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一路游山玩水,光风霁月自不待言。
阮良自然会意,连声说好。只觉得高坚自从哭了那一场,浑然就像是开了窍,平日里竟比自己还要忍不得。又想到以后天各一方,再想见面便难了,如此,做一次少一次,倒是真应该一路睡到扬州去。
阮良有钱,租了辆绝大的马车,内里铺满了软热的褥子。
马车在官道上轻驰,阮良便压在高坚身上轻薄,就着车身的起伏在高坚身内进出,浊重的呻吟都压在喉间,像呜咽似的。背了人,又不离人,有种偷情似的绝妙快感。
车行了几好日,高坚忽然指着路边的一间客栈说道:“便是在这里。”
“怎么?”阮良探头出去看,却没看出什么名堂来。
“我们住过的,还记得吗?”高坚道。
“是吗?”阮良又看了一眼:“你是要住?”
“不,便是在这里,牙婆把丁兰带了来。”
“啊……”阮良骇然:“你连这都记得?良玉,爷的脑子但凡有你一半好使就成了。”
高坚淡笑。
阮良却嘘唏起来:“倒是个好女子,可惜性子太坏了。”
“你这人好没道理,人家为你死了,却还要怨她性子太坏。”高坚道。
“怎能叫为我死了呢?”阮良着急分辩:“我那也是为她好,你那时一个女人都没有,她要是跟了你,就是独一份,将来收房做个妾,也算是终生有靠,平白嫁进官家府里,多好的事?”
“只可惜她喜欢你。”高坚绝望道。
“喜欢我就更不应该寻死,她死了,我多伤心。”阮良不以为然:“真要是喜欢我,怎么就不明白爷为她操的心思。”
“那你为我操了什么心思?”高坚问道。
阮良转头看他一眼,略想了想,竟笑了:“怎的,我的心肝想娶亲了?”
高坚默然看着他,黑眼睛浓艳艳的闪着光。
“你放心,爷这次回去就帮你张罗,保管连妻带妾一并给你送过去,短不了你的好日子。”阮良笑得暧昧,上下打量一眼:“我们良玉这等人材,即便是皇帝的女儿也是高攀。”
“可我不喜欢女人。”高坚漠然道。
“这……”阮良一愣,倒有些无措:“喜不喜欢,亲还是要结的,传宗接代生出子嗣来,这才成个体统。”
阮良一介浪子,现在却要教旁人什么叫体统,自己也觉得尴尬,马上转了转眼神,嘻笑道:“不过,你若是喜欢男人,也就别寻思着再找了,不如凑和凑和把爷用了吧。”
高坚眸中闪出一星火光,深深望了阮良一眼。
那天夜里,高坚压到阮良身上,决意要把他拿来用一用。
阮良既是个波皮无赖的个性,万事便不会太放在心上,他过去用了高坚百来遭,现在让高坚用回去也不觉得亏,竟气声奄奄地放柔了嗓子在高坚耳边勾缠,说奴家是第一次,官人可要轻着点。
只是高坚那物甚伟,阮良吞得十分艰难,即使做足了工夫,最后还是见了血。阮良怕疼,又挣不开高坚的束缚,他是个不要脸的人,在床上什么话都可说,呻吟里带了哭腔,一声声讨着饶,浑然就像个被破身的大姑娘。然则,他又实在是个记吃不记打的主,熬到完事,高坚再搂着他哄哄,又觉得这笔帐算来怎样都是划算;况且,他的心肝本钱过人,实在不是个错处。
即便是千万里的路,一心要走,还是能走到尽头。临近扬州城外,高坚提前打发了车夫,另换了两匹好马骑行。阮良懵懂骑了半日才醒过神来,只觉得高坚真是一等一的人才,若是他去偷别人家的老婆,定是不会让人发现的。
高坚行路甚偏,在山中绕行了许久,眼前突的豁然开朗,道边是深深的断崖,谷地里云气翻涌,恍如仙境。
高坚道:“就是这里了,歇歇吧。”
阮良自然说好。
高坚铺开毡布,拉了阮良同坐,并肩看了一会儿风景,忽然道:“不回去了,好不好?”
“不回去?不回哪里去?”阮良诧异道。
高坚默然不语,反身把阮良拥进怀里。阮良感觉高坚施力极大,要是要把人揉进身体里去,勒得他骨头咔咔作响,几乎要碎裂。阮良似有所悟,安抚似的搂住高坚的后背,柔声道:“你是我的心肝,我将来自然会去看你的。”
高坚仰头凝望苍天,只看到漫天细雪扬扬洒落。
许久,高坚终于缓缓松开手,仿佛脱力般坐到一旁。
阮良低头看到自己心口突出半寸雪亮的刀锋,只觉得不真实,仿佛做梦一般,然而只是碰一碰,鲜血就如泉般涌出,将雪白的衣袍染作赤色朱砂。
“为何?”阮良只是茫然。
“你是我的。”高坚伸手抚他的唇角,一双眼睛灿如寒星,瞳膜漆黑光艳,蒙着水光:“只能是我的。”
阮良于电光火石间顿悟,他将手指搭到高坚腕上,却露出一个无可奈何的笑容:“你啊……”
高坚伸手搂过他,阮良仿佛畏寒般贴进他怀里,全身颤抖着,低低呻吟道:“疼得很。”
高坚低头吻他的额角,柔声道:“很快便不疼了。”
阮良感觉困惑而茫然,一切都不像真的,这世上的一切,他的风流官司,他的妻室家人,他的美人儿,都成了梦里的影子,飞快的离他而去。这梦来得太急,走得太快,阮良来不及细想,更忘了怨恨,只觉得不应该就这样完了。
“来生……”阮良恍惚道。
“来生。”高坚漠然道。
来生又如何?
——全文完——
后记:
阮良就像一场富贵荣华的人间诱惑,如珠如玉,无心无情。
而你我,或像阮夫人,或像丁兰,或像高坚,在这万丈红尘间挣扎与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