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将军,请让我与墨皇单独聊两句。”
墨皇原本低着头不愿看映雪受辱,听顾以微这么说惊讶地抬起头,看向顾以微的眼色更深了。顾以微走到他身边,拿出一粒小药丸喂入他口中,墨皇顿时觉得全身软绵绵的,再使不出力气。
“将军,请将墨皇带到御书房。”
顾以微朝慕容宇福了福身,转身出了龙祺殿,墨皇被陈荣显架着,眼中情绪复杂。
秋日的阳光洒在偌大的后宫里,天御国的宫殿亦是雕栏玉砌,只是人们的心中散发着氤氲和恐惧,越发撩动了负面的情绪。
“夫人,墨皇狡黠,你多小心。”
陈荣显将墨皇送入御书房,不放心地带上门,守在门口,屋里只剩下顾以微和墨皇。
顾以微含笑走向他,言语中不怒自威,“为什么墨皇会觉得我是渔玄呢?”
“你的眼睛太像她了!”墨皇其实也不敢确定,三年前莲毓皇后殡天的消息传遍了天下,谁会相信渔玄还活着……
顾以微平静地看着墨皇,取下人pi面具,站在她面前的墨皇呆滞住。
“你,真的还活着!”墨皇激动不已,却又道,“是朕害了你啊!”
顾以微看着墨皇陷入自责中,并没有一句安慰。
“你可是在怨朕?”墨皇全然不似渔玄记忆中那般冷酷无情,他的悔恨不像是装出来的。
以微不为所动,因为他们的恩怨与她无关,她现在只想借助渔玄的身份降低墨皇的警惕。
“墨皇,我这次来是想请你把天御国和天牧国的雪域地图交给我,我要去天擎山找我娘。”
墨皇一惊,眸里有喜悦有思念,“涟漪她,还活着?”
顾以微漫不经心地扫过他的墨皇的书架,并没打算把顾涟漪死了的消息告诉墨皇。
“现在朕手上只有一张天御国的雪域地图,朕可以给你”
墨皇说得坦诚,顾以微却皱起了娥眉。
触到顾以微不信任的眼光,墨皇心中一痛,解释说,“三年前,萧皇便使计收回了天牧国的雪域地图,这雪域地图唯有原件拼在一起才有用,所以朕没有留下临摹版。”
顾以微凝思,墨皇没有骗她,陈荣显曾说过,雪域地图无法复制,即便是临摹也不行,除非分毫不差,否则会失之千里,故他与慕容宇才会这般费尽心思苦苦找寻三国的雪域地图。
墨皇见她沉默,缓缓移到书桌边上,动了动桌子底下的一个暗格,从里边取出一小块地图。
“这便是天御国的雪域地图,现在朕就把它给你了。”墨皇将地图递给顾以微,顾以微自然地接过,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玄儿,你在天牧国到底发生了什么?”墨皇不忍看她这副模样,想关心却又不知道从何开口,僵着身子手足无措。
“不要叫我玄儿,我是顾以微。”顾以微将人pi面巾重新戴上,“如果我没猜错,当年的断魂散是皇后和映雪偷偷换过来的。”
墨皇瞪大了眼睛,一时间语塞,人也顿时苍老了许多。
“皇后和映雪并不是有意的,她们只是受了慕婉心的挑唆,朕已经将她们打入冷宫,算是对她们的惩戒。”
顾以微冷哼一声,这样的惩戒未免也太轻了!
若不是她们将渔玄手里普通的药粉换成了断魂散,渔玄也就不会进入幽然谷,她也不会代替渔玄重生,不会遇见萧启瑞,不会失去一个孩子,更也不用去开那什么通天门!
这到底是天意使然,还是原本就是一场闹剧?
“今日天御国将亡,恳请将军夫人绕她们一命!”墨皇跪在顾以微面前,顾以微也不禁动容,他虽为一国之君,却为了妻女放下身段来求她,这样的他为何独独对渔玄不理不睬……甚至任凭他人夺走渔玄的幸福?
