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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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之下- 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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饿都快饿死了,谁有闲功夫纠缠这个!卯叶白了对方一眼,加快了步伐:“别走长廊绕路了,我们从火巷穿过去……”

“住口!”耳中传来转学生的一声断喝。

卯叶被吓得打了个踉跄,气急败坏地大喊起来:“什么意思啊,你这家伙!”

“你不知道鳞纹宫的规矩吗——那个字绝对不可以被提起!”转学生却依然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别人说说也就罢了,像你这样的人,绝对不可以提起那种禁忌的字眼!”

卯叶在心里暗骂着“疯子”,怒不可遏地质问道:“哪个字?我说了什么了不得的字啊!”

“我不想再重复了,那种讨厌的东西!”转学生却理直气壮的一口回绝,丢下卯叶自顾自地沿着朱漆回廊向前走,“反正必须走这条路才行!”

“现在雨不大又不刮风,为什么非走长廊不可!”卯叶憋着心头一口恶气,故意站定下来挑衅似的瞪着对方。

转学生的语气也莫名其妙的强硬起来:“才不是避风雨那种小事这么简单!”

“那你说是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不能被绕进去。卯叶转过头去不再看转学生,将视线投向朱漆回廊。长廊支脉像交错的古树须根,曲折绵延,次第隐没到建筑物或树丛的后面。

忽然间,她眼前闪过水银剥落的旧镜面的混浊反光,卯叶还在想莫不是谁开了窗户,曳起白昼灯光的乱反射,却只见一抹柔光拂着隔邻的那条小走廊,朝这边款款而来。

——那分明是穿着灰梅色长褂的袅娜身影,天色暗淡,衣袂和暖的色调看起来就像吸饱了阳光似的,在人眼底微微膨胀开来。

哪里来这样一位美人啊!

卯叶的眼光顿时被吸引到了那条支廊上,目不转睛地眺望着对方飘然越过与自己平行的位置,轻盈地往通向校门的拐角而去。这时她才陡然间才注意到,虽然那个人身姿曼妙,但面孔却看起来相当苍老,虽然距离太远看得不是特别清晰,但一瞥之间也还是能留下红颜易逝的印象。

是老师吗?怎么从来没见过呢?

就在这一刻,曲廊那端的苍老美人似乎也发现的卯叶的存在,那被岁月淬炼过的眉目之间,瞬间染上了某种难以言喻的微妙神色。更令人不解的是,那美人抬起略显宽大的衣袖,轻轻地摇了摇手。这一刻,似乎有个清幽的微声掠过卯叶耳际,说的是:“对不起,辛苦你了。”

辛苦谁了?为什么这么说,难道自己和她认识吗?一时间卯叶有些摸不着头脑。

而这若有若无的语声还在继续:“再见。不……不会……再见了……”

没头没脑的,这是在和谁道别啊?

再看那苍老美人眼神的焦点,似乎与自己站的位置有着微妙的偏差,好像是在看临近的地方似的。卯叶迷惑的转过头去,却只看见转学生正专注地眺望向别处,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难道那位美人是在向少年告别?卯叶正想问问转学生,可就在这一瞬间,纷乱的身影蓦地晃过眼角。

她反射性地一楞,就在这迟疑的片刻,美人站立的那条支廊上,早有一大群人接二连三的走来,呼啦啦地涌向校门口,那架势简直让人目不暇接,而那位苍老美人也混在众人之间,毫不迟疑的消失在曲廊转角。

今天是什么日子啊,明明离下午上学还有好一阵子,大家怎么都这么积极赶着来上学呢?卯叶想着,可总有些别扭的感觉在挥之不去——

好像哪里有些不太对劲啊……

可不是嘛——如果是来上学的话,大家怎么会从校园深处往大门那里走?方向明显反了啊!

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光景,学生们大都回家吃饭了,学校里哪里冒出来这么一大票人,还个个穿着便服——包括那位苍老美人在内,那些人全都身穿各式各样的淡色衣衫,和深黯的一中校服比起来,简直像周身笼罩着阳光一样明朗,明朗到近乎虚幻,宛如一团无声翻涌而去的光流。

某种不明所以的冰冷预感从卯叶心底升起——这景象,和自己在化学实验课上做的梦,未免也太相似了吧!

除了眼前这些人高矮胖瘦个头不一之外,几乎没有不同之处。或者……现在眼前的一切也都是虚妄,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又一次走入了相同的梦境中?

卯叶张惶地转头四顾,却只见转学生背对着遥遥涌动的人群,他似乎对那绵延不竭的行列毫无兴趣,可看起来却又像是这清流中一尾自得其乐的游鱼:“我想起来了……”

“想……想起什么了?”卯叶反射性地问道。

像在确定似的,转学生缓缓的颔首:“我来这里,是要去‘道路’的尽头……”

道路的尽头?这句话让卯叶心头一颤,这条道路的尽头、这个长廊的终点……不就是……

不就是“北院”吗?

