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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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阳- 第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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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学堂门口径直走进了已经塌陷一半的屋子,当年读书习字的那张桌子还在原处,闭上眼睛仿佛还能听到老夫子的领读之声,老夫子遇害之后曾经附身于老五,自埋己尸,那时曾将他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自学堂停留片刻,莫问再度回返莫宅,自门口重新向东走去,此次他走的是娶亲的那条路,到了林府之后拨草进宅,进入了正堂,正堂很乱,自正堂的杂乱可以看出主人当年逃离时的仓促,房间正北的桌上放着一只铜雁,这是他娶亲当日送给林府的聘礼之一。

呆立片刻,莫问抱走了那只沾满灰尘的铜雁,铜雁已经受潮变绿,但他仍然将其抱在怀里,如同当年抱它前来时的情形,林家没资格拥有这只铜雁,当年是怎么将它抱来的,今日就怎么将它再抱回去。

抱着铜雁出了林家,莫问止步发愣,他在想自己为什么要抱回铜雁,自己到底想改变什么,自己究竟不愿意承认什么,亦或许是不想面对什么。

良久过后,莫问迈步回返,他还是没有找到病根的所在,始终想不出怎样才能打开心结。

回到莫家药铺,莫问躺卧在床闭目休息,房间里霉气很重,但这种霉气并没有令他对自己的故居感到陌生,心中反而很是踏实。

次日清晨,老五早早起床,照例为莫问打水洗脸。

“昨夜很是安静啊。”莫问转头看了老五一眼“太小了,不忍心。”老五自然知道莫问指的什么。

莫问闻言点了点头,洗脸过后回床盘坐,待得早课完成,老五和慕青已然做好了早饭。

“老爷,你歇着,我们出去收粮去。”老五冲莫问说道。

“我随你们一起去。”莫问跟随二人出门。

在此之前莫问从未干过收粮的工作,但老五熟悉,先自城外扫出空地一片,然后拖着木车四处寻找收割谷物,割下的谷物皆放于空地晾晒,并不细分种类。慕青做的是轻松的工作,四处寻找菽豆和胡麻,这两种粮食可作榨油之用。

中午时分,老五带着慕青前往油坊,莫问之前从未见过榨油,便随之前往,油坊位于城南,由于之前油气熏蒸令得油车多含油脂,故此到得此时油车仍然保持完好,先炒再捣,再蒸后砸,通过加注木塞挤出菽豆和胡麻里的油,忙碌半晌不过得油半坛,这些麻油是为莫问自己准备的,他不喜欢动物脂膏。

城中到处都是菜蔬,晚饭便丰盛了许多,有老五在,肉食自是少不了的,与王元嫆不同,慕青很喜肉食,之前家中贫困,怕是多日不曾见到荤腥。

晚饭过后,莫问回房操持晚课,随后盘坐练气,之前为了求快,多用酒水催发,快倒是快了,根基却不稳固,需要回过头去稳固根基,这亦是大多数修行中人所用的方法,这是一缓慢的过程,绝非朝夕之功。

练气完毕,莫问并未演练法术,因为符咒之法不可无的放矢,他甚至未曾于心中斟酌和规整紫气之后所能使用的符咒和法术,之前的修行太快了,快的令他心虚,此番要做的就是稳下来,静下来,修复和平息因实力暴涨而随之产生波动的心境。

随后的一段时日老五每天都去收割谷物,慕青都会欢乐的跟随在后,莫问自远处打量着老五和慕青,深感阴阳大道无处不在,老五是个俗人,他的想法与时下大部分男子的想法是一样的,并不公平的去看待女子,也不会刻意讨好女子,他的这种不解风情令得女子很难真心待他。但此时他心存怜悯,对慕青照顾有加,这一怜悯令得慕青对他生出了依赖和信任,实则老五心中的怜悯并非刻意为之,换言之他并不是有心的换取什么,而这无心之举恰恰换来了慕青的感情,有心求恐怕做不好,无心求却偏偏得之。

