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大陆上不存在的地方,估计他得崩溃了。
她思量了一下,道:“我……不太记得前世的事情了,静王打听这些个事情做什么?”
静王慢慢地移动着手中的笔,目不转睛地看着书案上的纸,神情看起来很专注,道:“只不过突然想到,磷儿会不会……现在做了你。”
这个想法很合乎情理,既然她可以穿越而来占用了琪磷的身子,说不定琪磷的灵魂也占了她的身子,如果真是那样,不知道这位古代的王爷千金要怎么在现代活下去,也有可能人家现在混的风生水起,比自己好不知道几百倍呢。
“逝者已逝,静王还成日叨念着她,岂不是辜负了眼前人。”不管琪磷是死了还是穿了,静王都不可能再见到她了,袁园好心劝道:“你难道就不能忘了她?”
静王微微笑了起来,他抬头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去伏案挥笔,道:“多谢宗南王提点。本王现在有青竹,嗯,还有宜玲,都是很好的女子,自是不会负她们。”
“哦,那就好,我便先走了。”袁园见他似乎也有很多事情要做,心道静王除了面对琪磷的时候会有些情绪激动之外,他平时都是很理智的一个人,现在知道她不是真的琪磷,对她说话也客气了许多。
“请稍等片刻。”静王突然站起了身子,走在她面前,抬手撩开了她鬓边的垂发,握住了她的耳朵。
袁园一惊,连忙往后退了一步,骂道:“你做什么!”
“别动。”静王轻蹙英眉,侧头瞧了一眼她的耳朵,又转身回到了书桌前,猫着身子,执起笔在纸上轻轻一点。
袁园被他弄糊涂了,也跟着他走在书桌前,想看看静王到底想做什么,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僵僵地站在书案前,半天才回过神来:“我都不知道耳朵上有一颗痣。”
是一幅画,静王用她闲聊几句的时间,为她,不,应该是为琪磷画了一幅画,简练的黑墨勾画出了一个灵巧秀气的女子,她拧着眉头,看起来很不开心,栩栩如生,好似要从画里走出来。
静王沉默半刻道:“本王也记得不清了,所以便确认了一下。”
袁园一时间竟然没了言语,她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只是默默地看着那副画,虽然对自己现在的样子已经适应了,可是看那画中的女子却让她感觉很遥远,那样的神态和动作不是她,是静王心中的琪磷。
“她嫁来南陵四年,一直都没有真正地开心过。”静王将画拿起来细看,道:“所以本王印象最深的便是她的这模样。”
见袁园一张小脸皱在了一起,心疼地望着他,静王怔了下,对她微笑道:“不要那样看着本王,兴之所至,仅此一次,以后不会了。”说着便将画像慢慢地收卷了起来。
袁园想她一直以来便认识错了一件事,原本以为告诉静王琪磷已经死了的事实,会让他彻底死心,可是她错了,错得很离谱。死亡不能抹去思念,只会让他更加想念,以前种种的不好都忘记了,只留下一个美好又单薄的影子,刻在心间,永不会消退。
正在这个时候,帐外传来急报:“报——骆将军今日第三封急件!”
骆阳今天的第三封急件!袁园本来怜悯他的表情一下变成了质疑和生气,静王竟然骗她,说骆阳没有报信回来!静王望了一眼袁园,尴尬地应道:“进来。”那报信兵进来将手中的急件交给了静王便退了出去。
静王把信件快速地看完后,脸色变得有些不好看,他对袁园低声道:“本王有不想明言之事,宗南王要谅解才是。至于骆将军,的确一切安好。”
“我不关心静王不想明言的事情,只是希望这场战争能早日结束,骆阳能平安回来。”袁园盯着静王,见他神色凝重,语气陈恳,心道未有深交,但还是知道静王这人生性正直,若是要撒谎,必然也有不得已的苦衷。
静王叹了一口气,皱眉道:“或许,已经结束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袁园急忙问道:“是输了?还是赢了?”
“骆阳骁勇善战,岂有输的道理?只是夏嗣雪已经提前进入了京城,掳走了皇帝,以其作为人质让骆阳弃械投降。”静王的脸色严峻地像一块青石,惋惜道:“本来叛军兵败入山倒,现在皇帝在他们手中,一下便扭转了局面。
“难道就真的要弃械投降?”袁园不由得为现在的局势担心道。
“骆阳说夏嗣雪还提出了一个另外一条出路。”静王负手而立,低沉着声音道:“在叠谷议和。”
“议和?静王愿意同夏嗣雪平分天下?”
