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分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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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分柔情-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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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小文,一分钟就是六十秒,跟谁过,也都是过。”
  那晚张小文还没抽完手里头的烟走了,还是跳的窗户,姜海记得他越过窗台的时候回头冲自己笑得非常好看,嘴里面好像说着,“操,姜海,老子一天天二逼呵呵的,还他妈以为你喜欢我呢。”
  他想开口回他一句,那人却已然没了影儿。他长长的舒了一口子,趴在床上数地上的烟头儿,原来自己想回他的那一句是,“那你喜欢我吗?”
  操,废话。
  那晚之后,姜海又是整整七天都没见张小文。本以为放完长假返校,就可以嘲笑他或是幽怨或是没心没肺的脸,可那丫的居然大周一的连课都不上。
  班主任在讲台上滔滔不绝,将张小文夸得上天入地无所不能,那点儿破事儿搁老师嘴里说出来,感觉跟领袖的丰功伟绩也没差多少。
  姜海懒洋洋的趴在桌子上,下早读的铃声一响,他就抱着肩膀冲出去了。
  张文宇九月份的时候就已经入了初二,成绩节节攀升,老师非常喜欢。后来又听说他是校园风云人物张小文的弟弟,对他更加留意,“文宇啊,你哥哥那么优秀,你也要加油啊。”
  张文宇无奈的笑笑,这种莫名其妙的攀比和希冀,总是会让他无所适从。
  “姜海哥?”张文宇从老师办公室回来,手里捧着一大摞作业本,惯性地想伸手打招呼,但平衡没掌握好好悬没摔个狗吃屎。
  姜海顺手扶了文宇一把,抱过他手里的书本放窗台上,“你哥呢?他怎么没来上课?”
  张文宇愣了一下,重新抬起头的时候,眼底的失望已经掩饰的一干二净;“我哥他病了。”
  “什么病?能死么?传染不?”
  张文宇被问得一愣一愣的,“就。。。就感冒发烧,应该死不了,传染的话,也分人的吧。”
  “哈哈”,姜海爽朗一笑,拍了拍张文宇的脑袋,“放学等我,咱俩一起回家。”
  张小文病的不算严重,死不了人。可秋老虎的天气,嗓子痒痛、鼻涕横流,再加上体温拔高,任谁都得烧出个好歹来。
  姜海到他们家的时候,张爸张妈都在,四十岁的老男人了,还四仰八叉的躺在沙发上陪张妈妈看泡沫剧,那场面不是一般狗血。
  张妈喜欢姜海,他不大点儿的时候就喜欢。她觉得这狗崽子是个心眼儿都往肚子里揣的主,为人做事非常有谱儿。这样的时候张小文总是会不服气,说他那个脑袋里都是浆糊,学习不好有个狗屁未来啊!
  “滚吧你,他有的东西都是你没有的,取长补短你不会啊?!”
  姜海八岁那年张妈就有意认他当干儿子,跟张小文他爸提议了很多次,说当年老姜走的时候咱也没帮上什么忙,这孩子那么可怜,咱家不缺他一口饭。水到渠成的事儿,姜海自始至终都没有表态,最后说不的,是奶奶。张小文看姜海都快要梗到天上去的脖子,偶尔会觉得,那个“不”字,十有八九就是他的意思。
  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你让他寄人篱下,你开什么国际玩笑?!
  “哟,姜海来了,哎呀快让阿姨看看,又长高了是不是?”
  姜海的脑袋瓜被张妈妈像宝贝一样摸了好几个来回,脸上挂着的笑容都快僵掉了。
  “来看小文的吧,哎呀我就说你们哥俩儿感情好,前两天他抽疯不去铁中上学,问他原因他说是不想跟你分开,都把我和你叔气乐了。”张妈妈拉姜海在沙发上坐下,一屁股就把老张拱地下去了。“我就琢磨,你俩要是有一天都结婚了,那媳妇不还嫉妒死?”
  姜海被说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见张妈妈没提那丫生病的事儿,估计肯定没多严重。
  “阿姨,我就想问问小文他同意去铁中了么?”
  “同意了同意了,小孩子耍脾气两天就过,我听文宇说还是你劝的,阿姨就知道他听你的话。”
  张妈好说歹说,姜海还是没留在他们家吃晚饭,奶奶岁数大了需要人照应,是任谁也拒绝不得的借口。
  张小文的房间在复式楼房的第二层,靠窗户的台灯有蒙蒙亮的光打出来,窗户没开,也看不见他伏案读书的认真劲儿。姜海抬头看了一会儿,想着平日里他的活蹦乱跳,他的没个正经时候,他瞪圆的眼珠子,他飞扬跋扈的嚣张劲儿。
  夏天的时候好像有一次就是这样的场景,自己在楼下抽着烟给他打电话,他惊喜的表情透过窗户都可以看得出来,所以自己在他心中究竟是怎样的存在,问不问,说不说出口,都不重要。
  张文宇吃过晚饭下楼倒垃圾,走到拐角的地方被蹲在角落里抽烟的人吓了一大跳,”姜海哥?你没回家么?”
