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据北京,确实可虑。”
“若是清虏南下,朕不知何人能挡?”
马秉杰张了张嘴:“皇上不必忧虑,清虏还在北京,中间又有闯逆相隔,何况我朝尚有百万大军,又何惧之有。”
王福心中更是苦涩,连马秉杰这样出身于北方的将领都不相信清军会很快南下,或者天真的以为大明真的有百万大军可以挡住清军,实在是让王福感到无奈。
所谓的百万大军,单是左良玉便号称有八十万,至于有多少虚数,恐怕左良玉自己也不知道,只是借机向朝庭要饷而已,何况王福知道,这个左良玉就在清兵要南下之机,借口皇太子一案向南京发难,若非左良玉在湖广得病身死,说不定弘光朝没有亡于满清而先亡于左良玉。
至于四镇,更是只会空耗粮饷,欺压百姓,碰到清军,刘泽清,刘良佐两人根本没有作任何抵抗就直接投降,高杰死于和部下火并,唯有黄得功与清军血战而死,至于京营六万兵马,好象在扬州失守后,也是毫无抵抗便将南京拱手相让。
若非怕这些人造反,这样的军队还不如解散了事,起码可以减轻一点百姓负担,
自己手中必须掌握一支靠得住的武力才行,否则即使是贵为皇帝,大难来时也是无人理会,说不定还会成为一些人的进身之阶,王福更加坚定自己的想法。
“皇上,上车吧。”田成在旁边看得皇帝额头已经出汗,连忙递上丝巾。
“好吧,朕还真的累了。”王福无奈的道,他走不到二里路,腿脚已是发软。
马秉杰向后召了召手,马车连忙加快速度驶到了王福身边,王福掀开车帘登上马车,一群侍卫也跨上马背,护着马车向城外而去,大街上不时有人因为被马车和侍卫的骑队挤到一边而心生怨气,只是任谁也没有想到皇帝就在车上。
出了城,又连行了十余里,马车才渐渐缓下来,前面巨大的吵杂声顿时传来,王福将车帘掀开,一股混杂着各种牲畜粪便的恶臭直冲鼻孔,接着各种叫卖声也传入耳中,道路两边挤满了人群,都是一些普通农户拿着各种蔬菜还有鸡鸭等物在叫买,前面根本就是一个巨大的菜市场,中间只有一条可容两辆马车并排而过的通道。
“这就是军营?”王福不敢相信的问道。
“回皇上,军营在里面,还要再走一段路。”驾车的御者回道。
“那好吧,继续往前走。”说完,王福放下车帘,各种牲畜粪便和腐烂的疏菜,动物内脏相混合,这股味道实在太难闻了,王福倒是有点佩服那些天天从这里出入军营的将领,也亏他们受得了。
马车小心翼翼的在中间通过,两旁的侍卫更是如临大敌,这样的地方若是突然冒出什么东西,很容易就惊了圣驾
第十四章观兵(三)
这是军营大门?
王福的马车停了下来,一行人都看着前面大门皱眉不已,尽管来之前就有在思想准备,但王福怎么也没有想到,禁军的营门会松驰到如此地步,门口只有十几名懒散的士兵坐在一旁,这些士兵说是守卫,对于进出的人根本不管,就在短短时间,至少有数十人进出,从这些人的装述来看,根本不是营中士兵,而象家属居多,甚至还有一队十数名女子组成的队伍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这队女子骚舞弄姿,多半是青楼女子,守卫的士兵还和其中几名女子调笑了数句。
“皇上,要不要奴婢去通知一下忻城伯,让他出营迎接。”田成询问道。
忻城伯指的是赵之龙,他与朱国弼、徐久爵、刘孔昭等人都是功臣之后,世代继袭的爵位,六万京营士兵本来就是由原先南京留守的士兵改编而成,因此兵权都掌握在这些功勋子弟手中,赵之龙正是原先的南京守备,自然掌握着京营最大的一股兵马。
“不必了,朕自己到营中看看,他赵之龙现在在干什么?”
