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丫头,现在你就别当朕是皇上,就当……就当朕是个父亲,咱们随意聊聊好不好?刚才你同穆贵妃在聊什么说的这么高兴?”
“回皇上,贵妃娘娘问了一些臣女在家里的事情,平时念的什么书,又学了些什么东西。”
“哦,是吗?”元帝仿佛也有了兴致,“你也说说给朕听,上一回在梅宴,你替沈家那丫头做的诗着实不错,家学请的是哪个先生。”
思芸心底里暗暗汗了一记,心想那个和先生没有关系,沾的是林逋老先生的光呀。
“家学请的是宋夫子。”
“宋思辰?”
思芸点点头。
“宋思辰人虽迂腐了些,学问倒还是不错的,跟他多念些书也有好处。平日里教习礼仪的是哪位嬷嬷?”
思芸愣了愣,摇头回道:“没有嬷嬷过来教礼仪。”
“这个唐天霖真够糊涂,你们家里这么多姐妹,每个人好好教习规矩怎么成?待过几日朕亲自指派一个宫里有资历的教习嬷嬷到你们府里,好好给你们姐妹几个教教规矩。”
思芸不明白为什么皇上对她们家姐妹的事情也这么上心,皇上不是只管天下大事的吗?怎么连她们侯府这么芝麻绿豆大的小事也都管起来了呢?
她不知道该答什么,“哦”了一声,两只小手继续绞着手里的帕子。
“你平常在府里边除了念书还做些什么?”
“唔,就做做女红,偶尔也种些花花草草什么的。”
“你喜欢种花?”元帝微微支起了些身子,眼中闪过一片迷蒙之色,仿佛是回想起了很久之前他送给白灵珊的那盆魏紫,他原以为她会欢喜,可谁知道,她却说,花虽好,可却太不应景,实在是受不起。
可是在他的眼里,除了白灵珊又有什么人可以当得起这牡丹之后呢?
若不是她的固执,若不是当初太后的执意反对,他又怎会这些年相思难寄,只能偶尔悄悄去忠静候府看一看她们母女呢?
小思芸见皇上有些发呆了,也不知道是该说下去还是不该说下去。
哎,前世她见过最大的领导大概就是她们学校校长了,现在对着堂堂一国之君,还真是觉得挺诚惶诚恐的。
元帝回过神来,浅浅一笑:“怎么不说下去了?刚才你说喜欢种花,都种的些什么?”
思芸嘻嘻笑了笑:“臣女只是无聊种来打发时间的,种的也都是些寻常的花种,太名贵的就怕种了活不了反倒是大大的罪过了。”
“呵呵,你这小丫头倒还挺有心思。明儿朕让人带你到宫里的锦簇轩中,那里边有各地的名种花卉,而且许多这个季节没有的花,你也能见到哦!”
“真的啊,那太好了!”思芸刚才拘谨的心情总算放开了一些,其实这个皇帝并没有她想象中的严肃,反倒,挺温和的。
“对了,你在家里的时候,家中父母待你可好?同兄弟姐妹相处得如何?”元帝转了一个话头,问起了思芸的家中琐事来了。
这时候穆贵妃正端着沏好的香雪茶走了进来,端到元帝跟前笑道:“皇上,忠静候家中待思芸定是极好的,要不然那一日梅宴也不会带她前来啊。”
元帝仍是看着思芸,思芸回道:“父母待思芸如珠如宝,至于家中兄弟姐妹,也是一团和气。”
她才不会闲得发慌跑到皇帝跟前说思茉推她,思芹拿剪子划她的事儿呢。正如唐天霖总是说的那句话:家丑不可外扬!!
“唔,那就好,若有什么不顺心的,你父母也管不了的事儿,尽管进宫来同贵妃娘娘说,同朕说,朕定会给你做主的,朕可还记着呢,还欠你一个约定呢!”元帝一边说着一边呵呵笑了起来。
穆贵妃在旁打趣道:“皇上真是对芸丫头疼爱有加,放眼这上京的世家里边,哪家小姐能得了这个圣宠啊!”
“朕也是觉得和这丫头颇有些缘分的,好了,时候也不早了,芸丫头早些安置吧,朕明儿再过来瞧你。”
穆贵妃愣了愣:“皇上要走?怎么今儿不在这儿就寝吗?”
元帝似乎有些心事,挥了挥衣袖道:“爱妃也早些休息吧。”说着,便带了小远子离了嘉禧宫。
好容易盼了一晚,穆贵妃却没想到皇上还是走了。
不过,她瞧了瞧一旁的思芸,皇上不是说了吗,明儿还会再来,看来这个法子并不是没用的。
这天晚上皇上谁的寝宫也没去,只是自己在天圣宫里黯然神伤。
思芸长得和白灵珊真像,元帝手里拿着当初白灵珊赠他的香包,想起往日时光,心头又添了几分痛楚。
这个女儿是白灵珊最后给他留下的,他让她呆在侯府这么多年,也是时候该为思芸的未来好好谋划一下了。
灵珊,这也是你所希望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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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锦簇轩。。。
唐思芸这天晚上住在嘉禧宫的暖阁里头却也是翻来覆去睡不着觉,仔细想想从小到大发生的事情,再回忆这段日子来李氏也好、唐天霖也好,还有这个皇帝也好,他们种种奇怪的举动都令唐思芸心中产生了一个念头——她也许并不是唐天霖的亲生女儿。
小时候奇怪的是白姨娘和唐天霖之间那种不亲不疏却又非常奇妙的关系,现在奇怪的是她一个小小的侯府庶女,也没什么特别的惊人之处,凭什么他们一个两个都对她这么上心呢?
