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骆阳急忙跑过去,察看了伤口,有些裂开了。他稍稍有些责备道“伤口才愈合没有多久,你不该这样活蹦乱跳的。”
袁园没好气地回答道:“你冲得那么快,我不走快点,如何跟得上?这还怪起我的不是了。”
“还能走路吗?”骆阳轻声询问道:“如果疼地厉害,就让我背你下山,如何?”虽然说是询问袁园意见,却不等袁园的回答,就背过身子,蹲了下来,已经做好了背她的架势。
见他这样,袁园也不好意思再说人家的不是了,攀上了他的肩,环住骆阳的脖子,半命令半叮嘱道“天暗了,你要小心下山,你摔了不要紧,我一伤患,不能再折腾了。”骆阳果然如她所言,慢慢地走了起来,小伙子老实地好像要一个脚步要砸一个坑似得。
山野渐渐灰暗了,黑魅阴沉的山林中透出点点清冷的月光。鸟雀和昆虫的吵杂声交织和树叶被风袭过的沙沙声,仿佛在有许多人在叽叽咋咋地嚼着舌根。
袁园环住洛阳的双手不自觉收紧了,她把头轻轻埋进骆阳的背脊,不敢左右看,小声道:“骆阳,你说说话,我有些害怕。”
“怕什么?”骆阳停了下来,侧头问道。
“豺狼虎豹,”袁园想了一小会儿,还是说了出来:“鬼,妖怪之类的脏东西。”见骆阳没有搭腔,继续下山,她又急忙抬头补充道:“信就有,不信就没有。”
“那你不信就是了。”骆阳转头,微蹙眉头道:“胆小鬼”。
袁园用双手将他的头扳正向前,道:“你和我说话的时候,千万别回头,我怕你一回头不是没了五官,就是另外一个我不认识的人。”虽然觉得袁园这样说,连她自己都觉得荒唐,可是恐怖片看多的后遗症就是如此,她也是图个心安。
骆阳的身体有些微颤,终于还是忍不住笑了出声:“你这丫头的想法实在古怪精灵。”
“我当是你的夸奖了。”和洛阳这样又一茬没一茬的对话,袁园慢慢觉得这黑森森的山间小路也不是那么的可怕。
她把下颚靠在骆阳的左肩上,周围的路过的景色都是模糊不清的,但是就这样轻轻的一靠,她就能清楚知道彼此的存在,心中就像升起一把小火苗,慢慢地温暖着她,渐渐地点燃了她心中的欲望,喉咙里滚动着唾液,一阵冲动:“你可有什么心上人或者是未婚妻之类的?”
“没有。”骆阳对她这样突然的问题却回答地很快很自然,因为有很多达官贵人在初次见面的时候都会这样询问他,想把自家的待字闺中的女儿或是女眷与他送做成对。
“为什么?”袁园对这样斩钉截铁的答案却不是满意,心想他这种语气,要不就是被某个女子深深伤害过,要不就是随便敷衍她了事,便道:“你都二十几岁的人了,还不打算成家吗?”
“没有中意的女子。”骆阳倒也回答地爽快。眼看山脚渐渐近了,他加快了步子朝山下走去。
袁园发动了打破沙锅问到底的精神,摇了摇环住他脖子的双臂,追问道:“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不知道。”
“但说无妨,我听听看我周围有无适合的人选,帮你物色一个。”袁园料想他有些羞于开口,又问了一次。
谁知道骆阳还是一样的回答:“不知道”。骆阳被她问地有些慌了阵脚,平生长那么大,头一遭被姑娘问这些事,心里闹烘烘地,十分难为情。
“那我猜一猜,说对了一点你就点一下头”袁园不甘心,开始悉数女性的美好:“漂亮的?可爱的?冷酷的?高傲的?还是……男的?”心道:我就不信你七情六欲都根净了。
“一派胡言。”骆阳却面红耳赤地将她一下放在地上,袁园这才住了口,一脸坦然地望着他。
“陈先生的村子到了。”骆阳转身不看她,指着前面不远处的灯火,对袁园道:“你腿脚不便,在这里等着我去把马牵过来。”那声音细得跟蚊子一样,袁园这才松了一口气:老实人没有生气,是害羞了。乖乖地点头道:“好的,我等着你。”目送骆阳小跑进了村子。
不会儿,骆阳牵着马出了村子来到袁园面前,他翻身上了马,伸手对袁园道“快些,我们要同大家在前面的城镇汇合。”
袁园有些犹疑,不知道洛阳的意思是叫她坐前面呢还是坐后面,就站在原地开始了无谓的纠结:侧坐前面依偎在他怀中就像要小鸟依人,需要他的保护一样,坐后面抱住他的腰贴着他的背,就像要跟随他浪迹天涯的一样。
“发什么愣?快些上马。”骆阳见袁园一个人小声地自语着,不禁催促道。
袁园抬头看着骑在马上的骆阳,慢慢地握住他伸出的手,握地很紧很紧。骆阳手臂一收,她只觉得身子一轻,自己顺势张腿跨上了马。袁园翻身坐在了骆阳的身后,她抓住了洛阳腰间的衣带,对他说:“我坐好了。”
她不清楚他经历过什么,做过什么,或者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不知道他过去的种种。但是如果骆阳现在说要带她走,她想她会毫不犹豫跟他走。就像现在这样,在他身后,不管前方是什么,他在前头,就对了。
爱情来了,来得不明不白,不清不楚。如果是对的人,相见的第一眼,就知道了。
汾陵,似云来客栈。
“我先去把马牵进马厩,你在这里等我回来伏你进去。”骆阳跳下马,然后抱袁园下了地。
“不麻烦你了,我自己能够慢慢走进去。”袁园试着走了几步,对骆阳说道,她可不想让骆阳看见琪昇对一个小丫鬟关心地发狂。可是走了几步后,心中却越发沉了下去:这谎言一旦说出了口,就要不停地为了圆谎而继续说谎,这样换来的好感,喜爱在真相面前简直不堪一击。越拖地久,就越脆弱。
袁园越想下去就走的越是缓沉,心道这该如何收场才好啊?
