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分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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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分柔情- 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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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半分柔情
作者:我有一方砚
文案:
     张小文一辈子也无法忘记。 

他光着身子躺在姜海旁边说分手,他指着姜海的鼻子骂他禽兽,他弯下腰哭到抽搐。 

他说我把青春耗尽在与你的角斗里,想方设法的,分分秒秒也要在一起。他说姜海,我以为你爱我。 

姜海没有办法,姜海只能拥住他,“张小文,你特么就是个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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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姜海,你这是喜欢我的意思么?

  张文宇第一次离开江南,在颠簸的车厢里套上厚重的羽绒大衣,奔赴一个叫做哈尔滨的城市。
  他在五岁的那一年失去一切,早逝的母亲附加在他身上的骄傲,让他拒绝了外界的所有援手,独自在孤儿院里不着边际的成长。他不爱讲话,他心思纯澈,他内里善良,唯有那不合时宜的骄傲颠覆在幼稚的外表下,妄图让所有人都迷信他的强大和无坚不摧。
  旅途如想象般漫长而没有尽头,一路看过的风景在车窗外飞逝而过,大片的农田、起伏的山脉、澄澈的湖水,最后,都是满眼的白。银装素裹的冬天是张文宇从未见过的,入了冬的江南不过就是几场淫雨几场寒,不过就是几碗热粥几肚暖。
  小年夜那天傍晚刚刚擦黑,张文宇一下火车便被素未谋面的姑姑拥在怀里,泪眼婆娑的叫了声,“文宇,可怜的孩子。”他熟练的挤了几滴眼泪出来,哼哼呀呀的哭着,内心里泛着难言的情绪,呵,我成了可怜的孩子,孤儿院都不要我了,我果然成了可怜的孩子。
  姑姑家条件应该不错,他坐在叫不出名字的轿车里,眼镜上挂起厚厚的水雾,小心翼翼的用手指画个小点儿,突然感觉就连屁股底下都有热风呼呼的吹着。
  “文宇啊,你姑父在家里包饺子呢,今天是小年,没给你准备什么,就琢磨着你可能没吃过正宗的东北大馅水饺。”
  “谢谢大姑。”
  姑姑呵呵的笑开了,从副驾的位置上伸过手来,冲着张文宇的脑袋揉了揉,“谢什么,以后都是一家人了,没早点儿把你接来,是我这个当姑姑的不称职。哎呀,看你这个小模样我就喜欢,不像你小文哥,整天跟个愣头青一样,没个老实时候。”
  文宇弯起嘴角微笑着,他抬起头,镜片上的水雾已经挥干,可以清楚看见姑姑脸上洋溢着疼爱。他不好意思的低下头,绞在一起的手指头已经微微发红,骨节却还是白白的没有一丝血色。这是他的亲人,这是他在这个世上,最后的亲人了。
  张文宇的手被姑姑紧紧牵着,跟在手提行李的司机后面,一进门就听姑姑大嗓门的吼着,“哎,老张,快来看看你二儿子。”
  张文宇抬了眼睛,愣愣的看着眼前的高个子中年人,不知道该说话,还是该沉默,“姑父,你好,我是张文宇。”
  “哈哈,哈哈”,中年男人爽朗的一笑,眼角的皱纹一直垂到耳朵边,皱巴巴的脸上堆起褶,时候拿捏得当都能夹死只苍蝇也说不定。
  “哎,你宝贝儿子呢?又跟老姜家那淘气包子出去疯了?”