她下意识地想要后退,转学生低沉的美声却更加接近,像暮春甘醇的花香般,缓缓渗入卯叶心头:“我一个人去不了,所以带我去吧,去‘道路’的尽头……”

“我、我不能带你去!”虽然脑海中渐渐泛起昏惑的水流,可卯叶还是近乎本能地断然拒绝。唯有“北院”,学校中唯有那里,卯叶是绝对不会接近的!

“为什么?”转学生困惑的眯起眼睛。

“因为……”卯叶一时语塞——不能去的原因,就算说出来,别人也不会明白吧?

对抗着越来越混沌的思绪,她尽量选择对方可以接受的理由:“因为我不是生活委员,禾泉才是,应该是禾泉带你去!”

“这么说,找到‘禾泉’我就能去了……”转学生沉吟着。

无心再跟他纠缠,卯叶随口应道:“是啊,是啊!”

“‘禾泉’也无所谓,反正我已经见过你了,你是逃不掉的……”

可卯叶却完全没有留意对方到底在说什么,因为她眼前忽然掠过冰蓝色的烈风。

——有人静静的伫立在穿行的人流间。

邻近曲廊上晃动不已的人群光影离合,像融融春水温婉的绕过青琉璃岩礁——那是有人疏离地站在廊柱之下,和明媚欢快的人群不同,只有这个人的身边缭绕着一层冰冷的青雾,将早春的空气冻结成咫尺深渊。

还没来得及看清容颜,卯叶便已无比明晰地捕捉到对方的眼眸。那是海一般湛青的瞳孔,带着潮汐的严酷倦意,将视线投向乌有之虚空。

卯叶霎时间动弹不得——眼前的一切,果然和自己在化学实验教室里的梦境一模一样!

如果是梦的话,如果这一切真的是梦的话,接下来那双蕴藏着深海的眼睛就该转向自己了吧?

卯叶分不清此刻心中暗涌的究竟是恐惧还是期待,只能这样凝视着,等待那冰封似的眼神一如意料之中那样,缓缓扫向自己——也许只有一刹那,也许早已历尽永劫,卯叶只觉得自己像被吸进那双青眸中一样,完全动弹不得,完全无能为力……

像猛然打进脑际的锥子一般,上课铃声陡然炸响,惊得卯叶大梦初醒般回过神来。料峭春寒里,她却早已一身冷汗。

“糟糕,要上课了……”卯叶反射性地叫上转学生一起回教室,却发现他不知何时已去向不明。她连忙张惶失措的环顾四周,而走廊上早已空空如也。

这家伙不声不响的跑到哪里去了?卯叶来不及找,也顾不上吃午饭,慌忙三步并两步赶了回去。

不就已经是这个样子了?卯叶怎么能这么大意,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对它们来说意味着什么吧!”看着此刻的卯叶,青骊的语调激烈起来,她眯起略带水气的瞳孔,将视线转向重新绑上草绳北院大门,“我已经提醒过:你被盯上了,为什么卯叶还是一点觉悟都没有呢?你以为我是为了什么才反复念那一段的——‘恶害之鬼,执以苇索,而以食虎。’我做的苇索毕竟不如以前的强韧,不能完全封印那些家伙!”

“新的苇索是你绑上的?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呢?”卯叶蓦地抬起头,凝望着对方清丽的容颜,“又是谁盯上我了——难道就是走廊上的那些‘人’,还有刚刚那个什么‘蓠蓠’?”

这一刻,青骊却沉默了。

阴云的缝隙里,春季特有的明净阳光爽朗地从廊檐倾泻下来,令青骊周身好像笼罩着一层琉璃青色的炎光,更衬得她身后的北院大门如同一道幽深惨烈的伤痕。这伤痕究竟深达何处呢?或许是漆黑而不可测知的,散发着冰冷寒意,回荡着低沉咆哮的深海之渊……

“天地间的污秽暴戾之气从上古时代开始便已慢慢汇聚,到处飘荡,像学校一样白天人声鼎沸、晚上空无一人的地方,很容易招引这种瘴气。更何况都说锅碗瓢盆满了一百岁都会有灵魂,青轴书院这种老房子,里面还不知道聚集了多少精祟怪物!”俯视着卯叶,青骊发出无可奈何的叹息,“连这么简单的常识都不知道,这种不完整的状态,卯叶究竟还想持续多久?”

不完整?卯叶的眉头突地一跳——那个谜样的“转学生少年”也曾经这样说过!

自己四肢健全五官端正能吃能睡,到底哪里不完整了?下意识的,卯叶低头慌乱的检查自己是不是真的缺了一块。

“真是不敢相信。”似乎在嘲笑卯叶的惶惑,青骊轻轻挑起单边的眉毛,“父亲总该告诉过你点什么吧……”

“父亲……你是说我爸爸?”一听对方这样提起“父亲”二字,卯叶心头顿时无名火起,把迷惑恐惧都丢在脑后了。再加上那张父亲亲笔题诗的照片,简直让她如芒在背,骨鲠在喉!