事到如今,她也只能走一步再做一步打算。袁园叹着气进了房间,如她所料,迎接她是急的火烧火燎的琪昇。双儿高兴地跑过来扶她坐下,对琪昇道:“公子,小姐回来了。”
“被蛇咬伤了哪里?伤口大吗?给你包扎好清理好了吗?”琪昇摸着袁园的肩膀,关切地探寻道,憋了许久的问题喷井而出。
“只是在小腿咬了一个小口子,大夫已经及时替我清理了伤口,包扎好了。”袁园省略了在云雪天下那一段,她不想让琪昇太过担心,便道:“哥,我现在好累,想休息了。”琪昇也道袁园受伤,应该早些歇下,便嘱咐双儿要好生照顾袁园,自己慢慢摸索着出了屋。
袁园有些担心道:“哥,让双儿送你回屋吧。”琪昇摇头笑道:“你大哥只是有些看不清楚而已,自己走回屋子还是可以的。”见他这样说,袁园也不能执意如此,就点头道“那你也早些休息吧。”
“公子就在这里足足呆坐了一日,不吃不喝。”双儿心疼地见琪昇出了门后,对袁园说道:“只没有等到小姐平安回来,他便不离开这房间。”
“大哥其实不用对我如此这么好的,”袁园有些担心道:“我实在有些承受不起”心道:大哥本来眼睛不太好,身子也很弱,如果为了我把身子弄的更差,我岂不是个罪人。
双儿见袁园如此说道,对袁园的话不禁皱眉,便犹豫道:“小姐,有一件事,不知道我当讲不当讲?”
袁园白了她一眼,道:“你既然这样问了,就肯定要讲的,说吧,是什么事。”
心意
“公子视小姐为珍宝,对你的兄妹之情,也许这世间没有任何东西能比得上呢。”双儿低头想了想,又抬头坚定地继续道:“这就是他能对你做到这般地步的原因,不然也不会拿东海的宝藏去交换小姐一命。”
“东海的宝藏?”袁园只知道琪昇带人进了天牢救走了她,却不知道其间还有这一出戏,顿时来了兴趣道:“双儿,你能给我仔细说说这事情么?”
双儿点点头,道“东海王家偏居东海一隅,因为是建立这个大陆的王的后人,所以王家应该是地位甚高的隐形皇室。跟着王打天下的云,琪,林,玄四家分别成立了国家,也要每隔十年朝王家进贡一次,这样几千年下来,东海都被填成了金银海的大宝藏了。
“大哥怎么能动用东海王家的钱来救我?”袁园听地有些糊涂了,听起来这东海王家好像高不可攀,四个国家都要进贡,又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北萧的世女借出自家宝藏。
“也许是天意难违,小姐命不该绝,”双儿也有些疑惑,道:“小姐出事消息传到北萧,公子便急急动身前往,其实心中只有劫狱这路子。谁知路上救了一个深陷匪窝的女子,说自己是王家现在主人王蛟的妹妹王鹤,因为和她哥哥生气,便发脾气离家出走了。公子可能是看见她便想起了小姐,心中怜悯,就送她回了东海。”
“所以,王蛟用全部身家当做谢礼给了我哥?”袁园咋舌道,没想到隐形王室出手这么阔绰!
双儿含笑不语,她摇了摇,伸出了一根手指。
袁园不懂她的用意,疑惑道:“一半身家?”
“王蛟送了一名身纹藏宝图的女子给公子,”双儿摇头道:“那些也许顶多就是王家身家的一层而已。”
袁园晃了晃脑袋,那她实在算不清这东海王家有多少钱了!不过她也不关心这个东海王家的家产,真正震撼她的是琪昇,可以毫不犹豫立刻把这么一大笔钱拿去交换妹妹,同时也庆幸自己能有这样一个好大哥,这不等同于小燕子白捡了一个视她为掌上明珠的父皇。
“所以小姐,公子不管如何对你,那都是他的爱之深。”双儿点头总结道:“你千万不要觉得这是负担,”说着,双儿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失落,道:“公子不会对每个人都会如此用心,只因为你是他的妹妹。
袁园瞧双儿那吃味的表情,又琢磨刚刚心急替琪昇维护的样子,便试着问道:“难道双儿是喜欢我哥?”
