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道狂之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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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道狂之诗- 第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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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可怜见,让王大人回来救我们庐陵县!我没有作梦吧?王大人回来,什么都好办了!原来那几位侠士,都是王大人派来的吗?众人七嘴八舌争相叫喊,情绪很是激动。

荆裂他们看见这一幕,甚是惊奇。尤其燕横,对这位阳明先生就更好奇了。

怎么啦?练飞虹不忿气给错当作别人的部下,怪叫说:他是活菩萨吗?更多人因为听闻这些叫喊,从城里蜂拥而出迎接王守仁,转眼之间城门里外已经增至二、三百人,塞得城门水泄不通。

原来王守仁当年任兵部主事之时,因直言上疏得罪了权倾朝野的大奸宦刘瑾,被贬谪贵州龙场,险死还生;直至四年前刘瑾因谋反伏诛,王守仁得以结束流放生涯,获朝廷重新起用,首个任命正是来江西庐陵当县令。

王守仁此后屡次升官调任,去年被升为南京太仆寺少卿。此官职名义上虽主理马政,但实际上是有职无权的虚衔。王守仁心中不快,于是一直拖延上任,这年来抽空四出游历讲学。因为路过江西,也就顺道重回庐陵,欲察看一下故地情状。

好了,好了。王守仁不慌不忙地安抚县民,一面已在暗中观察人群。他留意到县民里年青力壮的只占少数,许多人衣衫颇为褴褛,已隐隐知道不妥。

六个门生声嘶力竭地呼叫了许久,才令人群冷静下来。

我听说今天县城里死了许多人。带我去看看吧。王守仁不徐不疾地说。

众人连声答应,也就簇拥着王大人往城门走去。

不行!这时一声猛呼,只见荆裂仍高坐在马鞍上,挥动闪闪寒光的倭刀,县民见了他这威势,一时都吓得呆住。

王守仁的门生也都吃一惊,以为这个穿着蛮夷之服、容貌姿态凶狠野性的怪人果然要发难了,一一握着剑柄。

其中年纪最大那个门生朱衡怒叱:先生要入城,你这山野村夫竟敢阻挠?说时腰间剑已拔出寸许。

笨蛋!另一边的练飞虹将马儿催得踢起一双前蹄,唬得众人后退。他接着怒笑:我们是要阻止更多人送命呀!荆裂将倭刀回鞘,冷静地说:刚才交战之地,此际剧毒满布。想要命的,就别随便走近。众人这才恍然。

王守仁拱拳说:荆侠士,我看阁下江湖经验丰富,必有处置之法。有劳。荆裂下了马来,朝王守仁点个头:先生不要客气。——荆裂就连对着宁王的亲信也一样倨傲狂妄,可这位王大人,却令他不由自主礼貌起来,他自己也不知是何原因。

荆裂这就率着燕横等四人,牵着马儿入城。王守仁与群众在后跟随。

进了大街,王守仁看见沿途两旁许多丢空破败的店铺和屋子,不禁叹息摇头。

——唉,才走了一年许,又变成这个模样……真个是人去政息……到了先前激战那小广场,只见旗杆底下横七竖八堆着数十具尸体,触目惊心。

之前被练飞虹所伤那个生还的波龙术王弟子,中了一记铁拳,仍然昏卧在地上。练飞虹上前察看他,确定他身上衣衫未沾毒粉,就将这俘虏拉出来,吩咐县民将之缚起,又为他小腿拔出飞刀止血。

荆裂看了好一会儿,向王守仁说:这干人大都是死在毒性极烈的药粉之下,现在那边四周,不管尸体和地面也都散着毒,皮肤稍沾上,随时性命不保。那得如何处置?王守仁看着堆叠的死尸,眼中泛出悲悯之色。

