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颜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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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颜微笑- 第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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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看信后再做定夺!”
小太监说着,从衣袖中取出信缄双手呈上。泰宁上前接过,交给十四阿哥。
十四阿哥不急着打开信,眯眼打量小太监片刻,沉声道:“爷记得,一个月前福晋去太医院时,那天刚好是你在当值吧?是否如此?”
“正是如此!”小太监弯身回道。
“那天,福晋有何异样?和哪位太医见了面,说了什么?”
“这……恕奴才不知。因为福晋是自个儿进药房找傅太医,真日姑娘在外头看着,奴才没有在旁伺候!”
沉吟片刻,十四阿哥摆摆手让小太监离开,取出信笺,一目十行的看阅起来——

错乱的疯狂

近傍晚时分,天空下了一场初夏的雷雨。雨来得急也去得快,没有什么影响。空气中泌着冷风过镜后的阴冷,于旁人而言凉爽宜人,但于浅颜来说,可是要命的冷彻骨了。
所以晚膳后,马上跳上寝室内铺着厚厚鼷貂毯褥的长榻上,窝在被毯间,闲极无聊的开始了——刺绣。最近她很有兴趣的同真日真夜她们学古代的刺绣打发时间,这可完全是凭真枪实弹上场的技术活儿,可不是现代那种画个图、数数格子的十字绣所能比拟的。
“不对、不对,格格您绣错了啦!”真日端坐在榻前急急的说,差点没有亲自抢过绣架,自个手把手的教了。
真夜铺好床,走过来瞧了瞧,笑道:“还好嘛!至少比曾经所谓的鸭子好多了呢!孺子可教也!”
她还记得那只挂在十八阿哥胤祄腰间晃了好几年的绣袋,可是浅颜格格的第一件绣品呢!那样拙劣的作品,因是她亲手所制,所以十八阿哥也很捧场的将之天天挂在腰上闲晃了整个紫禁城。再然后,几乎全紫禁城的人都识得那只“特别”的绣袋,在那几天只要看到浅颜格格,就会想起那只所谓的鸭子,然后便是难以抑制的喷笑。而她们这些做奴婢的,也跟着丢脸了好久。
真日也想起了这事儿,不禁掩着唇“咯咯咯”的笑起来。
只有浅颜不明所以,却也知道她们是在嘲笑自己,不禁面上发红。噘了噘嘴,有些恼羞成怒的赶人了:“好啦好啦,我自己一个人绣!这儿不需要你们伺候了,你们哪儿凉快就哪儿去呆着吧!”
见确实没她们的事儿了,真日真夜忍住笑福了福身,退出寝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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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不信她真的拿一根小小的绣花针莫可奈何!浅颜完全是铆上了。
认认真真绣了会儿,对着七扭八歪的绣布上的线,浅颜有些沮丧了。
敞开的窗外,伫立着几株高大茂盛的海棠树,晶莹剔透的雨珠顺着硕大的暗赭色叶脉滴落石板上,发出叮咚的迸裂脆响。雨后的空气很清新,初雨微晴的景色极是迷人,可浅颜完全没那个心情欣赏。冷风自格子窗贯入室内,卷掀起层层叠叠的以金线绣制而成、垂地摇曳的帘幔。
浅颜缩了缩身体,终于披衣下榻,不情不愿的放下绣架起身去关窗。
正合好窗户,却听见门“吱呀”一声开启,霎时间一股强冷风贯入室内,烛光晃荡不休。屋外是暮紫的天空,迷离的紫光溜入室内,同幽然晃动的烛光相辉映,更显得屋外暮晚的天空,紫霞朦胧美丽如纱,玫丽多姿。
“祯儿?”
