庸南城已是座空城,城头上升起了江夏军的赤旗,而对岸的上庸城头依然飘扬着曹军的旗。
刘璟站在庸南城之上,目光阴沉地注视西岸的上庸城,上庸城修建在险要之处,城池高坚固,易守难攻,而且屯粮极多,可供三万军驻兵年。
这次刘璟判断失误,原以为曹军会从较近的武当县渡汉水北上,返回樊城,他早已派百艘战船沿汉水西进,控制汉水江面,封锁了曹军的北上之路。
却没料到曹军声东击西,派三千人扮作力赶去武当,而力却疾速撤去上庸郡。
这便使刘璟将曹军围困在房陵郡的计划落空,当他得到情报再赶来庸南城时,最终还是晚了步,让曹军渡堵水得逞,这使得刘璟暗暗恼怒不已。
这时,贾诩走上前笑道:“州牧不必恼火,这必然是程昱之谋,他建议曹仁西撤,岂能不知江夏水军之利,所以曹军只能撤往上庸,不会渡汉水北上,再说,曹军和我军兵力相当,若曹军走投无路,背水战,我们就算战胜对方也是惨胜,能兵不血刃夺取房陵郡已是很的战果。”
刘璟默默点头,贾诩指着上庸城又笑道:“上庸是西进汉的必经之路,如果能夺取上庸城,便可作为西进汉的后勤重地,不过现在还不是进军汉的时机,须稳定住荆州之后,才可考虑西进汉,不过可以考虑先夺取上庸城,先做战备。”
刘璟眉头微微皱,“先生的意思是说,现在攻打上庸?”
“当然不是现在!”
贾诩笑了起来,“现在上庸城内有两万曹军,怎么攻城?须等曹军北撤后,那时才可攻打上庸。”
刘璟也是这个意思,现在不是攻打上庸的时候,他点点头,“既然这样,我们可在庸南城驻军,然后撤回襄阳吧!”
“州牧考虑好襄阳的地位了吗?”这是贾诩最关心之事,他心劝刘璟将州治迁到襄阳。
刘璟笑了笑道:“暂时不做考虑,等击败曹军后,再将州治正式迁到襄阳。”
贾诩心松了口气,他知道刘璟是为了稳定军心和民心,不过这样也不错,布局更加从容不迫,但上庸怎么办?
刘璟仿佛知道他的心思,立刻又补充道:“争取明年春天拿下上庸。”
两人对望眼,起笑起来,就在这时,忽然有士兵指着远处河面上喊:“州牧,有船队到来!”
刘璟搭手帘望去,只见远处堵水河面上驶来队船只,约有十几艘,都是五百石左右的型船只,显然不是战船,而是货船。
但这支船队却没有挂船帆,居然能逆水行舟,而且速度还不慢,这让刘璟愣住了,他在江夏多年,对船只的性能了解很深,这种情况只有划桨的小船才可能实现。
而像这种型货船,如果不挂船帆,根本不可能逆水而行,但这种不可能发生的情况却眼睁睁地出现在他面前。
其实这种情况也不是不可能发生,比如西方有种多桨船,由无数水手在船舱里起划桨,长长的桨片甚至可以带动三千石船在海行驶,但眼前这支船队显然不是多桨船。
船队越来越近,船头上的旗帜已清晰可见,是黄底黑纹的双鲤旗,竟然是陶家的船队,刘璟怎么也想不到,会在这里遇到陶家船队。
他心不由有丝怀疑,难道陶家在暗给上庸曹军运送物资?
但很快,刘璟的疑惑便消失了,船队缓缓停泊在庸南城这侧,为首的船上走下来名穿白袍的年男子,正在给江夏军解释着什么,刘璟眼便认出了他,正是陶利。
刘璟笑着对贾诩道:“此人是我妻叔,陶家的二当家。”
贾诩也捋须笑道:“居然能逆水行舟,州牧得好好问问,到底是什么缘故?”
片刻,士兵将陶利带上城头,刘璟笑着迎了上去,“怎么会在这里遇见二叔?”
陶利行礼道:“我是从汉过来,听说襄阳有战役,便上庸江段等了十几天,昨天路过堵水河口,正好遇到了江夏战船,得知州牧在庸南城,我便过来看看。”
刘璟点点头又问道:“不知这次二叔贩运什么货物?”
“要是药材,汉的天麻、杜仲和当归都是上好之品,在汉卖不出价,但如果运到江东贩卖,可获利十倍。”
这时,贾诩笑眯眯问道:“我们很好奇,陶家的船队居然不挂船帆便能逆水行舟,这是何故?”
陶利不由有些得意地说道:“陶家三年前贩马时把生意扩到了关,但最的问题就是货物运输,用骡马队走陆路不仅耗时,而且货量不,虽然可以走汉水运输,但上庸到汉段水流颇急,顺水没有问题,但逆水而行就有困难了,就算有船帆也难行,这个问题直困扰陶家好几年,直到今年夏天,我们遇到高人,才终于解决了这个难题。”
“是怎么解决的?”刘璟好奇地问道。
“很简单,在船底装上木轮桨片,而船工在舱内蹬踏,只需六人,船便可在汉水上逆水而行,这样就解决了船只的推动问题。”
刘璟这才恍然,原来是用人工动力,这倒是个极好的办法。
贾诩更加好奇,又笑问道:“我很想知道,是哪个高人替你们解决了这个难题?”
