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妹子,你家相公好人呶,你好福气啊!”脸上挂着憨爽的笑容,声音朴实爽利。
我一愣,若说不是,自然又要解释一番为什么孤男寡女,索性由得她认为的好。
我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不过却落下个咳嗽的病根,独孤去外面专门抓缓解病状的药,我说没用,他却说我其实是故意的。
春风细细,碧波荡漾,河边青草新绿。
洛遥和鱼蛋在前面的小河边嬉闹,稚嫩舔脆的笑声,活泼调皮的身影,追赶,打打闹闹。
看着他们不由得轻笑,这样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定然是心有灵犀,默契无比的吧?
也许长大他们会相爱,不由暗笑自己无聊。
蓝云淡,像站在那锁链桥看到的样,风吹拂耳边,心抽痛不已,微微皱眉,恨自己竟然像小人那样多愁善感。
“妹子,不舒服吗?要是不舒服可定要说,年纪轻轻的,遭这么大的罪,身子总归是亏。要多吃些补血补气的东西,人都会过这关,也不必伤心,身子养好,多少娃都有。”
“啊?”愣一下,将目光从那两个嬉闹的孩子身上收回来定定看着王嫂子,“什么孩子?”
她诧异道:“妹子,那不是小产么?身上那身血,可吓死人。”紧皱着脸,眉眼挤到一处,“不过现在好了,没事就好。”放下手里的活计,转身走进屋里。
已经是农历二月,春寒料峭,烟柳如丝。
空透出淡玉色的碧蓝,仿若被初春新生的绿意熏染而醉。
抬眼凝望,目光重重淡云跌宕,何处可盛伤?
“妹子,来该喝汤,你家相公特意着帮忙给你熬的,知道你身子亏,还给加红枣,桂圆,很好喝的,来――小心烫”
心头一热,忙伸手接过,抬眼朝她笑,想解释独孤不是相公,也不是因为流产才身体不好的,这么久,来过很多次,难道独孤一直任她如此误会么?
是独孤每日里熬的药汤,可以调理身体,固本培元,喝药已经到如同喝水的地步,根本觉不出苦,闭眼睛一气喝下去。
舌尖还是打着颤的木,“婶婶,给吃梅花雪片糖,可甜了,每次吃药的时候爹爹都会给我买!”还未睁开眼,听见洛遥脆生生的甜音。
睁开眼,看见水灵黑亮的大眼骨碌碌地盯着看,白嫩如藕的小手捏着片雪白带酥的糖片递到我的嘴边。
“若是给我吃,你吃什么?”朝他一笑,睁大眼睛,乌溜溜地伶俐活泼,小嘴紧紧抿着,听这样,便咯咯地笑,露出雪白整齐的奶牙,“还有呢!”然后慢慢凑近,弯腰把小手拢起罩在耳边,神秘道,“知道娘把糖藏在哪里,我可以偷偷拿给你吃喔!”然后便听到娘在那里嗔骂,“鬼丫头,一边去,别缠着婶婶。”
洛遥顺手将糖塞进的嘴里,然后转身朝娘嘻嘻笑,雪白粉嫩的笑脸在太阳底下异常的明丽,那个叫鱼蛋的孩子呆呆看着,竟然脸悄悄红。
“臭鱼蛋,看什么呢?你也觉得婶婶好看么?不许看,知道么?”洛遥凶巴巴地低声威胁鱼蛋,可就象桑布泰样,无论如何压低嗓门,那声音也让人听得清清楚楚。
不由得轻笑,嘴里的糖清甜爽口,直甜到心底里去。“丫头,就知道瞎说,不过,妹子,可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比那年画里的仙女还要好看几分。”王嫂憨憨笑着,伸手将碗接去。
才想起来好久没有涂那药丸,云弄影的脸绝世芳华,也怪不得赞叹,当初我不是也傻呆呆地打碎个琉璃盏么?