  “嗯,刚打过电话,说是就到巷子口了。文宇,来,快脱了鞋子进屋里来,饺子下锅了,一会儿让你见识见识你大姑父的厨艺。”
  张小文在见到张文宇之前,就知道有他这么个弟弟,说是弟弟,其实也就差不到半岁。 刚升初三那一年,忽然有一天吃饭,就听老妈说这个弟弟要搬来跟自己一起住。他那时忙着饭后要跟姜海去校门口的录像厅看电影,也没大寻思。
  “哎,姜海,我多了个弟弟。”
  “我擦,你老爸挺给力呀。”
  “滚你丫的,我叔家的弟,就比我小半年,年前就搬来。”
  这时候电影场面突然切换,陈浩南提着砍刀跟个神祗一样在血里面穿行,小文看得正来劲儿,耳朵边儿一股热气搔得他浑身痒痒,“我猜你弟一定会爱上我。”
  这话几乎让张小文笑岔了气,这话他一直记得,所以当他第一次看见张文宇的时候,他满脑袋想的都是,“我擦,这小子怎么长得跟个二椅子似的。”
  张小文因为刚刚被姜海囫囵个推到了雪堆里,浑身透着的凉气碰上热乎乎的饺子,一顿饭吃的是热火朝天。张文宇还是很认生,乖乖的样子坐在姑姑身旁,别人给他叨一个饺子,他就咬一个,别人给他夹一口菜,他就张满口全塞嘴里。小文抬头看了对面一眼,莫名其妙的又想到姜海的那句玩笑,扯起嘴角笑起来,“文宇,你真比我小半年?怎么看着你还是个孩子。”
  男人又是爽朗一笑,“我说儿子,你还真不害臊,你不也是个孩子么?”
  小文皱着眉头瞪了老爹一眼,随手又把刚刚挑好的大馅饺子塞文宇碗里,“哎,小子,反正你就是比我小,以后你就跟着我,有哥护着你,谁也不用怕。”
  女人露出欣慰的笑容,抬手抚上文宇的脖子,“别听你哥瞎胡说,他那些狗屁本事,你可别学。”
  “妈,你说什么呢?我再没本事也比姜海强,他那个榆木脑袋,连方程组都解不明白。”
  “你还好意思提姜海,人家像你一样掉蜜罐里了?人家除了学习不如你,哪比你差了?”
  张小文不讲话,埋下头把芹菜馅饺子嚼得啪啪冒火星子,丫的,我他妈能说你儿子是没他行,你儿子抽烟要他教,打架要他扛,连他妈在床上都得是乖乖被他压的命,操。
  张文宇愣愣的看着张小文,心里头想着姜海这个更加陌生的名字,姜海。
  当晚折腾到很晚,张小文顶着半干的头发躺在床上挺尸,迷糊了二十多分钟猛然惊醒,拿起电话按了个再熟悉不过的号码,“喂,干啥呢你?”
  “想你弟呢,想你弟是不是跟你一样。”
  “我擦,姜海你丫的就是个禽兽,你真他妈以为全世界的人都爱你那张狐狸脸?”
  “你爱么?”
  张小文微微一愣,半晌才问,“什么?你那张脸?”
  “呵呵,没什么,你当我没问。对了,你弟弟怎么样?小半岁的话,应该跟你差不离吧。”
  “你要真想见的话,你明天过来看一眼呗,要是合你心,我让贤哪。”
  姜海那边半天没搭茬,张小文举着电话,眉头紧锁着听那边的动静,不一会儿,粗重的喘息声,夹杂着他再明白不过的响动,“我擦,姜海你他妈。。。。。。”
  “小文,明天癞皮头约我吃饭,你在家好好呆着,我给你带人肉包子回去。”
  那么那么多年以后,张文宇回想起这个时候,只觉得一路经历过来的种种,其实并不是自己身上有着如何也逃脱不掉的厄运,其实并不是因为周围发生的一切都命运般的机缘巧合,仅仅只是因为他一个人的名字,像倒枪刺一般在两个人心口长着,你想扯下来,它就生生拽下你的血肉。
  姜海和张小文是一个大院里长大的孩子。
  张小文家境殷实,成分好,打小就有金山银山堆着,打小就有一帮狗屁崽子跟着,自然眼高于顶,谁都看不起。姜海却不一样,父母早逝,家境清贫,五岁就跟着奶奶一起生活,他懂什么狗屁因特网,懂什么狗屁现代化?
