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骆阳就哼了一声,一直目视前方,并没有转头看她。这可为难死袁园,就嗯一下,一个拒人千里外的应声,谁知道他心里到底想什么?袁园不知道骆阳到底想怎样!有些心急,一心急,就做了不该做的事情。
她慢慢用指尖碰触骆阳替自己牵缰绳的手,骆阳没有反应。
她便得寸进尺覆了上去,一点,一点,一点,直到她的手完全放在了骆阳握绳的手上。骆阳还是没有反应。
袁园心中乱地就像蜂窝,心想这小子不会是个木头人吧!她都这么主动了,他还一脸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但是他又没有叫她把手拿开,这到底算什么呐!
“一,二”袁园开始在心中默念起来,准备数到三就撤退咸猪手,“三!”
可是就在她数到三,准备也装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收回自己的手时,却被骆阳一下翻手握住了。
夜游
袁园又惊又喜,一颗心扑通扑通乱跳就要蹦出了喉咙,骆阳竟然握住了她的手!她吞了吞口水,抬头望向骆阳,他却还仍然目不斜视地驾马,镇定自若。
可是骆阳红得跟猪肝似得耳朵却出卖了他行之无事的镇定。骆阳温热结实的大手完全握住了袁园的手,两人现在共牵一绳。袁园内心万分激动,这意味什么?骆阳喜欢她还是一种感情的默认?她想开口问,却又不想开口问,因为现在的感觉真是好极了。
就这样手执手,一起走下去。袁园幸福地有些恍惚。
他们就这样一直沉默不语着,手握手,因为两人的马挨地很近,所以旁人也察觉不到。走了好长一段路,袁园心中不仅没有平静下来,反而跟沸水似得翻腾,她只觉得全身燥热,脸颊发烫。
“骆将军,已经午时了,是否寻个酒家打尖呢?”骑马在前的手下回头问道。
骆阳一下松开了手,回道:“好的,大家可能都饿了。”袁园顿时觉得心中的蜜意被一淘而空,充斥着失落感,脸上的热潮也立刻退了去。
不一会儿,他们便寻得一个酒家歇了脚。袁园同琪昇他们一桌,骆阳同他的手下们一桌。虽然袁园已经饥肠辘辘了,但是面对满桌酒菜却无心下咽。
她时不时故作无心,望向骆阳他们那桌。期待能看到点什么迹象,比如骆阳也和她一样心不在焉地吃饭……骆阳也会有意无意地看看她。但是事实与现实落差太大,除了一桌人闷声吃饭外,她什么都没有看到。
袁园只觉得胸口被紧紧堵住,生气地转过头,胡乱地扒了几口饭,便借口说去如厕,离开了饭桌。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或许是想引起骆阳的注意,用行动传递她的不满。
她直接走了过去,拍了拍骆阳的肩膀,严肃道:“吃好了便上路吧。”便转身冲进了酒家的内院。跑进了内院,袁园便停了下来,她也不是真想去茅厕,只是想骆阳能跟着她来。但是突然间,她才发觉自己刚刚的话,纯属没有经过大脑验证,试问哪个大男人会跟着女孩子跑厕所的?
过了一会儿,果然有一个人跑了进来。却不是骆阳,而是双儿。
“小姐,公子叫你快点,要上路了!”双儿看袁园呆呆站在内院中,已然猜出了袁园心中事,便轻声道:“骆将军,他们都上马准备出发了。”
袁园怔了下,暗恼自己冲动做了傻事,道:“好的,我马上来。”
出了酒家后,袁园看也不看骆阳,而是对琪昇说自己骑马很累,想坐回马车,就和琪昇,双儿一道坐上了马车。这是她向骆阳提出的沉默的抗议,抗议他莫名其妙握她的手,又不清不楚不表态。
一路颠簸,日下西头。他们终于到了南陵的边陲重镇稽首,袁园撩开车帘,望着前方这不起眼的灰色小镇,回头对琪昇问道:“大哥,过了这个稽首,我们还有多少天才能出南陵?”
