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阳县已经被汉军占领,作为汉军北伐的前哨,由于义阳县是淮河的发源地,淮河在这一带并不宽阔,渡江比较容易,汉军为此在淮河上修建了三座浮桥,将汝南郡和安陆郡紧密地联系起来。
这一次安陆郡将成为汉军北伐的主战场,汉军在义阳县先后增兵至八万人,刘璟也亲临安陆郡坐镇,而曹军也意识到了汝南将成为主战,曹操也先后向汝南郡增兵至十万,曹操本人也亲自赶赴安城,指挥这场即将爆发的中原大战。
时间渐渐到了十一月上旬,中原地区已进入寒冬,淮河上游开始结冰,不过冰层很浅,不能直接在冰上行走,但在汝南境内的大小河流都结了厚厚的冰层,寒风凛冽,大地一片萧瑟。
在安阳县以北约五十里外的一片丘陵地带,分布着大片树林和农田,在一座山坳背风处,一支由十名骑兵组成的斥候巡哨队正躲在一片树林内休息吃午饭。
众人点了一堆火,炙烤着他们猎到的一头小野猪,野猪肉烤得噼啪作响,金黄流油,香气四溢,士兵们早已忍不住,纷纷用刀割下一块肉,坐在火堆旁大快朵熙。
为首的骑兵斥候屯长名叫王兴,就是安陆郡人,他带领的这些斥候手下也基本上是本地人,对周围的环境非常熟悉,他们的任务就是监视曹军是否南下。
王兴正在啃一只野猪后腿,他一抬头,却发现十名手下都在烤火吃肉,他有些不满,踢了一名士兵一脚,“吴四,轮到你当值了,快去放哨!”
士兵无奈,只得又割下一块肉,一边吃一边向山坳外走去,这时,另一名士兵笑道:“屯长,这么冷的天,你觉得曹军会南下吗?”
王兴抹了一下嘴上油说:“这可说不准,咱们现在就在汝南郡,在人家的地盘上,要是出现一支曹军,我一点也不奇怪。”
“屯长,你说干嘛要在冬天打仗?”另一名士兵含糊着问道。
“你问我,我问谁去?”
“我估摸着是想攻打许都,听说新野那边也有五六万大军,两边夹攻,就像蝎子的两只大钳。”
“不可能打许都,否则江东出兵又有什么意义?”
众士兵争论起来,这时屯长王兴不高兴地骂道:“别放屁了,快吃肉,吃饱了巡哨去,要是漏了曹军,大家小命难保。”
就在这时,刚才跑去放哨的士兵慌慌张张跑来,“我看见曹军了,有很多军队。”
众人吓得跳了起来,顿时乱作一团,也顾不上吃肉,熄灭了火堆便纷纷上马,催马向山坳外奔去。
在山丘上的一片树林边,十名斥候骑兵向远处张望,他们果然看见了一支曹军,约五千余人,正沿着远处官道疾速向南行军,很明显是向安阳县方向而去。
“吴四,你带四名弟兄继续监视曹军,其余跟我走!”
屯长王兴调转马头,带着四名骑兵催马奔下丘陵,走小路向安阳县疾奔而去
此时,刘璟就在安阳县视察,安阳县是一座小县,人口数百户,修建在淮河北岸的高处,城墙距离淮河不足百步,城池狭小,周长十余里,城墙也颇为破旧。
县城本身没有什么军事战略价值,但因为三座浮桥紧靠县城而建,安阳小县便成了桥头堡,对三座浮桥起着保护作用,它的军事作用便人为地制造出来。
安阳县目前有驻兵五千人,由校尉廖化统帅,此时廖化正陪同刘璟在县城内视察,他指着城墙道:“安阳县大约在建安五年时被黄巾军刘辟摧毁,后来又简单修筑,经过十几年后已经破旧不堪,卑职进行了部分修葺,将一些坍塌的城墙补全,破碎的城砖也换了,但要彻底重修,那至少要半年时间,时间上来不及。”
刘璟点了点头说:“靠一座安阳县想挡住曹军主力,显然不现实,安阳县的作用是保护浮桥,不过曹军主力到来,就算他们不烧浮桥,我们也要烧掉,我们的战略是要和曹军对峙,而不是作战,你首先要明白这一点。”
“卑职明白!”