静王将手中的信件放在烛火上点燃,看着它转瞬间变燃烧成灰烬,火光印着他坚毅的面容:“缓兵之计。”是输是赢,现在还很难说,而这场议和的关键便是他的弟弟云陵之。
_+_+_——_+_——_——_夏大叔来了
静王答应了议和的条件,夏嗣雪会在三天之后带着人马过来,小皇帝被他秘密安置在京中某个地方,骆阳仍然领军和叛军在京城近郊对持,如果夏嗣雪这方和静王谈不拢,双方有可能会再一次交火。
议和的地方是离叠谷不远的一小片盆地平原,据说是夏嗣雪提出要在这里议和,这个小小的平原四周高山耸立,群山连绵不断,蜿蜒起伏,似一双有力的手臂将这低谷环抱,做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
夏嗣雪之所以会选择这里,那是因为要从这盆地出去只有南北两侧有出口,若是云雪天下和静王的军队各据一半的山头,守住出口,一旦议和破裂了,夏嗣雪也能全身而退。
三天之后,夏嗣雪果然带着五万人马而来,他敢带这么少的人前来议和,那是因为他手上还捏着小皇帝的命,赌定了静王不会轻易动他。
这是袁园第二次看见夏嗣雪,不同于静王或者陵王才二十出头的岁数,他已经三十好几了,全身散发了一股成熟男人的气息,彪悍健壮的身躯,脸上隐约着高傲的神情。可方才一进谷便翻身下了马,一直牵着马步行到了静王面前,微微颔首,一副从容不迫的气派,仪表不凡,说他是叛军首领,可是似乎比起静王,他更像一个皇室。
“请。”静王似乎也被夏嗣雪的气场给感染了,先是是微微一怔,然后将腰间的佩剑解了下来,递给了副将。
夏嗣雪叫腰间的佩剑解下递给了身后的随从,不动声色道:“这位是?”话语间,他朝袁园这个方向望来,那表情就像他们从来没有见过一样。
“北萧,宗南王。”静王皱紧了眉头,被他这一问,突然心中就腾得冒起了一股怒火,心道琪磷为他如此,现在竟然故作不认识。
夏嗣雪一脸明了的样子,挑眉道:“我知道。只不过是想问静王是否她也会在场?”
“不会,只有我们两人”静王不耐烦地回道,不等夏嗣雪回应,便自己先转身进了大帐。
夏嗣雪看着静王的背影,嘴角若隐若现一丝笑容,他朝袁园走了过去,微笑道:“也对,有些事,静王也不想更多无关的人知道。”
“老贱人。”袁园心道夏嗣雪这些话肯定是挑拨离间,她瞪了一眼夏嗣雪,低声骂道。
“小丫头脾气太大了,和上次一样,不好。”夏嗣雪怔了一下,也许没有想到她会骂他老,抬手摸了摸下颚的胡渣,摇了摇头,捞起帐帘便进去了。
本来袁园是来等骆阳的,后来才知道骆阳不能跟着一起回来,必须要留守在京城近郊处,以防议和破裂,再起纷争。她叹了一口气,转身便要离开。
“姐姐。”身后响起了熟悉的声音,遇见旧识了。
落幕
“你听懂了什么?”吴霏看她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柔和,看着自己的眼神……竟然有些怜悯,不觉微蹙道:“这首情诗?”
袁园看不懂吴霏的表情,看起来是有些迷惘,似懂非懂。心道这不摆明了是一首□裸的情诗,难道自己猜测吴霏和陆野的关系偏颇了,细想再三,才试问道:“期依倾城貌,嫁娶好郎君。彼此当年少,莫负好时光。这难道不是一首表白爱意的情诗么?你和陆野……?”
她也只能揣测至此,至于吴霏和陆野之间到底如何,不得而知。
吴霏摸了摸鼻子,喃喃道:“我没想那么多。”这首诗是陆野送给他的,陆野曾说如果哪天他拿着这诗来找他,那么他们之间便没什么不可以谈的。
忽的,他眼中精光一闪,朝袁园凌厉道:“难不成你以为我和陆野!”
袁园看吴霏憋火的样子,心里揣测这事十有八九,偏过头道:“你不想说罢了。我对这种事看得很开,若是真心相爱,我倒希望你抢回陆野,这样琪人也不会仗着陆野撑腰横行霸道了。你们两人闹个爱恨情仇,非得把这北萧弄得鸡犬不宁,未免有些自私?”
“我对男人没兴趣。”吴霏轻轻一句,打断了袁园的话。冰霜了一张俊脸,上下打量下袁园,若无其事道:“我想你应该是最了解的,难道还要我多证明几次吗?”
袁园的脸色也沉了下来,这是他们能够心平气和谈话的禁区,不想提起,也不要再提起。但也耐着性子问道:“如果陆野见你,你要怎么办?你有几分把握打赢他或者说服他?”
“闭嘴,我自我分寸。”吴霏抬头看了看窗外,手握紧了又放松,此刻他心中,半分把握都没有。
袁园不再说话,心中不知将吴霏碎尸万段几万次,心道这淫贼都落魄至此,还拽得跟什似地,要是真的无力回天,她死了不要紧,害了她的月圆,做鬼也饶不了他。
一会儿,白衣女子再一次出现了牢房中,她打开了牢笼,抬身道:“吴爷,你请吧。宫主说他在老地方等你。”
话音未落,吴霏已如闪电般出手,扼住了白衣女子的雪脖,只见女子唰的一下从腰间抽出一条软剑,侧身劈来,直刺要害,吴霏顺势一转身,便从旁将她手腕勒住,剑啪地一声掉在了地上。
白衣女子随即左掌劈去,谁料也被吴霏一起擒住,一下子整个人都落入吴霏怀里。白衣女子心道这吴霏明明中毒不轻,没想到竟然一夜之间就可恢复功力大半,眼下不能和他硬拼,便媚声道:“既然吴爷一开始出手就没打算取小女性命,那有什么吩咐就开口吧。”
袁园根本还没有回过神来,这一场打斗已经结束了。
吴霏挑了挑眉,松开了扼住她喉咙的手,捏了一把她的粉脸,笑道:“果然是陆野□出来的,识时务。”
“告诉我,那个小鬼被陆野关在哪里?”吴霏毫不含糊地问道。
白衣女子咯咯地笑了起来,转眼又娥眉怒视道:“告诉了吴爷,小女岂不是死路一条?”