双儿的脸顿时红了,她低下头不回答。袁园看这情形,心中也明白七八分,拉起双儿的手,好心道:“双儿年纪也不小,要不就让我帮你就问问大哥的意思?”
“千万不要!”双儿急忙阻止道:“小姐千万不要说,双儿怕从此就再也不能伺候公子了!”
“这话怎么说?你喜欢他,他也中意你,这不就完事了吗?”袁园的确有心撮合双儿和琪昇。
双儿皱眉道:“在四年前,小姐出嫁南陵的花夜那天,何相的孙女何黛紗曾在王府的后花园,给公子表明心迹,双儿路过时候不小心听见了。”
“大哥娶了她?”袁园心想难道双儿时顾虑这高官孙女的大嫂,她拍拍胸脯保证道:“双儿,你若不嫌弃可以做小的,有我给你撑腰,她不敢把你怎么样!”
“双儿怎么敢嫌弃呢”双儿连忙摇手道:“当时双儿不敢偷听就匆匆离开了,可是后来公子并没有娶她。但是从此何小姐与公子成了陌路人不说,还嫁给了我们王府的死对头。公子一直不愿娶妻,一定有他的想法,双儿只要守着他便好,不想给公子添麻烦。”
袁园笑望眼前这个女子,说起琪昇时就满眼温柔,一脸幸福,心中也跟着她柔软了起来,想起了某个人,便情不自禁赞同道:“对,只要和他一起就好了。”感叹完,还是对关心道:“双儿的心意还是双儿自己去说,大哥或许对爱有些木讷,你要主动些才是。”
“羞死人了!”双儿一想到要把自己的心事亲口告诉琪昇,羞意透上心头,把头转了过去。
“那你就一直默默守着他吧。”袁园看双儿的矫情样子,有意戏弄她道:“到时候就不是羞死人了,而是哭死人了。”
“小姐,这话怎么说?”双儿有些不解问道。
“我大哥这样的好男人,好多女儿家都拿着号码牌,排着长队呢。”袁园笑道:“双儿要是不努力点,守了十多年的宝贝被人家抢了去,你岂不是哭死了?”双儿闻言,也捂嘴笑了出来,不过心想小姐虽然是调笑自己,但是也说地不无道理。
袁园又说来兴起,也忍不住要和双儿分享她的开心事,便把双儿拉近了一些,神秘秘兮兮道:“双儿,你凑近一些,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
两人耳语一阵,双儿听后,惊地口舌打结半天,才蹦出一句话:“小姐,你喜欢骆将军?”
“嗯……你了解他吗?你知道多少他的事”袁园不好意地点了点头,她想知道骆阳的一些其他事情,便道:“你知道他些什么事情?”
双儿沉思半刻,开口道:“双儿不知他的为人。只是听说骆将军是战乱遗孤,被骆成丹老将军收做义子,十二岁就能沙场杀敌,十七岁就名扬天下。”
“原来他是一个孤儿。”袁园这才知道洛阳的身世,顿时有些伤感,没想到他是孤儿,心中对骆阳多了几分怜悯。
“小姐,你对骆将军可是认真的?”双儿见袁园一脸惆怅的神色,有些担心道。
“我觉得他这个人很好”袁园用手撑住自己耷下来的脑袋,有些心忧道:“除了大哥之外,他能让我感到安全可靠”关于隐瞒身份的事情又是浮现心头,让她焦虑不已。
见袁园说地如此坚决和提起骆阳的幸福表情,双儿心道两人立场对立,身份悬殊难成对,却不忍心道出。
一整挑灯亮,夜未眠。两个思情的小女子在房中窃窃私语着心中所想。
四月的午间,还不算太热。
太阳被轻薄的云彩遮出了半面颜,时隐时现,柔和的微风挟透出云层的阳光吹过,倒十分惬意。袁园对琪昇说郎中要求她不能坐在马车上,这样小腿的血液不循环,籍着这个还算说的过去的借口,袁园才能在如此舒服的午后阳光中,同骆阳一道骑马。
她从怀中拿出昨日夏夫人给她的解药,吃了一小颗,然后就百无聊奈地被骆阳牵着马走。她心想从早上出发,到现在都中午了,骆阳却都没有主动同她说过一句话,气氛实在是很诡异。
本想和骆阳说一点什么,可以骆阳就一直在面无表情地拉着她的缰绳,只是在袁园上马的时候对她点了点头。与昨日背着她的同她说笑的那个骆阳简直判若两人,袁园纳闷自己昨天是不是说话太直白了,让骆阳反感自己了?不然他怎么就像初次见面一样,也不询问下她的伤势如何?就像他们之间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谢谢你,又一次救了我。”袁园寻思着答谢道,想着先开口破冰了,再寻话题。
“嗯。”骆阳就哼了一声,一直目视前方,并没有转头看她。这可为难死袁园,就嗯一下,一个拒人千里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