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璟点点头,也低声笑道:“小生遵命!”
“去!油嘴滑舌。”
嘴上这样说,其实陶湛心中还是希望他更油嘴滑舌一点,这时,她想起一事,又关心地问道:“那个蠢货没有把你怎么样吧!”
刘璟知道她指的是黄勇,不过刘璟并没有把黄勇放在心上,只是对黄勇和陶湛的关系很关心,他一来柴桑,只要人们提到黄勇,必然会扯出陶家九娘。
让人感觉陶湛是黄勇的女人,这确实令人心中不舒服,刘璟很想知道,他们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有没有什么婚约在身。
不过,陶湛称呼黄勇为蠢货,这让刘璟听得很顺耳,他也笑了笑,“他确实是蠢货。”
叹了口气,陶湛又小声道:“去年中秋,黄祖带着两个儿子来陶府,当时我碍不过母亲的意思,当众弹了一曲琴,结果就惹下了祸端。
那黄勇就像中邪一样,每隔一两个月就来骚扰陶府一次,不仅凶蛮无比,打伤了陶府管家,他还在站在柴桑南城门上大喊大叫,闹满城皆知。。”
说到这里,陶湛眼中露出羞恶之色,“我的名声都被他糟蹋坏了,不仅如此,本来父亲有意把我许给武昌卢家,结果他知道了,便跑到卢家打砸一番,把卢公子打成重伤,吓得卢家连夜追回婚书。”
“这倒不是坏事!”刘璟忍不住笑了起来。
陶湛忿忿瞪了他一眼,“卢家是清白人家,卢公子只是一个文弱书生,却被他打断腿,至今躺在榻上,因我而受伤,你还说不是坏事?”
刘璟没有说话了,可他心中确实觉得不是坏事,陶湛又叹息道:“当然,我对卢公子只有歉疚之情,并没有想嫁他之意,我从来就没有见过他,只是听说他上面有四个姊姊,从小在脂粉堆中长大,说实话,这样的男子我不喜欢。”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男子?”
陶湛眼波流转,瞥了他一眼,笑吟吟道:“这个就不用你管了,反正不是你这样的。”
两人边说边走,不多时,便来到了后堂,这时,陶湛又想起一事,连忙低声对刘璟道:“下午我想去探望母亲,你能陪我一同去吗?”
刘璟心中有些奇怪,她母亲不住在家里吗?心中这样想,他还是点点头,“没问题,我一定陪你去。”
陶湛心中又高兴起来,嫣然笑道:“走吧!我带你去见我的祖父。”
........
“晚辈刘璟拜见陶老家主,祝老家主寿比南山,福与天齐!”刘璟恭恭敬敬地向陶老爷子行了一个拜礼。
陶湛在一旁半撒娇地对祖父介绍道:“祖父,这是璟公子,在樊城帮了孙女大忙,这次他是特地来给祖父拜寿。”
陶老爷子听得一头雾水,他不知道刘璟之事,更不知道刘璟的身份,不过陶老爷子毕竟是久历世事的老江湖,刘璟的姓氏就让他有些敏感,而且他感觉得出,孙女似乎挺喜欢他。
他见刘璟身材高大魁梧,相貌英武,一表人才,心中便明白了几分,不管刘璟是什么人,既然是孙女请来的客人,那就是自己的贵客。
老爷子呵呵笑道:“公子请起!”
刘璟站起身,又迅瞥了一眼陶湛,见陶湛抿着嘴,眼中带着赞许之意,他心中有些热,这算是陶湛正式把自己介绍给她的家人吗?
“璟公子是哪里人,听口音不像是襄阳人,倒有点像琅琊泰山一带的口音。”
“回老家主的话,晚辈是山阳郡高平县人。”
陶烈一怔,随即动容,“莫非公子是州牧家人?”
“州牧是晚辈的大伯。”
“原来璟公子是州牧之侄!”
