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中,向西而去。
大乔站在船头,怔怔地望着远处的长干宫,她低低地叹息一声,自己就这么离开了吗?
这时,刘璟走到他身边,将一袭大氅给她披上,又将她搂住自己怀中,这一次大乔没有拒绝,她无力地依偎在刘璟肩头,低声问道:“你为什么不让小乔到这艘船上来?”
刘璟笑着摇了摇头,在她耳畔道:“你说呢?”
大乔轻轻一笑,“你的心机很深!”
“夫人为何这样说?”
“不要叫我夫人,我会跳江的,我叫乔莲,妹妹叫乔荷,这是我们原本的名字,我都快忘记了。”
大乔叹了口气,“叫我大乔吧!”
刘璟是过来人,对女人已经有一点了解,他知道大乔虽然和自己靠得很近,但现在已不是马车里,想得到她的身心,并不是那么容易了,而且大乔外表温柔,内心却十分刚烈,若太急切,反而会让她反感,得慢慢来。
“回船舱去吧!外面风大。”
此时已是十二月,寒风凛冽,大乔不胜寒冷,也点了点头,跟着刘璟走进了船舱,他们住在三层,有两个侍女服侍,刘璟并没有带她去寝仓,而是带她去起居仓,这里是喝茶休息之处,两名侍女已点燃火盆,船舱内有暗道通风,既倍感温暖,也不觉得气闷。
大乔见他对自己并不强迫,心中欢喜,她很喜欢刘璟,甚至已经有些爱上他,但他们之间还缺一点什么,虽然在马车内她和刘璟吻在一起,但那只是环境和机缘凑巧,使她一时迷失自己,实际上她心中并没有准备好。
大乔坐下,给刘璟倒了一杯茶,笑吟吟道:“殿下还是把小乔接过来吧!让我有个伴。”
“其实也不急,后天中午船只抵达芜湖,你们在芜湖见面。”
“那也好,我有言在先,你不准再再象马车里那样!”说到这,大乔脸都红透了。
刘璟伸了个懒腰,望着头上甲板茫然道:“我不知道啊!我们马车里怎么样了?你倒给我说说。”
“你你们这些男人,一个个都是口是心非,象英雄一样救我们姐妹不落入曹贼之手,谁知道我刚逃离虎口,又落入了火坑,早知道我就不跟你出来了。”大乔白了他一眼,虽然语气中有埋怨,但她眼中的笑意盈盈,哪有半点埋怨的意思。
“那是因为大乔之美,如流风之回雪,轻云之蔽日,我难以自禁。”
大乔听他夸赞之辞极美,心中甘甜如饴,她轻理发梢,有些不要意思笑道:“我已经是老太婆了,青春不再,哪里还有什么雪云之美。”
“事实上,你只长我一岁。”
“哦!公子才三十岁吗?”大乔有些惊讶问道。
刘璟点点头,“我十六岁到荆州,十八岁在柴桑起兵,南征北战,已经十余年了。”
大乔心中若有所触,她走窗前,轻轻推开一条窗缝,凝视着黑沉沉的大江,半晌她忍不住潸然泪下,“我十四出嫁,十六守寡,这一晃就是十五年,唯一的女儿也出嫁了,我感觉自己已成老妇,可晚上又会黯然落泪,其实我才三十出头,离老妇还有二十年啊!”
刘璟心中爱怜,走上前轻轻搂住她的腰,在她耳畔柔声道:“有我在,我会让你重回青春。”
大乔浑身一震,回头呆呆地望着刘璟,两人双目凝视;两颗心怦然相碰,刘璟将她搂入怀中。
“不能”大乔忽然清醒,她想推开刘璟,但刘璟那强烈的男子气息却令她心慌意乱,浑身没有半点力气,她低下头,紧张得不敢看对方。
刘璟抬起了她的下颌,略带一点粗暴,低下头再一次深深地吻住了她的红唇。
大乔浑身无力,瘫软在刘璟怀中,吁吁娇喘,烈火已在刘璟胸膛熊熊燃烧,他抄起大乔的腿弯,将她横抱在胸前,大步向软榻上走去,大乔心中叹息一声,心中最后的防线也崩溃了,她闭上了双眸,她感到害怕,紧紧地依偎在刘璟怀中,可这一刻她心中又有一种莫名的期盼。
第778章江东风云〔二十二〕
黑沉沉的夜色笼罩着长江,天空彤云密布,飘着细细密密的小雪,北风呼啸,天气格外寒冷,濡须口曹军水军大营内冷冷清清,大部分士兵都躲进营房内躲避寒冬,巡哨的士兵也比平时少了一半。
这也很正常,刚开始时,曹军格外警惕,水军巡哨台上有士兵昼夜巡视,丝毫不敢懈怠,但随着时间慢慢拖长,曹军的警惕性也会逐渐松懈,但更重要是刘璟和曹操达成了五年停战协议,两人此时又同在建业,三家暂时寻求和平,也就没有了发动战争的动机和意义,正是这样,曹操水军的防备明显放松了,连张辽也认为刘璟在芜湖的驻兵只是一种姿态,主要是针对江东,而并非是针对曹军。
