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子一声尖叫,把毛巾毯都掀翻了,双手撑着地,拼命往后爬。
姚兵看出情形不对,一把扶住他,厉声道:“清醒点,根本没有人。”
“有!老大你信我,有!”猴子紧紧抓住他的手,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救命稻草。
“如果有人的话,那是什么人?”杨慕云倒是十分冷静,问出一个关键问题。
“一个女人。”猴子指着医生的背后。
医生真是害怕了,一翻身坐在地上,惊恐地看着身后。我早已缩在一角,咽着口水看着,事情的进展现在越来越诡异了。
看猴子这幅惊恐的模样,不像是作伪或是演戏,到真的看见了什么。
杨慕云疑惑,说道:“是不是猴子能看到……”他顿了顿:“不干净的东西?”
猴子此时像个被吓坏的孩子一样,躲在姚兵的怀里,厉声尖叫:“她过来了,不要让她靠近我。”
这种情况,我们都束手无策。事情已经超出了所有人的能力。
猴子叫得越来越响,帐篷外渐渐多了黑黑的人影。我一时错愕,心脏狂跳,以为是鬼来了。这时,帘子掀开,一个人影探进头来:“杨总,你没事吧。”
我这才反应过来,外面黑影都是营地的人,他们是听到了猴子的尖叫声。
杨慕云心烦气躁,挥挥手让他出去。
“别让他叫了。”杨慕云阴着脸道。
姚兵以手做刀,重重砍在猴子的后脖上。猴子眼一翻,晕死过去。
帐篷里的气氛有些凝重,谁也没说话。我紧张得手脚都有些发僵,好半天,才说:“那女人走了?”
杨慕云看我一眼:“猴子发高烧出现幻视,看到的都是假象。刘洋,你不要再往外传。”
我赶紧点头。
他从兜里拿出一串佛珠,轻轻在手里捏着,对医生说:“找个单独的帐篷给猴子,再找个人看着他。”
医生已经追随杨慕云多年,马上领会意思,掀开帘子出去办了。
“下面的实验室,”姚兵说:“就算找来防辐射服,或许还是不行。”
杨慕云可能是得了病难受吧,感觉他自从来到这里,很是焦躁,火气很大的样子。他不耐烦说:“还要怎么样?这么不行那么不行,我把它炸开行不行!”
“或许有个办法。”姚兵说道。
“什么?”
刚说到这里,忽然帐篷里传来一阵笑声。这声音来得毫无征兆,幽幽而来,又无息遁去,我们三个人全都听个清楚。我真是吓坏了,惊恐地四下里看着。
杨慕云和姚兵对视一眼,目光一起向下看,集中在姚兵怀里猴子的身上。
姚兵把猴子扶起来,猴子紧闭双眼,身体绵软,没有姚兵双手撑着,他能马上倒下。
我清楚看到,猴子的表情开始变了。可以肯定,现在的他还在昏迷状态,脸上的肌肉和神经似乎完全不受控制,像是自己有了意识,在缓慢地变化。
先是嘴角轻轻上翘,然后微微皱眉,紧接着慢慢张开嘴。嘴巴越张越大,像是一个巨大的黑洞,我真怕这张嘴别把整张脸给撕开。眼睛居然睁开,可是里面毫无眼神,泛着眼白,用很吊诡的角度翻着眼球看上面。
我们不由自主跟着他的眼睛往上看,可是什么也没看到。
“这个表情。”我惊呼一声:“是……是实验室里,那些戴着头盔的人死去时的表情。”
姚兵也有点慌张,他手一松,猴子整个身体朝他压过来。姚兵手疾眼快,双手抓住他的肩膀,稍一用力,把他整个翻转过来,摁在地上。
杨慕云胸口剧烈起伏,神色非常惊恐,大声说:“他中邪了,把他弄出去。”
猴子一直保持着这个表情,也不挣扎,就那么躺着,嘴里突然发出女人味很浓的咯咯笑声。
在这间密封的帐篷里,听来格外刺耳吓人。
第四十九章人头
杨慕云厉声道:“刘洋出去叫人,把他弄出去。”
我赶紧钻出帐篷喊人,大家本来就在附近没走,一起进帐篷帮忙,把猴子七手八脚抬出来。猴子一直在那笑,女人味很浓,任谁一看就知道那不是猴子本人。他的表情实在是吓人,眉角吊吊着,嘴似笑非笑,眼球左转转右转转,显得特别阴毒。
大家都说这小子中邪了。在偏僻处支开一顶帐篷,把他塞了进去。在人们潜意识中,凡是精神异常的人都默认具有攻击性,为了防止暴起伤人,有人拿过绳子把猴子手脚都捆上,像扔死狗一样扔在帐篷里。
整个过程中,猴子一直没停下笑。那种笑绝不是善意的,它让我想到一种场景,一个恶毒的泼妇一边骂你怎么不去死,一边狠狠的笑。让人看了非常不舒服,心里堵得慌。
姚兵和医生进来,医生用注射器给猴子扎了一阵镇定剂,猴子脸部肌肉颤了颤,可那个笑容依旧没变,眼球滚动,深深地盯着医生。医生被盯得有点发毛,退后几步,摇摇头说:“镇定没用。”
“怎么会这样?”钟秀问。
医生说:“他人是昏迷的,意识已经陷入睡眠状态。肌肉这样动,完全不受自己大脑控制,镇定剂不管用。”
“有什么解释?”姚兵问。
“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很多,可能是面部神经问题,也可能是人格分裂。还有一种是我们医护人员最不喜欢的解释。”
“什么?”
