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大帅在陈留县救我一命,这次阔海是特地来投奔大帅,望大帅勿嫌阔海出身草莽,给阔海一个效力机会!”
张铉心中求之不得,雄阔海可是霍霍有名的猛将,这样的人才他怎能不要,张铉便笑道:“英雄不问出身,雄将军既然生擒了卢明月,我当兑现承诺,赏金千两,并封为武勇郎将。”
熊阔海大喜,他正愁没有钱财安置手下家眷,这一千两黄金赏赐来得正是时候,他再次单膝跪下抱拳:“阔海愿为大帅效死命!”
张铉点点头,又好言安抚他几句,便让旗牌官领雄阔海下去换甲领赏,他又回到座位,厉声喝道:“将卢明月押上来!”
两边数百将领精神一振,一起向下望去,只见几名彪壮士兵将捆绑得结结实实的卢明月拎了上来,卢明月盔甲被剥去,披头散发,脸色冷淡,目光中充满桀骜不驯。
他跪在张铉面前,重重哼了一声,将头扭了过去。
张铉一拍桌子,冷冷道:“卢明月,你涂炭生灵,作恶多端,幸苍天有眼,让你插翅难逃,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可说?”
卢明月傲然道:“我纵横河北,杀人如麻,死在我手上之人不知有多少万,我早已置生死于度外,今天掉了脑袋,投胎再长出来就是了,不要说什么废话,动手吧!”
“好!当年我未能杀了你,致使你涂炭河北之民,令我一直遗憾至今,我绝不会再犯第二次错误,今天就成全了你我的心愿。”
张铉取过自己佩刀,重重放在桌上,“这是卢氏之刀,本来应呈放在卢氏祠堂,以斩卢氏不肖子弟,今天就用它来送你上路,也是你命中注定!”
张铉将刀扔在地上,“推出去,斩!”
十几名行刑士兵拾起战刀,将卢明月推了出去,卢明月仰天长叹,“我卢明月虽得魏王之名,却无王爵之葬,憾也!”
在无数将领的注视下,卢明月被推了下去,片刻,刀斧手将卢明月首级呈上,“启禀大帅,卢明月已斩!”
张铉令道:“将卢明月人头送往洛阳,再赏他一口薄皮棺材安葬躯体!”
。。。。。。。
在处理完卢明月后,张铉随即率领大军拔营启程,浩浩荡荡杀向黎阳仓,与此同时,黄河内的二百余艘青州战船也驶入了永济渠,向黎阳仓进发。
黎阳仓老将王辩一直忐忑不安地关注着张铉和卢明月的大战,他派出的斥候将一个又一个的战报送到了黎阳仓。
张铉军队佯攻内黄县,却在黎阳县北伏击徐横义军队,歼敌三万,又挥师南下,在檀渊县北一战击溃卢明月五万大军,卢明月进攻黎阳仓的八万大军全军覆没,卢明月本人生死不明。
一个个战报将王辩惊得目瞪口呆,短短一天一夜,横扫河北的卢明月大军便全军覆没,这是何等辉煌的战果!
王辩同时也陷入了苦恼之中,他知道张铉下一步必然是兵伐黎阳仓,可最初却是自己写信求他前来救援,王辩忽然有一种引狼入室的感觉。
这天晚上,他派去洛阳的信使返回了黎阳仓,信使见到王辩便跪下请罪,“卑职未能完成将军重托,请将军责罚!”
王辩一怔,急问道:“你没把信交给段达吗?”
“启禀将军,信是交给了段大夫,但段大夫随即去王世充的府邸,并没有把信交给越王。”
王辩猛地一拍自己额头,他终于明白了,难怪自己几次向段达求救皆没有任何消息,原来段达和王世充有勾结,看来是王世充不愿出兵救自己。
王辩气得在房间内来回踱步,他已是五十余岁的老将,精通官场世故,他很清楚王世充为什么不肯救自己,在洛阳的几支军队中,王世充的军队负责对外,一旦越王下令救援黎阳仓,任务必然落在王世充身上,王世充不愿意为黎阳仓消耗兵力。
而且洛阳有兴洛仓和洛口仓两大粮草,粮食布帛不计其数,王世充根本不稀罕黎阳仓的物资,他只想保存实力,和其他几支军队争夺洛阳控制权。
王世充居然和越王首辅段达勾结,看来此人野心勃勃,想效仿太祖以军权控制幼主。
“将军,我们该怎么办?”信使低声问道。
王辩叹了口气,他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次日清晨,天还麻麻亮,黎阳仓城头骤然敲响了警钟,当!当!当!警钟声传遍全城,无数士兵纷纷登上城头,眼前的一幕令他们倒吸一口冷气。
只见在南城外的护城河内,已密密麻麻停满了战船,足有数百艘之多,几乎都是千石以上的大船,而在远处河岸上,则列队站着无边无际的军队,至少有十万之众,盔明甲亮,队列整齐,杀气腾腾,在最前方,一杆黑边黄底的青龙大旗在空中飘扬,上面绣着一个斗大的‘张’字,向城头守军表示,他们是青州隋军。
这时,王辩已闻讯上了城头,眼前十几艘三千石的五牙战船顿时使他脸色刷地变得惨白,他知道张铉已经看破了黎阳仓的软肋,用三千石战攻南水门,不但可以居高临下射击守城士兵,还可以直接上城。
更重要是,张铉船队昨天晚上就杀进了护城河内,自己军队竟然没有发现,他们完全可以乘机直接攻城,但张铉并没有这样做,而是列阵以待,王辩不由叹了口气,这是张铉在警告自己。
这时,一名士兵跑来禀报道:“将军,张铉派参军裴弘前来。”
王辩当然知道裴弘是谁,裴矩的嫡长孙,裴氏家主的继承人,科举出身,当过三年闻喜县丞,后出任礼部郎中,被裴矩硬塞给张铉,现任青州军仓曹参军事,他前来谈判,正合其职。
王辩点点头,“请他来城头见我!”
