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若兰,我就信你一次。”瑞嫔一跃出了承德殿,怡贵妃望着她的背影在自己肩上刺了一剑,鲜血如一朵花盛开在肩头……晏文钦只是求她守住后宫,后宫她守住了,但皇后的生死又与她何干……
盛夏艰难地回到琉璃宫,额上已渗出了冷汗,走进屋里,却看见承欢睁着眼倒在地上。
“承欢,你怎么了?”盛夏顾不上自己的疼痛,探了探她的脉搏,她的五脏六腑全都被毒素侵蚀,已经咽气了……
怎么会,承欢为什么会中毒!盛夏懊恼不已,想起了冬儿的那杯茶,心中自责,承欢是代替她喝了那杯茶!
“对不起。”盛夏帮她合上双眼,又是她害了她。
“对不起。”承欢只是个十五岁的孩子,她和萱乐一样那么无辜,为什么要让她们经历这些!
盛夏无力地站起身,护着小腹,取出安胎拒毒的药丸,麻木地放进嘴里。
看着躺在地上无一丝血色的承欢,盛夏心中不忍,承欢生气受了这么多伤害,怕是也要到那幽然谷里反反复复地被回忆折磨吧。
盛夏想起了抽屉里的还魂丹,如果承欢只是毒发,那她身上应该没有其他伤口!还魂丹可以用!
几乎没有犹豫,盛夏取出还魂丹,喂入承欢口中,又迅速抚上承欢的脉搏,太神奇了,承欢体内的毒素正在消散,还魂丹真有如此奇效!
只是这世界上最珍贵的还魂丹,又少了一颗……盛夏却一点也不后悔,她觉得这是自己亏欠承欢的。
“啊——”
盛夏正紧张地观察着承欢状态,突然一把利剑直抵在她的心脏。
但,剑尖却没有刺破凤袍,盛夏只是觉得胸前生疼。
“怎么可能!”瑞嫔又刺了一剑,盛夏口中泛出血腥味,心肺震了一震,这一剑比刚才那剑下手还重。
“哈哈哈……”瑞嫔仰天大笑,笑着笑着却笑出了眼泪。
“萧启瑞真是爱你爱到骨子里去了。”瑞嫔持剑的手似乎有些颤抖,“他竟然用天蚕丝给你做了这件凤袍!”
盛夏的凤袍映在瑞嫔眼里仿佛泛起了血光,瑞嫔心中对萧启瑞的最后一点念想都生生被掐灭了。
原来,萧启瑞那件天蚕丝制的长袍正是三年前她亲手缝制的,而那些千年天蚕丝更是她冒着生命危险从仙主那里偷出来的,一针一线无不用尽了她的心血。在燕子楼的大火中,她得知萧启瑞穿着那件长袍,以为他还记着自己的好,心中略有动摇,在之后几次行动中都没有把萧启瑞逼向绝路。
可是他,他竟然把长袍拆了,还把天蚕丝给了这个女人……
盛夏怔怔地望着绝望的瑞嫔,泪水不自觉地滑落。
难怪萧启瑞会被毒箭所伤,原来他把天蚕丝让给了自己!
这个笨蛋!盛夏抽泣着,萧启瑞这样护她,她怎么能这么没用,怎么能死在瑞嫔手上!可是,现在还有谁能来救她?
两个女人,一个为情所伤,一个为爱所感,就这样静默了一会,盛夏抚着小腹的手摸到了腰间。
对了,流云的竹片!
见瑞嫔还沉浸在悲伤中,盛夏迅速从腰间拿出流云交给她的竹片,吹了起来,瑞嫔发觉,一脚踢飞了她,盛夏的脊椎狠狠地撞在桌子上。
“既然萧启瑞那么爱你,那么久让他看着你死吧!”
瑞嫔一跃停在盛夏身边,又狠狠地朝着她的头部击了一掌,盛夏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148、贞妃
两个月后——
“主子,该吃药了。”
盛夏围着面纱,对菲儿露出浅笑,“菲儿,你的伤好些了吗?”