田成看出王福心情不好,不敢多言,只得应是,听到王福的话,车夫吆喝了一声,马车重新启动,向军营缓缓而去。
守门的那群士卒早已看到王福一行,见到这么多骑士护着一辆马车要进军营,终于有人反应过来:“站住,军营重地,不得擅闯。”
“什么军营重地,我看这里不禁人出,分明是集市坊街。”马秉杰冷冷的回答,他早已看出皇帝对此地不满之极,自然想借机挖苦一下对方。
何石头是一名千总,千总的品级好呆也是正六品,若是文官,这个品级已是不低,比县令还有大,只是在武职中,这样的官员多如牛毛,当初大明建国,朱元璋在全国设立卫所制度,承诺武职由各级官员世袭罔替,为的就是找百万不拿军饷的士兵,如今二百年过去了,一代一代传下来,不要说千总,就是守备,都司也是多如牛毛,所以何石头这样的千总也只能带着数十名士兵做着把守营门的差事。
尽管当兵只得为了拿饷,他们根本没有什么荣誉感,但听到对方把自己的军营当成集市街坊,何石头和一众手下也不由心生微怒,只是看着对方都骑着高头大马,面对军营也是毫不在意的样子,何石头知道对方必定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他从小在军营打混,早已练得油滑无比,他拉过一名亲信低声吩咐了几句,得到吩咐的亲信拨腿向军营内跑去。
“这确实是军营重地,不知诸位大人是何身份?”见到自己的部下已经去报信,何石头硬着头皮拦住王福一行人的前路,有点低声下气的问道,他心中打定主意,不管来人是什么来头,只要拖到上司过来就不关他什么事了。
马秉杰一看知道对方打地主意。喝道:“闪开。我们地身份尔等不配知道。赵之龙在哪里。你们出来一人带路。”
听到这群人直呼主帅地名字。何石头更是一惊。陪笑道:“这位大人。不是小地不放各位大人入内。实在是军规限制。还请大人报出身份来历。”
“军规限制。”马秉杰冷笑地指着营门出入地女子。小孩道:“他们为何可以不守军规?”
何石头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这些都是熟人。平时出入军营惯了。也没有人看作有违军规。只是若不声不响放一队带着刀器地骑兵入内。这失职地帽子肯定少不了。
“马大人。不必耽搁时间了。直接进去吧。皇上等急了。”田成不耐地道。
“是。微臣遵旨。”马秉杰回道。重新瞪了何石头一眼:“听到了吧。还不前头带路。”
“皇上?”何石头和一干部下都傻了眼,马秉杰又重新说了一遍,何石头才回过神来,扑通一声跪了下去,结结巴巴的道:“微臣……小人……不,卑职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京营军纪如此松驰,你身为守门军官,责任不能没有,不过,看在你还知道拦阻陌生骑兵出入,朕就暂且不予追究,前头带路,朕要见一见赵之龙,算给你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
何石头前面听得冷汗淋漓,后面才松了一口气,只是最后还是为难起来:“禀皇上,赵大人并不在军营,卑职无法带皇上找到赵大人。”
“哦,那现在军营品级最高之人是谁?”
“回皇上,是隆平侯张拱日。”
“那带就带朕去见他吧。”
“是,卑职遵旨。”何石头连忙吩咐其余人继续把守大门,自己带着王福一行人往军营中间而去,一路上,何石头心中都暗暗叫苦,隆平侯不久刚叫了一桌花酒入营,也不知现在喝得如何。
一路上,王福一行都能碰到成群结队的士兵,这些士兵对于王福只得好奇的看上几眼,却是无人询问,由于天气火热,更多的士兵聚在军营中聚赌,赢的兴高彩烈,输的唉声叹气,声音离营帐外老远就可以听到,一些营帐还传来女子的嘻戏声,唯有整个大广场上却是空无一人,广场上已是杂草丛生。
王福边看边摇头叹气,这样的军队难怪不堪一击,何石头脸色也变成通红一片,为自己的同僚感到羞愧。
“皇上,前面就是隆平侯驻地。”何石头指着一幢大屋道,这幢大屋位于许多大屋中间,外面建有高大的围墙,青色的屋檐从围墙内伸出来,在整个军营内显得鹤立鸡群,这些大屋看上去都是如此的新,显然是刚建不久。
刚接近外围的围墙,一队士兵已经奔了过来,将王福一行人的去路挡住:“什么人,站住。”
这队士兵精神饱满,身体壮实,在烈日下依然盔甲齐备,眼神中带着杀气,王福从军营中一路走过来,只有这队士兵才算是真正的士兵,只是可惜人数太少,挡在王福面前的不过二三十人。
第十五章观兵(四)
看着王福一行人,张超心中有点莫名其妙,这些骑兵是哪里来,怎么不声不响就来到侯爷府外,如今朝庭已丢了北方地区,虽然军中还有不少骑兵,却多是掌握在江北四镇和左良玉手中,京营骑兵稀少,更不要说一律都是这样的高头大马了。
