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瞧着她那样子,还能不进吗?我再不乐意,只怕也拗不过婆婆。好了,他们里边要唱这出戏便只管让他们唱就是了,咱们再呆着也是惹人厌烦,还是先回屋去吧。”
然而那李墨菡在水里这么泡了一泡,倒是赖在沈家不走了,在林氏院中的暖阁里头一呆就是四天。
沈随虽在病中,知道了这事也喊了林氏过来问她,便说若是思芸不点头,李墨菡想进沈家除非等他死了!林氏表面敷衍,心里想着如今沈随也好,老太太也好,可都是站在思芸这一边的,的确是该从思芸这儿入手才是。
可思芸自那日李墨菡事件之后,第二日起便关在自己屋子里头,只是读书、做花样子,林氏倒是想找机会说,可是看着思芸却也不知从何开口。
这事儿就摊到了沈书琪身上,沈书琪万分不想答应,可是他到底是个念旧情又心软的人,虽然心里边对表妹并无什么男女之情,可是看着她如此这般形销骨立,日日住在府里头又憔悴柔弱的样子,也着实为难。
再加上林氏成日地同他说着,让他多体谅体谅表妹的一番深情,不过是将她纳妾罢了,往后不要太亏待就是了。
沈书琪真是好生无奈。
沈书玉从小便看不惯李墨菡,见她如今又再家里整这些个幺蛾子出来,心中更是来气,便过来找了思芸。
思芸倒是没她想象中的气恼,只是静静坐在窗前绘着花样子。
“芸姐姐,你怎么还这么坐得住呀?”书玉走过去夺下了思芸手中的笔,“那李墨菡成日呆在府里不肯走,我见了都来气!”
思芸笑了笑道:“我跳起来就有用吗?她这般寻死觅活的,到时候可不成了是我逼死她的?”
“那你就由着她进门?”
思芸看了看书玉道:“我自是不肯,不过这件事全看你三哥哥的。若是他当真敬我爱我,便一定会想法子处理好这件事,想一个既不让我难受,又能让李家表姑娘好好死了这条心的法子;可若是他本身心里也是乐意如此的,那婆婆的话也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就算我百般阻扰,到最后也是无用。”
“芸姐姐,你的意思是……?”书玉托着脑袋问她。
“我只是在等三郎对此事的态度,若是他真的允了李家表妹为妾,也许……”
“也许什么?”书玉焦急问道。
思芸看着窗外梧桐树下飘落而下的树叶心生感慨,她摇头笑了笑:“也没什么。好了,不说这个了,倒是你同那谭家的亲事怎么样了?我听说似乎对方已在准备聘礼了?”
书玉小脸红了红,微有些娇羞地低头道:“已是八~九不离十了,母亲这几日总是盯着我在准备嫁妆,我也是偷闲才溜到你这儿来瞧一瞧的。”
也好,嫁到谭家对书玉来说或许是件不错的事情,她的年纪也不小了,是该出阁了。
只是如今思芸才真正体会到,要想经营好一段婚姻,的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有太多横生的枝节,有太多突发的状况。那些恩爱一世不相疑的夫妻,他们又是经过了多少的磨难和考验,才能真正同心断金的?
沈书琪还是对思芸开了口,他的语气近乎恳求,他说:“芸儿,你是个明白事理的人,你要相信我并不喜欢李家表妹,可是她现在这般寻死觅活的样子实在让我看了太不忍心。我想要她走,可是她已是认定了,只说就当一个地位卑微的妾,或是丫鬟也行,她这样不顾身份的话都说了,我实在不知道如何拒绝……芸儿,你……”
他虽然待她一贯不错,可是思芸也知道,沈书琪最大的毛病就是优柔寡断,就是心太软。李墨菡小小的伎俩就让他没了方向,现在居然还来征求她的意见?
林氏和他不是都已经决定好了吗?
思芸静静坐着,听沈书琪将这些话慢慢说完,仰起脸来看着他,突然有些哑然失笑。她真傻,当初还以为沈家虽然门第败落,可到底还是能过上些舒坦安稳的日子的,可没想到才不过月余的功夫,他们早就忘了这一切,忘了当初她的下嫁,忘了那时候的千恩万谢。
纳妾……纳妾……?
思芸说道:“三郎,我是明白事理,可不是说就能由着你们任意拿捏。大婚之夜你说的话我仍记着,你说总有一天你会成为一个可以真正拥有我的男人,虽然我不在乎你是不是有身份有地位,可我既嫁了你,所求不过是你一心待我,如今不管是为了什么原因都好,你能保证李墨菡进门之后你会对她不闻不问吗?若不能,你又凭什么说对我一心一意?你觉得我小心眼也好,不贤惠也好,但我今日也只有一句话,若李墨菡真要进门……那你我便只有和离这条路了。”
沈书琪怔了一怔,他没有想到思芸会如此坚决。他原想只要多劝劝思芸,她总是能答应的,可是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难道是他一直想错了她?