西阳县虽然不大,野生谷物虽然干瘪,却足够三人囤积食用,待得秋意重时,家中已经收粮十余缸,麻油数坛,老五闲来无事甚至抓来当年孵出的野鸡驯养,这些野鸡竟然能够产蛋。老五本来还要驯养野兔的,奈何野兔气量小,关进笼子之后往往气死,死过几只之后老五便不再抓它,而是带着慕青四处摘瓜打枣,还有那树上的柿子也多摘了来,以炭灰捂住去涩,留以冬日食用。

到得此时,莫问所想已经不再是如何宣扬道家教义,如何拯救世人于水火,只想于乱世之中求静,藏锋敛气静心宁神。平静的生活令他心性渐平,不再有争先取名之心,若是其他几位上清准徒能够平定战事,拯救万民,他便是偏居此处安然终老又有何妨。

人的心性是复杂的,即便心存安然之心,在霜降之前他仍然承接露水润湿了画符砂砚,为何会有如此举动他自己亦说不清楚,唯一的可能就是杂念未能尽除,内心深处仍然希望有朝一日能有一番作为,这倒不是为了获取和得到什么,更多的还是为了雪耻,被晋国驱逐之事令他心境久久不能平息,此乃奇耻大辱。

秋去冬来,寒意渐重,春生夏长秋敛冬藏,此乃时节使然,道家行事亦是如此,冬季乃是固本的良辰,到得冬日,莫问便少有出门,每日只是静坐参悟,老五无聊之下撑了一张弓箭,每日带着慕青出去打猎,不过他做的弓箭不成,技艺也不好,每日带回的猎物大多都是活捉的。

天气越来越冷,一个阴天的午后,外出狩猎的老五带着慕青匆匆回返,“老爷,大事不好,胡人又来了……”

第一百四十章何以为之

莫问此时正在盘膝打坐;闻言眉头微皱;呼吸之间归气入海;睁眼发问“何处所见;”

“在城外;这时候应该已经进城了;”老五抬手北指。

“有多少人马;”莫问平静的问道;此处是赵国国土的最南端;按照常理來说胡人不应该來到这里。

“十几个;都骑着马;穿着胡人的皮袄;”老五答道。

“他们可曾见到你们二人;”莫问再问;这里往北是赵国的皇家猎场;此时又恰好是狩猎的季节;也许是赵国皇族狩猎至此。

“应该洠в校焕弦荒憧炜纯慈グ桑弧崩衔寮鼻械拇叽俚馈

莫问闻言点了点头;下床穿鞋;跟随二人前往城北;此时正下着小雪;地上留有一串不太明显的足迹;不问可知老五回城的时候是背着慕青回來的。

行至城北;只见十几道骑马的人影正快速向北驰去;此时距离城门已有十余里。

“老爷;追上去杀了他们;”老五面露凶相。

“若是杀了他们;必然有人前來寻找;届时咱们就不得安宁;”莫问缓缓摇头;老五先前自忖不敌马上逃走;此番找來了靠山;立刻变的底气十足。

“老爷;他们到这里做什么;”慕青插嘴问道。

“当是狩猎;”莫问迈步向北走去;前行一里左右发现脚印变成了两双;说明老五是自这里背上慕青的;在二人的脚印周围还有不少凌乱的马蹄印。

莫问皱眉打量着地上的马蹄印;马蹄印出现在这里;说明先前的那些胡人发现了老五和慕青;并且追了一段距离;慕青今日所穿的是一件花袄;自很远就可以看出她是个年轻的女子;按照胡人的习性;如果见到年轻女子势必会追捕;这些人为何会中途停止并调头回返。

“你们先回去;我前去一探究竟;”莫问冲老五和慕青摆了摆手;转而踏地凌空向北掠去;慕青虽然先前已自老五口中得知了莫问能够凌空飞渡;但亲眼所见还是惊骇不已;莫问凌空之时并无征兆;凌空之后身形飘逸;不见如何用力便可自空中逆风疾行;当真是神异无比。

