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场宫宴顺利结束了。直到承庆帝回了大明宫,才听人过来回报,说是秦婕妤小产了,应该是吃了缩宫活血之物。
而服侍秦婕妤回宫的宫女,也就是她带进宫里来的丫鬟在走之前,因为担心秦婕妤回去之后腹中饥饿,毕竟,飞羽殿没有小厨房,秦婕妤又是那样的性子,不会叫人去膳房要求加餐的,因此便匆匆顺手取了席上放置的几块点心,结果一查,那酸枣糕有问题,说是酸枣糕,其实应该是山楂酸枣糕,里面山楂可比酸枣的分量多多了,而山楂正是秦婕妤小产的罪魁祸首。
哪怕对秦婕妤这个表妹其实没有太多感情,承庆帝也不能允许有人算计他的子嗣,何况,既然能算计了后//宫的嫔妃,他日也能算计他!在经历过一次遇刺之后,承庆帝对此尤为敏感,要不是第二天就是大朝会,他就要直接命人搜宫彻查了,饶是如此,他还是下令暗中查探,心里存了这种念头,第二天大朝会的时候,心情就不是非常美妙了。群臣离得比较远,自然察觉不出来,徒景年就站在承庆帝下面的位置,自然感觉到承庆帝的不渝。徒景年对后//宫的事情关心很少,在他看来,这是小节,而且就算关心了,又有什么用呢,难道有人吹枕头风的时候,自个还能冲上去把人拍死不成,因此,昨晚的事情,他并没有得到消息,这会儿见承庆帝心情不好,不免有些疑惑。毕竟,大过年的,朝中也没什么大事,宫里面几个皇子公主也活蹦乱跳的,能有什么烦心事。
大朝会从天不亮开始一直持续到日上中天,好不容易结束之后,徒景年跟着承庆帝回了御书房,见承庆帝心情没有好转的迹象,连将身上的礼服换下来的意思都没有,徒景年亲自捧了一杯热茶,送到了承庆帝面前,然后道:“父皇,心情不好也不能跟自己身体过不去,今儿外面冷得很,还是先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吧!”
承庆帝愣了一下,见徒景年站在自己面前,脸上挤出一个笑容:“阿鲤你也喝一点吧!”又看到徒景年也是一身金黄色的太子礼服,不由呵斥道:“人都到哪儿去了,给朕和太子更衣!”
曹安平几乎是缩着脑袋,带着几个太监宫女拿着常服过来伺候承庆帝和徒景年换下了沉重的礼服,穿上了轻便的常服,承庆帝长呼了一口气,看看一旁座钟的时间,直接对徒景年道:“已经是午时了,阿鲤就在这边跟朕一起用膳吧!”
徒景年笑道:“那就多谢父皇赐膳了,儿臣早就饿了!”
承庆帝宽容地一笑:“你这么大孩子,最是容易饿的时候了,最近事情多,也累了,回头叫黄素生给你把个平安脉!”
徒景年却道:“父皇光知道说我,父皇自个也该保重龙体,儿子瞧书上说,怒易伤肝,如今海清何晏,父皇还是要以龙体健康为上,什么事情能比得上父皇的康健呢?”
承庆帝被徒景年三言两语说得心情好了很多,曹安平也松了口气,说实话,很多时候,承庆帝还是很好伺候的,但是若是他心情不好,自然首当其冲的就是伺候的人,今儿一大早,因为洗脸水的冷热问题,就有小太监被发落了,梳头的时候掉了几根头发,梳头的那个小太监直接被送到了慎刑司,可见承庆帝心情如何了。曹安平虽说做着大总管,不用亲自做这些小事情,但是,相比较而言,他是更大的一个目标,他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却是不希望被别人顶替了的。
午膳很丰盛,承庆帝比以往多吃了半碗胭脂米饭,还多用了一碗当归羊肉汤,然后叫徒景年回东宫午休,自个精力十足地准备找人算账了。
徒景年回到东宫之后,招来了高振,问道:“昨晚宫宴上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徒景年想来想去,觉得问题应该还是出在后//宫里,承庆帝虽说不想告诉他,但是他还是希望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宫里很多事情,可能会瞒着主子,却不会瞒过他们这些伺候人的奴婢,高振上午的时候就得到了消息,这会儿赶紧跟徒景年道:“昨儿个飞羽殿那位秦婕妤小产了,听说是在宫宴上吃了不该吃的东西,听说,从昨晚上开始,慎刑司就在悄悄拿人呢,膳房那边原本负责做点心的几个人都被提走了,换上了新的,别的,奴婢还没有打听到!”
徒景年皱了皱眉,琢磨了一下,说道:“此事跟东宫没什么关系,你也别继续打听了。最近这段时间老实一些,告诉东宫里头的人,谁要是在外面胡乱嚼舌,直接卷铺盖回内务府吧,孤这边用不起这样的人!”
