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雄信终于下定了决心,他派人将长史邴元真请来,对他道:“烦请先生替我出使隋营,告诉齐王我只有一个条件,恳请他破宋城之时,饶过翟公一命。”
邴元真点点头叹道:“将军乃忠义之人也,放心吧!我一定会说服齐王答应将军的条件。”
单雄信又对孙长乐道:“孙将军和先生一起去。”
“谢将军成全!”
。。。。。。。。。
隋军大阵前,有士兵禀报:“邴元真和孙长乐来求见大帅!”
张铉对房玄龄微微笑道:“看来单雄信还要提一点条件。”
“殿下不妨听一听,单雄信是知道分寸之人,不会让殿下为难。”
“请他们上来!”张铉当即令道。
这时,罗士信迟疑一下,小心翼翼道:“大帅,如果孙长乐是来投降,能否将他划为卑职部将?”
张铉瞥了他一眼,“你想报一刀之仇吗?”
“非也,卑职只是感激他饶我一命。”
“看来你也不糊涂,知道别人是饶了你一命。”
张铉笑道:“如果他本人愿意,可以跟随你。”
不多时,几名士兵将邴元真和孙长乐领到张铉面前,身材瘦高的邴元真躬身施礼,“参见齐王殿下!”
“邴先生不必多礼,可是单将军请先生带话而来?”
“正是!”
邴元真斟酌一下言辞,小心翼翼道:“单将军很愿意归降殿下,为中原民众尽一点力,但他感于翟公的知遇之恩,只恳请殿下若俘获翟公,能饶他一命。”
张铉笑着点点头,“这个要求不算高,我可以答应。”
邴元真大喜过望,“那小人这就去回复单将军。”
“那邴先生自己的决定呢?”张铉微微笑问道。
邴元真愣了一下,他忽然上前跪下,激动地说道:“若殿下不嫌邴元真学识浅薄、见识粗陋,元真愿为齐王殿下效命!”
张铉当然知道邴元真是瓦岗军谋士级的人物,极有谋略,只是被翟弘和王儒信排挤,最后只得跟随单雄信,张铉翻身下马,将他扶起,笑道:“先生就暂时留在军中做我的幕僚吧!”
“多谢殿下厚待!”
这时,孙长乐上前单膝跪下,“孙长乐感殿下仁德,愿为殿下效犬马之劳,望殿下收录!”
张铉连忙将他也扶起,夸赞道:“孙将军武艺超群,能得孙将军如此虎将,张铉平添一翼也!”
张铉随即封邴元真为幕僚参军,协助杜如晦掌军中文书,又封孙长乐为虎牙郎将,跟随将军罗士信,两人大喜,一起躬身谢恩。
虽然孙长乐略有点忐忑,但罗士信待他十分厚道,丝毫不记旧怨,孙长孙不安之心渐渐消退,从此死心塌地跟随罗士信,成为了罗士信的左膀右臂。
当天下午,单雄信率领一万军队正式投降了张铉,并接受了张铉的印绶,出任东郡太守,加封银青光禄大夫,单雄信就此弃武从文,成为了东郡父母官。
。。。。。。。。。
入夜,在宋城南面的官道上,一队骑兵护卫着一名文士向宋城疾奔而来,不多时,骑兵队抵达了城下,城上有士兵大喊:“是什么人?”
为首骑兵上前高声道:“我们是从南阳郡过来,有急事求见翟公!”
说完,骑兵首领将一封信射上城,有士兵拾到信,急向城内奔去,不多时,城门缓缓开启,一名瓦岗将领上前施礼道:“在下肖平明,翟公侍卫郎将,请各位跟我来!”
一队骑兵跟随着郎将肖平明向城内疾奔而去,城门又再次关闭了。
虽然夜幕下的宋城县显得十分平静,但事实上,宋城县已风声鹤唳,人心惶惶,翟弘被隋军骑兵全歼的消息随着几名逃回的士兵传遍了全城,而另一个消息也在城内迅速传播,单雄信的六万大军已在楚丘县全军覆灭,单雄信不幸阵亡。
尽管后一个消息是误传,但还是给瓦岗军的士气带来了一定的影响,单雄信是瓦岗军将士的军魂,仅次于首领翟让,他的命运影响着每一个瓦岗军将士的内心。
翟让也同样压力山大,兄长和侄子之死令他万分愤慨,虽然他并不知道翟弘已经秘密投降了唐朝,但翟弘之死使他的后路断绝,转移去汝南郡成为了泡影,同时又令他惶恐而迷惘,他不知自己最后会是什么下场。
翟让已经入睡了,但城门处送来的一封信让他困意全无,他怎么也想不到大唐李渊居然派工部尚书独孤怀恩来找他了,这让他绝望中又看到了一线光明。
翟让负手在大堂上来回踱步,独孤怀恩的到来让想起一件往事,当初以关陇贵族为背景的武川府和以北齐遗臣为代表的渤海会同时拉拢他,他最终选择了武川府,武川府派来的第一个使者就是独孤怀恩,随后李密上了瓦岗,很快他便知道这个李密的真实身份却是李渊的长子李建成,直到最后,一山不容二虎,他才和李建成分了家,礼送李建成北上河内郡。
翟让这才想起一事,自己好像还是武川府的成员,并没有退出武川府,难道是独孤家和窦家念及旧情,劝李渊再给自己一条出路吗?
