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流女人- 第31部分

“好。”淑嘉点点头，她扶龙飞起身，两人相携往病房楼里走。

龙飞随手抓个人去传话给孙功年，没过多久就有了回应，孙功年在康复中心等着龙飞。

这是自绡绡和龙仄的生日后，龙飞第一次和孙功年见面，一方面是因为孙功年身边从不离人，另一方面则是龙飞接连两次手术，身体大伤，近两天才获医生批准到室外活动。

“孙伯。”

“坐。”

孙功年招呼龙飞坐下，他亲自倒了茶递给龙飞，龙飞礼貌接过。

“贸然打扰，实在是……”龙飞似是惭愧之极，她将茶杯轻放在面前的桌上，“孙伯受伤，归根溯源是我的错。这时候才来看孙伯，就算仅仅作为晚辈也很失礼仪，更别说我这难辞其咎的祸首。早前我从医生那里打听到孙伯这一次伤势严重，吓得我心跳一直不在正常频率上，说实话，我最怕的，可是您那位贵公子和他手里的枪。”

“吓着了？”孙功年似乎心情不错，他端起茶杯，同时示意龙飞尝一尝茶的味道，“阿祥不是鲁莽的人，他知道是非，这次不过是因为涉及到我，所以他可能会有些冲动。你不用怕他，以后都是一家人。”

龙飞听了孙功年前部分的话正想开口调侃两句，却恍然被他最后的那句话给定格，“孙伯的意思是？”

“龙飞，我这辈子算是没剩多长时间了，心里最挂念的就是阿祥。按我的眼光看，我中意你做儿媳妇儿，你能干，顾大局识大体，可阿祥看上绡绡，倒不是说绡绡不好，只是你知道做父母的总想摆一摆威严。但那总归是阿祥自己的日子，我就算反对，他也不会听，况且绡绡都怀孕了，正好你来找我，你父母不在，你是大姐，我就把这些说给你听……”

孙功年语调和缓，他说了很多，但龙飞只听到一句“况且绡绡都怀孕了”。龙飞茫然地盯着孙功年那一张一合的嘴，直到孙功年高了声调唤醒她。

“孙伯，我突然想起来有人在等我，我先去一下，真是抱歉。”

慌乱中冲口而出的借口显得很虚伪，但龙飞已顾不得了，她需要找到绡绡问个清楚。

从康复中心出来，龙飞疾步快走，身体的不适被她强行压下，她想着要快些回到病房找到手机打电话给绡绡。走出百米远经过孙功年的病房时，龙飞遽然停下脚步，那一瞬间她惊出了一身冷汗，一转头她就看见孙葆祥举枪瞄准了淑嘉的额头！

脚下转了方向，龙飞迈入孙功年的病房，“孙葆祥，淑嘉所做的一切都是我的意思，放过她！”

挺身站在淑嘉前面，龙飞定定地瞧着对面显然已动怒的孙葆祥，“用我换淑嘉，很公平。”

“龙大小姐也太自以为是了，公平由我定！”

孙葆祥怒极，火上心头，他握枪反手上膛，枪口直指挡在淑嘉前面的龙飞，“你以为我查不到你跟仝燚的勾当？！”

“查到了又如何？孙葆祥，你大可以杀了我。反正你算是救了我一命，我还你就是了！”

龙飞不示弱，她心里还在想着方才孙功年的话，绡绡怀孕了，眼前这个暴戾的男人到底对绡绡做了什么？！

“龙飞，杀你不难，一颗子弹就够！”孙葆祥的手指已触摸到扳机，只要他略略动一动手指，龙飞就会一命呜呼。

“那就给我一颗子弹，否则下一次我会拿枪对准你的脑袋！”