心头钝痛碾过,眉头跳下,轻轻咳嗽,“林家妹子,不要紧吧,进去休息吧!”王嫂关切地看着,伸手要来扶。
我轻笑摇头,“谢谢,王嫂,我没有那么娇贵,咳嗽两下就好。”
寒鸦凄鸣,自远处空飞过。
空碧如粹玉,风动微醺。
“叔叔,叔叔回来!”洛遥和鱼蛋撒开步子朝河边施施然走来的俊朗男子跑去。
独孤傲闲暇时候会教鱼蛋几手功夫,所以鱼蛋很喜欢找他,缠着他多教他几招。
“ 孩子们,不要缠着叔叔,叔叔还有事情呢,我们回家!”王嫂将自己带来做的活计麻利地收拾停当,然后就招呼那两个缠着独孤的孩子。
鱼蛋很听话,独孤说有时间再教他,他便不闹,但是洛遥却不依,定要留下来玩。
王嫂最是拗不过,洛遥撒娇耍泼对爹娘和鱼蛋最好使。
但是王嫂这次却不依,定要回家,洛遥便小嘴扁哭起来,小手捂着脸哭手指裂开缝看着娘,还间接地朝我使眼色。
微微叹息,真是个知道利用人的丫头,“王嫂,让他们留下玩吧,反正还早,晚上让独孤送他们回去,若是不想回去,就让他们睡在这里好了。”
我们有大床,独孤劈竹子做的,竹香萦绕,清清淡淡。
王嫂再三地道歉让我们多担待然后便拿活计回家。
独孤从外面镇上买很多日用品,还有小孩子的小玩具、糖片之类估计是给洛遥和鱼蛋买的,洛遥看有好吃的好玩的更加开心,搂着独孤的脖子一个劲地“独孤叔叔最好,”小嘴便在他脸上使劲地亲,然后就和鱼蛋出去玩,边走还能听到鱼蛋不高兴的声音,“遥遥,怎么能这么亲别人,”洛遥哼声,扬声道,“不行么?”“婶婶会不高兴的!”小鬼,竟然往我头上载。
“嘻嘻,鱼蛋,是你不高兴吧,嘻嘻!”两个孩子打闹着跑到外面的河边,估计又去玩鹅卵石,捡鸟蛋去。
“今天没有难受吧?”独孤也不解释人家叫婶婶的事情,他不自然也不会去开口,免得尴尬。
他将买回来的东西处理好。
“嗯,已经好,有个鬼医不好才怪。”微微皱眉,轻笑。
他善用毒,配制治伤药比不得程寒衣,但也有很高水准,特别是他给治伤的法子,不到确定剑伤里面好得利索,外面的皮肉就别想愈合。
“像你这样的伤者也难找,别人早死多少回了。”他低头处理东西,手停在一个物件上顿了顿,旋即朝我递过来,“经过首饰店,想着你缺根簪子,随便给买了支,凑合用吧。”
伸手接过,触手温凉,沉甸甸的颇有分量,墨绿色的竹节形玉簪,上面雕琢精细的纹饰。
受伤以来一直是拿丝带随手将头发绑在脑后,因为簪子掉崖上。
眉梢抽了一下,太阳穴一阵跳痛。
拈着玉簪朝他笑道,“谢谢,我很喜欢。”然后抓起头发随意的转两圈将玉簪插在发上,长长的发丝还是披泻而下,落在肩上耳侧。
做晚饭的时候,和他一起,他从不要求我做什么,我做什么他也不阻止,我们互相尊重着,也互相疏离着。
他不管做什么都是自然而然,我若要做,也不曾质疑。
恪守心中的隐痛,只待恢复以后可以当面问个清楚。
“已经联络上他们,现在伤好得差不多,我们就可以离开。不过你的身体可能还不适宜太过劳累,最好还是再等些时日。”独孤傲边往灶底扔着木柴边跟我说话。
火光映着他的脸,眼波明亮,浓而弯翘的睫毛忽闪如蝶。
“其实已经好了。”我看着他轻声道。
“嗯。”他随口应着,似乎略有犹豫,便道,“上次我们救的人已死,你白替他挨剑。现在江湖出了个蝶影门,飞扬跋扈,向江湖久负盛名的八大高手以及各大门派分别送出消息,要求举行武林大会,制定新的武林秩序。皇帝也知道你的消息,派人四处打听,正在秘密调查。西部莫护王造反也已经平定。”
蝶影门?眉头微挑,却不肯去细想。
静静地听着,独孤每次说话都很简短,就这么几句话却一堆事情,不由得想笑他,心头却猛地抽痛,知道他为什么说会莫护王造反,也许是玉舒去,否则独孤为何要说?