先着人尽量多打水来,冲洒到死尸和地上去,以防毒粉飘散,并且把毒性冲淡。荆裂说:洗得差不多了,就赶快将死尸用厚布包裹,运出城去下葬,墓穴挖得越深越好。荆裂瞧瞧那广场四周,叹息着又说:即使如此,毒药还是会吸进土里,恐怕再过一年半载都未必完全化去。得把这地方围起来,严禁人畜接近。王守仁这就吩咐县民去照办,更叮嘱他们要用粗布包裹双手及口鼻,以策安全。

这时荆裂绕过那广场有毒之地,回到先前激战过的饭馆,取回遗在内里的兵器。一个波龙术王弟子的尸身躺在饭桌上,荆裂从死者身上拔出鸳鸯钺镖刀,用那尸体穿着的五色衣袍抹拭血渍。

王守仁在门生和几个县民陪同下跟随进来。他看见那些打扮奇怪的尸体,不禁摇摇头:杀敌逃生,竟要用上这样毒辣的手段,而且遗祸如此之巨,这些人显然并非一般山贼马匪。到底是什么人呢?我也想知道。荆裂耸了耸肩:我们不过比你早到一、两个时辰而已,什么都不清楚,已经跟他们打起来了。我只知道他们自称是武当派,什么波龙术王座下弟子。波龙术王四字一出口,旁边几名县民都身子僵直,惶恐地瞪着眼睛。

王守仁和荆裂都留意到这表情变化,县民对这波龙术王似乎怀有极强烈的恐惧,知道事不寻常。尤其是荆裂,想起早前从城里各处冒出来那群有如活死尸的疯人,就更觉事情非常诡异。

你们在干什么?这时外头有人大声呼喝:何以这许多人走出来聚集?造反吗?只见远远一个胖子排开人群出现,身边前后带着十来个保甲与刀笔吏,不耐烦地叱喝着,县民都低头避开。

这胖子正是庐陵当任县令徐洪德,此刻虽然未穿官服,众人只听那大嗓子就认得。

徐洪德左右瞧着县民,不住斥骂:这般多人无故聚起来生事,知否本官可治你们一条聚众作乱之罪?……他说着走到最前头,赫见广场上的大堆死尸,一时说不出话来。

站在旁边的童静不屑冷笑一声:呸,什么官,之前贼人入城,却不见你出头。这话传到了徐洪德耳里,他怒然一瞪童大小姐,只见她面目甚生,看打扮是个外地来的旅人,腰上更带着长剑,一时不确定她底细,也就未敢发作。

徐洪德仔细瞧瞧那些尸体,看见大半都是穿着五色袍的波龙术王弟子,惊得退了几步,要由保甲扶住。

这……这……这是谁干的……他说着再次瞧向童静,还有她身边的虎玲兰、练飞虹与燕横,只见一个个都是古怪的江湖人打扮,更肆无忌惮地带着各种凶厉兵刃。

——这……糟糕了……大祸临头了……王守仁带着门生来到徐洪德跟前。徐洪德正疑惑是什么人,身边一名保甲已经认出他来,急忙禀告。

徐大人好。王守仁拱手行礼。他官阶虽远高过这徐县令,但语气并无半点倨傲。施礼之际,王守仁眼睛不忘仔细打量对方。

徐洪德慌忙也叙礼。王守仁号称阳明先生,乃是当代大儒,自从龙场悟道并复出后,积极各处开坛讲授心性之学,学生颇众,已是甚有名气;他在官场上升迁又是甚速,徐洪德哪里没听过这大名?

王守仁升任正四品少卿之职,徐洪德不过七品县令一名,行礼时弯腰低得几乎让头碰地。王守仁轻轻扶住,徐洪德却还是不敢直视。

——这等大人物竟突然在自己的辖地里出现,徐洪德甚是惶恐,心里想:难道有人在上面参我一本,因此特地派这王阳明来寻我的过失?

