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不忍心见我如此窘迫,四阿哥也开口宽慰起德妃,“额娘,既然十四弟已经康愈了,您别想太多,免得伤了身体,皇阿玛又要担心了!”
“是呀,额娘,儿子这不是好好的了吗?您就宽宽心!看,害得姐姐都不好意思了。”
四、十四两位阿哥同时劝解德妃,终于让德妃露出笑容,我也松了口气。
四人刚入座,自有伶俐的宫女奉上精致的茶点,十四挨坐在德妃身畔说些趣事,比手划脚,语言生动逗趣,很符合一个十四岁男孩的行为。
见到十四阿哥眉开眼笑的吃着形状好看的甜点,一旁的德妃、四阿哥和殿内伺候的宫女太监们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我的嘴角有些抽搐。
爱吃糕点的十四阿哥——爱新觉罗·胤祯,未来的大将军王……
“姐姐,来吃这个,额娘这里的点心是宫里做得最好吃的了,连皇可玛也喜欢呢!”十四边说着高兴的将一碟碟样式不同的糕点放到我面前。
德妃轻抿唇,面带微笑不动声色的看着小儿子明显的偏袒和关爱行为,美眸掠过丝丝异彩。
我满脸黑线,但还是感动于他的举止,“谢谢祯儿!”说着我对德妃微笑致意,“也谢谢娘娘,让您费心了!”
德妃怔了怔,意味深长的审视眼前笑靥温暖的女孩半晌,略微的失神却没有表现在脸上,仍是满脸端庄和宜的笑容,“浅颜呀,我这个儿子从小被我宠坏了,性子有时是任性了点,脾性也有点冲,但本质却是极好的,以后就请你多关照了!”
话说,这话怎么有点像托孤呢?
我的脑袋有些纠结,但还是很听话很纯粹的回道:“不会呀,祯儿人很好,也很听话的。”
十四喝了口香茗冲掉口里的点心,向自家母亲抗议,“额娘,我哪里有任性了?胤祯最听额娘的话了!”
德妃凤目一眯,“听话还会任性的不肯吃药,放任小小的风寒酿成高热,让额娘整天提心吊胆的?”母亲的威严自然天成,当场让十四不由缩缩脖子允物什,不最再造次。发威完,德妃一脸没事人的样子瞧向我,笑道:“浅颜,有空多到我这宫里坐坐,我会好茶好饭的备着呢。这里的点心都是叫人特别做的,连万岁爷那儿也不一定有呢,胤祯可爱吃了……”
至始至终,德妃如同一个和颜悦色的母亲,对我的态度自然可亲,一反以前在电视或脑海臆测的所有认知,十四偶尔会插插嘴,显得很孩子气,完全符合现在的年龄。
倒是另一旁安静倾听仿佛不存在般的四阿哥,偶尔我望过去,他会颔首示意,但脸上却没有最初的微笑了,丝丝的冷凝、丝丝的宁静、丝丝的清冷,皆让人觉得有些孤单有些寂寞。
德妃的宠爱,明明显显的偏给了十四阿哥。
苦难再教育
《养吉斋丛录》日:“我朝家法,皇子、皇孙六岁,即就外读书。时间:寅时刻至书房,先习满文、蒙古文毕,然后习汉书。师傅入直,率以卯刻,幼稚课简,午前即退直。迟退者,至未正二刻,或至申刻……”
“姐姐,起床了!快点,不然会迟到哦!”
我迷迷糊糊的被催醒,犹在晕眩中,身体已被真夜真日摆弄了一回,直到湿湿凉凉的帕巾贴上脸才算清醒。
“啊,谢谢你们了!”长到二十一岁还没被人这样伺候过,自是不习惯,况且我也不是残疾人士,能力所能及的事还是喜欢自己动手。接过毛巾边打理自己边看向坐在一旁桌前等我的十四,此刻他已漱洗完毕一身清爽,想必是晨课练习回来了。
自从十四阿哥生病住进景仁宫以后,就理所当然的和我住在了这儿。老实说,我已经习惯孤儿院里,大家住在一起热热闹闹的气氛,突然要我一个人住还真不习惯,有这孩子陪着不至于那么清冷。
和这位皇阿哥住了一段时间,我也摸清了他的作息。清晨四时,晨起练武强身健体,五时早膳,然后去上书房与其他皇子一起读书习文,下午是骑射练习……啊啊,总归一句话,我高考都没这么累人!