穆贵妃是六宫宠妃,皇上的一朝天子,难道他们身边难道还缺了人不成?
再想起元帝看着她的神情,三分慈祥、三分宠溺,还有四分……却像是愧疚一般。
难道她是元帝的私生子?
这个念头在唐思芸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可从前许多想不通的种种却也豁然开朗了起来。
难怪白姨娘只是一个妾室却也能在死后灵位贡进宗祠,若没有皇帝的授意和默许,以唐天霖这种最顾忌家族脸面的人,又哪里会做这样的事呢?难怪思芹总是对她不服气,恨得她牙痒痒,也难怪自己一直很想低调最后却反倒成了最出头的那只鸟……
所有的一切,原来都是同她的身世有关。
思芸摘下脖子上的那块金锁片,摩挲许久,默念着锁片上的八个字:灵玉仲德,芳寿永济。
当今天子元帝,单名一个德字,这前面四个字暗嵌的便是白姨娘和元帝的名字。
想通了这一切,思芸没有很吃惊,也没有很兴奋,反倒是心内一片止水,就好像是一个困扰许久的谜团终于解开了,重重吁了一口气的感觉。
如果,她真的是元帝的私生女,那以后她的人生又会是怎样的呢?她是继续当着唐家的小庶女,还是会有不同的生活?
算了,唐思芸轻呼了一口气,不去想这么多了,既来之则安之。
要是皇上真的是她正牌老头子,那么就算对她好一点也是理所当然的。
她就欣然受之吧!
***
第二日,思芸起来在穆贵妃那边才用过了早膳,便有元帝身边的贴身太监小远子到了嘉禧宫里,说是奉了皇上旨意,带唐思芸到锦簇轩中看花去的。
穆贵妃自然是点头的,笑道:“丫头,瞧瞧皇上还真是疼你,那锦簇轩中的可都是大内珍品,你就是在侯府,许多品种还是瞧不到的。快随着去吧。”
思芸净了净手,起身眨着眼朝穆贵妃问道:“那娘娘不一起去吗?”
秦嬷嬷在旁说道:“姑娘不知,这锦簇轩不是一般的地方,那些花都是珍奇,自然不能想进就进的,只有皇上恩典,才能进去赏花。就是我们娘娘,也需得得了皇上的准许才能进去的呢!”
哟,原来还是这么个稀奇地方啊!
唐思芸吐了吐舌头,不再多言,着了衣衫,带着穆贵妃身边的宫女春枝便随小远子一起去了锦簇轩里边。
这锦簇轩果真是应了这个名头“花团锦簇”,一走进去,唐思芸不由惊叹一声,可当真是如到了花神仙境一般,怎一个美轮美奂,芬芳多姿可以形容啊!
锦簇轩中管事的太监张公公早已得知今儿会有侯府的姑娘前来这里,皇上嘱咐是要照着贵客接待的,便早早守在了门口,将思芸迎了进去。
一走进锦簇轩,思芸便觉得空气湿热起来,脱下了身上的大氅交了一旁春枝,朝张公公问道:“公公,这花轩中可是用了地龙加热,再引了温泉之水保持花房的潮湿?”
张公公笑道:“姑娘果然好眼力,这锦簇轩中之所以能够种出四季之花,全赖着这两样,这才能令姑娘在严寒冬日能见着春日牡丹,夏日睡莲和秋日丽菊。”
说话间,移走到了一处小阁,上书三字“春芳阁”,里边种植的自然是春季的花草,亭亭如盖,馥郁芳香。
思芸在里边的的一张石机边坐了下来,张公公先端了一盆牡丹过来给思芸看:“人谓牡丹花王,当指姚黄,便是这盆了。”
这姚黄淡黄色的花朵光彩照人,形如细雕,质若软玉,看起来自有一种高洁气质。
思芸正要赞叹,张公公又端了一盆更加硕大的牡丹花放到了思芸面前。
“姑娘瞧,这一盆魏紫是皇上最珍爱的,放在这里已有许多年头了。原本这大株的牡丹花该是栽在地里才更好养活,当初也不知是为何移到了盆中,不过好在此花虽娇贵,但生命力却不弱,这些年仍一直活得好好儿的。皇上恩典,说若是姑娘喜欢这魏紫,便让小人移下花株送给姑娘。”
思芸正想说这花好看,一听张公公这么说,顿时高兴起来:“当真,那可真是太好了!只是我怕养不活它才是真的。”
张公公垂首立在一边呵呵笑道:“姑娘莫急,虽说皇上这么吩咐,不过小人也回了皇上,锦簇轩中四季如春,每一个阁楼里边都有适宜的气温,但姑娘若是这时候拿回去自己养殖,只怕是养不活的。”
“是啊,这儿虽暖和,可外面可还是冷飕飕的呢。那张公公,那我什么时候才能带它回去种呢?”