翟让正在胡思乱想之时,一名士兵在堂下禀报:“启禀大王,长安来客已经到了,在院外等候。”
“快快请进!”
翟让连忙走下堂,只见穿着一身骑兵盔甲的独孤怀恩快步走进院子,大笑道:“翟公,多年不见了!”
独孤怀恩年约四十岁,是天子李渊的表弟,刚刚出任工部尚书,意气风发,气场极高,一进门便声先夺人。
翟让连忙行礼,“翟让已穷途末路,但独孤将军却是东升之日,令人不甚唏嘘!”
独孤怀恩一摆手,“这是什么话,翟公名震天下,仰慕者无数,还怕无路可走吧!我今天就是来给翟公指路。”
翟让大喜,他就要独孤怀恩这句话,这时,他见独孤怀恩背后还跟着一名中年文士,刚开始他以为是独孤怀恩的随从,但很快就发现不是,应该是一名唐朝官员。
他见独孤怀恩似乎没有介绍的意思,便笑问道:“这位是——”
独孤怀恩瞥了一眼身后的中年男子,脸色立刻冷了下来,毫不掩饰眼中的敌意,他淡淡道:“这位是武都督,荆州都督。”他特地把‘荆州都督’四个字咬得很重。
翟让一怔,荆州还未归唐,怎么会有荆州都督?
中年男子微微笑着自我介绍,“在下武士彟,现任秦王军中司马。”
翟让恍然,原来他是武士彟,早就闻其大名了,他前面笑道:“两位请堂上坐!”
767。第767章 翟让抉择(上)
李渊进入长安侯,原本答应将工部尚书封给独孤家族,但最后却封给了武士彟,使独孤家族十分不满,自然对武士彟有了敌意,认为是他夺走了独孤家族的尚书之位。
这次武士彟转任荆州都督,李渊便把工部尚书之职封给了独孤怀恩,虽然此举稍稍缓解了独孤家族对李渊的不满,却无法消除他们对武士彟的敌意,就像一个冰清玉洁的美貌少女被武士彟抢了先一样,原本属于独孤家族的开国工部尚书已经被这个该死的武士彟玷污了。
翟让不会明白独孤家族和武士彟的恩怨,他还以为他们是属于不同的派系,据说长安的太子派和秦王派已初露端倪。
三人走上大堂,翟让又向他们介绍了军师房玄藻,四人分宾主落座,武士彟坐在下首一言不发,独孤怀恩一个人占据了气场。
独孤怀恩笑道:“我先转达太子殿下对翟公的问候,他很怀念瓦岗,也很感激翟公在瓦岗对他的厚待。”
翟让着实有点尴尬,当初是他把李建成赶走,才是两年前发生之事,那一幕还历历在目,翟让惭愧道:“当初瓦岗分裂也是不得已,我个人是希望建成留下,只是。。。。。。”
独孤怀恩连忙笑道:“翟公千万别误会,太子殿下没有半点责怪翟公的意思,他说当初就是翟公不说,他也要走了,在河内郡建立根基已迫在眉睫,他很感激翟公给了他军队和粮草,而且天子也同样很感激翟公。”
翟让有点愣住了,李渊感激自己什么?
独孤怀恩取出一封信,双手呈给翟让,这是天子给翟公的亲笔信,是私人信件,当年翟让对太子的身份守口如瓶,不仅保住了太子,也保住天子一家,他们对翟公一直心存感激之念。
翟让这才明白,原来是因为这件事,不过他确实收口如瓶,当初渤海会对李建成的身份已经有了怀疑,高慧便借助翟弘来反复试探自己,但他却始终不露口风,想想看,如果渤海会知道了李密的真实身份是李建成,后果将有多严重。
想到这,翟让的心中也有点得意起来,自己确实有功于李家。
他打开了李渊的信件,李渊在信中很客气,首先感激他厚待并保护长子建成,他们全家铭记于心,后面话锋一转,李渊知道他现在处境困难,非常愿意帮助他,希望他来长安为官,并承诺封他为滑国公,特进,大将军,在信的最后,是李建成写的几句话,意思差不多,追忆瓦岗,怀念旧情,希望翟让不要忘记李二将军还在长安。
翟让心中感动万分,不胜唏嘘,他默默收起信,沉思片刻对独孤怀恩道:“圣君美意翟让岂能推却,只是来得太突然,心中有千头万绪,待翟让今晚理一理,明天一早给独孤尚书一个明确答复。”
独孤怀恩很痛快地答应了,“好!我明天一早等翟公的好消息。”
翟让派心腹送独孤怀恩和武士彟去贵宾馆休息了,他又反复看了李渊的信,疑惑地对房玄藻道:“我实在不明白,李渊让我投降,但让我怎么去长安?”