“嗯,倒是可惜那么多人拼死拼活,结果小皇子还是没有活下来,可怜的人。武林大会与我们无关,你们离恨宫不是向来只做暗杀之事么?武林盟主对你也没有什么吸引力吧?就算我死,也不会再回去皇宫。”轻笑,直觉心头翻涌,强自按压。
“去看看洛遥和鱼蛋,叫他们吃饭。”说着起身匆匆走出小厨房。
天色尚明亮,半透明的弯月已经挂在空,碧蓝的白云淡淡,风过清冷。
清脆疏朗的笑声在空气中回荡,“咯咯!鱼蛋,追不上!诶输啦!死鱼蛋,不许耍赖!看怎么收拾!啊啊啊!是蜘蛛侠!!!”洛遥喜欢缠着我给讲杂七杂八的故事,我哪里会讲?格林童话、安徒生童话竟然不喜欢听,便给讲超人,蜘蛛侠之类的倒是听得津津有味。
“鱼蛋,洛遥,吃饭了!”轻声叫着他们,凝力送气,风吹不散。
“知道了,就来!”洛遥追打着鱼蛋,笑得前仰后合。
跑过来,便拽住我的胳膊,仰着红扑扑的脸蛋朝我笑,乌溜溜的大眼睛微微弯起来,长长的睫毛翘翘的,分外可爱。
看得我心头软软的,也许此生都不会有孩子,心头遽痛,俯身看着,“要听鱼蛋哥哥的话,不要淘气知道么?”顺手捏微塌的小鼻子。
“婶婶,才不是啦,是鱼蛋淘气,我最乖。鱼蛋,是不是?”然后扭头瞪圆大眼凶巴巴地看着鱼蛋。
鱼蛋看了眼朝我笑,然后低头看着洛遥,“是呀,洛遥可乖了!”洛遥一听笑得宛若枝头花苞,风吹震颤,清脆的笑声如玉撞冰。
独孤已经摆好饭菜,两个小家伙,吃相迥异,鱼蛋斯文,洛遥如小老虎,吃饭也嘻嘻呵呵闭不上嘴巴,唬得鱼蛋直小心翼翼地看着,生怕被呛或者噎,随时递水拍背,吃鱼的时候都是细细地给剃净刺放到她的碗里。
离开玉舒,竟然……吃得很少。
饭后围坐在火炉旁边被洛遥缠着讲故事,鱼蛋初始还在和独孤讨教功夫,后来听到洛遥笑得嘎嘎地便和孤独一起旁听。
凡是洛遥喜欢的,会的,他必定要更加出色,却又装作笨拙的样子,让洛遥以为比他厉害。
火光照在两个小孩子的脸上,夜深,他们娇嫩的脸上掩饰不住倦意,玩疯了,很快便睡眼朦胧。
洛遥揉搓着惺忪的大眼睛,迷迷糊糊道,“婶婶,我也能长的和你那么好看么?”我笑着搂住,“遥遥,不管长成什么样子,鱼蛋哥哥都会觉得你是最好看的。”扭头看鱼蛋脸红扑扑的,真是个单纯的孩子。
将他们并头放在床上,盖严实被子,放下帐子,和独孤坐在火炉旁边相顾无言。
我们本来就很少话,有默契,但是也有隔阂。
无法形容那是怎么样的关系,共同迎敌,同生共死过。也曾经互相憎恨过,他必定是云弄影最爱的人,因为最初是见到他,心会不受控制跳地厉害。
不知道他对云弄影是全然的恨,还是恨中有爱。
当初他利用我,让我痛苦不堪,对他恨得咬牙切齿。
但是深陷皇宫他对我的照顾,他救我出樊笼,却又让我无限感激。
玉恒的折磨没有让我苍老。
而这番伤痛,却让我觉得凄凉,心头冰冷。
如果是那种真正淡漠的人,或者真的能够随遇而安,能够开始新的恋情来治疗旧痛,想我的人生也许不会太苦。
要么绝对不会爱,要么轻易爱,都不会受伤。