“芸儿,你听我说……”
思芸起身打断他的话头:“三郎,男子汉大丈夫若是这样一个决定也要拖泥带水,你要我做妻子的往后如后死心塌地信你?话我已经都说了,该如何决定你自己看着办吧。”
在思芸看来,那李家表妹最爱的人当真便是书琪了吗?倒真不见得,她这样逼迫着也要进这个门,最爱的不过是她自己罢了,这样的人,她哪里真就舍得了结了自己性命了?
沈书琪听着妻子的话,知道她的心意如此决绝。他爱着思芸,他绝对不会容许为了李墨菡而将他们夫妻逼迫到和离这条路上的。
当晚,他便将思芸的话告诉了林氏和沈老太太。
老太太敲着拐杖朝林氏气道:“瞧瞧,瞧瞧,做人要知道感恩!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纳妾这样的话往后再也不许提了!”
林氏无法,只能作罢,只是说李墨菡落水得了风寒,就让她现在府里住上一阵,等养好了身子再走,她这边也正好想法子替李墨菡相看亲事。
场面上的话是这么说的,老太太虽不满意,可现在毕竟是林氏管家,也不好太驳了她的面子,便说那等身子好了就送她回去。而林氏心里头却还是有着自己的计较的!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一天都在外面没法写文,所以请假一天,望谅解~
88、亲事。。。
李墨菡进门为妾的事情总算是先按了下来;可是看着她好死不死赖在府里的样子,沈书玉第一个心里头来气。
唐思芙知道思芸这阵子心里不爽快,便时常喊她过来说说话;她的肚子倒是越来越大,脸上满是将为人母的喜悦之情,她同思芸说,凡事多看淡一些日子便也会过得舒服一些。如今她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只是从前赵姨娘的事情虽说翻了篇儿,可在她心里不是没有伤痕留下的。
沈府里边算是消停了两日,可没想到一波未平却是一波又起。
这一日,书玉到了思芸那边陪她一起摆弄园中花草,眼瞧着那株魏紫开得越发繁茂;还有其他争奇斗艳的花儿皆是令人赞叹不已。好在思芸总算是有不少事情可以用来消遣,也不至于在家里太过烦闷。
书玉挽着思芸的手道:“芸姐姐,这几日你可是在生三哥哥的气?我瞧着他连日来总是皱着个眉头,好像心事极重的样子。”
思芸抿了抿唇,道:“玉妹妹,你我最是知己,我也不妨同你说。生气倒不至于,可是心里却是有些失望的。我原以为他会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此事,可没想到他并没有那般的果决,若不是我心意坚决,也许此刻李墨菡已经进了门了。”
书玉也说:“芸姐姐我知道你心里头不痛快,从前大哥哥纳了那个赵姨娘的时候,大嫂子也是整日愁容满面的。母亲总说什么男人三妻四妾是天经地义的,可爹爹不也只有一个姨娘么?我倒没见母亲同她好到了哪儿去,总是心里会起膈应。”
思芸笑了笑,点着书玉的鼻子道:“你还没出嫁,说起来倒是一套一套的,依我说往后你那谭家四郎可是要被你拿捏得稳稳的了。”
正说着,书玉房里的冬梅急匆匆地跑了过来,脸上焦色顿现,一边跑嘴里不停说着:“姑娘姑娘,不好了!”
“哎呀呀,什么事儿呀,这么紧赶着的,喘匀了气再说。”书玉一把拉住上气不接下气的冬梅,指着她笑道。
思芸也说:“是啊,什么事情不好了?”
冬梅终于缓了缓气,说:“姑娘,刚才夫人屋里的芬芳来说,听说那谭家过来退亲了!”
“什么?!”思芸吃了一惊,忙问,“你听的可是真的,不是都要下聘了吗,怎么好好的又退亲了?”
书玉也整个儿人都愣住了,呆呆站在那儿,只是咬着自己的唇,疑心是不是听错了。
冬梅摇了摇头:“错不了,芬芳姐姐是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她素来同我交好,便过来告诉了我听。我就……我就赶紧过来告诉姑娘了。”
“那谭家的人呢?”思芸问。
“说是已经走了,如今夫人正在屋里头气得直哆嗦,还不敢告诉了老爷听,生怕他听了又再气过去。”
书玉咬着唇道:“不用问,定是这谭家思前想后又觉得咱们府邸如今败落如此,我也是个名不副实的千金,这才改了主意,又或是如今那谭家四郎有了更好的选择,便瞧不上我这了。”
思芸拍着书玉的肩膀宽慰她:“妹妹,那谭家若真是如此人家,如今退了倒是好事,总好过将来嫁了过去又受他们的闲气好。”
思芸陪着书玉一起去了林氏屋里,林氏正为了谭家退亲的事情气恼不已,见了书玉更是伤心起来,摇着头不住叹气道:“玉儿,你已知道了?”
