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看看我。“你这份心意我明白,姐姐很欣慰。只不过,从现在开始,你看问题不能再像以前那样。难道我的男人,我自己都看不清楚么?如果他是一个多情负心的浪荡之辈,我会倾心于他?”
“这个倒是”,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姐姐看人,肯定是非常准的。”
“我无意拿你们两个相比较”,她说,“可是很多方面,你比他差的很多,如果你安心做一个俗人,那这些差距反而是你的优势,能让你生活的更舒心些。但你既然接过了林家的传承。进入了风水师这个圈子,这些差距就会成为你的绊脚石,甚至会伤尽林家的脸面。”
“姐姐说的是,我知道自己挺俗气的”,我脸上一热,“之前叶欢总说我,不愧是世家子弟。其实她每次这么说,我都很不好意思。小时候,爷爷和爸爸不让我学术数,只让我听故事,很多规矩我不是不懂,可潜意识中总分不清那些到底是现实还是故事。所以我很自卑,心里没底,于是就用一些插科打诨的来掩饰了。”
她点了点头,没说话。
“后来我拜了裘八爷为师,他带我去参加裘家的一个聚会,那天我认识了师父的侄女裘婷婷和七爷的一个弟子还有一个妹妹”,我继续说,“进门的时候,裘婷婷故意不理我,一副完全不把林家放在眼里的态度。特别傲气,尤其是当我师父跟他说了我爷爷是林五爷的时候,她还那么一脸不屑。那一刻我受了很大的刺激,就觉得以后得争气,得给林家争光,不能让人小看了。我像一只受伤的刺猬,缩成了一团,等再进去之后,看到我师父和四师伯对七爷的妹妹和弟子那么尊重的时候,我就有点……”
“有点什么?”她问。
“那是一种错觉吧”,我轻轻舒了口气,“把穷横当成了骨气,其实我也知道那是因为她们本事很大,我觉得如果我像四师伯似的,对七爷和七爷手下的人们也都那么刻意讨好。就是不争气,就是给林家丢人。所以从那时开始,我总是有意无意的想轻视这些风水圈里的权威一些,生怕自己有一天也跟四师伯似的,如果我奴颜婢膝的去讨好他们,那我林家还能让人看得起么?”
“这些话,闷在心里很久了吧?”姐姐一笑。
我点点头,“嗯,一直说不出来,也不能跟别人说,如果不是在你面前,估计我还是不敢面对自己这份龌龊。我承认,如果不是为了救叶欢,我才不会去登七爷的门。他是局师,是风水圈里的天字第一号,我即使本事不济,做个小阴阳先生,在我的小圈子里尽力去给林家争光就够了,犯不着去抱他的大腿。不过话说回来,我爷爷算是名气大的,也仅仅是在京津一代,我爸爸努力了半辈子,也没走出天津市来,所以我也不敢想自己的成就能有多大,既然这样,闲着没事去巴结那些牛逼的大风水师们,拿自己的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那又何必。”
姐姐摇了摇头,“林卓,盲目自大固然不对,妄自菲薄就应该么?你对那个所谓的大风水师的圈子,既羡慕又排斥,难道你就这么不自信?”
“姐,我不自信是正常的”,我讪笑,“你也知道,我这个世家子弟是个赝品,本来就心虚没底呀。我学术数不到两年,能混到这样已经算是祖上积德了,我挺知足的,哪里还敢得陇望蜀,贪心不足呢。”
“你知道所谓的世家子弟,意味着什么吗?”她认真的看着我。
“就是……从小学的多,得了真传,然后责任也大”,我说。
她轻轻一笑,“曾杰的师父老七爷,当初曾经是名震天下的风水大家。曾家子弟众多,他放着自己的亲孙子不选,却选中了曾杰,因为他看重的是曾杰的人性和资质。曾杰跟着老爷子学了十多年,直到老七爷仙逝几年之后才进入这个圈子。可就是因为老七爷的名气太大了,一开始所有请他办事的人,几乎都会有点怀疑,想尽量试试他的真假。”
“这样啊”,我松了口气。
“我爷爷与老七爷是八拜之交的好兄弟,他虽然名气不如老七爷大,但是在南方也算是响当当的一号人物了”,她说,“我从小跟爷爷修行,他将自己所学全部都传给了我。爷爷仙去之后,我就成了湖北林氏风水的继承人,很多当年找爷爷办事的人转而都来找我了。可是他们刚跟我接触的时候也是那个样子,看我年轻,总是心里不太踏实,总想用各种方法试验一下这心才能放下。”
我笑了,“等他们放心了,姐姐和姐夫也都成长起来了,自己的名气也就立起来了。”
“所谓的世家子弟,身上有前人的荣光,自然也就有先辈的名气留下来的压力。人们会自然而然的拿你和你的先辈们去比较,所以你做得好是应该,稍有一点点不足,就会连累整个家族的名声”,她平静的一笑,“我算好的,时时刻刻如履薄冰,总算也没辱没林家的声誉。曾杰就不同了,因为曾家过去名气太大了,他的压力远不是你能想象的。”
“有那么大?”我好奇。
姐姐点点头,“三大风水世家里,曾家出局师,凌家出仙师,裘家出地师。曾家祖上曾经出过多位局师,甚至可以说,这个位子,除了曾家人,其他世家就几乎没有染指过。在曾杰之前,局师之位已经空缺了一百五十多年,所以他现在的成就,让外人说起来,也不过是达到了曾家曾经的正常水平而已。”
“是啊,这么一想,七爷还是挺不容易的”,我感慨的说。
“如今呢,没有多少人知道林家曾经的辉煌了”,她叹了口气,“曾家的祖先和裘家的祖先,当年都是大明钦天监里的人物。其实在他们扬名之前,我们林家老祖就已经是名扬天下了,要不是后来这六百年间没人能破解无双谱,咱家的名气也断然不会比三大世家差。换句话说,如果早就有人有了你今天的修为,那三大世家里就没有裘家的份了。”
“这话怎么说?”