。。。。。。
刘璟带着贾诩和十几名将领来到码头上,在他们眼前是陶家的货船,几乎所有人的眼睛都向船底望去,只见在船只的后部两侧安装了两只叶轮,有点像灌溉用的水车,只不过人是在船舱里蹬踏。
众人又上了船,走进船舱里参观,每个人都极为好奇,他们都是长期呆在江夏,对水战及船只了解很深,如果真有逆水行舟的船只,这对水上航行将起着巨的推动作用。
只见在船舱后部,两边各有排踏板,排有三块踏板,人可以坐着蹬踏,有根木连轴将三只踏板的支轴联串起来,最后合成股力,由木连轴带动船外的木轮浆片。
这时,三名船工给众人示范下,只见三人配合默契,蹬踏得非常轻巧,也不费力,这得益于那根长长的连轴,省了很的力气。
做工之精巧,设计之巧妙,令众人赞不绝口,刘璟更加想知道,设计这个连轴蹬踏板的高人究竟是谁?竟然颇有点后世传动机械的原理。
这时,陶利带着名年约二十五六岁的年轻男子走进来,笑着对刘璟介绍道:“启禀州牧,这位公子便是这种木轮桨片的制造者,关人,姓马,在关颇有制器名气,他这次正好跟船,想进步改进桨片”
刘璟心动,这位年轻名匠不会就是马钧吧!
年轻人显得有点紧张,上前向刘璟深施礼,结结巴巴道:“在下马。。。马钧,字德衡,关扶。。。扶风人,参见。。。州牧。”
他说话颇为吃力,但刘璟却听得清清楚楚,此人正是名鼎鼎的发明家马钧,刘璟喜过望,他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见马钧。
马钧也是器晚成,从小家境贫寒,又患有严重口吃,十六岁时赴终南山寻仙求道,不料却遇到名隐居数十年老人,自称为鬼谷派传人,精于奇门机械。
正是在老人的悉心传授和影响下,心求道的马钧也渐渐迷恋上了机械制造,年后返乡,改进纺纱绫机,使效率提高十倍不止,使他举成名。
马钧专注于各种精巧机械设计,渐渐成为关名匠,也正是他的名声在外,才使得他有机会踏上了极重家族背景的宦仕之路。
此时马钧在关已极赋匠名,正逢陶利为汉水行船而苦恼,愿出高价征求解决方案,名关商贾便将马钧介绍给了陶利。
在马钧的精心设计和十几次试验后,终于发明了踏板木轮桨片,这便解决了船只在河水较急情况下的逆水行舟问题。
马钧自己也知道这项发明意义重,他担心出现新问题,不断跟船观察改进,今天他又次跟船观察,不料正好遇到了刘璟。
刘璟既然遇到马钧,当然不会放过他,有他在,自己很多军事机械上的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比如弩箭的改进,比如投石机和石炮的改进等等,这些都需要个高超的匠人。
“原来阁下便是德衡先生,刘璟久仰名了,刘璟有不少困惑想向先生请教,不知先生能否赐教?”
马钧沉默片刻道:“在下。。。跟船行程未完。”
旁边陶利急,他也知道马钧不是趋炎附势之人,但刘璟是自己的侄女婿,关系非同寻常,他怎么能让刘璟失望。
陶利正要开口相劝,刘璟却摆摆手笑道:“那我就和先生同跟船试验!”
停下,刘璟又笑着解释道:“就只我人,没有士兵烦扰。”
第319章难以抗拒的诱饵
马钧虽然在关中颇有名气了,但那只是匠名,而在官场上,他此时还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吏。
但堂堂的荆州牧竟然提出要单独和他乘船同行,这不仅使马钧愕然,也让周围的文武官员们大感惊讶。
连贾诩也忍不住劝道:“州牧单身前往,恐怕安全上有些不妥,还是带上几名侍卫更好一点,请州牧三思。”
表面上是用安全说事,实际上暗示刘璟要考虑自己身份,毕竟马钧只是一名良匠,重用他便可,用不着如此屈身相就。
众人纷纷相劝,但马钧则站在一旁默然不语,他不会说话,但他心中却比谁明白,他认为刘璟是在故作姿态,但他并不想因此让步。
刘璟摆摆手,对众人笑道:“各位不用再劝了,我可不是手无缚鸡之力,没有什么问题,不要再劝了。”
贾诩见刘璟难以劝服,也不再多劝,他将李俊拉到一旁,低声嘱咐道:“用军船在两边护航,声势造大一点。”
李俊明白贾诩的意思,既然不能解决州牧低就的问题,那么索性就造势变成马钧高攀,“先生放心,我会安排好。”
李俊转身去安排了,这时将领们纷纷上岸,贾诩和刘璟的百余亲兵上了另几艘货船,和刘璟一同东行。
船队缓缓调头,向汉水方向驶去,船舱里,刘璟见马钧还有一点拘束,便笑道:“我也有些想法,想和先生探讨一番,万望赐教。”
马钧默默点头,他没想到刘璟并不是故作姿态,而是真心向他请教,以刘璟堂堂州牧身份,居然屈身和自己同坐陋舱,这是他难以想象之事,也由此可见刘璟对自己的重视,正是这份知遇之恩,令马钧心中十分感动。
但他不会表达,只是把这份感激默默记在心中,他刘璟对面坐下,诚恳地说道:!”