腾手压住凌乱飞舞的长发,浅颜回首,看清了步入室内的高大身影。十四阿哥的面容隐在逆光处,线条分明的五官背着屋外的浅色紫光,教她看不清他的容颜神情,只隐约瞧见他回身掩上门,另一只手端着的托盘上是一只瓷白的碗,正冒着腾腾的热气与浓浓的药味儿。
“祯儿,你回来了呀,好快哦!我还以为你今天要在外头露宿了呢!”她好意外的说,露出高兴的笑容,拉紧身上保暖的外衣,朝他走去。直到瞧清他脸上的表情,心里不禁打了个突。“祯儿……你,你怎么了?”
她从来没有看过他这个样子,脸上表情有些漠然……不,或者说更是一种平静到近乎诡异的表情。心里不禁忐忑不安,下意识的想躲。
十四阿哥上前,扯了扯唇角微微一笑,竟是温柔呵护般握着她的手,将她带到一旁的椅子上,边将手中的汤药放在椅子旁的案几上。
浓浓的刺鼻药味扑鼻而来,不同于平日带有淡淡药香与食物芳香的药膳,那种浓得诡异的味儿几欲令她作呕,不由挽袖掩鼻,移了移身体想起身离开,却被他早一步将手搭在她肩膀上,制住了她的意图。
“祯儿……怎么了?”她疑惑的看着他,心里犹疑不定。
“姐姐,药还热着呢,先趁热喝了吧!”十四阿哥将案几上正冒着热气的瓷碗端到她面前。
浅颜抬首瞥了眼他平静的面容,慢腾腾的接过热气袅然的瓷碗,捧在双手间,试着露出轻松的笑容说道:“哎,不是说今儿要出京办事儿吗?回来的可真早呢!那个,我晚膳时已喝过太医开的药了呢,近来身体也不错,就不用额外喝这些了吧?是不是,祯儿?”
十四阿哥定定的省视她依旧温软轻快的笑颜,眯了眯眼,出口的声音有些薄冷:“这不是你平时喝的药。”
她当然知道,但……
“那……”心中那股没由来的不祥之感越来越强烈。她不安的看着他渐渐敛尽的笑痕,隐在紫光中的面容透着几分冷硬淡薄。
而,当听见他用过分平和低沉的声音缓缓道出那三个她意想不到的字眼,让她如遭电击。
“这是以麝香、巴豆、红花、芒硝、牵牛子、芫花、桃仁煎熬而成的药,是……堕胎药!”
“呯”的一声,瓷碗自虚捧的手心间跌落于地,瓷器清脆的碎裂声是那么刺耳,仍冒着腾腾热气的汤药滚洒了一地。
血色瞬间从脸上褪尽。她不敢置信的抬首看他,试着想从他脸上寻找出丝丝玩笑说谎的迹象。而他却是皱起了霸气的眉宇,微露不快,而后淡声道:“算了,厨房还搁着备份的,呆会儿再让真日端来吧……”
她无法相信,这么薄凉残忍的声音是出自这个一直对自己呵护有加的男子口里。俊美无俦的面容依旧,却已不是平日她熟悉的那个霸气又温柔的男子。凛冽的眉眼点染上残忍与无情,就如那天在泌水阁前她不经意瞧见的残酷无情,让人只须瞧上一眼,不觉胆寒心颤,不敢与之对视。
她一直知道他有着她无法碰触的阴暗冷酷薄情的一面,可他隐藏得极好,从来没有在她面前透露分毫,她也从来不是太在意。可却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残色有天会出现在自己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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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要——”
她惊慌的推开他,宛若惊弓之鸟般逃离他远远的,缩到寝室另一角紧紧的护着腹部,咬紧了惨白的唇,朝他摇头。十四阿哥漠然的看着她徒劳的挣扎,掩在宽大的马蹄袖中的手不知何时已紧捏成拳。
“祯儿……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瞒你的,可是我真的想要这个孩子。他是我们的孩子,我们生下他,好不好?祯儿,我……”
“住口!”