陶烈这才恍然,他有点埋怨地看了孙女一眼,仿佛在怪她为什么不早告诉自己,陶湛娇笑道:“祖父不要想得太多,璟公子此来,和州牧没有关系,他是孙女邀请而来,特地给祖父拜寿,没有别的重任。”
话虽这样说,可刘璟的身份摆在这里,不能怠慢了,陶烈又连忙问道:“你父亲呢,他不在府上吗?”
“父亲好像有贵客,特地去码头迎接去了,所以就由孙女来接待璟公子,祖父,我想带璟公子四处走走。”
若是往常,陶湛说什么都行,但此时,陶烈心中略略有些不快,自己儿子糊涂,跑去接什么贵客,难道刘表的侄子还不够尊贵吗?他没有答应孙女的要求,吩咐她道:“去把你二叔找来!”
陶烈又笑眯眯对刘璟一摆手,“璟公子请坐!”
。。
就在刘璟初到陶府的同一时刻,在柴桑城东的另一幢大宅内,几名身材魁梧的黄祖亲兵将绑缚得结结实实的黄勇带进了一间屋子,“放开我,你们这帮混蛋,我要杀了你们!”黄勇拼命挣扎,大吼大叫。
屋子里,黄祖负手站在窗前,脸色阴沉如水,就在刚才,蔡瑁之子蔡逸令随从送来一封信,是蔡瑁的亲笔信。
信中证实了黄祖的猜测,刘表已经开始全面从世家手中夺取军权。
蔡瑁原本是军师参赞军务,现改为军师参赞政务,一字之差,就剥夺了蔡瑁主管军队粮草辎重的大权,改由治中邓义担任。
信中还证实,刘表已经决定调黄忠出任长沙郡都尉,率军五千驻守长沙郡下隽县。
尽管暂时没有刘璟的任命,但蔡瑁还是提醒黄祖,不要轻举妄动,以免被刘表抓住把柄。
黄祖深以为然,黄忠率五千军驻守下隽县,那里离江夏郡最近,距柴桑只有一天的路程,这就是刘表对自己的旁敲侧击。
刘表夺取世家掌军之权,除了蒯良长子蒯孝贞是南郡都尉,掌握五千军权之外,其余掌军权者就是蔡黄两家了,尤其是自己,掌控江夏郡大权,刘表岂会放过自己。
这个敏感之时,倒真不能轻举妄动,被刘表找到派兵江夏的借口。
这时,黄勇被亲兵强行带进了房间,黄勇疯般地大吼:“父亲,你让我去杀了那个刘璟!”
黄祖大怒,冲上前狠狠地给了黄勇一记耳光。
第127章承诺
黄勇从小到大,都一直被黄祖娇宠,他无论相貌和性格都和黄祖很像,极得黄祖欢心,再加上他从小练武勤奋,练出一身高强武艺,更让黄祖另眼相看。
虽然黄勇脾气暴躁,心狠手辣,但黄祖一点也不在意,自己年轻时也是如此,过了这段年龄,到了三十岁以后,他就会慢慢懂事,学会控制自己。
所以黄勇疯似的追求陶湛,黄祖也没有太过干涉,只要黄勇不娶陶湛为妻,做个侍妾什么的,他就不管。
但今天,黄祖才第一次后悔了,他不该这么纵容儿子,导致他毫无顾忌,不计后果,极可能自己的基业就会毁在这个逆子手中。
黄祖见儿子瞪得血红,俨如野兽一般的凶光,他又抡起胳膊,再次重重地搧了黄勇一记耳光,咆哮如雷,“你胆敢动他一根毫毛,我就剥了你的皮!”
黄勇也从未见父亲如此暴怒,心中终于有了一丝胆怯,他的嚣张气焰被打下去了,深深低下了头,一言不。
黄祖知道以儿子的头脑,是无法理解复杂的官场斗争,他也不想给他解释,挥了挥手,命手下将他带走。
“主公,要把公子继续关押吗?”亲兵伯长小声问道。
黄祖有些心烦意乱,他要马上赶去夏口,督促夏口驻兵,把这个闯祸精放在柴桑他怎么能放心,想了想便道:“把他送去武昌,让他兄长好好看管,就说是我的命令,不准他出门一步!”