莫问并不想追杀这些胡人;只是想确定这些人到此的目的;数个起落之后便到得那群胡人身后不远处;此时那些胡人正在顶风策马快速赶路;无人转头后望。

见到这些胡人的穿着之后;莫问心中疑云大起;这些人所穿皆是胡人的皮袄;这种皮袄正是胡人士兵的穿着;且胯下所骑皆是战马;但这些人中并无衣着华贵的皇家贵族;这就排除了这些人是皇家打猎至此的可能;最令他感觉疑惑的是这些人只是佩有战刀;都洠в斜掣汗图遥徽饩透芩得髡庑┖瞬皇乔皝泶蛄缘模患热徊皇乔皝磲髁裕凰俏我獊砦餮粝亍

心中存疑;莫问便又跟了一程;这些胡人一路上催马甚疾;毫不停歇;到得清平城径直穿城而过;继续北上。

莫问站于清平城的城墙目视着那些胡人北上;此时雪下的已经很大;北风凛冽;按照常理这些胡人应该在清平城暂时歇脚;可他们急切的冒雪回返;究竟为何。

回返莫家药铺;老五和慕青正在焦急等待。

“老爷;怎么样了;”老五起身问道;莫家药铺为四合院落;南侧为药铺;此时二人自原本是药铺的南屋等候。

“去得远了;”莫问坐到主位。

“他们为啥要到西阳县;”老五疑惑的问道。

“不得而知;”莫问摇头说道;有些事情可以通过推测得出结果;但这队胡人到此的动机根本无从推测。

“会不会是冲咱们來的;”老五猜测。

“不会;无人知道咱们住在这里;况且就算他们知道西阳县还有活人;亦不值得他们前來巡查一番;”莫问摇头说道。

二人说话之间;慕青已然自西厢端來了热茶;先敬莫问;后给老五。

“会不会是巡查边境的;”老五再猜。

“若是巡查边境;应该到河岸查看河水是否结冰才对;但他们并未前往河边;”莫问再度摇头。

老五闻言洠в性傥剩皇虑樗淙缓苁酋桴危蝗次薮硬虏狻

“便是有千军万马到來;我们也可全身而退;无需枉自多虑;”莫问低头饮茶;洠в腥讼不抖プ乓煌肺硭坏薮油撇獾氖虑橹荒芩嫠チ恕

刮风下雪的冬天;燃点火盆取暖温酒是很惬意的事情;不过到了此时莫问已经很少饮酒了;酒多被老五饮掉;他和慕青都喜欢火盆炙熟的板栗;板栗和枣子一样;时下都是很奢侈的果子;城中只有县衙后院有几棵;之前都是得不到的;今年树上的果子都被老五带着慕青打了回來。

当年西阳县逃难的人走的都很匆忙;遗弃了很多东西;酒水就是其中之一;但凡富贵人家的地窖里总会有一些;这些也都被老五搬了回來;在此之前家中多备有腌熏野味;老五又擅长烹煮;加上冬季乃是滋补肾水的大好时机;故此入冬不久老五和慕青都见白胖;慕青之所以长的瘦小;乃是因为先前多有饥饿所致;此时得了充足的食物;数月下來竟然长高了半寸;有些事情早晚都要发生;时候到了二人很自然的圆了房;不过这次老五洠в性偃媚仕阕铀茫灰蛭滥仕愕牟蛔肌

由于饮食有度;莫问仍然很是清瘦;道家养生有其独到之处;其中之一就是进食止于七分;一日三餐;不论荤素每餐皆是七分饱;这是最为简单亦是最为有用的养生之道;在这种状态下;人的五脏六腑各自所司都很轻松;且头脑清明;得以静心度事;若是吃的太多;五脏六腑就多有劳累;受害最深的莫过于肝脏;但凡入口食物皆有轻重不等的毒性;进食多则积毒多;司职解毒的肝脏就会疲惫;解毒不利则百病皆生;人是否患病与是否喜食荤腥关系不大;患病者有八成以上都是因为吃的太多。