“好些了。”
菲儿低着头,自主子容貌被毁后,她都刻意避免直视主子。
“那就好,过几天就把你许给流云。”
盛夏点了点她的鼻子,自己已是将死之人,现在又失了宠,不能拖累了菲儿。
“主子,你别这样行吗,奴婢看着难受。”
菲儿嘤嘤落下泪来,一个多月了,主子不哭不闹,只是每天每天的坐在碧湖边上对她微笑。
“傻丫头,主子没事。”
盛夏看了看越发涨大的肚子,再过两个月皇儿就要出世了,可是现在她却有些彷徨,断魂散的毒已进入心脉,怕是活不了半年,那么皇儿失去了母后,又得不到父皇的宠爱,会不会也像萱乐那样,小小年纪就惨遭毒手……
“主子,皇上他——”菲儿欲言又止。
“我听说了,他进了承欢的位份。”盛夏无所谓地动了动身子,这些天躺久了便觉得腰疼,许是两个月前留下的病根。
“承欢她实在太过分了!”虽然承欢已是皇上的妃子,但菲儿还是很难改口叫她“贞妃”。
是的,承欢已不再是以前的承欢,她因为在盛夏昏迷期间陪着萧启瑞十多天,被萧启瑞看上,就在盛夏醒来的那天,萧启瑞钦点承欢伺寝,而后承欢入驻景殇宫,两个月内连进了三次位份,现在她已是圣宠正旺的贞妃。
盛夏趴在窗台上,夏日午后的阳光正好,体内寒毒使得她全身发冷,她一动也不想动。埋下头的时候,眼泪就这样滑出来了,真真没用。
他不喜欢自己也是应该的,现在这幅丑陋的模样,又有谁会喜欢?
爱也不过是手中沙,都是自己太当真了。
当一切物是人非,盛夏才发现重生后的这一切也不过是黄粱一梦,两个月前就是她的梦醒时分。
那时,流云听见盛夏吹出的竹片声,甩开金无尘赶往琉璃宫,待他抵达琉璃宫时,看见瑞嫔正拿着的滴血的剑在屋里发疯地笑着,而盛夏倒在血泊中,脸上、身上少说被划了几十剑。
“你这个疯女人,我要杀了你!”在流云心中,早已把盛夏放在和皇上同样的位置上,如今看到她被折磨成这样,愤怒至极。
“上官流云,你来得正好!我的死你也脱不了干系!”瑞嫔用沾着盛夏鲜血的剑刺向流云,流云身子一闪剑刃一顶,一脚踢飞了瑞嫔,他意求速战速决,此时金无尘却来搅局。
幸好,过了没多久晏文钦就带着永宁宫的高手及时赶到,金无尘和瑞嫔渐渐不敌,当流云一剑刺向瑞嫔时,瑞嫔来不及闪躲竟然抓过金无尘挡在身前,流云来不及收手,一剑穿喉。
瑞嫔丢下金无尘的尸体,也不再和流云等人纠缠,流云本以为她会设法逃脱,但她却反身走向盛夏,想要一剑结束盛夏的性命,不会武功的晏文钦情急之下以身挡剑,还好这一剑偏了一些,没伤到他的心脉。
瑞嫔被擒,宫里的乱党很快清理完毕,宫外苑老板率领的自卫队被萧启瑞带回来的三万人包围,苑老板死于乱箭之下。
“夏儿,是朕来迟了!”
当萧启瑞回宫,看到浑身是血的盛夏发出了震天的怒吼!
鬼手医仙立刻上前为盛夏把脉,“还能活,你让开!”
说着就把濒临崩溃的萧启瑞推出了屋子,鬼手医仙和菲儿忙活了整整一夜,暂时保住了盛夏的性命,也保住了盛夏腹中的胎儿,却无法恢复她的容颜。
“如果找到夏枯草,她能恢复容颜,但依老夫看她活不到那时候了。”
鬼手医仙惺惺离去,好不容易收了个好徒儿,可是马上就要死了!