龙飞不退反进，她不顾身后淑嘉的拉扯往前迈出两步，与孙葆祥仅一步之遥，两人如狼似虎盯准了对方。龙飞猛地伸手去夺孙葆祥手中的枪，她已做了最坏打算，不过一死。

孙葆祥本就摸着扳机，这慌乱间意外频发，所谓擦枪走火就是最好的悲剧典型。枪响的那一刻所有人都傻了——枪是孙葆祥开的，伤却不在龙飞身上，子弹没进突然闯到龙飞和孙葆祥之间的绡绡的肩膀！

“孙葆祥，你不准！不准伤我姐！”

绡绡倒在龙飞怀里，她死瞪着失神的孙葆祥，双眼含恨，她愿用命护着的大姐，谁都不准伤！

“绡绡你这个傻丫头，你乱搅合什么？！”

龙飞要抱起绡绡却力不从心，淑嘉见状俯身揽着绡绡的腰将她搂进怀里抱起来，“都傻愣着干什么？通知医生！”

孙葆祥终于反应过来，他掠过淑嘉身边把绡绡抢到自己怀里，脸部线条紧绷，“绡绡乖，子弹马上就能取出来，很快就没事了，不要担心，我陪着你做手术，不会有问题的！去找詹应寒和葛青——”

朝簇拥过来的人大吼，孙葆祥一低头却又是轻声哄慰，“等你手术完我解释给你听，不要相信你看到的，绡绡不要怕……”

因孙葆祥和龙飞的强硬坚持，两人皆进了手术室，一边一个守着绡绡。詹应寒这段时间简直要被逼疯了，但大哥那意思很浅显，如果这位龙二小姐在手术台上出了一丁点儿问题，大哥一定、肯定、必定会直接毙了他！

相较而言，葛青则镇定得多，她瞄了一眼已陷入昏睡的绡绡，然后放轻了语调，“詹应寒你动作快点儿，孩子保不住了，准备清宫。”

詹应寒手一抖，他反射性地看向大哥，只见孙葆祥嘴巴微张，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没听到让你动作快点儿么？”

另一边的龙飞阴沉开口，她斜睨一眼詹应寒，“做不了手术就直说。”

詹应寒没反驳龙飞，低头专心于绡绡肩膀上的枪伤。

两边手术结束，绡绡被送到高级病房，龙飞和孙葆祥两人并肩站在病房外透过玻璃望着虚弱的绡绡。

“绡绡还不知道孩子的事，不要告诉她，她接受不了。”

孙葆祥率先开口，他原本都打算好了，先以绡绡怀了他的孩子来赢得孙功年对他和绡绡的认可，之后设法让绡绡接纳他，如果他和她发生了关系，那以后孩子出生就没有什么问题，预产期可能发生变化，绡绡不会疑心的，但眼下……

“不用你来告诉我。”

龙飞和孙葆祥硬碰硬，绡绡自小到大基本没有得过什么大的疾病，这次的枪伤不仅伤在了绡绡身上，也伤在了龙飞心上。

两人正冷漠以对时，孙功年踱步走来，他知道了绡绡因龙飞和孙葆祥起冲突而受牵连的事，也知道孩子不保，“身体最重要，孩子以后会有的……”

“关键不是孩子，而是孙葆祥。我绝对不会允许我自己的妹妹嫁给一个动不动就拔枪的男人，她仅仅看着暴力的发生就害怕，更别提暴力发生在她身上！孙葆祥你厉害，那就先一颗子弹杀了我，否则别想再靠近我妹妹！”

龙飞彻底恼火，一见孙功年要开口，她抢先一步转向孙功年，“孙伯，真是抱歉了，我父母不在，那龙家的事就由我做主。我们龙家高攀不起孙家，况且我妹妹胆小，撑不起你们孙家的门面。另外，我很怀疑我妹妹怀孕是出于自愿还是被迫，但孩子已经没了，再追究也没什么意思，还请孙伯以后也不要再提起。我知道我人微言轻，敌不过你们孙家真枪实弹，可我有一点很惹人厌——固执，我拿命耗。总之，对不起了，孙伯，您作为长辈就容我任性一回吧。”

