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城门上方无法用巨石下砸,那只能从两侧用弓箭射击,这时,几乎所有的人都认为隋军准备要攻城门了,但事实上攻打城门并不容易,城门分为内外两道大门,都是用铸铁打造,大型攻城槌也未必能攻破城门,只是情急之下,王弘烈考虑不到那么多。
在他的命令之下,防御城北和城南两个方向的两千多名郑军士兵迅速向中城集结,准备进行夜战守城。
就在城头上乱成一团之时,一支隋军队伍却无声无息接近北城,其中有四架同样巨大的投石机,留守北城的数百士兵立刻紧张起来,有士兵飞奔去向王鸿烈禀报。
这时,城门不远处鼓声如雷,喊杀声震天,至少有上万人准备进攻城门,一根巨大的攻城槌已经出现在距城门两百步外,数千隋军弓弩手奔上前,向城头密集放箭,压制住了城头的郑军士兵,种种迹象表明,隋军即将对城门处发动大规模进攻。
一名士兵飞奔而来,向王弘烈禀报道:“启禀殿下,北面城外也出现了四架大型投石机,请殿下定夺!”
王弘烈一惊,他想了想问道:“除了投石机外,有多少士兵?”
“大概有几百人。”
王弘烈绷紧的神经顿时一松,才几百人,不足为虑,还是应该把防御重点放在城门处,他当即令道:“继续监视敌军,有情报再向我汇报!”
士兵无奈,只得回去了,此时,城北面的四架投石机已经定位完成,由于所有的床弩都去对付即将攻城的中部隋军,城北这一带什么防御武器都没有,只有五百余名郑军士兵张弓搭箭,严阵以待。
在投石机背后两里外,这里是守军目力难以视及之地,六千隋军在主将魏文通的率领下列队整齐,他们在耐心等待投石机的战果出现。
尽管隋军在城门处造出了极大的声势,但这里的六千军队才真正的攻城之军。
魏文通心里有点紧张,他从一年前便开始策划这次攻城,为了了解城内的情况,他不惜让手下扮作商贾,花重金在城内开了一家小酒馆,虽然时间很多,只有三个月就被关掉了,但这宝贵的三个月时间,他的手下已经将虎牢关的结构摸透了,和他之前镇守的虎牢关完全一样,没有任何改变。
那么他就相信在巨型投石机的连续打击下,最多三轮巨石的重击就能出现城塌的效果,这是魏文通反复试验的结果,但实际情况会怎么样,魏文通却没有太大的把握,他心中着实有点忐忑不安。
这时,旁边一名亲兵低声道:“将军,开始了!”
魏文通缓缓点头,他已看见投石机的抛杆弹起,四块大石向城墙飞去。
隋军投石机的进攻已经开始,四块大石在腾空而起,划出四条弧线,准确地击中了高大挺立的城墙,只听一连声闷响,巨大的冲击力竟使城墙一阵摇晃,吓得城头上的士兵纷纷趴下,这是他们从未经历过的情况,城墙竟然摇晃。
当第一轮巨石撞击结束,几名胆大的士兵探头出去张望,只见城墙上出现了两个黑黝黝的大洞,士兵们顿时惊呼起来,“城墙被砸穿了!”
士兵们双股一阵战栗,几块巨石就能将城墙砸穿,这还是虎牢关吗?和民房又有什么区别?
就在这时,第二轮巨石攻击到来,只见四块巨石在空中盘旋,呼啸着砸向城墙,‘嘭——嘭——’连续的沉闷声响,这次不仅晃动更加剧烈,而城墙内部发出一连串断裂的声音,声音由远而近,格外恐怖。
忽然,有士兵大声惊叫起来,原来城头上开始裂开了,趴在城头上的士兵纷纷起身,迅速向内侧女墙一边靠去,惊恐望着越来越大的裂缝,很快不再是裂缝,而是一种断层,上下开始错开了。
此时已不仅是城头断裂,而城墙中下部也出现了一条三十余丈长的裂缝,裂缝在迅速扩张,城墙开始渐渐向外鼓出,城头上士兵惊恐万分,拼命向城下奔逃,他们都意识到城墙要坍塌了。
不等城头上的士兵全部跑光,只听见一声巨响,‘轰隆!’城墙向里面坍塌了,尘土飞扬,数十年的积灰弥漫着天空,城上数十名士兵逃跑不及,跟随着城墙一起陷落,被坍塌的城砖掩埋在无尽的黑暗之中。
虎牢关上守军都惊呆了,一起望向北面,尘土稍稍消失,一段长达一里的城墙坍塌了,其中数十丈的城墙更是两边一起坍塌,虎牢关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缺口,城上守军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城墙竟然莫名其妙坍塌了,但有一点他们却很清楚,虎牢关保不住了。
魏文通大喜过望,没想到仅仅两轮投石机攻击城墙便坍塌了,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他拔出战刀大吼一声,“出击!”
‘呜——’
低沉的号角声骤然吹响,紧接着惊天动地的战鼓轰隆隆敲响,这是进攻和号角和鼓声。
“杀啊!”