虽然廖化并不真正明白刘璟的意思,但有一点他很清楚,只要他忠实地执行刘璟的命令就够了,至于为什么要那样做,那就不是他考虑的事情。
就在这时,有士兵来报,“启禀州牧,有骑兵斥候回来了,说发现敌情!”
刘璟一怔,便吩咐道:“带斥候来见我。”
城门开启,几名斥候骑兵进了城,为首的王兴很快被带到刘璟面前,刘璟笑问道:“发现了什么敌情?”
王兴没有想到会遇到刘璟,他心中有些紧张,连忙单膝跪下禀报:“约五千曹军正沿官道向南而来,现在应该在二十里外。”
‘五千曹军,和安阳县的兵力相当,曹操这是什么意思?’刘璟想了想,便对王兴道:“继续去探查,尽量探查远一点,有情况随时禀报。”
“遵命!”
王兴行一礼,起身快步而去,这时廖化道:“卑职估计曹军是来试探我们的虚实?”
刘璟点了点头,“如果我所料不错,在他们身后一定还有大队骑兵,一旦安阳守军迎战,曹军骑兵就会从后面包抄,摧毁安阳县和浮桥,声先夺人,歼灭江北的五千汉军,提振曹军士气。”
“州牧的意思是,卑职以不变应对敌军,守安阳城不动。”
“我也只是猜测,不知敌军的真实意图,还是以防御为好,不过浮桥那边需要加强防御,若情况不妙,可随时放弃安阳回撤!”
廖化抱拳道:“卑职明白了,也请州牧立刻回南岸。”
刘璟翻身上马,在数百亲兵护卫下,奔出城门,沿着浮桥向南岸而去
五千曹军先锋在大将于禁的率领下迅速杀到了安阳城,确实如刘璟的猜测,曹军的目的就是要全歼安阳城的五千汉军,用第一战的胜利来提振士气,于禁只是先锋,他的任务就是烧毁浮桥。
而在于禁的背后,三千曹军骑兵已经准备就绪,一旦城中汉军出城和曹军激战,曹军就会迅速杀来,配合于禁军队歼灭汉军。
这时,于禁率领五千曹军已经逼近了汉军的第一座浮桥,位于安阳城东面一里处,由五百士兵守卫,五百士兵手执军弩,埋伏在掩体后,紧张地注视着曹军缓缓杀来。
于禁率领的五千曹军已排列成攻击阵型,一千士兵手执大盾排成两排,组成盾墙缓缓向前推进,在刀盾军后面则是一千弩兵,再后面是三千长矛兵。
于禁在弩兵中间,他挥动战刀大喝:“压上去,摧毁浮桥!”
随着曹军战鼓声隆隆敲响,曹军开始奔跑起来,五百守军一齐向曹军阵型中放箭,密集的箭矢腾空而去,射向敌群,但收效并不大,曹军的盾阵顶住了汉军弩兵的第一轮射击,中箭者不到二十人。
与此同时,曹军弩兵也开始放箭,铺天盖地的箭矢射向桥头掩体,将五百汉军死死压住,眼看着曹军越来越近,汉军军侯大喊一声,“撤退!”