他怒吒一声,额上青筋暴露,狂怒在他眼底爆出,俊美的面容微微的狰狞可怖,双眸俱张,凝视她的眼神宛若有千般恨绝、万般痛楚。见她满脸惊吓,心一软,遂放缓了声音道:
“姐姐,这孩子留不得!我绝对不会留下他!绝对不会!姐姐,乖,听我的话,我们打掉他吧!才两个月多,现在还来得极呢!我们有天赐就够了,不需要那么多不必要的小鬼来扰了我们的生活……”
说到最后,他放缓了冷冽的音调,朝她温柔安抚。脚步微移,他想上前将缩在角落里目露惊惶的她纳入怀里好好安抚劝说,却见她下意识后退几步差点因踩到垂地的帘幔跌倒时,心中一惊,不觉魂飞魄散,方想上前扶住她,她却抓扯住帘幔只顾着后退,清秀的脸上是对他难以掩藏的恐惧与害怕。
她……竟然怕他……
“你说谎!”
手指紧紧揪住身后的织锦帘幔,浅颜摇头,心痛得难以呼吸。忍住眼眶委屈痛楚的泪,她哑声道:“你曾经说过,你想要三个孩子的,无论男女,就想要三个凑足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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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很喜欢孩子吗?
——孩子很可爱呢,虽然乖乖的时候像天使,撒野时像恶魔,但只要他们一对你撒娇却比什么都可爱可亲。
——那姐姐希望将来成亲时,生几个孩子呢?
——三个!
——为什么?
——因为啊……孩子太多会顾不来,但太少了他们成长的岁月又太过寂寞。三个的话刚刚好呢,互相有照应。古人云:三人成影、三只小猎的故事、三个和尚挑水喝……都是三呢,三很好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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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孩子……
他恍惚忆起康熙四十一年的某个阳光明媚的初夏时节,一如现在的节令,她笑语晏晏,坚定无比的回复他“三个孩子”的论言。那时的戏言如同记忆里最美好的迷梦般,在时光里徘徊,难以褪色,令他一忆再忆着,就恍如发生在昨日最美好的时刻。
可是,那毕竟只是无关紧要的戏言啊!
“姐姐,我从来没有这么说过呢!对了,你失去所有记忆了,所以也忘记了自己那时的话。现在想想,真的是很不负责任呢!是你说,将来成亲时想要生三个孩子,让他们在成长的岁月互相有照应,彼此不寂寞呢!”他平静的描述着,脸上露出了平和愉悦的微笑,她却听出了他话语里难言的忧伤疼痛。然而,不过几秒,他面色微变,冷了声音。
“真的,我可是从来没有说过这种话哦!其实,有没有子嗣,我也是无所谓的呢!我有你、有天赐就够了!”
眼泪不知何时涓然而落,滴滴成珠滑落在冰冷的地板上。听着他用那么绝情冷酷的声音说着要放弃这个孩子,让她的心比死还难过。模糊的泪眼里是他熟悉的容颜,幽冥深邃的瞳仁是化不开的悲伤。明明那么痛苦、那么伤心,为什么还要硬逼自己绝情狠心?
看着他朝自己一步步走来,每踏一步皆流转着往日的悲欢眷恋,皆是如同踏进她的心坎般沉重彷徨。直到他怜惜疼宠的将她哭得颤抖的身体拥入怀里,柔情蜜意般的安抚,终于让她崩溃哭泣出声。
“为……什么?祯儿你……明明说谎,你明明那么喜欢孩子,那么盼望着我们能再拥有孩子……为什么要逼自己说这些?我不能……我真的想生下他……我不能打掉这孩子!我不能剥夺他生命……啊——”
肩胛上突如其来的痛楚令她失声痛叫,抬起冷汗涔涔的脸,面前的男子面罩寒霜,抓攫住她肩膀的五指随之收紧。双手捏住她削瘦单薄的肩,他恶狠狠的瞪着她,冰冷的话语一字一句从他齿缝间迸出——
“生下他?你就这么想离开我?这么不留恋吗?你到底将我置之何地,将我们当成了什么?你说啊!”