城外隋军吼声如雷,一起向坍塌的缺口掩杀而去。
千余名隋军迅速将坍塌的城砖清理开,出现了一条一丈宽的通道,魏文通手执大刀率先杀到了,他一提战马,战马一跃而去,从两丈宽的废墟上跃了过去,冲进了城内,后面数千士兵跟随着他,蜂拥着一起杀进了城内。
城头上郑军早已慌了手脚,不用主将下令,他们纷纷向城下奔逃,这时候谁还不想逃命?
‘轰!’城头上一声巨响,熊熊燃烧的城楼终于坍塌了,骇人的气势将王弘烈吓得双腿发软,数十名亲兵扶持着他向城下奔去。
“殿下快上马!”
王弘烈双腿发软,两次都没有踩中马镫,几名亲兵急了,直接将他推上战马,就在这时,魏文通纵马杀来了,他已盯住了骑在战马上的王弘烈。
王弘烈的战马是王世充赏赐,它原本是隋帝杨广赐给孙子杨侗的五匹大宛马之,被王世充得到后,赏赐给自己的子侄,虽然魏文通并不认识王弘烈,但他知道骑在这匹雄骏战马上的敌将绝不是普通人。
“敌将受死!”
魏文通大喝一声,他的战马便如狂风般冲到,声到刀到,一道寒光闪电般劈向王弘烈,虽然王弘烈武艺不错,但他怎么能和天下排名第九的花刀将魏文通相比,魏文通的刀法便是以快而闻名天下。
不等王弘烈提刀格挡,王弘烈只觉脖子剧痛,他便什么都不知道了,一颗斗大的人头飞起,鲜血喷出,魏文通的战马一跃而过,刀尾轻轻一挑,人头便飞出十几丈远,被后面的跟来亲兵拾起。
王弘烈的数十名亲卫吓得魂飞魄散,大喊一声,四下奔逃,魏文通大刀一挥,冷冷喝令道:“给我杀!”
随着上万隋军冲入虎牢关,走投无路的郑军士兵纷纷跪地投降,虎牢关的彻底失守便意味着洛阳的东大门向隋军敞开了。
1093。第1093章 关键人物
虎牢关失守,主将王弘烈阵亡,五千守军大半投降,但第一个得到消息的并不是洛阳城内的王世充,而是正在洛口仓奉命运送粮食进京的大将军云定兴。
洛口仓号称天下第一粮仓,仓城二十余里,可容纳粮食两千四百万石,虽然从没有全部装满粮食,但最鼎盛时也有存粮上千万石,兵甲数十万套,是大隋王朝富甲天下的标志。
从东征高句丽开始,洛口仓一次次向外调粮,粮食日益减少,加上王世充登基后三次大规模从仓城调粮,目前仓城存粮只剩下一百八十万石,由三千名士兵看守。
在十天前,王世充做出了撤回荥阳驻军,将全部粮食运回长安的决定,一万荥阳驻军已撤回洛阳,同时更换了虎牢关主将,王世充又令兵部尚书、大将军云定兴为运粮使,强征十万民夫,将洛口仓的全部粮食运回洛阳。
虽然征发了十万民夫,但要将全部一百八十万石粮食全部运回洛阳谈何容易,加上洛阳船只都去了江都,最后落入北隋军之手,洛阳只有数百艘小船,无法大规模运粮,只得靠骡马运输,整整十天川流不息的运输粮食,也只运走了五十万石,还有一百三十万石粮食。
而此时,二十余里外的虎牢关传来了隋军开始攻打关城的消息,这便让云定兴十分焦虑,云定兴焦虑的并不是粮食无法按期运送完成,而是他知道王世充要完蛋了。
之前王世充判断李世民率领唐军打通南襄道是为了收复荆州,在荆州和隋军决战,没想到唐朝竟然放弃了荆州,而全力攻打郑国,洛阳上下才知道大祸降临了,尤其王仁则的军队在襄阳被隋军骑兵赶尽杀绝,连王仁则也死在田瓒手中,这就意味着向隋军求救也没有希望了。
洛阳城内一片混乱,物价暴涨,米价已涨到斗米千钱,王世充也不理朝政,终日在皇宫内饮酒作乐,朝廷上下人心惶惶,每个人都在考虑自己的退路。
云定兴当然也不例外,尤其他听说隋军攻打虎牢关的消息,他便知道洛阳面临的不仅仅是唐朝的进攻,现在还有隋军从东面进攻,洛阳无论如何也保不住了。
仓城官衙的大堂上,云定兴负手来回踱步,心中焦虑之极,他该何去何从?
云定兴当然和‘忠心’两个字搭不上关系,他今年年近六十岁,曾是太子杨勇的岳父,太子杨勇倒台后,他被罚没为奴,后来拼命巴结宇文述,这才一步步得到复用,他尤其擅长制作各种巧夺天工的精巧之物,加上他极善于揣摩圣意,渐渐得到了杨广的赏识,从左御卫将军一步步做到左屯卫大将军。
王世充篡位后,他是第一批投降者,被王世充封为太尉,转而出任兵部尚书兼左威卫大将军,现在眼看王世充大厦将倾,他云定兴怎么可能替王世充陪葬。
云定兴当年因为太子杨勇的缘故和李渊颇有交情,他第一个念头便想去投奔李渊,但他又有点踌躇不定,他知道现在隋强唐弱,鸟应择良木而栖,无论如何也应该去傍北隋这棵大树。
云定兴同样和张铉打过交道,当年宇文述要对付张铉,他在中间还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替宇文述出谋划策,现在他若去投靠张铉,会不会被张铉算旧帐?
