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也不怪萧尚延,他王爷做久了,流落到民间难免显得不够灵光。他单记得地上有追兵,却忘了逃生用的小舟也是偷来的,在这山城民众眼中,他们俩不是贼又是甚麽?你说天下又哪有贼偷了人家东西,还会优哉悠哉的临湖泛舟赏景?
「笨死了!甚麽都要靠我!」
此际王爷尚有点富贵閒心,机智宝却马上接受了自己的新本业。只看他两个小拳死死握着橹杖,当下挥汗如雨的把职份发挥得淋漓尽致。只是人事已尽,成果还得看天意如何。他这船摇了好一阵子,那小舟却还是在水中打圈,似乎使不出半点前进的劲度来。机智宝自持长得胖,理应有点蛮力,谁知这麽一用功,才知道船橹又长又重,他又会用巧劲施力,一时间人船胶在水上,倒映得他平素都是白吃粮食似的,当下自不免羞怒交加。
萧尚延在下边看着他摇来摇去,又不知其由,也就放宽心肆意旁观。谁知看着看着,却觉得机智宝慌了手脚的模样十分可爱。正想赞叹一声,却又睹见烈日当空,晒得那张圆脸黑黑红红的,不禁心头一痛。萧尚延往怀内翻翻,勉强翻出一块半旧帕子来,垂手放到水里洗乾净了,又跛着腿站起来要给机智宝擦脸。
机智宝看他走得摇摇晃晃的,不免感到动魄惊心。待到那凉帕子冰在脸上,才知道萧尚延的一番好意。机智宝受那凉意一惊,心头猝然漏了一拍,赶紧抢过帕子来擦着脸面,一边擦还一边抱怨道:「你管我作甚?也不看看自己一脸黑渣子的。」
萧尚延挨了骂,倒不见动怒,反而乖乖的又依其言往湖手里抱了一泡水起来,笑嘻嘻的便洗了脸。机智宝握着凉帕子,偷眼也就看了看。之前只觉得这王爷又粗又硬,不苟言笑,如今看来,倒还有几份天真。
萧尚延洗着洗脸,也知道机智宝是在看他,一时不禁生了个俏皮主意,大掌一挥便往水里捞去,尽把水花往机智宝脸上兜去:「看甚麽看?没看过潘安再世吗?」
机智宝见他大言不惭地夸赞自己漂亮,心里难免起了嘲讽之声,马上便回嘴道:「我就看你甚麽时候才能把墙灰厚的脸皮给洗下来!」
你方才不还是在看我,怎生我看你就不成?机智宝接而又想。
「哈哈哈!佳人难再得,你爱看本王,本王就让你看过够!」萧尚延闻声却是大笑起来,露出一口白净牙齿,在日光下还真显得有几分俊,当下看得机智宝一阵晃神。
「谁要稀罕看你?你不过是长了张狗脸,又有甚麽稀奇!」
「甚麽?」萧尚延见机智宝只会耍嘴皮子功夫,顿觉要给他点颜色看看,教训一下才是。於是也不多想,马上便捞上一掌水花,往机智宝用力泼过去了!