“我到底是不是你女儿?”顾以微挤出几个字。
墨皇更加愧疚,百感交集,“如果你是朕和涟漪的女儿,朕一定会疼你爱你更胜映雪。”
正是因为渔玄不是他的女儿,所以每次他看到渔玄都会心痛不已,想起顾涟漪的背叛,便又更加厌恶渔玄。(番外会写)
“不是你女儿就好。”
顾以微的话敲碎了墨皇的心,她却自顾自地收好雪域地图,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再相逢1
倾世医后;再相逢1
步入龙祺殿,殿里多了一名士兵,慕容宇黑着脸,顾以微心中一颤,有不好的预感。ai悫鹉琻
“怎么了?”顾以微问那士兵。
那士兵道:“天牧国的军队绕过回关,顶多傍晚时分就可抵达刺桐城!”
什么!?他们不是还没攻下回关,若从另外的路前来,需耗时多日。
“早在他们攻下临潼县时就兵分两路走的,一路由成王统领继续攻打回关,令一路由萧启瑞和于无涯率兵赶往刺桐城。”慕容宇解释说,一边看着她的眸。
果然,那美眸中水雾翻涌,听到熟悉的三个字,顾以微彷佛神魂都出了窍,内心的软弱与伤怀纠缠郁结,如蚕丝一般,一股股绞在心上,勒得那样紧,几乎透不过气来。
“他怎么会来?”
他不是才纳了新妃……
“怕是你锋芒太露,他起了疑。”
慕容宇早就收到了萧启瑞御驾亲征的消息,却一直瞒着顾以微。经过程溪一战,青云将军二夫人的大名早已传遍了三国,能够兵不血刃拿下城池的女子,怎能不让萧皇想起她?
当年燕京之乱,她怀着身孕却仍然沉着应对,帮他守住了后宫,守住了燕京。
而且三年来萧启瑞一直在暗中调查她的死,却没想到在这个节骨眼她引起了他的注意。
顾以微低下眉目,慕容宇猜不透她在什么。
“先将他们关起来。”陈荣显亦觉得事态严重,处置好墨皇等人,便向慕容宇请示,“殿下,是否准备迎战?”
慕容宇的目光只是紧紧锁着顾以微,缓缓道:“城外驻军全部退到城内,准备迎战!”
顾以微倒抽了一口气,落寞地走出龙祺殿。
该来的躲不过,已经三年了,她早已不是莲毓皇后,不该如此纠结。可是身边零落的秋风,妃子们的嘶喊,映雪的咒骂,她浑然不觉,心神系在那三个字上,再一次轻而易举地敲碎了她的心。
“夏儿,你就不要去了。”慕容宇追上来,拉住她,她回过身,眼里没有泪,只有狠绝。
“殿下,你太小看我了,过去的都已过去,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顾以微,与萧启瑞有着不共戴天的杀子之仇!”顾以微挣脱开他的手,决然地骑上了战马,飞驰出宫门。
三年前,他灌她喝下那碗药的情景她怎么会忘记?她的孩子因渔玄的陷害掉入火堆里灼烧的痛楚她怎么能忘记?
那一路的驰骋,竟飙出了冰冷的泪花,顾以微来到刺桐城楼。
“夫人。”守城的将士们见到顾以微,便也觉得安心不少。
“萧皇带了多少兵马?”陈荣显紧随在她身后赶了过来。
“不足三万。”探子说,天牧国大多数兵马被留在回关,因为萧启瑞走的是小道,也无法通行太多人。
顾以微几乎咬破了唇,挑起柳眉,“甚好,就把前仇旧恨一起了断了……”
所有长矛和弓箭都抹上了剧毒,城楼外的荒地上铺洒了一地的铁钉,而城门口用巨石抵着,是没有一百来人根本抬不动的巨石。
待一切准备就绪,距离日落还有三个时辰,慕容宇、陈荣显和顾以微一齐站在城楼之上,等待着萧启瑞的大军。
“夏儿,回去吧。”
慕容宇劝导,她却倔强地迎风而立。
“主子,这里交给我和殿下。”
陈荣显也不愿意见她这副木然的模样,仿佛回到了三年前。
“夏儿,你隐姓埋名三年,不就是为了躲开萧启瑞吗?”慕容宇目光灼灼地望着她,似要把她看穿,“你的仇本王替你报!”