“不告诉我,你死路一条。告诉了我,或许还有一点回旋的余地。”吴霏修长的手指摩挲着她白色纱袍下若隐若现的锁骨,语气笃定,动作轻佻。白衣女子浑身一紧,那是她的罩门,不想才与吴霏过手几招,他便摸清了自己的罩门,已经是必死无疑。
“不错的威胁。”白衣女子微微笑道:“可惜吴爷却不知沐春离宫的人,都是一只脚踏进鬼门关的人,何惧死?”说完,她的身子一震,双目瞪大,在吴霏怀中软了下去。
吴霏扔掉怀中的女人,皱眉暗道竟然自断经脉,沐春离宫的杀手的确是他不能估量的,死都不怕,还有什么做不了。袁园倒吸了一口冷气,愣愣道:“她死了吗?”不等吴霏回答,她扑了上去,使劲摇着瘫软在地上的白衣女子,道:“快说啊!快说啊!我的儿子在哪里?”
“已经死了,傻子。”吴霏一把捞起袁园,拉着她往外走。
袁园跟不急他的步伐,使劲挣脱他,道:“现在你是做何打算?”
“当然是去找那个小鬼,之后我会想法子让你们离开。不然我拖着你这个累赘还能和陆野打?”吴霏不耐烦地道,他心中明白,自己因为气喘多年离不开寻欢的药,已经根深蒂固了,元气大伤的他此时和陆野硬碰硬,占不到任何上风。
两人一走出阴暗潮湿的地下牢狱,顿时豁然开朗。是一个花柳繁华,香飘蝶舞的园林,云飘碧空,亭台楼阁,假山流水,实在美不胜收。火红的石榴花与翠竹交错,艳丽又有些妖异。袁园与吴霏本来是一前一后穿梭于其中,吴霏带着她一直朝岛的东南方走,他知道那里有小岛的唯一出口。
突然吴霏止步转身,袁园一路在后面小跑,来不及止步,便一下栽进了他怀中。
“怎么了?”袁园疑惑地抬头道。
“这园子不对劲。”吴霏双手环住她的腰,让她不要乱动,低头在她耳边道。
忽然间那些假山开始霍霍地移动起来,亭台下沉,流水激荡,犹如天崩地裂一般。火红的石榴花与翠竹缓慢的分开,亮出了一条游廊。这园子果然不对劲,明明只有一条路直通东南方向,但是吴霏一眼瞧见碧空的艳阳,便知自己是被这小路绕去了西南方。
唯一的出路,这条游廊是去何方?答案不言而喻,游廊的尽头必然是陆野在等着他们。不走,他们就陷在这片迷林中,找不到出路,走的话,只有和陆野硬碰硬了。
“师弟,既然教人以诗传情,为何不来乐坊?”陆野的声音由游廊的尽头飘然而至,字字清晰。
吴霏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游廊的另一端,往日的仇恨一下子从心里涌了上来,冲红了脖子脸。袁园从未见过这般发怒的吴霏,她甚至能感受他从内辐射至外的力量,让她在感觉不适。不过吴霏一下子便放开了她,自顾自地朝游廊走去。
“吴霏……回来。”袁园本想叫住他,无奈他却充耳不闻,没有细想权衡再三,袁园便跟着他上了游廊。这一去前途未卜,生死有命。
这游廊似乎是穿梭在四季之间,两旁景色最开始是春暖花开,争奇斗艳,又是夏日高照,郁郁葱葱,再接着往下一段走,便是秋风瑟瑟,落叶飘零。吴霏走在前面,步履如飞,行至最后一程的时候,他忽然如闪电疾风一般飞奔了起来,跑得如一匹欲飞的骏马,袁园气吁吁地跟在后面,心道这对师兄弟到底是有何深仇大恨,能让吴霏失去理性,恨不得马上手刃陆野。
彤云密布,飞雪漫天。此刻游廊两旁的是山如玉簇,林如银装,刺骨的寒风卷来大片大片的雪花,在游廊中飞旋,袁园前行中显得有些吃力,前面的模糊的黑影融化在漫天冰雪中,这样的风劲还有重重叠叠弥漫在眼前的白雪让她看不清前方。
一片白茫茫地的世界中,让她觉得快要窒息了。忽然间,那密密麻麻的飞旋的雪花劈出了一道光亮,那些雪花骤然之间融化在半空之中,恍惚之间,袁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