“如果他什么都没做,那就让我来教你吧。”青骊满不在乎的浅笑起来,轻易就丢开了卯叶露骨的敌意,“给我听着——正月刚卯既央……”

不能再让她说下去了!朦朦胧胧的预感霎时占据卯叶的脑海,瞬间化成了某种近乎本能的直觉——这句莫名其妙的文字与青骊方才念出的“四言古诗”是那么相似,就像是某咒语口诀,牵连着辽远而幽暗、有着巨大的破坏力的未知。

这是不能触及的话题——哪怕再多讲一个字,自己熟悉的世界也会从这一个字开始土崩瓦解,轰然溃决!

觉察到卯叶后退的趋势,青骊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你果然‘知道’的,只是一时‘忘记’了!”

“我不知道,我不记得,我不要听!”卯叶挣扎着想捂住耳朵,却因为对方的钳制而无法做到。

“给我想起来,否则对我来说太不公平了——我什么都记得,可是卯叶却连想都不愿去想!”这一刻,青骊的声音异乎寻常的严厉,“立刻给我回忆起来:正月刚卯既央,零殳四方……”

令人费解的深奥文字,意义不明的古老咒语,这些明明应该很艰深难懂的东西,却像滚烫的烙痕一样印上卯叶的脑海。

“司笈你今天觉得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么?”

“我倒没什么,海生。只是越来越冷清了……”

“冷清吗?我倒没留意。”

“唉……你要知道,海生——这里很快就要变成‘魂主’们的角斗场了,大家还不趁早离开吗?”

“平时想走还没那么容易,现在就好比看守不在、墙又塌了,囚犯们还不趁着时机溜之大吉?”

“其实……海生你为什么不跟大家一起走呢?”

“那怎么成,司笈!我要是走了你怎么办?那些人还不知道会对你做出什么来!”

“哪有那么严重。再说会对我做什么的人,不是已经被海生你……”

“这可大意不得!不是还有慈幼坊那群不知天高地厚的调皮鬼吗?”

“海生你多虑了,大家都对我很好……”

“对你很好?慈幼坊的那群小鬼成天骚扰你也叫对你很好?”

“小声点啊,海生!别吵醒人家午睡——难道你看不出来么,这可是……”

趴在图书馆古籍阅览室座位上小睡的卯叶,耳中不断渗进唠唠叨叨的絮语。

图书馆楼就在教学楼的并排隔壁,藏书量并不大,设施却很齐全,二楼还有个小小的古籍阅览室。玻璃橱窗里还有不少旧线装书,传说从前青轴山长送给妖怪转学书生的那套珍本古籍也在里面。

卯叶从来没有这么频繁的光顾这散发着霉味的故纸堆——昨天刚到这里找过《咏双燕》的出处,今天又来查青骊那些“正月刚卯既央”、“疾日严卯”的古怪咒文究竟是什么东西。

讨厌是够讨厌的,但卯叶对此就是很在意,不弄明白总觉得不安心。

可是这四言古诗远比《咏双燕》难找许多,卯叶查来查去都没有头绪,累得直想打瞌睡,偏偏今天古籍阅览室又热闹得很,她刚闭上眼片刻,就隐约听见有人詉詉不休的闲谈,中午本来就安静,这声响非常扰人清梦——

“反正我决不让司笈你一个人留在这里!”

“不要那么固执,海生!我留在这里肯定是没问题的,就算是‘魂主’们打起来也不会将我怎样,可是海生就不一样了,你还是……”

“别说了,司笈——老师把你托付给了我,我就不能丢下你不管!”

“说到底,海生你放不下的还是老师吧……”

“谁说的……”

“不承认也没有用,海生你就是在等老师!”

“不要胡说!”

“真不明白你等他有什么用?是谁废弃掉青轴书院的,为什么又要把书院改建成鳞纹宫,海生你真的不知道么,不要自欺欺人了!”

吵起来了?

针锋相对的言辞间,一个似曾相识的词汇蓦地自卯叶耳边溜过。

——鳞纹宫?

哈哈,偷偷来存个文,今天一时激动写的~~

一遍足矣

——我看盗梦空间

很多人都说《盗梦空间》应该看两遍,这是为什么呢?

是为了理解剧情?导演把这个故事讲得质朴踏实,基本没什么难以理解之处。是为了欣赏画面?老实说通篇并没有震撼人心的景象,基本上绝大多数人都做过比剧中场景更加绚烂惊险的梦。是为了学习讲故事的节奏和手法?其实导演的另一部作品《致命魔术》反而更加精致恰切。如果是为了分辨科布有没有戴戒指,陀螺的图腾是否有效,或者陀螺最后又没有倒的话,我个人认为就不必再去看第二编了。

因为无论有没有戴戒指,无论图腾有没有效,无论陀螺有没有倒,有,或是没有,无论哪种结论,只会把人引向这样一个境地——必定有真实的世界,此外就是虚假。

这也是梅尔的窘境。

非此即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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