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丹龙道:“你们是打算今晚入画呢,还是过几天再说。”
铜锁道:“过几天吧,大家人困马乏的,好好休息再说。”
马丹龙点点头:“到时候我联系你们。”说着就要走。我一看急眼了:“马大哥,你别走啊。李大民怎么办?”
马丹龙笑:“他不是在你背上吗,那就先放你家存着。”
王晨跟狗咬了一样:“别价,别送我们房子。老刘我可跟你说明白,你这个叫什么大民的朋友,要是放到咱们房子保存,别说我跟你断交!”
秦丹咳嗽一声:“这事简单,把李大民送到他家不就得了。”
李扬摇摇头:“不行。大民家里对老刘成见很深,李大民这个样子不明不白送过去,肯定是要送医院和报警的,到时候谁也说不清。你总不能跟警察聊一通什么入画修行的事吧,不给你当神经病送精神病院就不错了。”
说完这话,他看铜锁:“老铜,你家房子那么大……”
铜锁头摇的拨浪鼓:“别,别,我女朋友在我那住呢,放这么个尸体进去,非给她吓尿不可,别打我主意。”
这左不行右不行,合着总不能把李大民扔山沟里吧。
我背着李大民,站在小区里,凡事有人经过,都诧异地盯着看。我脸上发烧,跺脚道:“马大哥,要不死活就今晚吧。我他妈的如果找不到李大民,也常驻在画里永远不回来了!”
李扬拍拍我:“我跟你一起去。”
铜锁和秦丹也都说一起去。王晨咳嗽一声,有些难为情:“老刘啊,不是我不想去,我去了也是给你们当累赘。我现在才明白,这活儿还真不是一般人能玩的。”
我点点头,表示理解。
马丹龙道:“要入画寻人,需要先办两件事。”
我们问什么事。
“一是要有画,没画还寻个卵子。”
李扬表示他马上开车回家拿画。
“二是我要准备一些开坛的东西。你们这样吧,兵分两路,一路取画,一路带着李大民先去这里。”马丹龙撕下一张纸,用笔写了个地址递给我们。
“最后大家都在这里集合。今晚我开坛作法,引魂魄入画,找李大民。”
铜锁眨巴眼:“这是什么地方?”
“鬼域。”马丹龙笑得很贼:“当初我就是在这里,把李大民引入画里的。哦,对了,你曾经去过。”他用手指着李扬。
李扬看地址犯迷糊:“马师傅,我没去过啊。”
“你不是请过神,看到林霞的往事吗。我就是在那里,帮助林霞起乩的。”
他这么一说,我们都想起来。李扬曾经请神上身看到过林霞的往事,她去过一个地方,全是破败的楼房,像是遭遇过很大的火灾,烧得断壁残垣。马丹龙就是在这楼房里某个空房间,给林霞起乩请了钱仙占卜。
我们正要走,我忽然道:“马大哥,你有手机号吗?”
“怎么,怕我不来?”
我嘿嘿笑。
马丹龙道:“如果我就此消失,你自求多福吧,别让警察当杀人凶手抓起来就好。”
铜锁咳嗽几声:“这样吧,马师傅要准备开坛做法的家不什,零零碎碎的肯定不少,我跟马师傅走一趟,好歹能打个下手,拎个包啥的。”
马丹龙怪有意思地看他:“行,小子,有胆就跟我来。”
铜锁冲我眨眨眼。我心里暖洋洋的,虽然这小子一身毛病,但关键时候挺够意思。
我们兵分几路,李扬开车回家取画,秦丹开着铜锁的车拉着我和李大民先去那个鬼域等着,王晨和他小女朋友回家睡觉,而铜锁则跟着马丹龙去住所拿法器。
铜锁的车是刚买的奔驰,我打开车门就要把李大民往里塞,铜锁像是疼得一呲牙:“李大民浑身都是尸气,要不然放到后车厢吧。”
我瞪着眼:“你他妈能不能有点同情心。我一路背过来都不嫌埋汰,放你车里一下,看你这些毛病。”
李扬拍拍铜锁:“这样吧。秦丹,你开我的车拉老刘和李大民,我不嫌晦气。老铜啊,你就开你自己的车拉着马师傅去拿东西,我自己打车走。你们快去快回。”
铜锁脸上表情活络起来,这个方案他挺满意,嘴里还喃喃,我不是那样人,我可有同情心了。
我把李大民放到李扬车的后座,我坐在前面副驾驶,秦丹开着车拉我们先走一步。
晚上的街市上霓虹灯闪烁,车辆来往不息。现在正是华灯初上,全市人民夜生活开始的时间。秦丹边开车边看我:“老刘,你会开车吗?”