  姜海冲他淡淡一笑,招呼他过来,“文宇,姜海哥教你抽烟好不好?”
  张文宇点点头,眼睛出神的望着自己。
  姜海摸着他的脑袋,抬眼便见那盏昏黄的灯光,终于暗淡了下去。


☆、五、分手

  姜海曾经听别人讲过一句话,说一个人成熟与否,不是他多有心计,也不是他多会逢迎,而在于,他是否拥有超强的自制力。后来那个人又说,这是你爸爸生前最常告诫弟兄们的一句话。姜海脸上泛起苦笑,早逝的父亲已经彻彻底底成为他成长的反面教材,似乎谁见了都想说一句,“别跟你爸学,不是自己的东西就别动歪心眼儿。”
  所以他张小文在姜海眼里,一定就是不成熟的一个。喜欢了不一定就要据为己有,拥有了不代表就永远都不会失去,被世人戳着脊梁骨骂变态,那样的日子不是谁都能承受的。
  以前张小文会嘲讽的冲他笑笑,“老子就是有够不要脸,他们说他们的,咱俩过咱俩的。”
  “张小文,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张脸。”
  可这一次,他竟什么都不说了。
  学校的课他还是不怎么来,听老师说铁中举办冬令营,将成绩靠前的二十几个人领到了北京,清华北大熏陶人文素养去了。偶尔会有一两个电话打过来,有简单的问候,有深情的我想你,甚至是抚慰自己时粗重的喘息。
  姜海躲在角落里心口皱缩了一下,他忽然想说张小文,我不希望别人听见你发出这样的声音,可话到嘴边,硬生生的就被咽下。你看,我姜海他妈的是有多成熟!
  张小文说他没爬长城,小时候一起去的约定他还记得。姜海笑着问他,那别人当好汉的时候你干嘛了?那边水流的声响混杂着他呵呵的笑,“我在长城根儿底下看包来着,得得瑟瑟的都冻成傻逼了。”
  “擦,你他妈傻呀,冻感冒了难受的不是你啊?”
  “用不着你操心,你有时间教张文宇那个二椅子抽烟吧还是。”
  “滚你丫的,他不自己备着烟,教他不划算。”
  “不说了,领队叫我们下楼了。”张小文火急火燎的挂断电话,连自己哪天回来都没说,就又没了影儿。
  “擦,这个二货,不回来才好呢。”
  张小文开始绝口不提上高中的事儿,就好像那只是临街一个不起眼儿的小地方,绕几个路口,过几条马路就能到。他也不再说未来,比如“姜海你上点儿心,跟我考一个城市的大学”,比如“姜海咱俩以后去周游世界,我听说马尔代夫没几年活头儿了。”
  张小文可能在慢慢走向成熟,可能在强迫着自己做有违心意的事,擦,真他妈养了个乖儿子。
  夜半梦醒,姜海皱着眉头抓过床头放着的手机,屏幕上闪烁着断断续续的蓝光,癞皮头说,“我爹回来了,打听到点儿事儿,你明天上我家来一趟。”
  姜海第二天吃过午饭才出的家门,奶奶循声问了一嘴,他也只说是有同学找着出去玩儿,晚饭前一定会回来。
  癞皮头他们家在市中心一座高层,透亮的落地窗户将屋子称得通亮,古董一般厚重的西洋大沙发一摆,关起门的就可以当土皇帝了。黄皮子当时没在,手下的几个弟兄在给癞皮头那个傻缺装市面上最潮的电脑,见姜海来了,跟见了空气一个德行。
  “哎,姜海你来啦,正好一会儿帮我试试我这电脑,我不太会鼓捣,白痴一个。”
  姜海接过他递来的果汁,倚沙发上直了直僵硬的脖子,“你爹呢?”
  “你没睡好觉啊?脖子咋啦?哥们儿给你揉揉?”癞皮头打个不大不小的岔子,笑么呵的真想站起身来。
  “滚蛋,说正事儿,你爹呢?打听到什么了?”
  癞皮头不好意思的挠挠脑袋,“我爹没说,我也没问,他一会儿就回来,等会儿你问他。”
  “放什么狗臭皮你!你他妈要是不知道你昨晚给我发个劳什子短信?!赶紧他妈说!”
  姜海说了几句不上道儿的脏话,屋子里立马静了下来,弟兄几个警觉的朝两个人望过来,眼睛直冒绿光。癞皮头冲他们摆摆手,脸整个垮了下来,“你猜的不错,真跟张小文他们家有点儿关系。
  而且我看我爹那兴奋劲儿,唉,说不上来,总感觉他像抓到了别人的小辫子一样。他们道儿上的事儿我也听不太懂,我就整明白一个事儿,你爸当年走私的是军火,他认识的当过兵的人,就张小文他爸一个。”
  “操。”姜海骂了一句,起身就往门外走,“等你爹回来了,给我打个电话。”
  回家的那一路,姜海都清醒得很,说的不靠谱儿点,比平日里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可以理解,当然可以理解,可他他妈是你十几年的兄弟。
  大难临头各自飞,可以接受,大家不都这样么?可你帮衬点儿,哪怕是在监狱里暗无天日的度过余生,哪怕是仅仅捡回一条老命,我姜海逢年过节了,至少能隔着玻璃板子,看看我那高鼻梁狐狸脸的老爹,擦,张小文你爹他妈的就不是个人!