话毕，龙飞略略躬身，然后走开，她固执地挺直了腰板，纵然这不是一场势均力敌的对峙，但她也要保持住该有的尊严。

踏进病房半步，龙飞就支撑不住了，她无声落泪良久，这种时候她尤其想念爸爸龙海安，那种稳妥的依靠再也没有了，现在的龙家是她在撑着，她不能容忍自己有防御死角。

“淑嘉，帮我约仝燚，我有生意要跟他谈。他如果拒绝，你就告诉他，这是他欠我的！”

龙飞挂掉打给淑嘉的电话，她脑中一闪，又拨出一个号码，“彭先生，你现在能联系到彭南么？我可能要麻烦他了。”

电话那端的彭昭之给出了肯定的答案，龙飞提出第二天在龙家的安白画廊见面，双方达成协议。龙飞终于松了一口气，就算前路孤单且难，她也不会畏惧。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阅读。




、第四十五章　失望过


翌日上午，淑嘉到孙家医院接了龙飞一起到安白画廊。

龙飞在路上把“MT”加密数据库的事情告诉了淑嘉，并言明她怀疑“MT”里藏着父亲未曾言说的秘密。

淑嘉沉默过后，犹疑地问向龙飞，“我总觉得事情越来越不简单，我不想你出事。”

“淑嘉，我回避不了。不知道这些事，可能反而活得更好，可我已经碰到真相的手，最坏也不过就是没命，我退不回去，只能往前。”

龙飞拍拍淑嘉的手臂，“幸好有你，如果我真的出事，那你就算帮我的忙，替我看着绡绡和龙仄。”

“走吧。彭先生和彭南在一楼。”

淑嘉停好车与龙飞往安白画廊走，“晚上在仝燚的酒吧和他见面。”

龙飞心里一咯噔，她记得淑嘉说过淳朗下班后必定会在仝燚的酒吧喝酒买醉，倘若遇见……见机行事吧，形同陌路或者客套寒暄，随他挑随他选，她应付着就是了。

在龙海安生前的办公室，龙飞和彭南签了保密协议，彭昭之和淑嘉作为见证人，商定龙飞支付二十万给即将为她解密“MT”数据库的彭南，如果彭南违反了协议泄露信息，那么除要支付十倍赔偿金外，彭南还要负法律责任。

“记住，你只负责解密，里面的内容你没权利查看。”龙飞签下自己的名字，她望着对面一脸轻松的彭南，“彭南，我相信你父亲的为人，如果你违反协议，你要付出代价，而你父亲也将为你的行为买单。”

彭南没说话，彭昭之开了口，“大小姐放心，彭南他有分寸。”

“彭先生是我父亲最为信任的人，但我不是我父亲，彭南也不是彭先生，咱们按规矩来。彭先生可不要怪我固执，也不要生气。”

“不会，按规矩来是最好的。”

“彭先生能理解，我就放心了。彭南之前说半天时间就能搞定，我倒不是不信任他，就是想稳妥一点，我给他一天时间，协议上也写了。下午我会再来，这期间就麻烦彭先生陪着彭南，不会有人来打扰，而且，关于两位的通讯设备……还请自律。”

龙飞的意思很明显，在彭南完成任务之前，彭昭之和彭南都不能离开这里。彭昭之跟随龙海安多年，对龙飞也了解得不差，他心知这回事情重大，所以他不问缘由，只规矩办事。

龙飞叮嘱淑嘉找人盯好彭昭之和彭南，她二人随即离开安白画廊。

淑嘉以为龙飞会回去医院陪着绡绡，却哪料她直接回了龙家。龙飞之前将交通监控里跟踪她的那辆车截了图，她调出来给淑嘉看，淑嘉不笨，脱口而出，“是你让我查车牌的那辆车？”