机智宝才刚洗净了脸面,马上又没了人样,一时也有点愠色。他人一气,也就忘了自己的毛贼本份,放下摇橹也不要逃,弯身兜一把水来便反向萧尚延倒去。
他们这一来一往,泼得漫天水花星星点点,玩得倒甚是快活。一句「看爷爷武功」,一句「接本大侠的招」,不到片刻功夫,二人便已浑身湿透。瞧那言行举止,已全无皇亲贵胄风度,霎看反倒像街头耍闹的黄毛小子。
他们这样玩着,不觉已是日上中天。等到机智宝醒悟过来,早已筋疲力竭,浑身一阵酸麻,别说要撑船了,便是一个指头也不愿多动。
随便吧,反正被追到走不动的又不是我。机智宝心里嘟嚷着,歪身便靠着舟沿坐了下来。萧尚延见他不闹,也就消停下来,挪了身子便移到他旁边坐着。天上风和日丽,湖上人舟俱静,机智宝坐着坐着,渐渐又往萧尚延身边靠去。
萧尚延是习武之人,素来体力充沛,方才被玩耍烧热了心头,自然也不愿閒住。於是便伸手把机智宝丢下的帕子捡来,重新放进湖水里洗擦乾净。等那方凉帕子回到手上,他又顺手贴着机智宝的脸上擦去:「哦,哦,瞧你那马虎劲,脖子上都是泥巴。」
机智宝本眯着眼去避阳光,听见这话眼睛顿时又圆了圆,怔着也不知该说甚麽。其时湖上又泛起轻风阵阵,舟下水波流动,悄然便把小舟带去湖的另一端。枉机智宝方才还一番辛苦想要舟动,此际却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待到轻舟靠岸,萧尚延便爬出船去,站在浅滩上伸手要扶机智宝。机智宝看着那只向自己展开的掌心,吞了口唾液,垂下睫毛也就把手放了上去。
人间美好之事,其实亦不过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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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烂文没人记得了吧。。。这篇真是写得很不好。。。唉。。。
色相误国 27
27
他们这次突遭火险,机智宝身上所带钱财也不多,如今再入山林,难免便显得有点拮据了。机智宝看着自己蒙了灰的外衣,整了整从舟上顺来的草帽,便是不拿来铜镜一照,也知道自己正是活脱脱一副乞丐形象。再看看身旁萧尚延的行装打扮,也不比机智宝体面多少。只见他上披一件楬红背心,下穿一条深蓝短裤,祼着肩膀小腿,显然是一副渔人装束,那衣服不用多说也是从船家处顺手牵羊得来的了。
难得萧尚延出身富贵,此时却仍能自得其乐,也不理自己衣衫褴褛,边笑便边把果子递向机智宝献宝了。机智宝心里沮丧,自然容不得别人欢喜,气冲冲瞅了他光祼的两臂一眼,抢过果子便狠咬一口道:「哪里来的?」
「我摘的。」萧尚延朝天挥挥手臂,倒是一脸自豪模样。机智宝抬头看他,这才感到对方确实比自己高壮许多,要采那树上果实,彷佛也是不难。机智宝垂头看了眼自己的短腿,一时难免心有不甘,着路边石子便把果核吐在地上了。
他们入山已经四、五天时光,一路走来,也有点不辨方向,只知道是一直依着星辰朝南方走的。到底要往何所去,又要到何而止,机智宝心里也是惘然。只是萧尚延既然不问,那机智宝也用不着去回答。彷佛间他只感到他们会一直走下去,而那或者便是最好的归处也说不定。
机智宝埋首又走了一段路,不一会便已把果子吃空了。他动着被果液沾得黏糊糊的手指,回头又理所当然地问:「还有吗?」
「诶。。。。。。」萧尚延一咋舌,也没想到他这麽会吃,犹豫一下便把兜里的果实尽数缴上去。机智宝得了那纍纍红果,也不愿再走动了,寻了块方正石头便坐下来大吃特吃。
萧尚延见状,怕他等会儿还饿,也就走到附近的树旁看还有没有可采吃的东西。他虽是王爷的命格,然而身子骨却不怎娇气,这几天疲於奔命,也没甚麽治疗伤处,可那腿却渐渐不跛了。机智宝偷眼看他的腿脚,心道应该是消肿了,便是说不上是健步如飞,也算是行走俐落,当下也就放宽了心。
「唉唷。」机智宝想着想,突然便空出手来,猛抽自己的脸数下。萧尚延好,他又高兴作甚?莫非是被太阳晒坏了脑袋,连本份都忘记了吗?