“裘家的祖师爷裘业伦,当年是北方玄学大家,茅山法脉,兼学上清,是一位了不起的高人”,姐姐看看我,“不过裘家之所以扬名天下,成为三大世家之一,靠的却是那部来自曾家的《天四局谱》和来自我们林家的八门灵术。”
“是从姐夫家和咱家学走的?”我一怔。
“裘业伦人品很不错,对别人无私,自然别人对他也慷慨”,她说,“他曾经私下里拜咱们林氏老祖为师,学了林家的八门灵术,后来又用茅山秘法与曾家祖师交换了《天四局谱》,再加上他本就有的茅山和上清秘术,构成了裘氏玄学的三大支柱。”
“姐夫的老祖宗咱不好说什么,可咱老祖为什么会教他八门灵术……姐,这八门灵术与八门无双阵是不是一回事?”
“八门灵术来自八门无双阵,虽然只是后者的一部分,但是放到世间,也是上等玄术了”,姐姐看看我,“咱们老祖修成八门无双阵之后,十年之内要面对天劫。他自知渡劫无望,后人中又暂时没有资质上佳者,于是就把八门灵术传给了诚心求教的裘业伦,并叮嘱他,将来机缘合适了,要将这门秘术还给林氏子孙。”
“可他没还?”我一皱眉。
“我们林家世代传承的术数,都以五玄经和天机图为主,你可曾听说过这八门灵术?”她眼神中闪过一丝凌厉,“裘业伦当年没有兑现诺言,或许是因为我们祖先资质不够。可是几十年之后,我们林家第三代后人去找裘业伦的后人提出要学会八门灵术的时候,他们拒绝了,并说这是祖宗所传,裘氏秘法,不能传给外姓人。”
我咽了口唾沫,“姐,我明白了,你放心,我将来一定让他们把八门灵术还回来!”
姐姐摇了摇头,“八门灵术与六相阵相比,根本算不了什么。天机图中的锁灵咒,就是来自于八门锁灵咒,你得了这个了,八门灵术不要也罢了。再说了,天机秘术本来就是天地所生,严格来说不归属于任何一家,裘家食言不义,我们没必要去计较那些。”
我站起来,“姐姐,我明白你的一片苦心了,以后我不自卑了,踏踏实实的努力,拿回本属于我们林家的一切!”状助节扛。
“世间的事,世间法……”姐姐轻轻吸了口气,“林卓啊,为了林家的未来,我只能把你托付给曾杰,让他教你,带你,保护你。你的修为虽然高了,可心性还不够与之匹配,这是很危险的。莫说他对我一直很好,就算是他真的对不起我,你都不许对他有微词……”
第二个使命
我淡淡一笑,“姐,你就那么爱他?那么护着他?”
“不是我护着他,是因为只有他能帮你救叶欢”。她看我一眼,“还有一点你要记在心里,姐夫这个词以后不要用了,除非他跟你主动提起往事,不然不要告诉他你和我的关系。”
“可是他估计早就知道了呀,他是局师,掐指一算,什么都明白了”,我说。
“他明白是他的本事,你不说是你的态度”,她看着我。“我不想让他出于对我的情意而照顾你,那样的话你这辈子就抬不起头了。我要把我弟弟先打造成一个真正有用的人,然后再交给他,让他带着你去历练,这份心思,你能理解么?”
