百步。
“弩箭发射,弓兵准备!”
来护儿命令果断有力,放箭的命令鼓声沉闷,在每一个隋军士兵心中敲响。
隋军庞大的七千人箭阵发动了,第一排的一千五百具弩弓同时发射,一片密集的箭雨腾空而起,在空中形成一片长长的黑色箭云,瞬间变成了黑点,铺天盖地地向高句丽骑兵迎头射去。
弩军有四千五百人,分为三排,用三段射轮番射击,第一排射完,后退拉弦上箭,第二排的弩兵已经射出弩箭,第三排弩兵斜举军弩,箭尖呈四十五度角向上,当第三排的弩箭射出时,第一排已装箭完毕,周而复始,轮番射击。
紧接着,两千五百名弓手开始发射,他们属于近程射击,杀伤距离在百步内,但弓手用的是长达两尺的兵箭,箭身沉重,下坠力更强,杀伤力要大于弩箭。
高句丽骑兵在疾奔中纷纷举盾相迎,但隋军的弩箭雄霸天下,不仅是射程远,而且力道强劲,普通的盾牌和皮甲根本抵挡不住。
尤其是从空中抛射而来的兵箭,箭矢下降时更带有自身的重力,使高句丽骑兵的木盾牌成了摆设。
力道强劲而沉重的透甲弩箭和兵箭洞穿了骑兵的盾牌,射穿了皮甲,骑兵纷纷中箭落马,惨叫声、哀嚎声遍野。
随即第二波、第三波弩箭和兵箭如雨点般呼啸而来,密集得让人透不过气,长箭嗤嗤落下,射穿了盾牌,射穿了敌军的脸庞和胸膛。
这些高句丽骑兵仿佛是被暴风骤雨摧残的庄稼,一片片倒下,血光四溅,一个个痛苦中悲惨死去。
敌军的士气急剧消亡,他们开始动摇了,溃退,四散奔逃,仿佛劲风吹破乌云,霎时间云开雾散,高句丽人的第一次进攻被瓦解了。
他们遭到了沉重的打击,隋军强大的箭阵一连射出四轮近三万支箭,还有投石机的猛烈攻击,五千骑兵减员过半,超过二千七百人死伤。
骑兵统领大贺安侥幸从箭阵中逃出,他见骑兵死伤惨重,三年训练的心血付之流水,心中大痛,急对左右亲兵道:“去禀报主将,我们必须立刻撤军,否则骑兵将全军覆灭!”
亲兵催马奔回了后阵,远远大喊:“将军,骑兵死伤惨重,大贺统领请求撤军,否则骑兵将全军覆没!”
乙支文德倒吸了一口冷气,他看得很清楚,竟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强劲霸道的弓弩大阵,高句丽的弓箭和隋军相比差距太大,尽管高句丽也师从中原,学习弓弩之术,但最后的杀伤效果还是远远比不上隋军。
这不仅仅是弓弩本身,还有士兵体质、训练、阵法等等方面的综合体现,如果再冲锋下去,恐怕五千骑兵将全军覆灭,乙支文德不由得一阵胆寒。
“收兵!”
乙支文德不顾渊太祚在后面观战,他毅然下达了收兵的命令。
“当!当!当!”
收兵锣声响起,进攻的骑兵和长矛兵如潮水一般退下。
来护儿却抓住了这个机会,厉声令道:“左右两翼,弧线出击!”
战鼓轰隆隆地敲响,红蓝两旗在指挥木台上翻舞,这是弧线进攻的号令,隋军骤然发动,只见三角阵势的两个底角向两边分开,形成了两条圆弧线,就仿佛盘羊的两支羊角。
两万大军形成了两道黑色汹涌的狂潮,各自宽达数里,在左右副将周法尚和赵孝才的率领下,向乙支文德的左右两翼杀去,长矛战刀密集俨如森林,战士们迎着漫天尘土奋力奔跑,气势悲壮澎湃,令天地也为之变色。
与此同时,隋军低沉的号角声响起,‘呜——’
部署在乙支文德左翼的一千隋军骑兵在骑兵主将潘长文率领下,骤然发动了进攻,他们趁敌军骑兵还未撤回的机会,向高句丽弓弩手的侧翼奔杀而去。
........
山岗上的渊太祚面沉如水,眼睛里闪烁着恼怒之色,乙支文德竟然在骑兵已快攻到隋军前沿阵地之时下令撤军了,那么近一半的骑兵不都白死了吗?
进攻之令是自己发出,那么收兵之令也应该由自己来决定,哪里轮到他乙支文德?渊太祚不由重重哼了一声。
旁边他的长子渊盖苏文低声道:“父亲,孩儿也认为应该撤军,隋军已经主动发动进攻,骑兵有更大的发挥余地。”
渊太祚的脸色更加难看,这岂不是说骑兵伤亡过半是自己盲目指挥造成的吗?
他心中恼怒万分,抬手便狠狠给了儿子渊盖苏文一记耳光,催马下了山岗,在数百骑兵的护卫下向城内奔去。
渊盖苏文捂着脸,眼睛里羞愤难当,他忽然咬牙道:“大丈夫不如战死沙场,以死来报国!”
他催马提枪向战场疾奔而去,早有人急忙赶去禀报渊太祚,渊太祚顿时大急,喝令左右道:“去把那个畜生给我拖回来!”
他的三子已经不幸阵亡,如果长子再战死,他无论如何承受不住这个打击了。
。。。。。。。
在平壤城以西长达近十里的战场之上,鼓声如雷,喊杀声震天,近八万大军胶着在一起激战。
来护儿心中蒙上了一层阴影,高句丽军不仅数量占优,而且战斗力极强,如果长时间拖下去,隋军恐怕凶多吉少。
这时,李靖也看出了隋军的不利,急对来护儿建议道:“大将军,可令宇文成都的第一营拖住了敌军中军,这样其他各营的压力就会小得多。”
这是一个极好的建议,宇文成都的第一营战斗力极为强悍,完全可以拖住敌军中军,来护儿沉思片刻,尽管他不愿意让崔弘升重掌军权,但形势危急,也顾不上个人恩怨了。
他当即取出令箭交给一名亲兵,“速令宇文成都率本部进攻敌军中军!”
停一下,来护儿又补充道:“其余汉城来的军队交给崔将军统帅。”
“遵令!”
亲兵接过令箭便向南方奔去.....
一支由两万三千人组成的隋军队伍在大将宇文成都的率领下悄悄出现在平壤城以南的一片树林内,这支隋军正是由隋军战俘整编而成,他们的任务并不是直接参战,而是准备拦截从平壤城内杀出来的高句丽援军。
隋军战俘虽然饱受了两年的残酷折磨,大多数人都身体羸弱,非病即伤,但这两万人却是身体最强壮,精力最饱满的士兵,他们抵抗住了两年的矿工劳役,使他们更加精壮善战。
此时每个人的眼睛都闪烁着无比仇恨的目光,他们的满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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