几名亲兵将黄勇带了下去,黄祖又取过蔡瑁的信看了一遍,刘表蓄势待,就不知他下一步对江夏采取什么行动,这一刻,黄祖心急如焚,他要立刻赶去夏口部署。
.....
刘璟在陶府的住处位于东院的西北角,是一个**小院,包括王泰在内的十几名手下都一起住在这间小院里,能享受独院待遇的贵客并不多,除了刘璟外,也就只有代表州牧来贺寿的刘琮了。
刘琮住的院子不远,离刘璟小院只有数十步,吃罢午饭,刘璟小睡了半个时辰,养足了精神,晚上他要开始练武,这几天他在路上耽误了,早已心急如焚。
“公子这次准备在陶府呆多久?”徐庶坐在一旁笑眯眯问道。
刘璟长长伸个懒腰笑道:“我也不知道要呆多久,关键是伯父准我几时返回襄阳?”
“其实我的意思是说,如果可以的话,公子尽量呆久一点,和陶家建立交情。”
刘璟有些奇怪地看着徐庶,他知道徐庶不是随便开口的人,今天上午,自己和黄勇那样针锋相对,他都一言不,现在他忽然提到陶家,必然是有所指。
“元直不妨明说。”
“今天上午我和赵管事谈了一会儿,我才知道陶家实力之雄厚,他或许是说露嘴了,陶家在江东的沿江地界,竟有三十余座大仓库,粮食和盐的生意做得极大,虽然具体数目不详,但还是让我深感震惊。”
刘璟点点头,“仅从陶府来看,就觉得他们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大户人家,他们很低调,让人无法相信他们竟然是南方第一巨富,富可敌国,这也是他们的聪明和无奈之处。”
“公子,我的意思是,将来有一天,公子以江夏为基业,那么陶家如此雄厚的家业,能给公子带来什么好处?”
刘璟负手站在窗前,远远凝视着窗外,半晌没有说话,徐庶又继续道:“陶家非常聪明,将财富分散各地,就算占领了陶府,也拿不到财富,只有让陶府心甘情愿地掏出来,这就是我劝公子和陶家建立交情的缘故。”
刘璟还是没有说话,只是他的目光变得深邃起来。
下午,一辆马车驶出了柴桑北门,继而又调头向西而去,马车两边,除了刘璟的十几名手下外,还有陶府的上百名带刀家丁,陶湛已被陶家的重点保护,由于黄勇上午还在柴桑出没,陶家格外小心。
刘璟骑马跟在陶湛马车旁,一路出城,陶湛始终不语,刘璟也感受到了陶湛的情绪变化,她的情绪似乎很低沉,刘璟,没有打扰她,他感觉她的情绪不好似乎和她母亲有关,刘璟在中午时,已经从小包子口中得知了详情。
服侍陶湛母亲的一名丫鬟从老家探亲归来,不久便病倒,随即陶湛母亲和另外两名丫鬟也先后倒下,最早病倒的丫鬟已经死了,而陶家现及时,隔离了陶湛母亲和另外两名丫鬟。
但这几天正逢陶老爷子寿辰,拜寿之人极多,陶家怕出事,便将三个病人送去城西一座比丘寺隔离,那是陶家供养的比丘佛寺,陶湛母亲也不止一次在佛寺内修行过,
这一次,也是希望她能得到佛祖保佑的意思。
一路平安,没有遭遇任何骚扰,约行了十几里,前方一片竹林中出现了一座佛寺,佛教在东汉时传入中原,渐渐开始普及,不过在汉末时还没有完全被民众接受,只是被上层社会信奉,一直到南北朝时期,佛教才开始大规模普及。
陶家也是柴桑为数不多的信佛人家,他们在柴桑一带修建了两座寺院,一座位于城南,供奉僧侣百余人。