受不住慕容宇的目光,顾以微妥协了,她好不容易逃离了宛如地狱般的天牧国,她怎么能再被他发现呢?
莲毓皇后已死,盛夏已死……
顾以微选择留在城内,她对着铜镜在眼角做了一些手脚,而后便呆呆地看着镜子,于她来说这三个时辰,彷佛三百年那么长,
让她在回忆里翻来覆去了无数次。
“咚咚咚——”
急促的鼓点响了起来,大概是天牧国的大军临近了。
顾以微的心也跟着紧张起来,她气血涌动,悲伤侵袭,萧启瑞,这个没有心的男人亲手杀了她的孩子,她定要他血债血偿!
屋外却又突然平静下来,让她心中更加不安,正想打开房门,却被一抹黑影抵住了出口。
时间停滞了须弥,只要触到那黑纱下的目光,她便知道那是谁。
三年未见,他的眸光还是那样凌冽冰冷,他杀死她孩子的时候大概也是这样的眼神吧,她很他!
就要扛不住巨大的愤怒与悲伤,“轰”的一声,漫天的呐喊厮杀声压过了一切,战争开始了!
原来如此!
“你来得倒是时候,此刻任凭我喊破了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我。”反倒是顾以微先开了口。
“你就是陈荣显的二夫人?”萧启瑞没理会她的话,只是持剑抵在她喉间。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调笑的语气,那么自如。
迎着他如鹰一般敏锐的双眼,顾以微却一人缓缓地,小心隐匿好眼角的泪珠。
“没想到大名鼎鼎的二夫人竟也是个美人。”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萧启瑞将鼻尖抵在她身上,嗅着她身上的味道。
“没想到大名鼎鼎的萧皇竟然是个色胚。”顾以微讥诮,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哼,我还以为你是她。”萧启瑞收了剑,离开了顾以微的屋子。
确认他完全离开后,顾以微的手指攥紧如雪的衣裙,仿佛手里攥着一把冰冷的雪,几乎有恍若隔世的感觉,仿佛方才种种,都是梦境一般。
萧启瑞,她便这么逃不开有他的生活么!
那场战打了没多久就结束了,于无涯只派出了一小队人马,试探之后便撤了回去,再无动静。
陈荣显与慕容宇回到刺桐城内,第一时间赶到顾以微房里,但见她安然无恙地坐着饮茶,才松了口气。
“这于无涯连休息都没休息便直接来袭着实怪异。”陈荣显分析道,“若说是探听虚实倒不如明日再战。”
慕容宇也陷入沉思。
“噹”的一声,顾以微狠狠将茶杯敲在桌上。
“殿下,不如今夜突袭!”
、再相见2
倾世医后;再相见2
慕容宇点点头,“今夜是最好的时机。ai悫鹉琻”
天牧国仅有两万人马,且长途跋涉还未修整,此时发动进攻,定能将他们一举歼灭。
顾以微又端起了茶杯,掩饰着心里的慌乱,三人沉默着,陈荣显最先退了出去,只剩慕容宇和顾以微在屋子里。
“夏儿,若本王杀了萧启瑞,你可愿做本王的太子妃?”
慕容宇将顾以微转向他,双手搭在她肩上,心底一片柔软。
“殿下,你明知我不可能再爱上任何人,又何必苦苦强求。”顾以微还没从萧启瑞带给她的刺激中恢复过来,混沌的眼神让慕容宇看着不忍。
“夏儿,难道你要一生都活在过去?让本王许你一个未来吧!”慕容宇捏着她的肩,一字一句仿佛费力极大的力气才说出口。
顾以微据他于千里,冷声道:“我的未来里不会有殿下。”
慕容宇沉默着望了她好一会,在她脸上看不出波澜,也只好受伤地一笑,“无妨,本王先去杀了萧启瑞,再来问你!”