萧尚延在旁边看到他一时嚼果子,一时甩头甩脸怪有趣,也就生了调笑的心思,开口便问了:「小宝,你怎麽打自己了?难道这时才发现自己是个混帐,实在该打吗?」
「咕咕,咕噜噜!」机智宝顶着满脸稀糊,顿时怒目以对。奈何嘴巴里塞了无数果物,也就无从活动那张灵牙利齿。
那张脸萧尚延看着实在喜爱,轻笑一下,又把随身的帕子从腰间摸了出来,朝空中甩一下,接而又叠好滑到机智宝脸上。初见时他已觉得机智宝细皮嫩肉,像个童子似的富润可喜。如今看着他吃着自己给的果食,更是油然生出一种舐犊之情。
他擦着擦着,嘴巴却还继续之前的话题:「你便是觉得自己可恨也不用着自残,万一打脸打肿了,岂不是要与猪头去当兄弟了吗?」
机智宝怒目圆瞪,当下为之气结。怎麽这家伙当王爷时木木纳纳,现在脱了张人皮,竟又如此张狂起来?所幸其时嘴巴里的果子已有半数下了胃,机智宝乘了个空儿便喝回去了:「我便是成了猪头,那又关卿底事?」
「小宝若是个猪头样的,我便不喜欢了。」萧尚延嘴巴正说得活络,一番话顺溜便从舌头滑了出去。
机智宝一听这话,先是心头微微发痛,顿觉一口气提不上来。过後转念一想:他说是成了猪头便不喜欢,可如今自己还不是猪头,那岂不是说。。。。。。
「你、你便是不喜欢又怎样?」机智宝扭头过去,想要藏住发红的脸皮。
萧尚延却是不依,又怕他动了真火,赶紧便按住机智宝的肩膀把人扳回来。一时间二人四目相对,却又不知何由,竟是定在空中无法言语。萧尚延心头火热,当下握紧指爪,渐把吐息凑近。机智宝也是不知闪躲,盲盲目目地似迎着脸把嘴巴送了出去。
这回四周阳光和缓,树影婆娑,凉风轻拂,滋味又与前大不相同。萧尚延松开嘴巴,眼里却是一片迷蒙,那一口气吸下去,满胸满腹顿时尽是一片香甜气息。由是他低头又再试一遍,这回却是连手脚都被那糖块给黏住了,轻易分不得开。机智宝数日来被他一吻再吻,早就被亲得头晕转向,不辨人间何世,心头只剩下一个热暖温度,在遍体流来滑去。萧尚延掌心粗厚,热度也高,一时烫在机智宝的脸颊脑後,一时又灼得腰姿发软。
机智宝被他摸着摸着,不知如何是好,不觉便低声抱怨道:「你老是摸我作甚?」
萧尚延闻声动作一滞,似是在明媚日光中猝然听到一声鸦啼。对了,他摸机智宝作甚?不、不就是想行那敦伦之好;作、作那夫妻之实?
可机智宝也不是妻,机智宝可是堂堂男儿。萧尚延脑内乱成一团浆糊,一时又想机智宝初见时求爱之言,一时又想起眼下机智宝的可爱情状。他两颊迅速飞红。小宝纵不是妻,他也起了那种猥亵念头,光天化日之下,实、实在是。。。。。。。
「我去、去取点水来。」萧尚延说罢便带着自己这个闷葫芦滚一边去,剩下机智宝一个坐在石旁乍惊户喜,似怒还悦,脸上的变化比七色球还要精彩热闹。
机智宝把头枕在树旁歇息良久,正是心思紊乱时候,猝然又教他睹见山下一张熟面孔来。那点儿虽小,可动作神态却是他熟悉的。机智宝脸色一沉,赶紧起身观察了一会形势,回身便跳入树丛当中,寻了条兽道便低伏身体走过去。
色相误国 28
28
「这真是个麻烦的东西。」机智宝一边拨开树丛走着,一边便按着胸口嘟嚷。他自去年隆冬入平南国以来,至今已不觉半年了。蹉跎的岁月越久,绑手绑脚的障碍便越多。机智宝权衡着利弊轻重,最後还是觉得把萧尚延丢弃了好。
「反正现在会爬会走,便是没有我,也不会有甚麽麻烦才是。」机智宝闷闷走着,不觉便走到流水潺潺之处。