萧启瑞并不理会鬼手医仙的话,不吃不喝守了盛夏三天三夜,好像一点也不在意她毁了容貌,也一点不在意她命不久矣。
这样的结局也算是完美,令众人意想不到的是——
第四天,魏承欢苏醒过来,她沉默不语,也不吃东西,便直奔盛夏的寝宫。
“殿下!”这是她看到萧启瑞后说的第一句话。
萧启瑞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握着盛夏的手不肯放开。
萧启瑞望着盛夏,承欢望着萧启瑞……
就这样承欢陪着萧启瑞守着盛夏十多天,可就是这短短的十多天,她就夺走了萧启瑞的心。
“今夜,你到甘泉宫来。”
那时,盛夏才刚刚迷蒙地睁开眼睛,萧启瑞留下这样一句话,便出了屋子,接着承欢面色绯红的小脸映入她的眼帘。
“臣妾遵旨。”声音是那样的雀跃。
呵,她自称“臣妾”!盛夏无力地闭上眼,她宁愿回到刚才的黑暗中,也不想再看这个肮脏的世界。
没有萧启瑞,日子也得照过不是么,这一世她不会再自杀,因为她有牵挂,牵挂菲儿,牵挂晏文钦,牵挂肚子里的孩子……
皇上不再宠爱皇后,琉璃宫也就渐渐冷清了下,芙蓉殿里妃子都被放出,怡贵妃还是怡贵妃,飞扬跋扈。而谁也都不知道瑞嫔的下场如何,只是陆续有传言说萧启瑞用她对待盛夏的方式,十倍百倍地折磨她,如今她已成了疯子……
谁愿意去谈论一个疯子,现在大家的焦点是那刚刚爬上位的“贞妃”。
“娘娘。”
流云一声轻唤,盛夏从回忆中清醒过来。
流云像往日那样对她很是恭敬,虽然皇上已经不再宠爱她,但皇上却也没把流云调回身边,这样更好,她可以找个机会和他说说菲儿的事。
“流云,晏文钦还好吗?”
盛夏话音刚落,门口的一抹身影停住,藏起了自己的气息。
“听说皇上派他去重建樊云城和芗城了。”
流云从怀中掏出一封信,“这是晏文钦让在下交给娘娘的。”
朝中大臣与后宫妃子有书信往来,若被发现是大罪,晏文钦怎会如此莽撞!
盛夏还是接过了信封,门口的身影甩袖而去。
取出信,信上只有寥寥数字:“李代桃僵续前缘。”
盛夏倒抽一口气,原来,就像她代替渔玄重生,这一次是渔玄借着承欢的身子回来了。
、贞妃2
盛夏从软榻上下来,命菲儿取来火折子,将信封和信烧成灰烬。
“娘娘,可是出了什么事?”流云有些不放心,晏文钦好像和皇上有了隔阂,那日看他脸色阴沉地从御书房里走出来,连招呼都没打。
“没什么。”盛夏朝着流云一笑,虽隔着面纱,但那红唇上扬的弧度还是很好看,她坐在梳妆台前,“菲儿,唤青蓝来为我梳妆。”
菲儿愣了一下,拉着流云匆匆跑出屋子。
盛夏望着铜镜里的自己,面无血色,发丝散乱,脸上的疤痕虽然有面纱遮着,但还是隐约可见。她伸出素手,触摸到面纱时却又停住,清醒后她只见过一次自己毁容后的样子。
最终,面纱滑落,丑陋的疤痕布满两边的脸颊,还都是细小却又深厚的疤痕,看起来宛如鬼魅。
即便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盛夏还是忍不住难过,听到屋外碎碎的脚步声,急忙将面纱戴好,恢复了一脸的波澜不惊。
“娘娘。”
青蓝怯怯地唤了一声,她因为苑临天被打入死牢一事,一直郁郁寡欢,担心着他体内的剧毒。
“青蓝,今日帮我梳个好看的发髻。”
盛夏也对着她笑了,眉毛弯弯,神采夺人。
青蓝缄默,熟练地挽起盛夏的长发,菲儿背过身去偷偷抹泪,为盛夏翻出一身可以遮住颈部的衣裙。
“青蓝,可有苑临天的消息?”