“在一场大战中,往往要耗费大量的箭矢和兵器,少则十万,多则百万,所以战争也是国力之争,这个我就不多说了,我们单说兵器。”
刘璟取过一张纸,在上面画了几个箭矢和兵器的零件,笑道:“在作战中经常遇到的问题就是兵器良劣不一,有的工匠手艺高超,打制出来的兵器可让士兵发挥最大的战力,但也有工匠技艺不足,打造出的兵器往往会在战斗中出现意外,比如刀被敌军砍断等等,使士兵死于不幸,不知先生有没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这已经不是机械制造那么简单了,涉及到了管理问题,虽然马钧在这方面兴趣不大,但他感于刘璟的诚意,还是很认真地想了想道:“这个问题其实在秦国时便已解决,可以在兵器内刻上工匠名字,明确追究责任,使工匠不敢马虎,另外,可以加强对兵器的检验,这样也可以大量减少劣质兵器入军。”
刘璟笑了起来,“这样虽然不错,但感觉还是有点不治本,正所谓‘扬汤止沸,不如绝薪止火’,先生以为呢?”
马钧虽然口吃严重,但他思维反应却异常敏捷,他立刻意识到其实刘璟也有方案,便笑问道:“州牧请。。。继续说!”
“我倒有两个想法,可以作为先生方案的补充,一是在制造兵器时有精确标准,比如制刀,应该用统一的模子,多少宽度,多少厚度,都要规定好,有的铁匠擅长倒模,那他就专门铸模,有的铁匠擅长于锻打,那他就只管锻打,专工其长术。
这样,每个工匠负责一个环节,造一把刀就像流水一样地走,弓箭也是一样,一把弓一支箭经过十几名工匠之手,最后造出来的兵器必将是上佳之品。”
马钧连连点头,刘璟的‘专工其长术’他非常赞成,他的兴致完全被提了起来,他此时更关心刘璟的第二个想法,“其次呢?”他有点急不可耐地问道。
“第二个方案就是建立匠学,在学堂中培养合格的年轻大匠,让所有生徒都能学到真本事,这样兵器人才便会源源不断地涌出。”
马钧听得心驰神往,如果说‘专工其长术’他也能想得到的话,那么建立工匠学堂,这就是他做梦也不敢想之事,不是说办不到,而是工匠地位太低,属于官家奴婢,谁会为工匠办学?
各地诸侯虽然也重视寻找良匠,却并不真正地尊重匠人,更没有哪个诸侯想到办工匠学堂,惟独在刘璟这里听到了。
马钧站起身,向刘璟深深行一礼,言语中充满了感激,“使君能有如此见。。。见识和胸怀,是匠人之。。。幸也!”
刘璟虽然早有建立匠学的想法,但现在抛出来完全是为了钓马钧这条大鱼,他早发现马钧胸无城府,是一个率真的性情中人。
那么若要让其上钩,必须用他最喜爱的诱饵,升官发财估计没有用,那么就用匠学这个诱饵,毕竟马钧为扶风郡官学博士。
刘璟笑得像一只狐狸,他笑眯眯地望着马钧,但语气却十分诚恳地说道:“我在三年前便有建立匠学的想法,可以我身边无人,至今无法创立,我知先生为官学博士,能否请先生助我筹办匠学,为提高匠人的地位尽一分力?”
马钧非常为难,他其实并不想来江夏为官,所以他一开始才冷对刘璟,但刘璟的话已经说到这个程度,他马钧若不答应,就是匠人的千古罪人了。
刘璟看出马钧的犹豫,他起身行一礼,十分恳切道:“匠为官户奴婢已有数百年,刘璟有意破之,若先生不肯,终使刘璟之志无望也!”
马钧终于被刘璟的诚意说服了,他无法再推却,只得结结巴巴应允道:“既然使君有。。。有此大志,马钧安。。。能不助,只求使君准我先。。。先回家告之母亲,再辞去官。。。官学之职,一个月后,我一定来。。。来江夏应约。”
“好!我相信先生之言,就这么一言为定!”
说到这,刘璟又笑道:“长沙太守张机是天下三大名医之首,若先生来江夏,我会请他为先生治疗蹇涩之症,一定会有所改进。”
马钧大喜,说话口吃的毛病是他毕生之痛,如果张机能替自己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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