  到家门口的时候,姜海看见奶奶提着泔水桶晃晃悠悠的从屋里走出来,那水面在初冬的微寒里呼呼冒着热气,将这个坚强老人的蜡黄脸色蒸腾出一抹红。他没有开口,也没有像往日一样快步走上前去帮忙,他只是慌忙的躲在转角,仰起脑袋吸吸鼻子,不让眼泪滚落出来。他咬着牙想,姜海,你他妈也有今天!
  奶奶晚上又是熬的白菜,放了红焖肉罐头,肥肉沫和油花飘了大锅一层,“小海,跟谁玩儿去了?小文回来了么?”
  “哦,没有,那兔崽子还在北京转悠呢,说一定刨块长城的砖头儿给你带回来。”
  “呵呵,那个狗崽子。”奶奶哈哈的笑开,眼角的皱纹又多了几道,又深了几分。
  不知是心里发虚,还是怕奶奶过问,姜海强撑着吃了满满的一碗饭,没刷碗就兀自回了自己屋。
  “文宇,你哥呢?哪天回来?”
  张文宇接起电话愣了一下,“啊?我哥没去你家么?他中午就回来了呀,吃完饭就走了,说是去找你。”
  张小文的手机关机,姜海在房间里踱着步子转圈,之前那些清醒早不知道跑哪儿去了。他想了一会儿,拿起电话打给癞皮头,“喂,你在哪儿呢?你爹回来了么?”
  “在外面吃饭呢,我。。。。。。我没看见我爹,我爹没在我旁边。”
  “擦,你个蠢货,赶紧说在哪儿呢,撒谎老子抽死你丫的。”
  癞皮头不情愿的报了个地址,姜海在话筒里听见黄皮子一口标准的片儿话音,狠呔呔地冲着电话又补了一句,“看好你嫂子,少了一根毛老子饶不了你。”
  癞皮头说的饭店就在学校附近,姜海一路狂奔,没个三五分钟就到了地儿。包间在饭店的最里处,服务员走在前面拐了好几个弯,才见到了站在门外的两个黑西服。黄皮子管手下的人不叫保镖叫打手,他说保镖是下人的名字,他的团伙现在叫团队,大家都是铁哥们儿。
  姜海一进门,果然见张小文正二八经的坐在席上,撇着眼珠子看见自己,被嘴里的烟呛得满脸通红。
  “哟,这么快就来了,快坐快坐,还没走菜呢,正好你俩都来了,我一起说,省得费那两回嘴。”
  姜海坐在张小文身侧,拿着他手里的烟头,掐灭了踩在脚底下,在他耳边不着痕迹的说了一句,“跟啥人学啥人。”
  姜海重新点了根烟给黄皮子递了上去,“我来了,他就得出去。”
  “凭什么呀?不就是打听你爸的事儿么?我怎么不能听啊?”
  姜海回过头,“我爸的死,跟你爸有关,好了,你现在滚出去,以后咱俩谁也不认识谁。”
  张小文愣在当场,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儿,就听姜海又跟黄皮子说,“黄叔,麻烦你让你手下的人把他送家去,他爹妈找不着他,都要报警了。”
  黄皮子斜着眼睛看了姜海一会儿,举着烟头儿的手一挥,手下的人会意,拖着张小文就出了包间。
  姜海有一分钟没说话,站在屋子里直到听不见张小文那丫的鬼哭狼嚎,才颤颤巍巍的坐回了椅子里。
  “姜海,你什么意思?”
  “黄叔,你不能动他。”
  “哟,黄叔???你叫我叔???能得到你姜海尊重的人,可不多呀。”
  黄皮子将烟按灭在灰缸里,再次抬眼看他的时候眼角都含着笑意,“我怎么就不能动他?当年因为你爸那批货,我死了十几个弟兄,你爸自己揽下那么大的罪,就算是还了他们人情。可张小文他爸狡兔三窟,这么多年了我好不容易抓着他了,我凭什么不能动他?”
  “他是他儿子,他爸犯的事儿跟他没有关系。”
  “擦,你他妈还是你爸的儿子呢,你他妈不还是两眼巴巴地打听当年那些破事儿!!”
  姜海不讲话,拳头死死地握着,眼光泛红地看着黄皮子,“算我欠你的,就这一次。”
  黄皮子腾的一下站起身,酒桌应声倒地,摔得满地狼藉,“姜海,老子他妈错看了你,好,你给我记好了,你他妈欠老子半条命!”
  姜海走了,房间里只剩下黄皮子爷儿俩大眼儿瞪小眼儿。
  “爹,你这就让姜海那小子给哈住了?”
  “擦,他刚才说张小文爹妈都报警了你没听见啊,丫的,屁大的孩子心眼儿倒不少,早晚给他收拾服帖了,给老子卖命!”
  姜海出门的时候没人拦着,那几个黑西服背着手挺的跟松树一样,带着墨镜也不知道那眼睛里都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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