盛夏有请流云帮忙去打探过,但一无所获。
“还没有。”青蓝咬了咬唇,“但我相信苑公子一定还活着。”
盛夏在她眼里看到了对爱情的坚定和执着,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和萧启瑞,罢了,就当是有缘无分吧。
“娘娘真好看!”
青蓝由衷地称赞,一对飞天髻,一双明月眸,因面纱的缘故叫人看不出她的真容,却更加梦幻莫测。
“就你嘴甜。”盛夏知道她是在安慰自己,许了她一个笑脸,挺了挺腰,“菲儿,随我去景殇宫。”
“主子,你这是……”菲儿担心主子和承欢起冲突。
“承欢进位,我这个做姐姐的不该去恭贺一番吗?”说着盛夏打开了首饰盒,取出一对红翡镯子,放入空的锦盒中。
虽然琉璃宫离景殇宫并不远,但盛夏还是坐着銮轿去的,当她的銮轿停在景殇宫门口时,倒让景殇宫的一干宫人吓得说不出话来。
整个后宫都知道贞妃是在皇后娘娘昏迷期间诱惑皇上上位的,皇后娘娘这毫无预兆的来景殇宫,莫非是来找茬!?而且,皇后的样子……来不及多想,一名小太监赶紧进屋向贞妃通报。
因为盛夏是皇后,所以不需要贞妃的允许便能直接进入景殇宫,当她迈入院子,只觉得眼前的场景似曾相识。
呵,萧启瑞把画中的公主殿和仙女湖搬进了景殇宫,这短短月余时间他竟然能做得如此逼真,倒也是用心良苦了。
看来渔玄已经和他相认……
“皇后娘娘。”
贞妃站在大厅门口,没有走进院子里,隔着门槛唤了盛夏一声。
通报的宫人见贞妃如此大胆,竟然连参拜之礼都省了,便灰溜溜地退了下去,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盛夏,瞥见她颈上的剑伤,宛如见了鬼一般,走得更急了。
“菲儿,你在院子里等我。”盛夏独自走进大厅里,顺手关上了大门。
贞妃沉默着看着她,等着她先开口。
“我应该叫你承欢,还是叫你贞妃,亦或者是渔玄?”盛夏紧紧盯着贞妃的美眸。
“你都知道了。”贞妃莲步轻移,面对着盛夏,“在幽然谷你没把名字告诉我,那我应该叫你什么好?”
按理说,妃子见到皇后除了尊称或以姐妹相称,不能再用别的称呼,渔玄这么问很有可能是在挑衅。
“我叫盛夏。”盛夏却不愿意这么想,她宁愿相信渔玄还是幽然谷中孤单无助的小女孩。
听到“盛夏”两个字,渔玄的面色一紧又立刻恢复过来,盛夏捕捉到她表情的变化亦是一怔,没想到渔玄对她已存戒心。
“你来找我是想问我为什么会回来吧?”渔玄开门见山,便将幽然谷里的事情娓娓道来。
两个月前,她本如往常一样陷在痛苦的回忆里无法自拔,承欢突然出现在她面前,而她来了还不足半个时辰,那看管幽然谷的老头又冒了出来。
“承欢,走吧,有人救活了你。”
“我不回去……”
这情景就如同盛夏遇见渔玄时是一样的。
当时,渔玄心中一颤,多问了几句。
承欢便将魏家满门抄斩,自己几番刺杀盛夏没成功,最后反因帮她传话而错饮了毒酒的事情悉数告知。
渔玄因为同情,便决定代替承欢重生,回到这个原本属于她的世界,回到了萧启瑞的身边。
盛夏释然,如果是承欢不愿意回来那她无话可说。至于渔玄和萧启瑞,有情人终成眷属不好么?只是如今,自己反而更像是第三者……
“我听承欢说,仙主一直在追杀你,你见过仙主了吗?”渔玄关心地问。
“还没有,但是有人说仙主是萧启瑞的母后。”盛夏挺着大肚子站了好一会,倒有些累了,无奈渔玄站着她也不好坐下,担心她觉得自己在摆架子。
“对了,你是否认识仙主,为何她会一直追杀你?”盛夏好奇,仙主追杀的是“墨渔玄”,那么渔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