自夏末到冬季的这段时间是莫问下山以來过的最平静的一段日子;无量山学艺;蛮荒炼丹;建康斗法;这些事情自其心中逐渐淡去;有时一觉醒來他甚至感觉自己从未离开过家乡;那些只是梦中发生过的事情。

莫问每日多数时间都在打坐练气;筑基固本;老五无所事事;便要寻事來做;城西有水潭一处;他便以篾条编制鱼筌凿冰捕鱼;每日去查看鱼筌;竟然常有所获。

在肉食之中;鱼是浊气较轻的;莫问偶尔也会食用;三人住在西阳县既清净又丰足。

一日上午;莫问正自房中打坐;忽然察觉到北方有轻微的马蹄声;心中有感;便下床穿鞋出了东厢。

“老爷;你看;”老五提着一条偌大的鲤鱼冲莫问炫耀。

莫问转头看了老五一眼;转而自院中屈膝凌空;到得空中远眺北方;只见一队胡人骑兵正在向南飞奔;人数当有百十人;此时距离城池已然不足三里。

看清了情况;莫问运转灵气飘然落地;御气凌空的原理在于凌空之际提气自任脉上行;落地之时灵气自督脉下坠;灵气凝于百会穴的时间就是于空中滞留的时间。

“老爷;出啥事儿了;”老五急切的问道。

“有胡人兵马到來;当有百数;”莫问答道;此时距离先前那队胡人离开已经将近一个月了;故此很难判断出这队兵马的到來与先前的那队兵马是否有关联。

老五闻言放下了手中的鲤鱼;抬头看向莫问。

莫问见老五面皮抽动;知道他起了杀机;便微微抬手;“稍安勿躁;”

“肯定是冲咱们來的;”老五说道。

莫问闻言洠в薪踊埃凰翟谙氩怀龆苑接泻卫碛晌阉侨耍蝗俗≡诖舜Σ'有威胁到他们;而此处又是曾经遭受抢掠的县城;也不值得他们再抢一次。

“老爷;咋办;”老五再问;稍安勿躁对他來说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

“百十人不足为虑;若是心存歹念;便尽数留下他们;”莫问沉吟片刻出言说道。

“好;”老五转身跑进了西厢;洠Ч嗑锰崃诵舫鰜怼

莫问此时已经走向了南屋;不久之前刚下了一场小雪;城中留下了三人的脚印;那些胡人一旦进城势必能够看到那些脚印;若是真是冲他们來的;用不了多久便会寻到此处。

“老爷;我先出去看看;”老五提着孝棒就要出门。

“无需紧张;为我沏壶茶來;”莫问阻止了老五;知人者智;知己者明;他此时对于自己的能力了如指掌;休说百十兵卒;便是來上千人;他真的发起狠來亦能尽数杀灭。

老五闻言止步回头;莫问再度冲其抬了抬手;老五转身回院;召唤慕青烧水泡茶。

胡人精通马术;骑兵行进之时马蹄起落的节奏大致相同;根据马蹄声可以判断出那队胡人此时已经进城;且正在向南行进。

莫家药铺位于西阳县中心微偏西北;胡人所走的路恰好自莫家药铺东面经过;那些胡人可能看到了三人的足迹;伴随着一片勒马的马嘶;队伍自百丈外停了下來。

莫问闻声皱眉;侧耳细听;片刻过后东侧街道传來了踏雪的脚步声;听其脚步声來者只有三人;两人脚步沉重;一人脚步较轻。

“老爷;是冲咱们來的;”老五闻声自西厢跑了出來;手里拿的不是茶壶;还是孝棒。

莫问闻言缓缓点头;到得此时他仍然是满心疑惑;想不出胡人來此的用意。

“我出去看看;”老五说完不待莫问接话就蹿了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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