我惭愧摇摇头:“不会。”
“你是男人,该学,这是基本的生活技能。”她说。
没来由还让个小丫头片子教训一顿,心里不舒服。我透过后视镜看到后面座位上的李大民,心脏猛地抽了一下。现在的李大民,似乎比刚从井里捞出时,更加死气沉沉。他整张脸毫无血色,苍白如纸,靠在座位上,仰头闭眼,跟殡仪馆送葬的死尸一般不二。
而且吧,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感觉小小车厢内,温度很低,阴冷阴冷的。
秦丹专心致志开着车,我也没心思跟她说话,索性靠在窗上,迷迷糊糊打盹。
今天实在是太累了,身心俱乏,我睡的正香,都听见自己呼噜声了,忽然手机爆响,猛地惊醒,低头一看,来了条短信。是王晨发的:老刘,等你回来以后把今晚的事跟我说说,看你们都去了,我心又痒痒了。
我直接给他回了一条,滚蛋。
我刚要接着迷糊,被秦丹推了一把:“到了,到了,别睡了。”
第六十四章鬼楼
摇下车窗往外看,外面是一整条夜市。我认出来是什么地方了,拐过一条街出去便是富丽堂皇的五星级酒店、充斥着各种高档商场会所的市中心。真没想到,一街之隔,居然另有洞天。
眼前是破破烂烂的马路,周围小区堪称贫民窟,满地污水横流,可也热闹非凡。夜市一条街,几乎看不见尽头,摆着数十家麻辣烫、羊肉串、各种特色小吃的摊子,除了卖吃的,还有卖穿的、玩的、用的,人来人往,煎炒烹炸,这个热闹就别提了。
这地方会是鬼域?我正纳闷,秦丹已经把车找地方停好,小姑娘说话办事非常干练:“走,老刘,下车。”
我只好下车,把李大民从后座拽出来。碰到他的手,我心咯噔一下,触手冰凉,一点热度都没有。这人,莫不会真死了吧?
我硬着头皮把他背在身上,秦丹锁了车,拿着地址单往夜市里寻去。我紧紧跟在后面。
秦丹不时拦住行人,打听地点,一些人看看地址,又瞅瞅她,表情很怪异,带着莫名的笑指点方向。
这是怎么回事?
我们从夜市的一个路口拐进去,又绕了几条街。这也就是秦丹领路吧,换成我这个路痴,直接就晕菜了。
“应该是这里了。”秦丹说道。
我抬起头,大吃一惊,这里是一所破破烂烂的楼房,看样子大约是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修建的,几层小楼,墙壁斑驳,水泥都露出来了。更出乎预料的是,二楼窗台挂着个闪烁的电子牌,上面写着:朋来旅店。
正迟疑间,有一大群民工,说说笑笑过来。一个个看样子刚从夜市归来,喝的醉醺醺,拎着脏得看不出原色的安全帽,搂着脖说着话。我们赶紧让开,民工们扫了我们一眼,陆续进到小楼里。
我有些纳闷,怎么民工平时住旅店吗?就算再便宜吧,一晚上也得四五十,他们一个月才挣多少钱。
这时,又过来几个涂脂抹粉的女子,大冷的天穿着黑丝袜子长筒靴,上身套着小马甲,一人领着一个猥琐的男子,鬼鬼祟祟也进了小楼。
这明显就是暗娼嘛。难怪刚才秦丹问路的时候,那些人表情这么怪了。
这到底是个什么鬼地方,民工睡觉、小姐揽活、还能做法事招魂,我愈发有了兴趣。我和秦丹正要往里走,听到有人喊我们的名字。
回头一看,是李扬。他抱着长长一轴的画,气喘吁吁跑过来:“没找错吧,就是这里。”
“就是这,你速度挺快啊。”我说。
“怕耽误事,来回打车,连跑带颠。既然没错,咱们就进去吧。”
进了小楼,迎面是一条漆黑的楼梯,上到第二层居然别有洞天。整个二层是座面积很大的大厅,非常空旷,破烂不堪,地上散落着木头渣滓,破球杆什么的,透着萧索和败落。估摸这里很早以前应该开过台球室。
二层大厅有两个入口。一个入口是条楼梯,民工和小姐们从这上去,看样子是住所。还有个入口,是道破烂大门,敞开着,外面黑漆漆一片,借着月光隐约能看到建筑物的影子,透着阴森。
李扬努努嘴:“老刘,出去嗑袋烟?”