桥头的五百汉军纷纷离开掩体,沿着浮桥向南奔去,跑在后面的十几人被乱箭射中,惨叫着倒地,曹军士兵如大潮冲过了掩体,彻底占领了第一座浮桥,很快,熊熊烈火在浮桥上燃烧起来,浓烟滚滚。
城头上,廖化注视着远方被烧毁的浮桥,眼看着曹军又掉头向第二座浮桥杀来,他捏紧了刀柄,不能这样被动下去,一旦三座浮桥被烧毁,他们也回不去了,但究竟是出击,还是撤退,廖化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就在这时,斥候骑兵王兴再次从北方奔回,在城下大声道:“速禀报廖将军,有紧急敌情!”
廖化快步走到城头,探头问道:“发现了什么?”
“发现曹军主力,约十万之众,正向这边浩浩荡荡杀来,已不到三十里。”
廖化大吃一惊,他一回头,曹军已经占领了第二坐浮桥,形势极为危急,廖化当即令道:“立刻出城,向南岸撤离!”
第703章第三次会晤
一场激战后,双方互有伤亡,汉军控制了浮桥,最终得以撤退,数千汉军在廖化的率领下迅速向南岸撤离。
曹军围上了浮桥,这时有曹军士兵准备向浮桥上泼洒火油,于禁却拦住了他们,“不可烧毁这座浮桥!”
于禁目光阴冷地望着南岸,丞相虽然命令他烧毁三座浮桥,但那是为了歼灭北岸的五千汉军,现在汉军已逃过浮桥,留下一座浮桥也能向丞相有所交代。
就在这时,一名士兵指着远处喊道:“将军,我们大军到了!”
于禁回头望去,只见远处出现了一条黑线,绵延十几里,这是丞相到了,于禁立刻吩咐一名牙将,“先去占领安阳县!”
他调转马头,带着几名骑兵向曹军主力方向疾奔而去
这支到来的军队正是曹操亲自率领的十万主力大军,曹操原本在安城,他是希望刘璟的主力能够渡过淮河北上,去安城和他对垒,但曹操也渐渐发现刘璟并没有和他决战的意图,只是和他对峙,曹操便改名了计划,主动率大军南下,准备相隔淮河和汉军对峙。
十万曹军距离淮河已不到十里,可以清晰地看见远处的安阳县,这时,于禁从南面疾奔而至,奔至帅旗前向曹操拱手施礼,“参见丞相!”
曹操点了点头问道:“安阳县汉军情况怎么样?”
“回禀丞相,在我军到来之前,刘璟就在安阳县内,他识破了我们策略,汉军事先已有撤离准备,我们和汉军在桥头展开激战,但他们还是撤走了,我军杀敌五百余人,自伤不到三百人。”
听说刘璟竟然在城内,曹操心中有些懊恼,早知道他先派骑兵来偷袭浮桥多好,但这种懊恼转瞬便消失,他又问道:“浮桥情况怎么样?”
于禁已听出丞相口气,心中暗暗庆幸自己留下一座浮桥,连忙抱拳道:“回禀丞相,三座浮桥烧毁两座,但最后一座卑职没有下令烧毁,等丞相发落。”
曹操脸上终于有一丝笑意,“你做得很好,我现在要去看看浮桥!”
曹操翻身上马,在数千士兵的护卫下向淮河岸边奔去,不多时,曹操便来到了淮河岸边,只见淮河已经结冰,一座两丈宽的浮桥直通对岸,这里的淮河并不宽,只有五十余丈,可以清晰地看见对岸汉军大营。
这时,对面也出现了大群骑兵,于禁眼力极好,他一眼认出了骑兵群中的刘璟,便对曹操道:“丞相,卑职看见了刘璟。”
曹操点了点头,他沉思片刻,便对于禁笑道:“于将军,你能否替我去给刘璟说一声,我想和他说几句话,就在浮桥上。”
于禁心中苦涩之极,他又不敢拒绝,只得硬着头皮道:“卑职愿往!”
他调转马头,带着两名随从,牵马向对岸走去,这时,旁边夏侯惇‘噗!’地笑了出来,曹操回头瞪了他一眼,“你笑什么?”