“我懂了姐姐,你想的很深远,我自愧不如”,我深深地吸了口气,“我再陪你段日子,然后回北京,去拜访七爷。”
“别陪我了,你休息几天,那其余的咒语学会,然后就走吧”。她看看桌子上的箱子,“有他提携你,你以后的路就好走了,他有今天很不容易,你要争气,不要让他为难。”
我很想劝姐姐有机会见七爷一面,犹豫再三。最后还是忍住了。她是个很要强的女孩,一旦决定了,谁也左右不了。每次提到七爷,感觉她的心都会被刺痛,都在流血,可为了林家的未来,为了我这个不成器的弟弟,她一直在强忍着。若我以后混不出个人样,我首先对不起林以柔,若我真的功成名就了,那我绝不敢忘了,我这锦绣前程,是用我姐姐的心血一点一点渲染出来的。
哎,也许是我想多了,我不由得一阵讪笑。什么锦绣前程,也许我的生命就剩下不到两年了,还想那些名啊利的干什么?其实现在倒豁达了,珍惜这两年,多做点事,就算将来我那什么了,只要对得起林家的列祖列宗了,那也就值得了。
几天之后,我身体调养好了,如今的我内功比之前深厚了数倍,恢复起来也快了。至于无双谱中另外的三个咒语,我用了两天时间全部学会了,跟六相咒比起来,它们的威力要小的多,但是姐姐说的对。尺有所长,寸有所短,总不能不管碰上什么事都用镇国利器,那样也就没法把握分寸了。
六相咒,就是我的镇国利器。
分别的日子到了,姐姐一早起来,亲自给我收拾行装。师姐知道我俩有话要说,自己先下楼去热车了。姐姐给我熬了碗粥,做了几个菜,看着我吃完,然后又叮嘱了我一些以后该注意的事情。
“姐,别牵挂我,我相信自己不会有事的”,我一笑。
姐姐也笑了,这次她笑的很轻松,如释重负一般,“嗯,回去之后见到你家叔叔和阿姨,帮我带好。我准备了一些湖北特产,放在宋婕的车上了,你帮我送给他们。”
我心里一热,“嗯,谢谢姐姐。那……那我走了”,说着我转身走到门口打开门。
“林卓!”她喊住我。
“嗯?”我回头看着她。
“尽快生个孩子吧,为了林家”,她淡淡的说。
我心里一震,强忍住眼泪,含笑点了点头,“好,回去我就生。姐,你多保重,我走了。”
我舍不得走,像逃跑一般跑到了楼下,钻进了车里。姐姐在窗后看着我们,微微一笑,冲我们摆了摆手,我情不自禁的开门下车,噗通一声跪下了,慢慢的给她磕了一个头,抹了抹眼泪,重新回到车里,“师姐,走吧!”
回去的路上,整整两个多小时,我们谁也没说话,一直到那个服务区。
“师姐,我一个大男人,动不动就掉眼泪,是不是挺没用的?”我问。
“为了所爱的人,值得”,师姐淡淡的说。
“要是我闯不过两年后的关口,那我就带着叶欢到这来,陪姐姐住,照顾她”,我默默地说。
“你以为你还能见得到她么?”师姐的眼圈也红了。状助节血。
我一惊,“你什么意思?难道她会……”
她看我一眼,“没什么意思,别问了。”
我掐指一算,“不可能的,姐姐的命数……”我说不出来了,因为我惊愕的发现,以我现在的修为,算姐姐的命竟然是一片空白。
“你别白费心思了,论术数修为,你现在的确很厉害,可你算不准她”,师姐顿了顿,“你知道吗,我其实特讨厌你!师姐说你是她的使命,可是我不想让她完成这个使命,我想让她多在这个世上活几年,我希望将来她能得个高寿,等她走了之后我再走。可是你,都是因为你!”
我怔怔的看着她,“你是说,姐姐她完成了这个使命,就会……就会离开人世了?”
“她当初为了七爷,受了很重的内伤,修为尽毁,死中得活”,师姐深深地吸了口气,压住眼泪,“她说这世间本来没她可留恋的了,她随时可以走了。但她是林家的孩子,还有两个使命她没完成,所以她才继续在这个五浊恶世中苦撑。现在你倒是成就了,她的使命却又少了一个,这就是说,她一旦完成最后一个也就会走了。”
“那最后一个是什么?”我茫然的看着她。
“我不知道,她也不会告诉我”,她的眼泪最终还是没忍住,“我也两年没见到她了,如果不是因为你,可能这次也见不到。正是因为我不在她身边,所以我才难受,每一次和她分开,都怕是永别……”
我沉默了很久,轻轻把师姐揽到了怀里,她像个伤心的小女人似的,伏在我肩头上哭了。
“师姐,从现在开始,咱俩有一个共同的使命了”,我坚定的说,“一定要让她见到七爷,只有七爷,才能让她留下,我们不能让她走,我宁可自己的命不要了,也不能让她走……”
两天后,我们回到了北京。
“你先回去陪叶欢吧,合适的时候我给你打电话,然后让驴哥安排你和七爷见面”,师姐说,“给我留个你天津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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