房玄藻微微笑道:“独孤怀恩说了一堆光面堂皇的话,却没有半点实际意义,真正有用之人是武士彟,翟公应该问他才对。”
翟让狠狠一拍脑袋,“我真是糊涂了,武士彟刚才给我说过了,他现在是秦王军中司马,显然就是在暗示我,我居然没有听出来。”
翟让连忙又派亲兵去秘密请武士彟回来。
就在这时,一名亲兵在堂下禀报,“启禀大王,王参军有紧急之事求见!”
“让他进来!”翟让有点疑惑,这么晚了,王薄会有什么事?
不多时,王薄匆匆走进了大堂,王薄在琅琊郡兵败后便投奔了瓦岗军,他和翟让私交不错,翟让也待他颇厚,让他出任瓦岗军录事参军,并主管后勤粮草。
王薄刚才得到心腹禀报,唐朝使者秘密来拜访翟让,着实将他吓了一跳,他急忙来见翟让。
“卑职参见翟公,参见军师!”
“王参军,有什么要紧事吗?”翟让笑问道。
王薄取出一封信,开门见山道:“这是洛阳王世充给翟公的亲笔信!”
翟让愣住了,他瞪着王薄问道:“你投降王世充了?”
“绝对没有!”
王薄坚决否认,解释道:“如果卑职投降他,就不会直呼其名讳了,卑职之所以有王世充的信,是因为今天上午,一个昔日长白山的旧部找到卑职,他托我把这封信转给翟公,在此之前,卑职从未和王世充有过联系,卑职句句是实,若有半点背叛翟公,天诛地灭!”
王薄下了毒誓,翟让这才相信了,笑道:“我就说嘛!贤弟怎么会是如此不堪之人,要投降至少也该选张铉,怎么会投降王世充?”
王薄有点尴尬,连忙躬身道:“卑职只是来送这封信,和王世充无关,卑职告辞!”
王薄告辞匆匆去了,翟让望着他背影冷冷问道:“军师觉得他说的是实话吗?”
“应该大部分属实,或许王世充许他了什么,所以他个人希望翟公投降洛阳,不过此人是聪明人,不会让自己陷于绝境,翟公不必担心他。”
翟让点了点头,在这关键时刻,各种势力都跳出来了,之前他还接到了萧铣的一封信。
翟让打开王世充的信看了一遍,王世充在信中许他为曹王,只要他肯投降洛阳,王世充答应把东郡和荥阳郡划给他为王地,军队也会继续交给他统帅,并保证他的军粮供应,条件丰厚得让人瞠目。
翟让将信递给房玄藻,“军师看看吧!”
房玄藻接过信看了一遍,不露声色问道:“翟公自己的感觉呢?”
翟让摇摇头,“他自己还是个郑王,凭什么封我为曹王?”
“这个倒问题不大,皇泰帝是他的傀儡,他想怎么封就怎么封,而且估计王世充很快就要篡位了,他才敢如此大手笔,不过王世充的许诺有诸多不可靠的地方,我劝翟公还是不考虑的好。”
“说说看,哪些地方不可靠?”翟让倒有了点兴趣。
“首先是他封的王不可靠,王世充的地盘不过是河洛之地,却喜欢大肆封王,现在洛阳就有一堆王了,如果王世充登基,我估计王爷的帽子一定会漫天飞,翟公这个曹王也就不太值钱了。”
翟让眉头一皱,“确实如此,不敢他似乎也明白这一点,所以答应给我地盘,应该属于实封。”
“这就是第二个不可靠的地方!”
房玄藻笑道:“东郡在张铉手中,王世充凭什么封给翟公,他的意思是让翟公自己的攻打东郡,其次是荥阳郡,荥阳郡是郑王的核心之地,王世充只会把它封给儿子,怎么可能给外人,况且荥阳郡现在也张铉占领了,能不能夺回来还是一回事,从这两个封地卑职就可以看出王世充的诚意堪忧。”
翟让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他刚要发作,却见房玄藻似乎还没有说完,便忍住怒火道:“先生继续说下去,我听着。”
“第三就是王世充不敢得罪张铉,从王世充和张铉结盟而不选择李渊,便可见王世充有求于张铉,其实他想要的不过是翟公的军队罢了,如果张铉要求王世充把翟公交出去,王世充已经吃了葡桃,翟公觉得他会不会把皮吐掉?”
一连三个不可靠把王世充虚伪的外皮剥得干干净净,翟让顿时勃然大怒,“王胡儿欺人太甚!”
翟让恨得要撕掉王世充的信,房玄藻慌忙拦住,“翟公莫撕,此信可以交给李渊,提升翟公的份量。”
翟让醒悟,忍不住呵呵笑了起来,“王世充也不可恨,至少他给我做了一个不错的垫脚石。”
这时,士兵在堂下禀报,“大王,武公请回来了!”
翟让连忙走下堂,正好遇见武士彟匆匆走进院子,翟让连忙行礼,“适才怠慢了武司马,请武司马见谅!”
武士彟笑着摆摆手,“无妨,翟公又请我回来,足见翟公是明事理之人,我们好好详谈!”
“武司马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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