  可是他那种不一样,却让张小文觉得很不爽。
  “喂,你是姜海吧?我听说你跑的比老李头家的狗还快?”
  姜海没答应,手里挥舞着扫帚,将院子最后一批掉下来的叶子扫到背风的地方,刺啦一声,细细的一根火柴棍儿点上,不一会儿就汩汩的冒出浓烟。
  张小文咳嗽两声,捂起鼻子,“喂,姓姜的,老子问你话呢,你哑巴呀?”
  姜海这时候抬起头,牛逼哄哄的喊了一嗓子,“你谁呀?我老子死多少年了,你算哪门子老子?”
  张小文眼睛有点儿发直,这是他第一次正眼瞧他,长得还不算赖,“姓姜的,我听说隔壁院的美美昨天让你给气哭了,她谁罩着的你不知道吗?惹了她就相当于惹了我。”
  “惹的就是你。”
  那年姜海九岁,张小文八岁,刚上一年级的深秋,这梁子算彻底结下了。
  打那以后,张小文就更加不爽了。他姜海算个什么呀?凭什么连自己这样的高干子弟都瞧不进眼里,凭什么能让美美小朋友成天到晚的给送大鸭梨,凭什么成绩平平却深得老师的喜欢,凭什么虚长了一岁那个子就能窜得老高。
  后来有一天,张小文的成绩终于压倒了所有人,他扯着姜海的脖领子问他,“你到底哪里比我强,我怎么就入不了你的眼?”
  姜海冷冷一笑,挑着眉毛细细打量了张小文一会儿,“能入的了我眼的都是白白静静的小姑娘,你进去的话,肯定磨的眼睛疼。”
  张小文腾的一下红了脸,松了那人的汗衫领子,支支吾吾的磨叽了半天,才吐出一句不太完整的话,“真不害臊。”
  真正的和解,发生在五年级的暑假。
  张姜两家算世交,姜海他爸在世的时候,跟小文的爸爸是铁哥们儿,一起进的军校,一起被提拔,一起复的员。改革开放那几年,顺风顺水的阳光大道成就了一大批敢吃螃蟹的人,这里面,就有姜海他爸一个。军队里出来的人,胆子大的都能上南天门,几个天雷霹下来,任谁也遮不住。他们家独苗一个的姜海爹被判了死刑,疯疯癫癫的老妈没挺住,抱着小小年纪的姜海抽了几次疯,也去了。
  老姜临死前说,“姜海,你是我儿子,我不指望你光宗耀祖,不学无术、目不识丁什么的都不重要,只要能快快乐乐活着,爸爸什么都不求。”
  姜海这一路走过来,也真真的应了他爸的遗言,不学无术。
  “什么叫不学无术?我学习不好就不学无术了?”姜海冷冷的哼了一嗓子,指指自行车后座,“你到底要不要上来,你爹妈都去旅游了,把你交代给我奶,咱俩得趁天黑之前回去,我奶那家传的鞭子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张小文瘪着嘴不情愿的坐上去,还没把好姜海那臭小子就刺溜一下去蹿出去,他猛的向前一抓,手指头紧紧攥着他的衬衫下摆。
  “哎,姜海,你这次考试年级第几啊?”车速很快,热浪擦着耳朵边一阵阵的向后呼啸着,他得扯起嗓子使劲儿喊,才敢保证骑着车的人能听出个大概。
  “哎,姜海,你初中上哪儿啊?一中?树梁?还是九中啊?”
  “哎,姜海,其实我觉得你这个人挺没劲的,我学习的时候你在打俄罗斯方块,我三步上篮的时候你在打俄罗斯方块,我累脱水了趴桌子上长眠,你还在打俄罗斯方块。”
  猛的一个刹车,小文没有防备,直接一个跟头栽姜海身上,鼻子差点儿撞趴下,“姜海!!!丫的,你干嘛呀?”