只有艰难地爱着,挣扎地痛着,才会让人痛不欲生。
《穿越之江湖天下》潇烟漠漠 ˇ凤眼桃花ˇ
现在紫鼎国的局势可以用风雨飘摇来形容。
朝廷中皇帝、太后、老皇帝和老王爷的势力,中间派互相拉锯。
武林中贪慕荣华富贵的人也纷纷投靠朝廷,但是这种人多到定程度又会制约朝廷。
大批武林高手投入大内受封,专门成立一个独立于朝廷六部直接受皇帝统领的楼,天残双绝等人都归楼主统领。
但是很多人却担心,那些心狠手辣,诡计多端,武功高强的楼内人,会不会挟天子以令诸侯?
武林与朝廷本应互不干涉,可是现在却盘根错节。
除广越在南方一偏安隅,藏疆之地地广人稀,想尽办法扩充人力,北部青云国同样地域辽阔,骑马射箭,骁勇善战。他们都觊觎紫鼎皇朝的地大物博,人杰地灵,物产丰富,一直想来分杯羹。
我的伤好得差不多,便商量离开此地。
没有问他的计划,他也没有问我要去做什么,也许一起走到某处便自然分手是最好的方式,不用道别,没有伤感。
和洛遥他们道别的时候,小丫头哭得眼睛通红,“你们还会回来么?我和鱼蛋会想你们的!”
大颗的眼泪扑簌簌顺着白嫩的脸颊滚落下来,长长的睫毛黏在一处,捏捏她的脸蛋,蹲下来捧起她的小脸蛋,朝她笑道,“遥遥,等我办完事情,回来教你武功,到时候就能打过鱼蛋。”
“说话算话呀!来!拉钩钩!”洛遥抬起衣袖擦擦眼泪,然后伸出左手小指头,我轻轻笑着勾住,“不会骗我的,对么?”忽闪着晶亮的大眼问道。
“嗯,绝对不会的,”向天保证,等见过玉舒,就到这里来,离开武林,离开认识的人,在此渡过余生。
“你们都不要骗人呀!”洛遥破涕为笑,抬眼看着独孤傲,他眉头微挑,看了我一眼,轻笑,点头。
当他看的时候,我别过头去。
我们不是一路人,相濡以沫的人最适合相忘于江湖。
王嫂帮我们准备很多吃的,帮我赶做了很多柔软棉布的衣服,带着淡淡的草香还有太阳的味道。
离开住了几个月的竹屋,告别那家纯朴善良的人,心里竟然是不舍。
总是如此,对于住久了的地方,不由自主的留恋,很长时间还是不能忘记,等到适应新的地方,却又开始面临别离,总是在伤感与留恋,别离与适应中慢慢的煎熬。
人生莫过于此。
王嫂的丈夫架着马车将我们送到官道入口处,又一番多来走动的话便回去了。
出了偏僻的小村子,走到外面官道,竟然恍如隔世。
官道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非常热闹。
官道边上有座小小的驿站。
边上是家两层楼的小小客栈,高大的旗幡子却很远就能看得见。
驿站有卖马匹的地方,物以稀为贵,不到市镇,价格自然贵,买马便去客栈休息。
春日和暖,三月花团锦簇,客栈外面山花遍野。
风过林梢,娑娑而行。
客栈很小,而且摇摇欲晃的样子,好在门口也搭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