萧尚延果如其所言,正在山溪打着水,一见机智宝来,也就抬头笑了:「来得正好,这水清甜着呢!」
机智宝垂目看着他手上的一斛水,二话不说,伸手便把它打成水花。水珠顺着指尖滴落,机智宝握住了萧尚延的手,一脚便踏入溪心,任由溪流滑过草鞋穿过趾鏠。冰凉的触感在炎夏中份外让人心旷神怡,然而机智宝却是不为所动,湿着脚便草草拉人过了溪。萧尚延被拉得头晕转向,也不知正向哪里走,只是他心里却是美美的,手指轻握反把机智宝牵得更牢了。
「王爷你不怪小宝?」机智宝的背影就在前面,然而声音却是远的。
萧尚延不防他有此一问,转了转眼珠便道:「怪你甚麽?」
「若非小宝,王爷又怎会颠沛流离,千里奔波?」机智宝闻声一笑,却未曾回过头来。「王爷若是未曾应邀出来游玩,那麽还会在安安稳稳的骑马上领着使节团上京;再往些日子说,王爷若未曾离开属地,如今还是一个妥妥当当的平南王。」
「说来还真如是。怎麽了,难道是後悔了不成?啧啧,你记着便好,我这番可是被你带累的,可别随便便当个没事人一样。」萧尚延沉吟半分,末了却是故作开朗地伸手打在机智宝的头颅上。
机智宝这才带笑回转脸庞,站在水中央便道:「说来王爷还不知道小宝姓名吧?」
「你不就是机智宝?」萧尚延好生奇怪,这话越说越不对头,也不知道机智宝又在耍甚麽花样。正想带笑过,机智宝却是一脸认真地正视着他。
「小宝姓祈,名致宝。」
萧尚延猝然嘴巴发涩,只道:「那是个好姓名。」
祈是国姓,宝是其人价值。萧尚延早就猜测他是太后私生之子,如今听到他自报家门,心中只道果真如是。然而话虽如此,萧尚延听後心里不无震撼,彷佛这几天的快乐自由都是假的——他还是个王爷,小宝还是个不得不防的角色,他们还是在一样的险境中进退维谷。
机智宝是太后生的,那就能解释他来找自己的理由。一山不能容二虎,他既然身怀尊贵血统,自然不甘受制於人,然而想要拥兵自重,手上还得要有军士才成。平南国虽小,但民风强悍,那一点兵力还是有的。平南王虽然势弱,但为着与狗皇帝那一点深仇大恨,还是有发兵的理由。萧尚延眼内一痛。国不可一日无君,狗皇帝一旦被干掉,理所当然便会有人取而代之。。。。。。
机智宝似乎能阅读到对方的心思般,微笑着便道:「王爷这次上京,是想当皇帝吗?」
从来谋反之人,绝无为他人作嫁衣裳之理。萧尚延静默半响,正色便道:「我此番上京只为保平南郡国富庶太平,至於他人如何,倒未曾想过。」
萧尚延说的也是大实话。他这次实在是被迫到退无可退,才会挥兵上京。至於消除皇帝这个威胁後他将被置於何等位置,萧尚延实在无心着意经营。依照常理,为免後顾之忧,理应由自己登上宝位。然而机智宝选择在此时此刻与他坦露身份,想必是想和自己来个君子协定。其实以後便是让小宝去当皇帝,又有何不可呢?只要小宝能遵守协定保住平南国上下百姓。。。。。。
「你是要我效忠於你吗?」萧尚延也就笑了。「可以。」
机智宝握着他的手一紧,目光内流转的几乎全是「不可置信」四字。萧尚延心里正是黯然时候,机智宝却是突然把话题转向了。
「这次出来匆忙,身上也没带甚麽。这是小宝从小载着的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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