  “张小文,你接下来这一个星期,都得吃我奶奶烧的清水白菜,都得睡我给你临时搭的草垫子窝,你最好别惹我。”
  小文揉着自己的鼻子,扯起嘴角笑笑,切,又开始装了。
  “另外,我觉得你开始入我的眼了,像沙子一样,越往外抠越疼。”
  张小文当时还处在迷糊状态,不明白什么叫入眼,不明白他自己跟白白静静的小姑娘又有什么关系。所以直到有一天,他质问姜海,怎么眼睛就容不得沙子,怎么就非得往外抠,怎么就越抠越疼了。姜海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掐了手里的烟头,说,“张小文,你要知道,眼睛,不是用来容沙子的。”
  姜海的奶奶六十出头,头发虽已花白,身子骨却是硬朗的很。姜海他爸没的时候,老人面上波澜不惊,农活照干,鸡鸭照喂,得了空,还陪着呼天抢地的海妈抹几把眼泪。姜海那时年纪小,看看奶奶越来越挺直的腰板,再看看母亲近乎凶煞的面孔,渐渐懂得了什么叫坚强,什么叫活着。
  这种对于生命的感知一直阴郁着他的整个童年,直到有一天,一个牛逼哄哄的小崽子扯着脖子问他,“哎,你是姜海吧?老子跟你说话呢,你没听见呀?”
  他听是听见了,可是他并不想回应,那崽子是整个大院最缺德的主,粘上一点儿都够扒层皮的。
  可有些事就是他妈的邪性,你越想着躲,你就越躲不过。
  “姜奶奶好,我是张小文,就住在隔壁街,是姜海他们班的学习委员。”
  姜海嗤笑了一声,走到厨房去把碗筷都备好,妹的,为了这个崽子,奶奶竟然杀了只大公鸡。
  “哦,好,你也好。你就是小文啊,真是越长越精神了,小时候奶奶抱你的时候,那眼睛就有灯泡大,现在还是那俊模样。”
  姜海哈哈的笑开,拽着奶奶入座吃饭,“对对对,奶奶你真是慧眼,我说他吊个大眼珠子在脑袋上,总是觉得像个什么东西,原来是灯泡,哈哈哈,大灯泡。”
  小文面上气急,碍于在奶奶心中的良好形象没敢发作,扑腾一声坐凳子上,筷子直接就往那鸡心眼儿上插。
  天上那月亮挂的老高,大柳树干上的知了有频率的哼唱起来,韩奶奶已经上炕打起了鼾。早睡早起,上了岁数的人怎么也舍不掉的习惯。
  张小文手里捧着毛巾被,脸色不好的看着姜海的单人床,然后眯着眼睛在脑袋里描绘了一下草垫子狗窝,激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喂,你到底要不要睡?里边,外边,地下,选一个吧。”
  “姜海,你能不能去跟你奶奶睡?或者,我能不能回家去睡?”
  “别傻了,你爹妈把你送我家来,就是想让你体验一下底层劳动人民抽筋扒骨的生活,老实睡觉,做个春秋大梦得了。”
  张小文无奈,皱着眉头靠床边小心的躺下,毯子紧紧的裹在身上,背对着姜海闭上了眼睛。姜海说让他做个春秋大梦,想想自己家的好日子,烤羊腿、烧猪蹄、小龙虾,可春秋大梦没做成,春梦却一场接一场。
  小学三年级,学校就设了心理健康课,老师把班级里的男生女生分开来,耐心的讲解着黏黏的裤头,流血不止却不会要人命的三到五天。张小文那时候皮实,仗着自己学习好什么都敢问,脸不红心不跳的跟年轻老师说,“我们那二弟什么时候会硬啊?是见了白白静静的小姑娘吗?”
  老师被逗的不行,想了半天说,“遇到你喜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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