张超是隆平侯张拱日的亲兵队长,他家世代都是隆平侯府中佃户,身后这些人也大多如此,他们的军饷是一般士兵的五至十倍,要成为主帅的亲兵,第一条当然是忠心,第二也需要能力,这些人吃得好,军饷好,故训练也卖力,才会与营中大部分士卒不同。
“皇上驾到,让隆平侯出来迎驾。”田成尖着嗓子道。
“什么?”张超和一干亲兵也一下子傻了眼,此时王福已将马车车帘掀起,目光威严的看着众人,张超只觉得自己嗓子发干,他看了看骑着马的一众侍卫,又看了看王福,想起皇帝登基以来的种种传闻,尽管是如此的不可思议,张超还是信了八成,没有人会傻的在军营冒充皇帝,除非是他自己活的不耐烦。
只是张超依然没有让开大门,他大着胆子的道:“尊驾说皇上驾到,恕小人无知,从没有接到皇上要来军营的消息,不知尊驾有何证明。”一边说,一边悄悄的打着手势,示意一人赶快到里面向隆平侯张拱日汇报。
要证明,田成没想到眼前的一个小军官有如此胆量,他只得扯下身上的腰牌递了过去:“看清了,这是宫内的腰牌。”
张超接过腰牌看了看,剩下的二成怀疑也消散,他脸上闪过一丝挣扎的神色,他当然知道张拱日现在正在做什么,这种事决不能让皇帝看到,只是毕竟几千年来皇权深入人心,要他拦阻皇帝,他胆子再大也不敢。
将腰牌恭敬的放到田成手里,张超努力挤出笑容道:“这确实是宫里的腰牌,只是圣驾之事事关重大,小人官卑职小,实在不能作主,还请公公稍待,等下侯爷马上就出来。”
田成斜着眼睛看着这个小军官,倒是佩服他的胆大,田成也是人精,如何猜不出张超的心思,他正要强行让张超让开,王福的声音已经传来:“既然如此,那朕在这里等等张大侯爷吧。”
虽然对于这次观兵失望透顶,王福却没有与这些掌握京营的功勋子弟撕破脸的意思,因为很简单,他手头根本没有人手接替这些人的官职,若是搞得太僵,将这些人撤职查办只会动摇自己的统治基础,不过,敲打一番却是免不了。
田成重重的“哼。”了一声,眼下烈日当空,没想到却被一个小军官阻于屋外,只是皇帝的吩咐他不敢不听,只得双眼恨恨的瞪着张超。
张超低着头。脸上汗珠如豆大般一滴一滴流趟。心中不停地祈祷隆平侯能赶快出来。
幸好并没有等多长时间。一名四十岁左右。衣衫不整地中年人已经从屋内出来。见到王福大惊。连忙跪在地上:“臣张拱日不知圣驾来到。有失远迎。死罪!死罪!”
张拱日一跪下。张超等亲兵哗啦一声跪了一地。此时已近中午。地上被太阳照得火热。这些人一跪下。一股酷热便从膝盖传了过来。许多人甚至仿佛闻到了自己膝盖上有焦味发出。那些士兵还好。他们平时也有在烈日下训练。只是苦了张拱日。他一向养尊处优。这一跪下。脸上地表情便精采起来。
偏偏好象皇帝忘记了似地。张拱日半响也没有听到皇帝令他平身地旨意传来。只得继续咬牙跪着。
当皇帝平身地旨意传来。张拱日仿佛觉得已过了数个时辰。他刚起身就差点一个跄踉。好在张超眼急手快扶了一下。张拱日才没有摔倒。
“张爱卿。看来也是一个风流人。只是这是军营。爱卿不觉荒唐了一点吗。把你脸上地胭脂擦掉吧。”
张拱日太阳一晒,脸上本来已经红成一片,王福的话一说完,张拱日脸上又红了几分,呐呐的道:“微臣,微臣……”尴尬的用衣袖在脸上擦了数下,果然,衣袖上沾到了不少胭脂,也不知是哪个青楼女子留在他脸上的。
“皇上,天气太热,还请皇上暂且入内休息。”张拱日小心的道,他心中大叫,早知如此,今日不在军营倒也不必如此尴尬。
“不用了,朕到军营不是来休息的,而是要检阅三军,传朕旨意,击鼓聚军。”
“检阅三军,现在?”张拱日听得傻眼,现在只是日头高升之时,体质弱的恐怕晒一会儿太阳就有晕倒,只是看到皇帝阴沉的脸,刚才又抓到自己营中召妓,张拱日不敢拒绝,只得传令:“快,皇上要检阅三军,赶快击鼓。”
“是。”几名传令兵匆匆下去。
见到传令兵下去,张拱日又要请皇帝入内休息,王福摆了摆下,直接下旨:“去校场。”
刚才众人就是从校场经过,车夫可以说轻车熟路,马上驾的一声,调转马车,向校场方向辚辚而去,其余侍卫也跟着调转马头,很快扬起一路灰尘,张拱日只得一咬牙,吩咐道:“快,把老夫的轿子抬出来。”
想当年,他们的祖先出生入死,将蒙古人一直驱赶到大漠,可惜他们的子孙后代坐享荣华富贵数百年,许多人沦落到连马都不会骑的地步。
“咚、咚、咚。”十数面巨鼓被敲响,雄壮的鼓声一下就传遍了军营。
“什么事?”
“谁在敲鼓?”
“管他谁在敲鼓,下注啦,下注啦,买定离手,马上就要开了。”
“蔡老三,这是敲鼓聚军,鼓声停,人未到要砍头,你还要人下注,找死啊?”
“什么,这是聚军,快,快,我的兵器。”
整个军营顿时沸腾起来,听到鼓声的人都慌慌张张的走出营帐,许多人不免骂骂咧咧,这个时间聚什么军,不过,面对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