“鬼上身。”医生推推眼镜:“很显然,现在控制他面部神经的是另外一个主体意识。”
“陈大夫,”姚兵说:“这种现象会不会和那奇怪东西钻进体内有关?”
医生说:“应该是。在基地探险的人里只有他自己发病,显然和他的特殊遭遇有关系。如果想彻底治疗,那就要想办法把他体内的东西弄出来。”
姚兵一言不发撩开帐篷出去,居然大步流星奔着我的帐篷去。
我看得眼热,赶忙跟过去,连声问你要做什么。
姚兵没说话,脸色阴的有些可怕。他走到帐篷前,一掀开钻进去。我紧跟着也进去。帐篷里坐着一个人,正是刘小军。他盘膝坐在深处,正在闭目打坐,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看起来就像是一尊白皙的大理石雕像。
“刘小军。”姚兵说。
刘小军睁开眼:“清水长官。”
“你刚才在基地下面说,猴子把什么东西给带出来了。那究竟是什么?”姚兵直接问道。
“他怎么了?”刘小军问。
“他……他疯了。”我在后面说。
“你到底知道什么?赶紧说!”姚兵质问。
刘小军深吸口气:“我能感应到那东西的存在,具体是什么,说不好。”他顿了顿:“如果秀才还活着,或许能给你作出解答。”
“为什么这么说?”姚兵问。
“你们那个队友是叫猴子吧?他带出来的东西应该来自另外一个世界。”
刘小军一说完,我不禁倒吸口气,身上有些发冷。
“你是说鬼?”姚兵问。
刘小军摇摇头:“当年阴间之门的实验,他们走进了那扇通往阴间的门,在里面看见了一些东西。他们所看到的,或许可以解答你们的问题。可惜,当时知情的这些人,现在都变成了没有智商半人半兽的山猴子。”
我看着姚兵,轻声说:“你不是也进去了吗?”
姚兵摇摇头:“我昏迷了,什么也记不清。再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病床上。我只记得进入那处空间,向前探索看到浓雾,再以后的记忆一片空白。”
刘小军这时说道:“我劝你们一句,趁现在那东西还没有扩散,赶紧把猴子给杀掉吧。一旦传播开,后果不堪设想。”
我听得浑身麻酥酥的:“你的意思是,那东西还能感染?”
刘小军重新闭上眼:“好自为之吧。”
姚兵拉着我从帐篷出来,他的脸色非常凝重,好半天才道:“看样子,只有一个办法了。”
姚兵说得这个办法,简直是匪夷所思到了极点。
我是在晚上,来到杨慕云帐篷,参加高层会议的时候,才知道姚兵说的是什么办法。
说是高层会议,其实就是我们三个,还有杨慕云的一个贴身保镖,和实现这个办法必不可少的陈医生。
我们几个人盘膝围坐在一起,姚兵手里拿着一样东西。正是我从基地里带回来的人头。
这颗人头装在特殊的容器里,主要部位插了很多根电极,一直延伸到容器口的电容处。这颗人头的归属者是日本当年大红莲计划的指挥者,最高长官,水部岸次郎。
姚兵的办法说起来也简单,他要用电流通过电容插孔,刺激水部岸次郎的头颅。看看能不能激发出意识,然后和他进行对话,掏出当年实验的秘密。
这种做法在陈医生眼里是可笑至极的,完全行不通。人的大脑不同于其他肢体。其他器官泡在防腐液体里,能够保证不腐烂。但人的大脑作为贮存记忆的空间,光是不腐烂是不行的,还要能工作,能产生思维。
“试试吧,不试怎么知道。”这是杨慕云的观点。
到了癌症晚期,这人几乎一天一个样,能眼见得杨慕云变化很大,有时焦躁有时疲倦。他每天都在服用抗癌药物,病痛和药物作用摧残着他的**,也使他的精神状态发生很大起伏。
在我感觉里,杨慕云有点不择手段了。只要自己能活下来就行,什么方法都要试试。
他的保镖准备好了大型蓄电池,黑黑的四四方方一个箱子,上面有几排带颜色的按钮,伸出几根外接的电线。
姚兵把蓄电池的电线接在容器外面的插口上,正好契合。杨慕云笑:“老陈,看到了吧。日本人早有打算,这颗头就是留着日后来激活的。”
陈医生沉默半晌,推推眼镜:“我还是不相信,二战时候会有这样的技术。”
“他们连阴间的门都能打开,更何况保存一个大脑了。”杨慕云不以为然。
保镖摁动按钮,蓄电池开始供电。我们在场所有人,目光紧紧落在容器里的人头上。我心怦怦跳,难道几十年前的头,真的能重新活过来?