夏侯惇忍住笑,低下了头,曹操回头对众将冷冷道:“我知道你们在嘲笑于将军屡败在刘璟手中,可我们不也一样吗?和刘璟交战多少次了,我们又胜了几战?当年于将军在穰山放过了刘璟,我何尝不是,谁又知道将来的事情,以后谁再敢奚落于将军,我必重责。”
众将连忙躬身道:“不敢!”
曹操又对一旁的程昱道:“仲德,你说这一战我们打得起来吗?”
程昱沉思片刻道:“从汉军目前的情形来看,他们是想和我们隔淮河对峙,不过微臣也有一点疑惑,为什么刘璟会选在寒冬季节和我们作战,要知道他们是南方军,在冬天作战,南方军居于劣势,而且河水结冰,也发挥不出他们水军的优势,说实话,我不思不得其解。”
曹操点了点头,“军师的疑虑有道理,我也深感困惑,不过事已至此,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于禁过了淮河,老远便对岸边的汉军道:“不要放箭,我封丞相之命,有口信给刘州牧。”
刘璟缓缓催马上前,他一眼认出了于禁,笑道:“原来是于将军,我们多年未见了,于将军神采一如往昔。”
于禁苦笑一声说:“多谢州牧关心,我奉丞相之令来转告口信,丞相想和州牧说几句话,州牧愿意否?”
“可以,我也很期待和丞相一会。”
刘璟马鞭一指浮桥,笑道:“就在浮桥上说话吧!感谢于将军没有烧毁这座浮桥。”
“我这就去禀报丞相!”
于禁心中紧张,调头要走,刘璟却又叫住了他,“于将军请留步!”
于禁慢慢转过身,“州牧还有事吗?”
刘璟笑了笑,“我一直视于将军为故人,我们虽然有过很多恩怨,可现在想起来,却是一种缘分,我有一句话,请于将军务必记住。”
“州牧请讲,于文则洗耳恭听。”
刘璟缓缓道:“于将军要给自己留一条后路,我相信于将军在将来还会有重振雄风的一天。”
于禁浑身一震,他明白刘璟的意思了,他默默躬身行一礼,牵马转身而去。
一直望着于禁走远,刘璟这才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这个于禁已经被自己的话打动了,或者说,他对曹操的信心已有不足,于禁是这样,那别的曹军大将呢?
半个时辰后,刘璟和曹操各带十几名侍卫走上浮桥,在浮桥中间相会,此时浮桥中间一段已被拆除,双方相距五丈,两边侍卫虽然都没有带弓弩,但依然精惕望着对方。
“贤侄,别来无恙乎!”曹操爽朗地笑道。
刘璟抱拳行一礼,“丞相年事已高,却要亲自出征,这么寒冷的天气,望丞相保重身体。”
和上一次子午谷内相遇时刘璟的讥讽不同,这一次刘璟却说得很诚恳,关心曹操的身体,就像晚辈关心长辈一样,竟让曹操心中有一丝感动。
他叹息一声,“我犬子无能,不能替我出征,只能老骥伏枥,不过这么冷的天气出征,却是贤侄的责任啊!”
“我只是不想伤农,这二十几年战乱不断,天下民众深受其苦,我很希望能尽快结束战争,统一天下,后轻徭薄赋,让我大汉子民能休养生息百年,这是我最大的心愿。”
曹操点了点头,也叹息道:“贤侄的志向我能理解,其实我是汉相,我和先祖皆久蒙汉恩,我也是希望能汉朝能延续下去,更希望能有再一次的文景之治,当年我就提出,愿拥立贤侄为帝,我们君臣二人励精图治,中兴大汉,留千古美名,怎奈贤侄不肯接受,我遗憾至今。”
刘璟淡淡一笑,“我可以接受丞相的美意,不过丞相能接受成都的相制乎?”
曹操脸色一变,他当然知道刘璟的意思,就是要自己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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