这是我第一天来上书房与这群皇子一起学习。至于我这个大学快毕业的大字生为什么要这么辛苦的摸黑爬起来再教育呢,这完全就是因为我在这里就是一文肓啊——看不懂繁体字,琴棋书画通了六窍还有一窍不通。
话说某日,康熙心血来潮说要考考我的学问,叫我到面前先是问了几个简单的问题,然后让我默首古诗。当我自我感觉良好的将用毛笔书写的作品呈交上去,康熙只一眼便脸色发青,脸上五颜六色忽红忽白的变幻着,变脸之“精彩”,连我也不忍睹目,然后是几个皇阿哥们无言以对的目光。
所以皇帝大人发话了,浅颜格格有再教育的必要,不求作个才女,但也不能丢皇家的脸面,连挣扎的机会也不给我,就将我踢进一群阿哥中一起学习。
切,脸面又不能当饭吃!
真过份,人家只不过是没写过毛笔字,也用不着说我的写的字是“缺胳膊少腿、软弱无力、是否被宫里人虐待几个月没吃过饭才写得出这种丢给狗啃也不要的东西……”呀。
在现代,我可是个理科生,大学的主攻专业是开发程序软件,连抓笔的机会也少,怎么可能同这些古人一样整天风花雪月、吟诗咏词的?
高三一年晕头晕脑的日子又开始了!
首先学的是文学。教导的先生是大学士张英,据说是当朝一流学者。我很尊敬学者,可我大学主攻专业是计算机技术,在这没电没电脑的古代,我攻什么呀?所以免强听那位两鬓微白的长者之乎者也半个时辰后,对着我不认识它、它认识我的繁体字,我的反应是趴在桌上睡着了!
来到这古代以后,不知为什么我的身体总是懒洋洋的,少了以前的精力充沛,变得嗜睡了,时间一到,站着都可以睡着……
似乎仍是在做着一个迷梦,在梦中,仍有光滑圆润的鹅卵石铺就的弯曲小路上,天空仍是清湛得尽乎透明的颜色,不变的温暖阳光,不变的花木芬芳馥郁,似兰非兰、似檀非檀的味道轻扬过鼻翼……
正当我睡得香甜,不知今昔是何昔,再次被人推醒,揉揉眼看了看四周,意识马上振奋,正襟危坐、精神好得不能再好了。放眼四周,在场的阿哥们要笑不笑的,忍得异常辛苦。咦,四阿哥和八阿哥也在?不是说皇子成婚封爵之后就要开府建邸搬出皇宫,就不用来上书房了吗?
还没想个明白,对着张学士寻张气得翘胡子的脸,我讨好地笑着,仿佛回到高中时期上课睡觉被老师当场抓获的窘境。
张学士见我如此愣住了。我身旁的十四很有义气的挺身而起道:“张学士,姐姐最近身体不好,你就莫怪她了!这皇阿玛也是知道的!”一番话说得很有威严,俨然是一个阿哥对臣子高高在上的口吻,霸气横生,威仪天成,让我不禁看呆了。
“张学士,皇阿玛有交待,不需要对浅颜格格过于严苛。”冷面四阿哥不冷不热的说,但语气却是明显的偏颇。
“张学士,浅颜妹妹不是有意打断您的授课,她也是很聪明的,只是近来身体抱恙,相信是可以被谅解的,是吧!”八阿哥笑靥温和平熙,再大的火气在这张笑脸这份气度下也发不出来。
张学士暗叹了口气。见几个阿哥如此,他也不好说什么。偏在此时,我自觉有错,乖乖的像小学生那样举手解释,惹来了一屋子人的瞠目结舌。
“先生,我不是有意的。可是我已经快大学毕业了,学这些东西好像太晚了。不过为了不成为文盲,我会努力学好繁体字的。而且我也不是不识字哦,我以前学的是简体字,简单又好记。若是说诗嘛,我也记了好几首哦,所以我也完全不是文盲的。先生你能不能去跟阿玛说说我不需要学这些东西了?”