待慕容宇出来屋子,顾以微黯淡了眸光,她只有愧对他了!
勉强恢复了心性,顾以微提笔在宣纸上写下一行字,解下人pi面具,从袖子里取出一瓶无色无味的药水涂抹在上面,再带上时,那人pi仿佛和她黏在了一起,看不出一丝痕迹。
走出屋子,空气里凝结着沉郁,刚刚结束了一场激战,刺桐城楼前的荒地上还流淌着新鲜的血液,乌鸦“呱呱”地啼了两声,好像它也知道一场更加惨烈的厮杀即将到来。
顾以微登上城楼,对面,天牧**营里一片沉寂,除了值夜的士兵,大多数营帐都熄了灯火。
“都准备好了吗”
营内,慕容宇问陈荣显。
陈荣显点点头,神色郑重,一翻跃上战马。
慕容宇也骑上马,对着整装待发地大军道:“天牧国的国君萧皇就在对面的军营里,我们已拿下天御国,现在天赐良机,斩杀萧皇,一举拿下天牧!”
众人斗志昂扬,正要欢呼时却被慕容宇压下。
“由青云将军先率一只突袭队扰乱敌方视线,其余人看到火光再出发!”
顾以微在城楼的长廊上凝望着,有秋风倏然吹来,深秋的夜晚难掩凉意,带着花叶稀松凋零的落寞。于顾以微却宛若一把锋利的刀片贴着皮肤生生刮过,没有疼意,但那冷浸浸的冰凉却透心而入。
三年了,她为了无虞隐姓埋名躲在南越国,而老天却再次让她见到了萧启瑞,她要报仇!她要亲手杀了他!
“出发——”
慕容宇一声令下,陈荣显率兵出了城门,其余将士跟在其后,持盾牌长矛,步行前进。
马蹄声越来越远,陈荣显逐渐靠近天牧国的营地。
“哗”的一声,突然周围亮起一片火光,原来他们早有防备。
慕容宇见势不妙,迅速加快了行军步伐,赶去解围,而此时城楼下方一片刀光剑影,萧启瑞突然带着一只全部身着黑衣的队伍对刺桐城门发起猛烈攻击。
慕容宇一时间进退两难,于无涯却顺势包抄上来,将他与陈荣显团团围住。
“这里交给你,本王去救夏儿。”慕容宇瞥见城里上的那抹素影。
那抹素影在夜色秋风中伫立,她望见了城下的萧启瑞,挥洒着宝剑嗜血成瘾。
萧启瑞也发现了她,借力城墙一跃登上了城楼。
“保护夫人!”众将士排成人墙守在顾以微跟前。
“都退下!”顾以微却强硬地命令道。
萧启瑞凌凌地走来,眸中是燃烧的怒火,“你到底是不是她!?”
剑刃划过她的白衣,划断了胸前系好的绸绳,在外面的那件素白薄纱敞了开来,被秋风“呼”地刮起,掩住了她身后那些将士的视线。
“说!”萧启瑞狠戾地钳住了她的玉颈,众将士拔刀相向。
 
;顾以微却冷眸看着萧启瑞,不肯说一句话。
慕容宇远远望见城楼上的情景,奋力挣脱于无涯的纠缠,孤身一人往城楼赶来。
萧启瑞扫过那焦急地身影,带着悲恸与恨意勾起唇角,“夏儿,你躲了朕三年,就是为了和他在一吗?”
顾以微凝着慕容宇的方向,眉心曲折。
“很好!”萧启瑞钳着顾以微,将她的脸生生扳过来,又飞身向前一招鱼贯龙长,将围住他们的南越国将士悉数杀死,鲜血溅在顾以微的白衣之上。
而后,他猛地将顾以微推至城楼边缘。
“慕容宇,若你再往前一步,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