她怔忡,泪眼怔怔的望着他怒极至恨绝的容颜。
“我没有……”
“你竟然还在说谎!”他咬牙切齿的大声喝问,“你到底还要瞒着我多久?傅太医已经告诉我了,这孩子绝对不能出生!当他的出生之日便是你命殒之时!你敢说不是?”
她猛然睁大双眸,满脸愕然。

永远别“再见”

“格格,依这脉象来看,您已经怀孕一个多月了,只是……”
“傅太医,请但说无防,不用刻意隐瞒什么,我想知道情况!”
“这……格格,您的贵体曾严重受创,损及肺腑。这原本没什么,只要好好调养还是可以恢复如初状态。可能是您种箭落马后,加之落水时没有得到极时医冶,导致冰寒之水入侵,损伤了五脏六腑,导致您的体质偏虚寒,脉多迟缓。恕老朽直言,依您现在的体质,实在不宜怀孕。”
“……我实在不舍得放弃这孩子,真的不可以吗?”
“格格,请恕下官医术不精。您当初能平安生下小世子已实属奇迹,您现在的体质偏寒,身虚体弱,若要强行生下这孩子,轻则会滑胎伤身,重则您和孩子的性命皆难保。”
“……”
“格格,虽然很残忍,但老朽只能说,这孩子实在留不得!”
“不……傅太医,当初我生天赐时,确实是难产,两人都差点都活不成,是明真大师用药吊着我的命,方能平安生下天赐。而那时,我也在床上整整躺了三年方能如正常人般生活。既然在那样不利的情况我都能平安生下天赐,我想,这次也一定能生下这个孩子的!是吧?傅太医,求求您,我真的想要这个孩子!”
“格格,您可真是为难老朽了。恕下官无能,您现在的体质而言,真的不宜怀孕,会害了您自己的啊!格格,您若不肯相信,何必如此遮掩隐瞒旁人?您心里必定是极清楚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何必如此自欺呢?唉,格格,您是个好姑娘,是上天错待了您……”
“若是、若是……我执意要生下这个孩子呢?”
“那么,待这个孩子出生之日,命是您命殒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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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傅太医说,虽然很残忍,但这个孩子留不得!当孩子出生之日便是她命殒之时!他可以为她安胎健体,但伤及肺腑的寒气难除,只能确保她在孕期间稳胎,不会发生滑胎现象,但要平安生下孩子,连宫内的御医也是无力为之。
孩子或大人,只能保其中之一。
那时听罢,她伤心欲绝,难掩悲痛。
她真的好不甘心!原本以为幸福唾手可得,俯拾即是,就在这两难的抉择中流逝,活生生撕扯她的心。她从来没有想过会自己会在这么年轻的时候死亡,会离开祯儿,离开呆呆。可,她更舍不得这个孩子!当隐隐约约有感觉时,她满心喜悦,又惶恐不安,怕他们会发现,怕自己现在的身体难以承受一个小生命的孕育。而种种痛苦害怕,却是连想都没有想过要遗弃这孩子。
自小,她的亲缘便极差,所谓的骨肉相连、血脉承传的亲人,于她而言只是臆想中的一个名词。再多的怡然自得、随意自在,她还是会渴望亲人,渴望亲生父母哪天会想起她,将她接回家。在这里,她好不容易拥有与自己血脉相连的骨肉,她又怎能轻易割舍?
她做不到,也舍不得,即便他们都说这孩子留不得,会殃及她性命,她还是想生下他,宁愿就这么欺瞒众人,求取这孩子生存的权利。
可是,他就这么残忍的说要放弃他……
“祯儿……我从来不想离开你,那会让我难过得想死……可是,我真的舍不得放弃他啊!他是我们的孩子,是我的骨肉啊!”她咬紧唇,泪雨滂沱的朝他诉说自己的决定心事。
她的固执与狡辩只让他怒极恨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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