“两天。”琪昇以为妹妹是想快点离开这里,便道:“过了稽首就很快了,出了东关,我们就会在东满的境内。”
袁园心头猛然一沉:两天!。这意味着她和骆阳的相处的时间只有短短两天天而已,而她却还在这里生闷气。想到这里心中有些难过,她探头朝车窗外望去,看见前方骆阳骑马的背影,她想她不能错过一些东西。
稽首近邻东满,虽然没有晋秦繁华,但是也热闹非凡。熙来攘往的小商小贩,吆喝叫卖着东满的稀奇玩意,特产小吃,一条大路被两边的商贩撑起了白布蓬,点上了灯火。虽然渐渐入了夜,却不见消停,而越发喧嚣。
袁园坐着马车一路进了稽首,看见夜市就兴奋不已,那些琳琅满目的小东西勾起了她购物的欲望,之前被骆阳搞糟的心情也好了起来。刚刚在客栈落了脚,就迫不及待地央求琪昇道:“既然都到了稽首,就让我去逛逛夜市吧!
“也好,让双儿去保护你。”琪昇看袁园兴致那么高,也不好回绝,便要回头吩咐双儿。
“让双儿留在这里陪你吧!”袁园对一旁的双儿笑了笑,回道:“我找骆阳陪我去。”
琪昇有些迟疑,道:“……休的无礼。骆阳是南陵的大将军,让他去保护你一个小丫头逛夜市,实在有失体统。”双儿心知肚明袁园的心意,所以在一旁默不作声。
“骆……阳!”袁园回头朝,正在同给客栈老板付钱的骆阳,大声吼道:“你……愿意陪我去逛街不?”
整个客栈霎时鸦雀无声,正在放行装的骆阳的手下,琪昇的侍卫,琪昇和双儿,还有其他入住的客人,都停下动作,望着袁园和愣住的骆阳,或许他们还没有见过这么豪迈的女子,也想看看面对女子热情失礼的邀请,骆阳会作何回应。
骆阳愣住了,虽然侧着身子正在付钱,袁园却仍然看见了他那只爱红的耳朵。琪昇这才从妹妹的鲁莽中回过神来,轻声责备袁园:“你怎么如此任性!骆将军怎么会……”
“好的。”骆阳沉默半刻后,憋红了脸转身对袁园道,打断了琪昇的责备。袁园调皮地对琪昇皱了皱鼻子,便大步走出了客栈,留下了惊愕的众人。她头也不回看骆阳是否有跟上来,心想他一定会跟上来,如果他愿意。
这一路上,袁园简直雀跃不已,东看看西瞧瞧,飞快地在拥挤的人群中穿梭着。这个镯子好看,那个糕点好吃,留下骆阳一人在后面付钱拿东西,又要急忙忙跟着袁园,怕她走丢了。袁园则是存心这样的,时不时回头望着忙手忙脚,满头大汗的骆阳,她心中就痛快不已。
“袁姑娘,你慢一点。”骆阳双手拧满了东西,忍不住对袁园喊道。
“叫我园园,”袁园停下了脚步,笑道“你第一次就叫我园园,为何现在越来越来生疏了?”骆阳好不容易从人潮中追了上来,皱眉道:“第一次是不知道你的全名,才叫的。”
袁园一听,转身就要走。骆阳把东西都放在地上,一把将她拉住,心急道:“你走慢些,这稽首虽说只是一个小镇,但却是很大的,你若走不见了,如何是好?