曹操水军位于濡须河口内,并不在长江之上,河口两边有四座烽燧眺望塔,一旦发现敌情,会立刻点燃烽火报警,但今天晚上,星月被厚厚的彤云遮蔽,江面上黑沉沉一片,哨塔上最多只能看到三十步外,而对于宽达百丈的濡须河口,就出现了一段几十丈宽的盲区。
张辽也知道这种盲区比较危险,所以在这种情况下,他就采用机动的哨船来补充巡视,濡须河口内确实有几艘哨船,不过巡视也并不积极,而是懒洋洋地停泊在固定位子上,船上士兵无法抵御江面的寒风侵袭,纷纷裹紧了厚厚的毛毯,钻进狭小的船舱内睡觉,外面只留一名士兵观察江面动静。
这名士兵同样困顿之极,也裹着厚厚的毛毯,一边打瞌睡,一边低声咒骂,“昨天是老子守夜,今晚又是我,凭什么,你们这帮狗日的只会欺负外乡人。”
曹操两万水军大多是江淮一带人,由张辽训练而成,但也有极少数北方士兵,由于地域歧视,陆军中的江淮士兵会被北方士兵看低并羞辱,同样,水军中的北方士兵也往往会被江淮士兵排挤报复。
这种地域歧视情况在军队很难避免,也就成了军队派系的根源所在,在汉军中也有这种情况,比如荆州士兵和巴蜀士兵,关陇士兵和南方士兵等等,都有一定的分歧,只是程度不同罢了,而且刘璟也极为重视这种地域派系分歧,尽量不让南北士兵混编在一起。
时间已过了一更,监视江面士兵渐渐地快睡着了,就在这时,江面上却无声无息飘来一段木头,绕过到哨船后面,又慢慢回头,靠近了哨船,木头已紧贴上哨船船舷,船上士兵根本难以发现。
一名身着黑色水靠的水鬼露出了头,他用一支吹管对准了昏睡中的监视士兵,呼地吹出了一支蓝汪汪的毒箭,正射中哨兵的脖子上,毒性极烈,见血封喉,监视哨兵闷哼一声,软软倒在船板上。
水鬼随即轻轻一跃上船,无声无息,船只也没有任何晃动,他又用吹管向狭窄的船舱内吹进了大量迷药,片刻,拔出雪亮的匕首摸进了船舱如法炮制,短短一炷香的时间内,濡须口上的七艘哨船全部被水鬼干掉,曹操水军的外围防御完全被打开了。
在长江江心,数百艘战船已严阵以待,汉军战船由一百余艘舢板火船和三百艘千石战船组成。
千石船上除了两万四千名东征水军,又来了两万精锐士兵,由大将黄忠统帅,芜湖的汉军总人数实际上已经悄悄增至五万人。
汉军这时大量增兵芜湖其实也在情理之中,既然刘璟用豫章、鄱阳两郡向孙权换取了庐江郡,那么作为庐江郡的第一重镇合肥,汉军就势在必得了。
甘宁站在为首的战船上,凝视着濡须口方向,今晚,江面上开始下雪,寒冷异常,也正是曹操防守最薄弱的时刻,对于汉军却是最好的机会,作为荆州水军主帅,甘宁一直坚守着一个原则,那就是曹操不能拥有水军,必须要保证汉军在江面上的绝对优势,其实这也是刘璟交代的原则,已经形成了汉军共识。
甘宁怎么也没有料到张辽竟然在漕湖中训练水军,最后竟形成了一支拥有数百艘战船,两万人规模的水军,这便给甘宁带来了极大的压力,他已下定决心,今晚无论如何要全歼这支曹操水军。
这时,老将黄忠走到甘宁身旁,他也凝视着远方江面,半晌沉声问道:“汉王殿下已经离开建业了吗?”
甘宁点了点头,“汉王殿下给我的手令中说,让我连夜出兵,他会同时离开建业,我估计他的船队应该离开建业了。”
黄忠又叹息道:“我很担心这次军事行动会不会成为彻底撕破停战协议的开端,坦率地说,我觉得两军停战,对我们更有利。”
黄忠是主张停战修养,他很清楚汉军在连年战争中已极度疲惫,地方财力枯竭,需要修养生息,所以他对汉王与曹操达成的停战协议大力支持,眼看停战才几个月,汉王又要在东南方向掀起战事,他有些抵触情绪。
甘宁明白黄忠的心情,笑着劝道:“汉王对我不止说过一次,之所以签订停战协议,是因为曹操比我们更渴望停战,如果形势对曹操有利,他绝对不会停战,而会继续对我们发动攻势,所以汉王认为,只要双方克制,今晚的战争不会影响大局。”
黄忠叹了口气说:“我就不明白,为什么不一鼓作气拿下江东,甘将军知道吗?”
“坦率地说,我也不是太明白,不过为将者只须执行命令便可,这些问题不必深究。”
这时,后面传来笑声,“我来给二位解释一下吧!”