王守仁为官已久,一看徐洪德脸色就知晓他想什么,于是淡然解释:我此行乃是赴南京就任,不过顺道来访,看望一下从前的旧识而已。他虽已晋升南京大官,但终非这庐陵县令的直辖上级,说话仍是保持客气。

难得王大人到本县作客,不巧却遇上土匪到来生事杀人,真是失礼……徐洪德一边说,眼睛一边在转,心里想着如何将此事搪塞过去:唉,王大人有所不知,庐陵一带近来又闹疫病,农田歉收,因此越来越多不法之徒聚众为贼……农田歉收,你倒吃得很胖。童静在一边再次揶揄说:你这身衣服质料很上乘啊。还有腰间这块玉佩也不小。大胆!徐洪德手下一名文吏怒斥:看你等打扮,也不是良民,竟敢对县大人无礼?他们……王守仁想了一想:……是我朋友。童静与王守仁素不相识,王守仁却一开口就自认是朋友,平日若是有人如此攀关系,童静必然不悦;但这时她看看王守仁,却没有感到不高兴,反而隐隐觉得,被这位先生认作朋友,也是不赖的事。

那文吏一听噤声。徐洪德则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尴尬在笑。

童静说这些事情,王守仁早已察觉,只是没说破而已。王守仁相貌仪表普通,样子瘦瘦像个耕田农汉一般,常被人低估他的敏锐精明。

王守仁猜知这徐县令多半跟贼人有点关系,意欲从他口中套出口风来。但同时他又希望有人能跟县民交谈,问清楚关于那波龙术王的事情。

荆侠士。王守仁把握机会,回头向荆裂说:王某先去府衙,跟徐大人谈一谈,劳烦你们帮助徐大人的下属,指挥大家清理尸首。他又朝最年轻的一名门生黄璇说:你也留下来帮忙。荆裂从王守仁眼神中了解他心思:王守仁是要主动缠着这徐县令,荆裂他们就有机会向县里百姓问个究竟了。

荆裂当下向王守仁拱拱手:这些好办。同时嘴角微微一笑。王守仁见荆裂这笑容,两人心意相通,也报以微笑回应。

王守仁当下就牵着徐洪德的手:大人,请。徐洪德来不及吩咐下属监视荆裂等人,就给王守仁拉着走往县衙的方向。

燕横这时看见,在场的大群百姓,全都以极崇敬而满带希望的眼光,目送二人背影。

这目光,自然不是投给现任那位县令。

◇◇◇◇

整个庐陵县城,到了午后才渐渐出现生气,再不似早上荆裂等人初入城时那一片清冷死寂的模样。

城内的人越聚越多,原来不止城里居民冒了出来,也有邻近乡村的农民,风闻王守仁大人重临庐陵,都入城来打听,希望可见王大人一眼。有不少还拿着农作水果,要亲手送给大人。

荆裂五人跟那少年儒生黄璇,一起走在街道上,看见四处都有人三五成群围聚交谈。有几家茶馆更乘机开门给人聚脚。

几辆手推车在街上到来,车上盖着好几层布,正是从广场那头收集的尸体,要运出城去下葬。县民看见那些口鼻包着布的壮丁,正吃力地推着木头车接近,纷纷惶恐走避。

荆裂他们站在街道一旁,目送那几辆木头车经过,不发一言。

另一辆尸车又推来了,只见这次只覆了一层薄布,可见几个死者衣饰。童静认出来了,正是被术王部众杀死的那饭馆四人。童静走上前去,掀开布看看。

只见饭馆的老板娘卧在最上面,身上有一道惨烈的血口。她眼睛虽已给阖上,但脸容扭曲紧皱,仍然残留死前的惊惧。童静不禁掉下泪来。

推着车子的三人,其中一个是名农民打扮的少年,跟童静年纪相若。他看见这位带剑的小女侠,竟因为几个不相识的死者哭泣,感到十分意外,不解地搔了搔头发。

他们……叫什么名字?……童静问的时候,手指牢牢紧握腰间静物剑的剑柄。

是曾老板,全名叫曾季;他的老婆,娘家姓李……那少年结结巴巴地回答:两个店伙计,一个是李氏的弟弟阿三,一个是陈二……你问来干什么呢?……童静反复喃喃念着这些名字好一会儿,等到记牢了,才回答那少年:我要知道为谁报仇呀。他说着就走回伙伴身边。