不多时,裴弘跟随几名士兵来到城楼内,从这里可以清楚地看见城外护城河的情形,裴弘躬身行一礼,“青州军仓曹参军事裴弘奉河北招讨使张将军之令,前来和将军商谈黎阳仓事宜!”
王辩见裴弘约三十岁左右,身材中等,举止从容不迫,沉稳老练,颇有大家之气,他不由暗暗赞叹,不愧是世家名门子弟,不卑不亢,果然十分出众。
他一摆手,“裴参军请坐!”
裴弘坐了下来,从怀中取出张铉的信件双手呈给王辩,“这是我家主帅给王将军的亲笔信,请将军一览!”
王辩打开信,慢慢看了一遍,张铉在信中的语气颇为诚恳,他希望王辩让出黎阳仓,他需要用黎阳仓的粮食和布帛救济中原灾民,这有点出乎王辩的意料,居然是为了救灾。
王辩沉吟一下问道:“张将军在信中说要用黎阳仓粮食救灾,这是你们的诚意吗?”
裴弘微微叹息道:“将军应该也知道,中原七郡遭遇到了百年一遇的旱灾,从去年秋天至今滴雨未下,饥荒已经爆发,下官是昨天傍晚才从济北郡范县赶到黎阳仓。”
裴弘语气十分沉重,也十分诚恳,“我们青州在济北、鲁郡和东平三郡六县设立了数十个救灾点,并部署六百多名官员,下官负责济北郡两县,在我出发时,已经有十余万灾民从东郡和东平郡涌来,我估算至少有三四十万灾民将涌入济北郡,整个青州接纳的灾民将超过百万以上,我们虽然有点存粮,但依然难以应对旷日持久的灾情,所以黎阳仓的粮食对我们来说至关重要,希望将军以灾情为重,把粮食让给我们。”
“可是。。。。灾民为什么都奔向青州,我觉得应该去河洛求食才对!”王辩还是有些不解。
“将军难道没有去过青州吗?青州政局安稳,匪患断绝,我们大帅数年致力于民生,释匪归田、奖励畜牧、兴修水利、恢复渔业,使青州民生全面恢复,仅农田耕地的数量已恢复到大业三年的水平,人民可谓安居乐业,早已天下闻名,中原遇灾,灾民当然会跑去青州求食,我担心灾民将远远不止百万,甚至会超过三百万,青州将面临严峻考验。”
王辩不由动容,连裴矩之孙都这样说,不由他不信,如果真是这样,张铉将是中原千千万万灾民的希望啊!自己又怎能拒绝赈济灾民。
王辩终于被说服了,点点头道:“那张将军希望我怎么做?”
裴弘笑道:“我家主帅给将军两个选择,一个是将军撤出黎阳仓,我们来接手,我们负责将一万守军送过黄河,如果将军愿意继续驻守河北,那我家主帅将保奏将军为魏郡都督,主管魏郡军政。”
王辩当然明白裴弘的委婉意思,就是说,如果自己愿意投降张铉,便可出任魏郡都督,如果不愿投降,那礼送自己过黄河。
王辩又想起了王世充和段达勾结篡权,自己若回洛阳,一定会被王世充陷害,趁机吞并自己的军队。
还不如自己投降张铉,给自己子孙谋一个长远福荫。
王辩是商人世家出身,极善于投资谋取厚利,在他看来,投降张铉就是一桩为子孙谋取福荫厚利的好买卖。
王辩沉思良久,终于长叹一声道:“我愿意听从张大帅安排,镇守魏郡,只是我家小皆在洛阳,恳请张大帅将他们接去北海郡安住。”
裴弘没想到王辩居然如此明白事理,他立刻起身道:“请老将军放心,我们会立刻飞鸽通知洛阳的斥候采取行动,保证将军家人一定平安无恙。”
王辩快步走出城楼令道:“传我的命令,开城门迎接青州大军入城。”
。。。。。。。。。。。
561。第561章 望仓兴叹
随着王辩投降妥协,张铉大军开始浩浩荡荡进入黎阳仓城,被抓的战俘便成了最好的劳力,他们负责将黎阳仓的所有物资搬运上船,这时,九艘横洋舟也抵达了黎阳仓,成为运输黎阳仓粮草物资的主力军,这九艘横洋舟,一次便可集中运输二十万石粮食。
张铉安抚了王辩,承诺立刻将他家人救出洛阳,与此同时,张铉封王辩为魏郡通守,又任命大将杜云思为王辩的副将兼汲郡军使,两人率两万军队坐镇河北西南,与清河郡呈犄角之势。
城头上,张铉注视正在搬运粮食人流,数万战俘俨如蚂蚁一般在城内忙碌地搬运一袋袋粮食和布帛,以及大量军资。
黎阳仓储藏之丰出乎张铉的意料,除了四十五万石粮食外,还有十几万匹布帛和大量兵器、盔甲。