我把李大民放到黑暗的角落里,秦丹看守着。我们俩溜溜达达出了那道破烂大门。来到外面,冷风阵阵,我抬头四望,简直是惊呆了。这里是由四面高大民居楼房围出来的大院子,这些楼每栋估计都在七八层左右,黑压压一片,没有一个房间亮着灯,死气沉沉的,可见这里已经荒废很久了。
我掏出烟递给李扬,发现他的手在颤着。李扬深吸了口气,点上烟,颤抖说:“对,就是这里!当初我附在林霞的身上,来过这儿。”他顺手一指远处废弃大楼的楼梯口:“当时,马丹龙就是在那里接我进去的。”
一阵冷风吹过,吹得我遍体生寒,回头看看李大民,那个角落没光,他藏在黑暗中,只能看见耷拉在地上的一条胳膊。
“还真有这么个鬼地方啊。”我喃喃。
李扬抽了几口烟,吸吸鼻子,走到墙根下,解开裤腰带撒尿。我懒得看他,转身走回大厅。秦丹一个人低头玩着手机,我没打扰她,跟在几个民工屁股后面,上了另一个入口的楼梯。
上去之后才发现,原来这里分成两条道,一条到朋来旅店,一条是民工们居住的地方。我对小姐开房的旅店不感兴趣,跟着民工进了他们住的地方。不看不知道,心就是一沉。民工们占据了四面破败大楼中的一栋,房间大都无门无窗,放着简式的上下铺铁床,破被单子破衣服,散发着呛人的味道。这么冷的天,他们也就是把木板钉在空空的窗台上防风,一个个裹着厚衣服挤在一起,抱团取暖,屋里还烧着炉子。
我不是什么富家子弟,也是普通老百姓家出身,可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景象,遍地垃圾,臭气熏天,每一张脸都透出愚昧和麻木。他们看到我,眼神透着狡诈和凶恶,嘿嘿怪笑。我头皮发麻,赶紧从里面退出来。
下了楼梯,看见李扬正在和秦丹聊天。看我脸色不对,他俩问怎么了。
我拍拍胸口道:“这里可真他妈是鬼域。”
“一点不错,这里就是鬼域。”身后传来马丹龙的声音。他大步流星走过来,铜锁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大包跟在后面,脸上表情十分痛苦。
马丹龙道:“这个地方本来是一家大型国有工厂的工人家属居住区,三十年前这里发生了一场惨绝人寰的大火灾。大火足足烧了一个晚上加一个白天,死了上百口子,许多人都是在梦中被夺取了生命。如果你们有心可以查查当年的新闻,哦,忘了,当年这场大火的具体消息已经被全面封锁,诸多细节恐怕湮没在历史长河里了。”
“那你怎么知道的?”秦丹问。
马丹龙眼神飘渺:“后来这里成了全市最著名的鬼城,发生过很多恐怖的事,许多人都声称看见了鬼。是我来这里做了一场法事,超度冤死的亡魂,可也只是尽心而已。这个地方,至今还有许多孤魂野鬼在游荡……”
我们听的面面相觑,心头都是麻酥酥一激灵。我问:“既然如此,相关部门为什么不给拆了重建?”
“呵呵,”马丹龙笑:“这里曾经破土拆过几次,可都无功而返。一拆便会有鬼风吹过,曾经把工地围栏的铁皮都吹起来十几米高,建筑工地夷为平地。就为了拆这里,至少死了五个人,伤者不计其数。所以就搁置下来了。”
我看看楼上说:“这里可是闹鬼的地方,而且条件这么差,为什么还要给那些外来的打工人员住?”
马丹龙说:“他们不住这里,难道撵到外面露宿街头?”
我哑口无言。
“与鬼为邻,人间地狱。”马丹龙说:“你们如有慧眼,可以看见,灯红酒绿之下,满街上有多少恶鬼横行。”
我们听得冷飕飕的,铜锁问:“马师傅,一会儿作法,那些鬼不会捣乱吧?”
马丹龙道:“有我在,你们怕什么。”
他刚才正讲到兴头上,一打断便有些意兴阑珊,问我们现在几点了。
“九点四十,马上就要十点了。”秦丹看看表说。
马丹龙点点头:“十一点子时正式开始作法,现在还有时间,我们先准备好。”按照他的吩咐,我背着李大民,铜锁背着大包,秦丹和李扬跟在后面,马丹龙在前面引路。
大院子几乎一丝光都没有,四下里漆黑一团,地上遍布瓦砾残砖,我们走得磕磕绊绊,不注意就是一跟头。
这地方本来就阴森森的,我背上的李大民简直就像个冰块,一丝气息也没有,我全身起鸡皮疙瘩:“马大哥,李大民不会是真死了吧,怎么身体越来越冷。”
马丹龙看看说:“其实他现在就是个死人。魂灵不在,身体是个空壳,和死人有什么区别?阴阳观里的井是极阴之地,散发出的阴煞之气能够保护身体,打个不贴切的比方,像个冰柜一样。现在你们硬是捞出来,他的身体虽有秘药包裹,但缺了阴寒之气,还是会生机散去逐渐腐烂,恐怕过了今晚,李大民想回也回不来了。”
“啊?”我大叫:“马大哥,你怎么不早说?”
“我当时劝你们三思了,你们非得捞尸体,还说得情深意切,我有什么办法。现在的情况是这样,如果今晚你能把李大民的魂叫回来,他还会继续活下去。如果你叫不回来……”
“他就死了?”李扬问。
“死了还好了。”马丹龙说:“他修行未成,又活不回来,便会魂飞魄散,连孤魂野鬼都做不成。”
我们面面相觑,秦丹道:“他的魂魄可以寄存在画里啊,怎么会魂飞魄散那么严重?”
“那幅画,”马丹龙摇摇头:“你们不懂的,其实非常凶险。李大民要借画修炼,而画同时也在凝练他的魂魄。”
这简直是匪夷所思。
马丹龙道:“那幅画有上千年的历史,来历诡秘,为什么现在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