“叫我园园。”袁园没好气地抬头恨了他一眼,语气坚定不容回绝。
两人就这样大眼看小眼,在往来的人群中定住了。骆阳低头望着眼前这个执拗的小女子,半晌,终于缓缓开口道:“……园园。”
“好的,我会走慢一点。”袁园立刻笑了出来,还提起来地上的一小部分东西,开心道:“我帮你分担点东西,我们一起慢慢逛。”虽然骆阳表示可以提完所有的东西,但是袁园坚持要自己提一半,骆阳争不过她,两人便一人拿一半东西,并肩走在夜市人潮中。
“这位公子替你娘子买个同心锁吧!”一个五十所岁的大娘晃着手中的同心锁,对骆阳和袁园招呼道:“夫妻同心结发百年呐!”骆阳被大娘说着脸红,本意开口解释,却被袁园一下打断了“大娘,这同心锁多少钱?”她拿起其中一把,细细端详了起来。
“不贵……不贵!五钱而已,”大娘伸出五根指头,脸上的褶皱叠成了一朵花,道:“若你家相公买给你,你们必定能白头到老。”
“买给我。”袁园拿着同心锁,抬头对骆阳说道。骆阳看着她许久,满脸通红,终于试探着问道:“你真的要我买给你?”袁园笑而不答,使劲地点了点头。
“滚!你这老女人!”突然间,大娘的摊位被一群粗壮的男人掀翻,骆阳护着袁园倒退了几步,摊位上大大小小的同心锁被撒了一地。袁园转头恨了一眼那群混混,心道:难得的好气氛就被你们这些流氓搞砸了!
那买同心锁的大娘立刻从怀中掏出了银两,急忙递给为首的混混,恳求道:“何大爷,我是今天才筹齐了这个月的保护费,虽然晚交了几天,但你可以数数,一分钱都不少呐!”
那为首的混混让旁边的小弟点了一下保护费,便拿出笔在一个册子上勾画起来,恶狠狠道:“你这种拖欠弟兄们开伙饭的人,这条街上有不少!今天我就杀一儆百,这个月你不能在这里做生意了!”
那大娘双腿一软就跪了下去,哀求道:“何大爷!这一个月不能做生意,你叫老生怎么活呐!”那些混混哪里听得进去这些话,抬脚就走。一旁的骆阳早已看不下去,却被袁园抬手制止住,对他笑着挑了挑眉。
她走过去,扶起了大娘,对正准备离开的混混们,娇声道:“那位大爷,你可以等一等吗?
除恶
为首的混混转身正准备破口大骂,心道是哪个不怕死的竟然敢帮这老女人出头。却见袁园一脸娇羞地低眉顺眼,欲迎还羞的样子,态度立刻大转变,他摸了摸下巴,笑嘻嘻道:“这位姑娘,有何事呀?”
“小女子从北萧来,也想在这稽首做做小生意,”袁园对他浅笑,轻声道:“却不知道这地儿的规矩。”
那混混拿出那本册子,对袁园笑道:“在这里记上你的名字,每个月初收五两纹银,保你平安,财运滚进。”上前一步,伸手就要摸袁园的脸,急道:“让大爷开心了,还可以不收钱。”
袁园偏过头去,轻轻推开了混混的手,道:“大爷,还是先让小女子写上自己的名字吧!”