“牡丹性宜凉畏热,喜燥恶湿,最好的栽种季节在秋分后,寒露前。只是可惜今年已是过了这个时候了,只能等到明年了。到时小人自会将如何种植这魏紫告诉姑娘,定能养得好好儿的。”
思芸有些小遗憾,不过想着既是上好的花种,便是等等又何妨呢?能在如此时候看到锦簇轩中这如斯的繁花,已是她的福气了。
接着又随着张公公去了“临夏居”、“秋霜苑”两处,至于这冬日之花嘛,已有了暗香苑,便不到这处来凑热闹了。
转了一圈,思芸心情大好,虽没能立刻得了那株魏紫,不过张公公又送了一小袋的花籽给她,说是番邦进贡的新奇花种,倒是好栽种,待到冬日过后,洒在土中,每隔四五日浇些水,天气稍暖一些再除除虫,春末夏初时分便会开出艳丽的花朵来了。
思芸欣然受了,看看时候也不早了,便辞了张公公,带着春枝一起回嘉禧宫中。
从锦簇轩出去,正遇着上一回在梅宴上见过的庄贵人正踏雪而过,思芸远远瞧着,却没在庄贵人身边见到上一回带她去换衣服的那个莺儿,心里微微诧异,便朝春枝问道:“上回,我来这儿遇着过一个小宫女,名唤莺儿的,她是庄贵人身边服侍的,只是刚才望过去却好像没看见她。”
春枝的脸不由沉了一沉,眼神有些闪烁起来,拉着思芸一边走一边说:“刚才远远这么看着,姑娘许是没瞧清楚吧,这冰天雪地的,穿的衣裳又多,没认出来也是有可能的。”
春枝的态度有些奇怪,直是要拽着她走,思芸暗暗觉得有些不对,将春枝拉到一边问:“一共就那么几人,我自然是瞧清楚了。那莺儿是庄贵人身边贴身伺候的,在没在一眼就看到了。是不是她……出什么事儿了?”
春枝咬了咬唇,低声道:“姑娘,说与你听也不妨,只你别说是奴婢说的便成。大概是五六天前的事儿吧,福云宫里值夜的小太监去井里头打水,谁知道水没打起来,反而捞起了一具尸体,姑娘道那尸体是谁,便是那莺儿!”
思芸一听,吓得一手将口掩住,惊道:“莺儿死了?!”
“嘘,姑娘小声!”春枝朝四周看看,确定没什么人在附近才继续说下去,“这事儿说起来蹊跷,听福云宫的人说,是莺儿自个儿不小心掉进去的。”
自个儿掉下去?好好一个人,白天还好好的,大半夜的一个人跑井边去,那不是发疯了么?再说了,没人推她,她自己又怎么会掉下去的?!思芸可不信这套说辞。
“是不是……莺儿做错了事,得罪了她贵人主子?”
这宫里头宫~女犯了事儿被打被罚,甚至被偷偷处死的事情并不少见,只要做的干净利落,不被人留下话柄便成了。
春枝摇摇头:“庄主子精着呢,她真想要莺儿的命也不会在自己宫里动手。只是不知道莺儿这苦命的,是得罪了什么人呢。”
思芸脑海中闪过梅宴那天那个眉色阴鸷,面容峭立的男人来,心内蓦然一惊。
“你要知道,有些事情,不知道要比知道来得更让人放心,免得一不小心,将来丢了性命。”
陆千寻,难道是他?
“姑娘,怎么发起愣来了?”春枝拉了拉思芸,天色又阴暗了起来,大概是又要下雪了吧……
***
这天晚上,元帝依旧来的嘉禧宫。
穆贵妃熏起了元帝最爱闻的鹅梨香,拉着思芸一同坐着和元帝说起了话来。
元帝先是说起了今儿承奕这孩子提起了江北大雪,百姓受灾的事情,还提出了要国库拨款一部分,上京世家贵族再捐一部分的建议,元帝觉得甚好。
穆贵妃笑得很含蓄:“是皇上看重奕儿,这才给他机会让他施展才能呢。”
元帝却并不去接穆贵妃的话头,而是转向了思芸,又问起了她今儿去了锦簇轩里看花的事情。
思芸虽心里头压着莺儿的事情,十分不好受,可是既然元帝问话,便仍是挤出一丝微笑,一一认真答了起来。
元帝今晚大概是起了兴致,又问思芸会不会下棋。思芸小时候白姨娘一个人打谱的时候在旁看过一些,只是这水平嘛,非常有限。
元帝呵呵笑着,只说不碍事不碍事,不过是解解闷子罢了,遂唤人端了棋盘上来,与小思芸两个面对面坐了,对弈起来。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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