话落,连张学士也呆了。几个年幼的小阿哥“噗哧”一声笑出来,其中笑得最为夸张的就属九、十、十三这三个家伙。我茫茫然的四顾,下意识的望向唇角含笑的十四。
“那个,祯儿,我说错什么了吗?”我完全在状况外,不明白有什么好笑的。
十四摸摸我的头,一副大人安慰小孩样道:“没有,姐姐做得很好!”
“哦!”
我再看向大学士张英,只见他呐呐的,很气短的道,“格格所言、所言极是……下官、下官自会禀明圣上……”
这下屋内笑声更织,轻快的笑声蹿出这寸四方之地在朗朗晴空下徘徊吟唱,连冷凝的四阿哥也扬起了唇角,眉目温和,有说不出的好看。八阿哥仍是温和的笑着,那双春意氤氲的眸子盈满了令人心悸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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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乐课。
话说,为什么古代要有音乐课啊?不是自学或是请人到自个宫里教就行了吗?为什么还有专门的课程要上?
七、八阿哥抚琴拨弦,姿态优雅美型;四、九阿哥低眉信目弹筝抚弦;十、十三、十四阿哥横箫合鸣,几个小阿哥也有模有样的抱着各式乐器“叮叮咚咚”的勾弦练习,只有我郁郁的蹲在角落里画圈圈。我连怎么勾弦都不会,就怕一个用力,就把价格不斐的琴给蹦断了。哎,穷人的陋习啊!
“不知格格会什么乐器?”
这句话让我再度成为聚焦的中心。教礼乐的是个四旬的中年帅哥,很有气质内涵、脾气温和,待几个小阿哥演奏完一曲儿,目标便放到了在场唯一的女性——不才的我身上。
“什么都不会……”
我回答得弱弱的,心里再次对康熙充满了怨念。以前每天忙着上课、打工,照顾那群小萝卜头,哪有那个美国时间去学什么乐器?因为需要,歌倒是很认真的记了几首来哄那群晚上不睡觉的孩子。
“我只会唱歌……”这算不算才艺了?
“哦,那格格就唱一曲吧。不会乐器也没关系,学就会了!”
我转头看看众人,又看向十四含笑的眉眼略带鼓励之色,我腼腆的笑了笑,“唱得不好不要笑哦!”事先打了个招呼,在那几个小阿哥们期待的眼神中,我清了清喉咙,唱起了一首很活沷欢快的歌,金海心的《梦想缤纷》:
“十七八岁的年纪没有深沉,
开始成熟的生命梦想缤纷,
打开宁静的天空当作画布,
涂上最美的颜色展示青春。
让年轻的脸庞写满天真,
让天真的思绪化作流云,
让流云的瑰丽飘向遥远,
让遥远的希望快快来临。
十七八岁的年纪没有深沉,
开始成熟的生命梦想缤纷,
打开青春的喉咙大声呼唤,
无忧无虑地放飞真情童心。
让最诚真祝福沁入胸襟,
让最美的憧憬注满甘霖,
让鲜嫩的春花长成秋实,
让缤纷的梦想步步成真。
……”
歌词才唱了几句,一阵悦耳的琴声和着飘逸悠扬的箫声响起,配合着轻快的歌词曲调,流畅自然。我讶然的望向他们,掩不住满心欢喜。抚琴的八阿哥,眉目温润、俊雅如仙,唇角含着浅浅滢滢的笑意向我颔首致意;还有阳光少年十三阿哥,长身玉立、俊眉朗朗,执箫于唇前顽皮的向我眨眨眼。
心情突然飞扬起来,加之这首歌曲调轻松欢快,令我唱了一遍又一遍方止歇。
“姐姐,我唱得不错吧?”十三阿哥跳到我面前一脸孩子气的邀功。
“何止不错!”我崇拜的看着他们俩人,“八哥、十三弟,你们太厉害,改天也要教教我哟!”说完我双眼亮晶晶的回头问,“先生,怎么样,他们是不是很棒?”