那少年惊讶地瞪着眼睛,呆站着看童静等几个侠士在街上走去。少年向两个同伴说:你们先推,我有事情。就丢下了车子,跟在那些人的后头。

荆裂他们六人继续在街上四处察看。每到一处,原本聚集交谈的人就急忙分散避开,无人敢接近这几个来历不明、全身都带着刀剑凶器的外来怪客。

黄璇察觉到荆裂等五人的气势,心里也不甘示弱,走在路上时高高挺起胸膛,左手把住腰带上的剑鞘。童静见他这个样子,不禁摇头失笑。

你们看。虎玲兰指一指街角。

只见一人呆呆倚坐在墙边的水沟旁,脸容瘦陷,眼神茫然,一身衣衫已不知穿了多久,又脏又破,正是之前出现的那些活尸。

六人沿街又走了一段路,偶尔就看见这么一个活尸躺卧或者坐在街边,无人理会。

黄璇吃惊的掩着口鼻:难道徐大人所说不假,城里真有疫病?不,这些人不是病。燕横回答。他想起之前被白脸男韩思道暗算,吸了微量仿仙散后的感觉;后来又看见这些活尸拼死抢夺药包的情景,猜想他们变成这种情态,必然是长期服用了类似的迷药所致。

他们是吃了波龙术王的药。黄璇听了更心惊:此人不单名号诡异,更有如此高深的用毒使药学问,显然并非一般的流寇匪盗!他说着打量荆裂等,心里又想:他们才五个人,却能杀败对方数十个恶贼,也一样不简单……燕兄弟……黄璇看看燕横一身打扮,特别留意那双雌雄龙虎剑的外形,一看就知道不是凡物。……你是武林中人?小弟师承四川青城剑派。燕横拱了拱手,恭敬地回答。这黄璇才二十出头,其实大不了燕横多少岁。

青城派,我有听过啊。黄璇想了一想:好像去年末就……燕横脸容收紧,神色沉重地点点头。想不到师门的祸事,已经传遍天下,就连这些文人都听闻了。

黄璇叹息着又说:你们这些习武的,终日就是互相打杀,争强斗胜,如此浪掷性命,真搞不懂你们拼命修练是为了什么……这话听在燕横和友伴耳里,甚是不悦。尤其童静更是怒容满面。

燕横很不服气,未想自己献身追求武道,却被这么一个文弱书生说得一钱不值,于是反问他:黄兄你呢?你跟着王大人,又是为了什么?当然是为了学习圣人之道!黄璇抬头挺胸回答,那表情好像在怪燕横,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

立天地心,传仁义理,辨善恶别,开太平世!黄璇这等说话口号,其实不管哪个应考科举的腐儒都会念一堆;然而他吐出时语气极是诚挚,脸上毫无半点矫饰,那身姿与神态,果真散发出一股肩负天下的气概。

燕横看了,一时也给他慑住。他想,这黄璇如此年轻,这种气度决不是自发的,必然从一个极亲近的人感染而来——就如他自己被师父何自圣影响一样。

——那位阳明先生,果真不是普通人。普通人是不会立志当圣人的。

这时黄璇身边却有个影子一闪,就将黄璇腰间剑拔了出来。黄璇还呆在当场,那剑锋又迅速准确地收回鞘里,一拔一插,手法之疾,以黄璇这个外行,完全作不出任何防备反应。

黄璇先看见佩剑已归位,这才抬头,见到拔剑者就是荆裂。

黄璇按住剑柄,怒瞪荆裂:干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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