另一座位于城西,是一座比丘庵,由百余名信佛的女修士在这里修行,但没有出家,也不是长住寺中,只是修行时,来这里暂住一段时间,包括黄祖的母亲有时候也会来这里修行,平时只有几名女信徒看守寺院。
马车缓缓在寺庙前停了下来,陶湛从马车里出来,低声对刘璟道:“我母亲病倒了,暂时住在这里,有专人照顾。”
刘璟心中暗暗叹了口气,他估计是某种传染病,隔离是应该的,但只要隔离有效,住在府内也无妨,搬出府隔离对病人的身心打击很大。
应该陶家怕传染给客人,所以把她搬出来了,而且刘璟知道,只要不直接接触,及时洗手,其实问题也不大。
陶湛又小声道:“本来我不答应,但父亲说是母亲的意思,母亲信佛,她希望能得到佛祖保佑,我也就同意了。”
刘璟心念一转,这倒也不错,在佛寺中养病,信徒的心理上也是一种安慰。
“走吧!我们进去看看。”
刘璟陪同陶湛走进了佛寺,来到一座小院前,这里有七八名侍女伺候,他们正好遇到一名医匠出来,陶湛连忙问道:“李先生,我母亲情况怎么样?”
医匠苦笑着摇摇头,“情况没有恶化,不过我怀疑是伤寒,我已建议令尊尽快去长沙郡请张太守,就不知张太守有没有时间。”
长沙郡张太守,也就是汉末名医张仲景,他医术极高,尤其对治疗伤寒有独到之处,去年秋天出任长沙郡太守。
正是张仲景的努力,使得荆州民间都懂得了一些常识,比如现有传染病要立刻隔离,这就在无形中挽救了很多人的生命。
刘璟在旁边道:“要不要我去一趟长沙,把张太守请来?他应该会给我这个面子。”
“这倒不用了,祖父早年曾在南阳郡为官,和张家的交情很深,只要父亲写封信去,他肯定会赶来。”说到这,陶湛感激地看了刘璟一眼。
“公子请在外面稍候,我去看看母亲就回来。”
陶湛快步向院子里走去,刘璟背着手在院子外踱步,片刻,陶湛快步走出,眼睛红红的,小声道:“公子,你能不能进来一下,我母亲想见见你。”
刘璟默默点头,走进了院子,跟着陶湛进了房间,房间里光线阴暗,充满了浓浓的药味和刺鼻的石灰味,墙角和地上洒满了石灰,旁边靠墙站着两名侍女,努力忍受着石灰的刺激。
窗子上都刻意罩上了布,在靠窗的床榻上罩着一层薄薄的纱幔,纱幔中躺着一名妇人,脸庞枯瘦,双眼深深凹陷下去,脸色蜡黄,没有一丝血色,,虽然病情严重,但依然看得出她年轻时的秀美。
陶湛上前两步,在她面前跪下,握住她的手,忍住泪水低声道:“娘,他来了。”
黄氏看见了刘璟,眼中露出欣慰地笑意,刘璟也走上前,在妇人面前跪下行礼,“阿婶!”
妇人手哆嗦着伸向他,刘璟犹豫一下,也握住了她的手,妇人拍拍他的手背,又拉过陶湛的手,将他们两人的手紧紧握一起,泪水从她的眼睛涌了出来。
此时陶湛心中又是羞涩,又是伤心,同时也有几分尴尬,她刚才只是告诉了母亲自己的心思,并没有说刘璟的态度怎么样,但母亲却不管这么多,硬把他们的手合在一起。
陶湛忽然理解了母亲的心,她自知在世不久,只能是自己喜欢人,不管是谁,她都要把自己托付给他,这是一个做母亲的最大心愿,到最后一刻,也不想委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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