“八阿哥和十三阿哥的琴箫和鸣果然别有一番味道,阿哥中就属八阿哥的琴艺和十三阿哥的箫是最好的,让下官自叹弗如。格格的歌也是极好呢,浅显易懂且情感丰沛,充满了欢乐,令听者的心情也飞扬起来。”
“是吗?谢谢先生夸奖!”我笑得很灿烂,被夸奖了嘛!
“姐姐再唱一曲,好不好?”十六阿哥胤禄摇着我的手叫道,可爱的小脸红扑扑的,像极了秋天结在枝头沐浴着日阳的红苹果,让我恨不抱一抱咬上一口。
我弯腰轻抚他的小脸,“现在不方便,以后姐姐一定唱给小禄听的,好不好?”十六阿哥今年刚满六岁,到了要来上书房学习的年龄,是这里年纪最小的皇子。
“那我等你哦,姐姐!”
“好!”应完,我抬首却见在场的阿哥们唇角含笑、目光柔和的看着我们,忍不住朝他们笑了笑,回头找十四,却发现他默默的看着我,若有所思。见我疑惑的眼神,他像个孩子一样高兴的笑了。
“姐姐,下次你唱歌,我也给你奏乐好不好?”他说,晶亮的黑眸盈满期盼。
“好啊,我等你!”我笑得很灿烂,满室韶光,温暖了辉煌的紫禁城。
请阿哥吃饭
下午是骑射课。
自从出了上书房,我的精神一直处于亢奋中,一路上几乎是上蹿下跳的跟着他们来到目的地——皇宫的马场。骑射耶,人生能有几人如同我一样能身临其境体会这种场面?而且还是回到三百年前亲眼目睹一群皇子上演真才实学。
“姐姐,你站在这儿别乱跑,小心点。”十四将我远远的带离马场,安置在一旁的休息区内,对周围几个待卫命令道:“你们几个给爷注意点,保护好格格。若稍有差池,小心你们的脑袋!”
“是,十四阿哥!”
我一脸困窘,他把我当成四体不勤之人了吗?也不需要这样小心翼翼吧?
“姐姐!”十三凑过来,满脸是笑,“你好好看着,今儿个我要表演三箭齐发给你看。”
“想三箭齐发?也要看哥们几个同不同意!”九阿哥和十阿哥也凑过来道:“姐姐,你要小心点儿哟!今儿我们要和老十三、十四来场比赛,无论输赢姐姐都要请客。不过为了显示姐姐你的诚意,要姐姐亲自动手做的才行!”
“好主意!”十三阿哥拍手称好。
“你们……”十四想抗议却被十、十三两位阿哥快一步捂住嘴拖走,只余双腿踢蹬着。十阿哥回头扬声对我叫道,“姐姐可要看清楚了哦!”
“呵呵,姐姐,我们等你的晚饭。啊,好期待呀!”
九阿哥背着手悠悠闲闲的朝马场而去,留下我一个人哭笑不得。我什么都还没说呢,话就让他们抢尽了。看他们一脸看好戏的表情,不会真的以为我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吧?
“浅颜,不要靠得太近哦,刀箭马蹄可是不长眼的!”
温柔和熙的声音自耳畔掠过,我侧回看向不知何时出现在这里的八阿哥,笑道:“八哥,你来啦!你不用上场吗?”
“过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