不过让张铉略有些失望的是,盔甲主要以皮甲为主,明光铠只有数千副,这也难怪,明光铠本身就是极难打制的铠甲,需要耗费大量精铁,是国力的象征,只有护卫天子的骁果军才能装备。
目前明光铠主要储存在洛阳和长安两地,听说太原也有一部分,历史上李渊和王世充的军队之所以精锐无敌,很大程度上就是他们得到了长安和洛阳的粮仓和兵器库,得到了充足的粮食和隋军最精良的装备。
张铉无法从长安和洛阳获取,他也只能自己打制,这件事他回去以后就必须立刻着手实施。
“大帅在想什么?”房玄龄不知何时出现在张铉身边。
张铉笑了笑道:“我在想我们手中资源还不足,原因不在于矿山不够,其实我们手中有东莱郡的金矿,鲁郡和辽东郡也找到了铁矿,关键是人手不足,难以开采冶炼,如果我们有充足的精铁和优良的工匠,我们同样可以打造各种精良武器。”
房玄龄微微笑道:“这个问题我也考虑过,黄家不仅掌握历阳郡的铁矿山,手中还有数千名冶铁良匠,我给****说过了,让他游说家族,调一部分冶铁良匠到青州来帮助我们,另外矿工不足,大帅怎么没考虑从灾民中挑选呢?”
张铉醒悟,点点头道:“军师说得对,对于庞大的灾民,我们只能保证最低粮食供应,保证他们不被饿死,如果灾民想吃饱一点,吃好一点,那就得付出劳动,集中屯田,兴修水利,开采矿石,纺纱织布,制作军服军靴等等,要将灾民变成劳力资源。”
“将军考虑得很对,这些等战后我们一一部署。”
这时,房玄龄又笑着问道:“将军有没有想过雄阔海为何要来投靠青州军?”
张铉一怔,“军师发现什么了吗?”
“我只是感觉雄将军有难言之隐,将军想想看,雄将军可是南太行十八寨匪首,手下有万余匪众,可他最后只带了六百余名手下前来投奔,狼狈落魄,哪里有半点匪首的雄姿,将军不觉得他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张铉倒了几分兴趣,笑问道:“军师问过他吗?”
房玄龄摇摇头,“这种事情除了大帅外,其他人都不好多问,将军不是很关心李渊那边情况吗?我觉得雄阔海来投,恐怕就和李渊有关。”
张铉若有所悟,立刻对亲兵道:“去请雄将军来见我!”
亲兵飞奔而去,房玄龄也行一礼,下去清点粮食了,不多时,雄阔海匆匆赶来,他已经换了一身隋将盔甲,更显得身材十分雄壮,和尉迟恭颇有几分相似。
雄阔海单膝跪下行一礼,“卑职参见大帅!”
“将军免礼!”
张铉请雄阔海起身,笑问道:“怎么样,还能适应吗?”
雄阔海因抓捕卢明月有功,被封为武勇郎将,战时担任中军偏将,隶属于张铉直辖,手下有三千士兵,这种信任让雄阔海十分感动,他连忙躬身道:“感谢大帅厚爱,卑职已经适应了。”
张铉点点头,又笑道:“卢明月的战马原本是我的马匹,当初我从草原返回涿郡时被他抢走,不过我现在已有新的坐骑,那匹马就送给将军了。”
雄阔海一直就看中了卢明月的骏马,后来他听说卢明月的战马原是主帅的马,便又将战马上缴,自己换了匹普通战马,没想到主帅又将那匹骏马赏给自己,令雄阔海大喜过望,连忙躬身道:“多谢大帅厚爱!”
“不必客气,另外我还有一件事想问问你,不知将军能否方便回答,如果不便,我不再问就是了,没有任何影响。”
“大帅尽管问,卑职知无不答!”
张铉沉吟一下道:“当初在陈留县将军曾给我说过,你是在太行一带活跃,为什么又想到离开太行山?”
这句话问到了雄阔海的心事,他低低叹息一声道:“不满大帅,卑职一直活跃在河内郡王屋山一带,上月卑职在王屋县以北的齐子岭被人击败,一万大军全军覆没,卑职只率数百人狼狈逃出河内郡,最后在枉人山落了脚,卑职一直想来投靠大帅,却又觉得无颜来见,直到抓到了卢明月,卑职才下定决心来投。”
“幸亏将军抓到了卢明月,否则我就白白失去一员大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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