混混见袁园推脱,围观的人又越来越多,面子有些挂不住,便把册子和笔丢给她,恶声道:“快些写上你的名字,交了钱,明天就可以在这里摆摊了。”
袁园接过册子,随手翻了翻,上面密密麻麻的名字,心道这恶霸记账倒是也不赖。她故作惊讶问道:“大爷,你的生意做地真大啊……这打了勾勾的是什么意思?我不懂耶。”话音刚落,她便抬手将册子撕成了两半。
“死婆娘!你做什么!”那混混见她撕了册子,瞪大了眼睛,冲上前去抬起就是一脚。一道人影闪过,骆阳挡在了袁园面前。那混混抬起的大腿被骆阳侧身一手拧住,整个人便被倒提了起来。
后面的小罗罗们见老大当众羞辱,便一哄而上。
“谁再靠近一步,他马上见血。”骆阳倒抓着混混首领的大腿,却不显吃力,慢悠悠声道。
“退后!都退后!”混混老大也急了,因为整个人倒了,脸上血潮汹涌。小罗罗们见老大都发话,也不敢轻举妄动。袁园躲在骆阳身后,探头望向他,威武有力帅气阳刚英俊各种各样的褒义词在她心中泛起不小的涟漪。
见场面稍稍得到了控制,袁园从骆阳身后跳了出来,举起手中已经被撕成两半的名册,大声道:“在场各位老板的名字,想必都在这本名册上。你们不仅要向国家上税,还要向这种混混交保护费!今天小女子就为民除害,销毁它。”
围观的众人非但没有拍手称快,而是一片肃静,袁园摇了摇手中名册,却无人呼应,不禁有些尴尬。
骆阳看出了众商家的顾虑,便替袁园解围道:“各位请尽管放心,在下骆阳,保证这人从此不再作恶。”众人一听是镇东将军的名号,半信半疑,都纷纷交头接耳,暗中议论不已。
这时,一个官员模样的人带着一大对人马冲进去了人群,大喝道:“谁动我的小舅子!就是和我王奉策作对!简直不知道天高地厚!”骆阳松手放开了那混混,混混立马应声栽在了地上,即可晕了过去。
“天多高?地多厚?”骆阳认出了这是静王宴席上和自己说话的王姓官员,稽首的地方官,微笑道:“你来告诉我。”
那王奉策这才看清了动他小舅子的是骆阳,脸变得比五月的天还快,连忙赔笑道:“骆将军到稽首来逛夜市,怎么不叫上小官陪同啊!”
“叫上你陪同,恐怕也看不到这出好戏了。”骆阳轻蔑地看着这些黑白勾搭的官员和地皮流氓些。吓得王奉策大气也不敢出,慌忙抬袖抹汗。
“你小舅子的事,你自己斟酌罢,”骆阳神色有些凝重,厉声道:“是铁面无私,还是助纣为虐!”王奉策唯唯诺诺,连声称是。众商家见此,这才相信了骆阳的话,大家都送了一口气,一想到以后不用受恶霸的剥削,众人都喜笑颜开。
袁园心中又是高兴又是得意,高兴的是这时穿越来后做成的第一件有意义的事情,得意的是这个众人称赞的男人,是自己的心上人。
“原来是骆将军和夫人呐!”那卖同心锁的大娘急着要下跪道谢,袁园不好意思地扶起了她,笑道:“大娘,你本不该受这欺负,这是我们应该做的,你不用谢!”
虽然大娘误说袁园是自己的夫人,骆阳却也没有否认,只随声附和道:“不用谢的。”
“你们真是好心人,这个同心锁就当是我送给两位的!”大娘硬要白送给袁园一把同心锁,袁园再三推辞,也挡不住大娘的热情,只好无奈地望着骆阳,勉为其难地收下了。
“大娘不是说,一定要丈夫买给妻子,这才能保佑我们白头携老吗?”骆阳掏出钱放在大娘的摊上,笑道:“所以这锁……我是一定要买的。”还没有等大娘回绝,便拉着袁园离开了。
袁园手里撰着同心锁,被骆阳拉住手腕,快步走出了夜市。她忙不迭地跟在骆阳身后,心中就像涨潮一样,一浪高过一浪,拍打着她的心房,她颤声问道:“骆阳,你刚刚说的话,可是真心的?”
骆阳却走在前面,没有回答。袁园有些气馁,怎么又来这招!先给她一颗蜜糖吃,马上又送她一颗苦药。她用劲全身力气往后一拉,挣开骆阳,却不料用力过大,踉跄退了几步。
“回答我。”袁园抬眼直勾勾地盯着骆阳,心想:对,今晚一定要明明白白地知道他的心意!
骆阳转身回望她,却不说话。袁园只觉得两人近在咫尺,可在这沉默的短短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