“对，就是那辆孙功年名下的车。我之所以冒险和仝燚谈妥交易，给了他一个开枪的机会，就是想试一试孙功年和那些救了我的人是什么样的关系。没想到仝燚竟然那么蠢，想杀了孙功年，可他对孙功年不够狠，还误伤了我。不过也多亏仝燚，看孙功年当时没舍掉我，且还护着我的意思，加上后来……”

龙飞眉头紧蹙，“加上后来，我爸爸出现在孙功年病房里的样子，他们应该不是敌对关系。可是，我怎么也想不明白，爸爸他到底在做什么？！或者，他根本就只是跟我爸爸长得相像而已……”

“这一点，我没有发言权。如果他真的是龙叔，那他一定有这么做的理由，而且，我相信他是不会伤害你的。如果你不能确定那个人是龙叔，龙飞，先不要轻举妄动吧，你现在身体还没有好，急也没有用。”

淑嘉沉声安慰龙飞，她完全可以丢开这一切不管的，不过或许是当初龙飞拉过她一把的缘故，她还是留下了。

“我现在，最担心的是绡绡。我不知道什么才是她想要的，什么样的选择对她是最好的。虽然我在孙葆祥面前硬声硬气，可我很清楚，孙葆祥不会随意放手，如果不是碍着绡绡，孙葆祥才不会把我放在眼里。此外，绡绡跟孙葆祥大概已经很亲密了，要是我说不让她见孙葆祥，她现在一定会乖乖听话，至于她心里怎么想，是难过还是无所谓，她都不会说出来的……”

龙飞闭着眼，话也语无伦次，大概她已不在乎自己在说什么，很久没有一个人肯安静地听她完全放松地倾吐心声了。

中午过后，龙飞本想休息一会儿就去看绡绡，结果意外接到方俞峰的电话。龙飞虽然诧异，但还是独自去赴约，她让淑嘉去安白画廊盯着，如果彭南那边结束，就由淑嘉先行去仝燚那里。

方俞峰约龙飞在一家茶社见面，龙飞到的时候他已泡好茶，“新到的宫廷普洱，第二泡，尝尝。”

“谢谢。”龙飞依言尝了方俞峰递来的茶，“很香，味道颇厚，入喉滑润，真正是好茶。”

“好东西跟你分享不浪费，你比淳斐和淳朗有趣。”方俞峰细品杯中茶，笑着朝龙飞点头。

“父亲生前最爱侍弄这些东西，大约是文人清高，只觉得世人俗不可耐，茶酒花草才是雅物。我耳濡目染，知道些皮毛而已。家里现在还有父亲从前由各处淘来的丰富收藏，方先生如果喜欢，而且不嫌弃，改天我可以送些过去。”

龙飞不知道方俞峰对于她跟淳朗的事是否知晓，只好先虚应着。

“你父亲的藏品肯定都是可遇不可求的珍藏，我不敢夺爱。”方俞峰似乎心中有事，他搁下茶杯，几度欲言又止。

“方先生约我来，除了品茶，应该另有事情吧？”

龙飞察言观色，破了方俞峰的尴尬。

“龙飞，老实说，今天约你，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方俞峰定定地看向龙飞，面有难色，“我有位老朋友，她昨天突然找到我，一见面就说要求我一件事，我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不问清楚是什么事就答应，对方是个女人？”

不算调侃揶揄，龙飞仅仅是推测，男人的慷慨多是用来耍帅的，任何年龄段的男人都乐于助女人。

“让你笑话了，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实际上，这事儿和你有牵连。那个女人跟我的关系，我就不说了，那已经是陈年旧事，可与情无关。她叫商亚荀，她有个儿子叫姜培君，你认识吧？”

“认识，怎么了？”

“姜培君和淳斐的前男友Ricky，你也见过的，他们两人合伙成立了一家金融投资咨询公司。公司刚起步，对于任何一笔生意都是认真谨慎，可淳朗设了个局给他们钻，让他们元气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