水部岸次郎的照片我见过,是个长相很普通的日本男人,脸有些瘦弱,带着近视镜,看上去有些儒雅的阴沉。而此时容器内的他,头部肿胀得很厉害,在液体里浸泡了几十年,出现这种现象也在情理之中。现在他的脸,蜡黄浮肿,看起来如同一个大胖子。整个容器里只有这么一个硕大的头颅,那种视觉冲击力是非常强的。
我仔细观察了一下他的脖颈,下面的切口非常整齐。可以肯定,他的头颅分离只有十分精密的外科手术才能做到。实在是搞不明白,日本人为什么这么做,难道就是为了让这颗头永远存活下去?
随着电流的进入,能很清晰地看到,里面的液体居然有了反应,出现很多细细小小的气泡。打个不太恰当的比喻,就像是有人在水里吐了一口浓痰。
等了一会儿,那颗头并没有任何反应。杨慕云沉声道:“加大电量。”
保镖看了他一眼,用手扭动蓄电池上的转扭,指针轻轻晃动,明显电流加强。液体内的气泡越来越多,就看到头颅皮肤表面的血管竟然慢慢鼓胀起来。整颗人头就像是布满了一条条细长透明的蚯蚓。
我们所有人都屏息凝神,陈大夫眼睛瞪得最大,看得几乎忘了呼吸。
“继续加大。”杨慕云说。
在强力电流的刺激下,那颗人头果然有了反应。脸颊先是颤了一颤,随即眼皮又抖动了两下。
“他醒了!”我惊叫。
“不是。”陈大夫聚精会神地看着:“这只是电流刺激面部肌肉而已。”
他刚说完这句话,容器里的人头蓦然睁开了双眼!
陈大夫离得最近,几乎都要贴在容器外面了。这一下变故来得十分突然,毫无征兆,我们都吓了一跳,他更是一屁股坐在地上,冷汗顺着脸颊淌下来。
水部岸次郎的头嘴角抽了抽,慢慢张开嘴,一开一合,似乎在说什么。
杨慕云大叫:“他在说什么?”
“他在说,”姚兵紧紧盯着人头,一字一顿道:“为什么。”
“啊?”我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为什么’?”
“什么意思?”杨慕云看姚兵。
姚兵来到头颅正前方,轻轻用日语说了一句话。
杨慕云十分不满意:“你说的什么?”
姚兵沉默片刻,缓缓道:“我在向他问好。”
“他根本就认不出你是谁。”杨慕云皱眉。
这句话大有深意,姚兵的长相和清水亮根本不一样。可想而知,他肯定是经历了复杂的整容手术。现在的姚兵看起来就是个地地道道的中国人,看不出一丝日本味。水部岸次郎当然就认不出来。
水部岸次郎嘴张了张,似乎说了一句话。他的嘴开合很夸张,不像正常人说话的状态。我们正常人说话,嘴皮一动,话就出来了。而他咬字非常困难,一个口型要做到极致,语速缓慢,肌肉都在剧烈地颤抖。
给人一种感觉,开口说话耗尽了他的能量,这颗头随时都可能报废掉。
“他问我,他睡了多长时间。”姚兵道。
看着这颗人头,我忽然心生寒意。不知怎么,诞出一个奇怪的想法,如果我困在容器里,透过玻璃面,看到外面的世界,那会是一种什么感受?
第五十章老刘
姚兵和人头对话,因为有容器的阻隔,声音无法互相传递。我看了半天,发现了其中不寻常的地方,容器里的人头看不懂或者说压根就接收不到外面的信息。不管姚兵用日语还是打手势,人头和他的交流并不畅快,甚至说根本不在一个节奏上。
人头说人头的,姚兵说姚兵的。
这种现象非常诡异,给我最大的感触就是,似乎是两个世界的交流,生和死的对话,根本是鸡同鸭讲。
杨慕云也看出来了,让姚兵停下沟通。只看人头说什么。
看了一会儿,陈医生奇怪道:“他的口型好像反反复复在说着同一个词。”
姚兵点点头:“是的,他说的是日语里的‘录像带’。”
陈医生摸着下巴,忽然醒悟道:“我明白了。”
“怎么了?”杨慕云问。
他说:“其实这个人头并不会自主思维。”
“可是他确实说话了。”我疑惑地说。
陈医生说:“鹦鹉也会说话,难道你认为它有人一样的意识?”
一句话把我说没电了。杨慕云倒是冷静:“说说你的看法。”
陈医生盯着容器道:“这颗人头有点类似录音机。”他顿了顿,组织一下语言说:“电流刺激,相当于给这台录音机通电,他只是按照事先编排好的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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