书玉过去坐到林氏身边:“母亲,何苦伤心。谭家要退亲难不成咱们还好硬逼着人家要娶?大不了女儿这辈子不嫁人,陪在母亲身边,伺候孝敬您难道不好吗?”
林氏含着眼泪,心里酸酸的:“傻丫头,哪有姑娘家不嫁人守着父母过一辈子的道理?只是我着实是想不通,起先全都说的好好的,怎么突然之间那谭家就上门来说不提婚事了?瞧着他们倒也不像是真心想要退亲,那谭老爷、谭夫人面色倒是诚恳,仿佛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一般。”
庞妈妈掀了帘子进来,见思芸和书玉都在,面色略有些尴尬,朝林氏福了福,欲言又止的样子。
“庞妈妈,什么事儿?”
“夫人,外面……有人求见。”
林氏整了整略有些松散的鬓发问:“谭家的人刚走了,现在又是什么人啊?”
“回夫人,是……是郡王府的人,还是宁懿郡王亲自前来,说是……说是要见夫人的。”
林氏愣了愣,沈家的败落要说起来同陆千寻也是脱不了干系的,可是人家现在是如日中天,正是朝中炙手可热的权贵,林氏难道敢给郡王这个闭门羹吃?但是却又猜不透这个一向同沈家没什么交情的人,怎么就突然到这儿来了?
思芸在一旁听到了陆千寻的名字不由心中跳了一跳,正想着他怎么就这样找上门来了,也不知是要做什么。
庞妈妈却说:“郡王说了,是有玉姑娘的事情想要同夫人商谈。”
大家更加惊讶了,包括思芸也在想着,陆千寻仿佛从未见过书玉的,为她上门又是哪般缘故?
林氏不方便在内室见客,便同庞妈妈一起去前厅里边。
书玉凑着思芸奇道:“我同这人素来没有半点瓜葛,怎么他却是为我而来?芸姐姐,你可知道这里边因由?”
思芸哪里知道,心里头也是一样好奇,便拉着书玉道:“咱们也去前厅,就在屏风后面听听他们说什么。”
“好好好!”沈书玉突然有点兴奋起来了,想起小时候她们一起听墙角的事情,一时倒也忘了刚才得知谭家退亲的气愤了。
站在屏风后面,听着陆千寻若寒冬冰泉的声音,思芸的心坎上好似打了一个激灵,书玉握着她的手,两人屏息凝神,听着外边的谈话。
林氏虽恨陆千寻,可是表面上却仍是对他恭恭敬敬:“郡王今日前来,不知有何贵干?我们老爷如今已经卧病在床,也无法起来见客,还请郡王见谅。”
陆千寻幽幽道:“无妨,我今日前来所为之事同夫人说便行,不需要劳烦别人。”
林氏顿了顿,心中诧异:“刚才听庞妈妈说,郡王今日是为了小女书玉?”
“不错,正是。”
透过屏风的缝隙,思芸瞧见陆千寻从袖中拿了一张帖子出来递到了林氏手中。
“这是小侄陆辰的生辰八字,今日我上门来是为他提亲,希望陆家能与沈家结为亲家。”
林氏也好,书玉也好,包括思芸皆都被陆千寻的话怔住了!什么,他今日是来上门提亲的?
林氏说话都有些结巴起来:“郡……郡王……我不大明白你的意思……”
陆千寻微微一哂:“这还不明白吗?上次七夕灯会,我侄儿陆辰见过你家书玉姑娘,觉得甚是不错,既然书玉姑娘尚未婚嫁,那我便替侄儿走一趟,希望能结了这门亲事。”
思芸瞧着身旁的沈书玉,只见她一张小脸涨得通红。没错,那日在街上她与思芸走散的确见过陆千寻和陆辰,可那时候她并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只当是思芸认识的朋友。却没想到今天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来!
她想不通,那日她和陆辰根本没有说过话,而且后来陆辰也先自己回家了,怎么可能就这么短短一会儿工夫就喜欢上她了?沈书玉自知自己并非那种会令人一见倾心的人儿,这陆千寻究竟葫芦里在卖着什么药?!
林氏好不容易缓过神来,却是颇是踌躇,手里拿着那张庚帖,收起也不是,还了也不是。
“夫人,莫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难道是书玉姑娘已经定下了亲?”
“那倒……也没有,只是这件事来得突然,而且是同郡王府结亲这样的大事,我需要问一问老爷和老祖宗的意思。”
陆千寻点头含笑:“那倒是,夫人也不必急着回我,家里人先好好商量一番,三日后我再来等你的答复。”
思芸看着陆千寻起身的背影,咬了咬唇,从后面跟了出去,一路追着他到了花园子里头,见陆千寻慢慢悠悠正在往外走着,思芸想了想,还是喊道:“郡王留步!”
陆千寻仿佛是早就料到思芸的出现一般,那转过头来的笑容带着几分温和狡黠,他看着思芸道:“你还以为你现在看到我就像见到瘟神一般,避之唯恐不及,叫我又有何事?”
思芸沉了沉脸说:“我有话要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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