云定兴心中既懊悔,又无计可施,一时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就在这时,一名亲兵匆匆跑来,在堂下禀报道:“启禀大将军,外面有人求见。”
“我没有空,什么人都不想见!”
云定兴心烦意乱挥了挥手,“让他走!”
亲兵犹豫一下,低声道:“他说是刚从襄阳过来。”
“啊!”
云定兴失声叫出来,连忙道:“快快请他进来!””
这个时候‘刚从襄阳过来’意味着什么,他云定兴会不懂吗?
不多时,亲兵领进一名二十七八岁的年轻文士,正是从襄阳过来的岑文本,因为时间缘故,岑文本并没有去洛阳,而是藏身在距离洛口仓最近的偃师县,当他得知隋军大军已渡过黄河进入荥阳郡时,他便知道时机成熟了,立刻赶来见云定兴。
云定兴便是岑文本劝说张铉拉拢的关键人物,此人虽然比较趋炎附势,但他确实也有过人之处,否则不会在遭受杨勇一案牵连后,从罚没为奴的谷底,又一步步登上左屯卫大将军的显耀高职,尤其此人被封为太尉,在洛阳威望颇高,又在一定程度上掌握一点军权,只要把他拉拢过来,王世充的朝廷基础就会崩塌大半了。
岑文本看透了云定兴,他知道自己该在什么时候出现,也知道云定兴想要什么。
岑文本走进大堂,躬身行一礼道:“在下岑文本,参见云大将军!”
云定兴一怔,岑文本不是萧铣的相国吗?他怎么从襄阳过来,他心中疑惑起来,迟疑着问道:“我士兵说,先生是从襄阳过来?”
岑文本明白他的心思,淡淡笑道:“在下现任齐王府咨议祭酒,奉齐王殿下之令来见大将军,如果大将军为难,我这就告辞!”
“哪里!哪里!我的意思是说这里不方便,请先生随我去内堂。”
云定兴就如一个溺水之人,眼看要绝望,忽然前面漂来一根救命木头,他怎么能不紧紧抱住,他生怕触怒岑文本,便恭恭敬敬请他到内堂一叙。
两人在内堂坐下,云定兴又让自己的小妾上了好茶,他难以按捺心中的激动,但又不敢造次,只得小心翼翼问道:“听说隋军已经在进攻虎牢关,我也很关注虎牢关的局势,那边有五千守军,昨天晚上我接到太子紧急命令,令我派三千军去支援虎牢关,恐怕洛阳也知道隋军渡黄河进荥阳郡了。”
岑文本喝了口茶,不解地问道:“怎么是太子下令,难道现在军政大权都在太子手上吗?”
“没有的事!”
云定兴摇摇头道:“郑国军权依旧牢牢掌握在王世充手中,没有他的兵符,谁也不敢出兵,太子应该是心急,所以违规下令,他或许也希望我违规调兵,但我不可能理会他的命令。”
“云将军没有出兵是正确决策,攻打虎牢关的隋将是前虎牢关主将魏文通将军,他之前向齐王殿下立了军令状,一天之内拿下虎牢关,我估计虎牢关已经失守,消息很快就会传到这里。”
云定兴吓得站了起来,要是虎牢关失守,隋军不用半天就能杀到洛口仓,自己什么准备都没有,岂不是大乱。
岑文本摆摆手笑道:“我已经派人去虎牢关,如果魏将军拿下虎牢关,我会让他晚一点西进,给云将军一点时间撤退,云将军可愿接受我的安排?”
云定兴半晌才道:“齐王殿下是什么态度呢?”
岑文本取出张铉的亲笔信,放在桌上推给云定兴,“这是齐王殿下给将军的亲笔信,如果将军愿接受,那么我来安排一切,如果将军不愿接受,那把信给我,就当我没有来过。”
云定兴一把抓起信,仿佛害怕岑文本又拿回去,这是他的救命木头,他怎么可能放弃?
但不等他拆开信,堂下快步走来一名亲兵,单膝跪下禀报道:“启禀大将军,虎牢关那边传来紧急消息,虎牢关已失守,王弘烈将军不幸阵亡!”
云定兴浑身顿时僵住了,虎牢关号称天下雄关,竟然不到一天便被攻破,这是隋军的强大,还是王弘烈的无能?
半晌他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你退下!”
亲兵退下了,云定兴又让人守住大门,不让任何人来打扰,他这才长长叹了口气道:“果然被先生说中了。”
岑文本笑道:“如果我没有猜错,虎牢关应该是昨晚被攻破,不过云将军的时间确实不多了,如果我今天中午前没有消息给魏将军,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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