黄忠和甘宁回头,只见庞统笑着走了上来,两人连忙抱拳见礼,庞统点点头笑道:“关于为何不趁机拿下江东,事实上在汉王殿下赶来荆州之前,已经在平章台再三讨论过这个问题,最后达成了共识,要造成江东分裂,并维持这种分裂,才最大程度上符合我们的利益。”
“可如果我们一举拿下江东,会有什么问题呢?”黄忠还是不解地问道。
“关键还是在于民心,孙氏家族控制江东已历三世,在江东深入人心,拿江东易,争民心难,我们拿下江东不是不可以,但我们怎么维持呢?江东向来民风强悍,桀骜不驯,一旦曹操势力在江东兴风暗中作浪,江东人奋起抗争,必然打出支持孙氏的大旗,我们就会陷入江东泥潭,而无力东图中原。”
说到这,庞统又看了一眼黄忠和甘宁,见他们若有所悟,便笑着继续道:“只有引发孙氏内讧,让江东长期陷入孙氏内讧之中,使江东人民对孙氏统治深恶痛绝,纷纷起来反抗孙氏统治,断绝了孙氏将来复兴的可能,那才是我们的机会,事实上,汉王一直就在收买江东民心,但这是一个长期过程,急不来,也不用急,先确立大势,只要孙氏内讧的大势形成,随着时间推移,江东豪强和普通民众最后选择我们,就会是水到渠成之事。”
黄忠和甘宁都默默点头,黄忠抱拳道:“多谢军师启发,我现在明白了,之前我确实是短见。”
庞统微微一笑,“事情一步步来,先把曹操伸向江东的手打断再说!”
就这时,一名士兵快步上前向甘宁禀报道:“启禀将军,前哨传来消息,江面上的哨兵已全部被干掉。”
甘宁看一眼庞统,庞统笑道:“作战之事你们决定,不用问我。”
甘宁点点头,对黄忠道:“老将军,我们准备开始吧!”
黄忠虽然今晚有点抵触情绪,但他绝不会抗令,更不会消极出兵,更何况他现在已被庞统启发,不再困惑,他当即道:“我回去准备,一刻钟后出兵!”
。。。。。。。。
张辽今晚有些心神不宁,他心中的不安来自多年的征战经验,今晚夜黑风高,又下了小雪,正是偷袭的大好良机,虽然张辽也知道刘璟和丞相签署了停战五年的协议,但他很清楚这种停战协议并不可靠,当初曹刘两家的第一份停战协议就在南阳被丞相撕毁了。
作为合肥主将,张辽深知合肥的战略重要,夺取合肥,不仅可以南控江东,更可以北窥豫州和徐州,这么重要的战略之城,汉军一定不会视而不见,况且前年汉军出兵合肥,已经表现出了他们对合肥的意愿。
已经过了一更,张辽无法入睡,他索性起身,前去军营视察。
曹军大营由军城、军营和水寨三部分组成,其中军城有四万驻军,而军营内也有四万驻军,军营位于濡须口东岸,实际上是水寨在岸上的延续,绵延十几里,由两千余顶大帐组成,距离军城最近约有一里。
张辽没有视察军城,而是直接去了军营,他最关心的是水寨,那里凝聚着他数年的心血,张辽一路催马赶到了水寨,刚到大门口,副将于禁上前见礼,“参见张将军!”
张辽点点头问道:“江面上有什么情况?”
“回禀将军,江面上很平静,没有什么异常。”
张辽直接走上了水寨营栅平台,曹军水寨占地三千亩,正好是一处优良的内河港湾,外围部署了栅栏,一般水寨的寨墙都是用大船来包围,但曹军因为船只数量不足,便在河中打下数千根木桩,又在木桩上钉上两块宽五尺的双层木架板,士兵们便可直接站在木架板上进行防御。
张辽走到西南角,这里是最靠近长江之处,如果在白天,可以清晰地看见远处江面,但现在只能看到数十步外,张辽凝视了半晌,他竟然什么都看不见,心中不由有些担忧起来,回头问道:“外面有几艘巡哨船?”
于禁犹豫一下道:“一般情况下是二十艘?”
“什么叫一般情况,我是问现在,现在外面有几艘巡哨船?”
于禁有些惧怕张辽的严厉,他不敢应付,只得据实禀报:“黄昏时卑职派出二十艘巡哨船,要到天亮时返回,但外面到底有几艘哨船,卑职也不敢肯定。”
张辽冷哼一声,“我估计你也不敢肯定,你以为太平无事便放松了警惕,我估计最多七八条船在巡哨,其余船只都躲在角落里睡大觉!”
于禁并不服气张辽的指责,他申辩道:“卑职不敢放松警惕!每晚两千人的防御一个不少,不信将军清点一下,看可有遗漏?只是因为哨船驶出去了,卑职无法控制而已。”
张辽向四周打量一下,防御士兵确实不少,这一点可以承认,但于禁对外面巡哨船掌控太弱,却让张辽不太满意,他随即补充道:“你其实完全可以控制,你命二十艘哨船每隔半个时辰回来汇报一次,如果胆敢不来,便要军法处置,或者派出军法船巡视,于将军,办法很多,就看你愿不愿意采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