高振神色一正:“奴婢明白,奴婢这就下去传话!”
“下去吧!”徒景年心情也比较复杂,本来觉得后//宫里面的事情也就那样了,如今出了这种事情,看承庆帝的样子,绝对是有预谋的举止,可见人心叵测,如今后//宫里面皇子越来越多,不说别人,皇后对他却是没什么善意的,虽说暂时她的枕头风起不了什么作用,可是,一个后//宫之主,做点别的小动作,还是很简单的,看样子,自个还是得将一定的注意力放在后//宫了。
第51章
徒景年起了关注后//宫的心思;光靠着东宫这点人手肯定是不够的,至于安插收买人手;徒景年直接将这个选项划掉了;看承庆帝的样子就知道;在这件事之后;他对后//宫的掌控力一定会增强;要是自个贸贸然出了手,说不得就会被承庆帝怀疑;纯粹是得不偿失;因此;还是得想点别的什么法子。
徒景年两辈子也没类似的经验,琢磨了一番,暂时决定可以进一步笼络徒景平;柳昭仪虽说在后//宫不怎么起眼,但是这么多年下来,一直没有被人坑,活得也还算滋润,可见她还是有些本事的,柳昭仪如今唯一的指望就是徒景平这个养子,想必为了这个养子的将来,她也会愿意向东宫释放一些善意,毕竟,目前来说,皇后那边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至于别的,就不用多想了,徒景年现在根本不能着急,太子这个位置的悲哀正在于此,时刻都顾虑一把手的想法,稍微不注意,就要掉下去。
秦婕妤小产的事情并没有传出去,便是秦家一时半会儿也没有得到消息,宫中悄无声息地换了一批人,至于消失的人去了哪里,也没人敢问。秦婕妤的飞羽殿里头同样少了几个熟悉的面孔,承庆帝重新叫人安排了人过去伺候,为了安抚秦婕妤,又下旨晋封秦婕妤为充容,又赏赐了许多药材珍宝,也不知道算不算封口令。
这事算是告一段落,承庆帝看样子也没有继续追查罪魁祸首的意思,消息比较灵通的人也只知道表面的一些事情,就是,御膳房那天因为酸枣数量不够,便胆大包天,又拿了山楂调味,冒充酸枣,谁知道,宫中居然有人有孕,还正好多吃了几块呢?
这个理由也就是明面上的,有点心眼的人都不会相信,不过,上头这么结案了,你要是敢随便说个不字,没准就得被扣个同党的帽子,去陪那些消失的人了。
徒景年却从蛛丝马迹里面发现,这事少不了皇后的手笔,因为华阳宫那边少了几个人,皇后身边一直伺候的乳母以年纪大了为由,放出宫养老去了。不过,根据承庆帝的作风,只怕她已经死了。
徒景年对此颇为扼腕,说实话,皇后本来就是那种有些小精明,没什么大智慧的人,身边再有个猪队友,将来昏招迭出,自个都能把自己作死了。问题是,承庆帝虽说对这个皇后不怎么看得上,却也容不得皇后在后//宫里面胡来,干脆就将皇后那位所谓的得力臂助给砍掉了。
后//宫中几个位份比较高的人都知道这事跟皇后有关,有人暗地里面幸灾乐祸,有人却也起了警醒之意,而原本的秦婕妤,如今的秦充容却心中生恨。
老实人发起火来可比寻常人厉害得多,秦充容前半辈子憋屈得够多了,顶着个皇帝舅家的名头,却不被皇帝待见,别人家的闺阁女儿可以经常出去交际,她们家连个帖子都收不到,想要找个教她念书的先生,都只能找那种落魄的,到了年纪,还没人上门提亲,不得不入宫,她原本可没有进宫一搏富贵的想法,进了宫之后也是本分小心,不敢与人为恶,被人刁难也只好忍着。结果忍到现在,人家都想要把她给连骨头吞了,哪里还能再忍了。
秦充容如今是不想忍了,调养好了身体之后,她的态度比以前积极多了,她算不上什么笨人,相反,一直以来的谨小慎微,让她很会看人眼色,而且,对于很多事情有着天然的敏感。要不然,哪怕她是承庆帝的表妹,承庆帝也不会委屈自己,隔上一段时间就过来坐一坐,滚一下床单,可见,她的确有过人之处。
秦充容很快确定,在这个后//宫中,投靠任何人都是不可靠的,她的身份实在是太敏感了,先太后的侄孙女,圣上的表妹,如今又是九嫔之一,而且还能怀孕,对于高位嫔妃来说,这就是一个威胁,秦充容又明白,圣人对她算不上什么真心实意,不过就像是自家养的小猫小狗一样,高兴了逗弄一下,不高兴了,好吃好喝养着就行了。可是,这对于生出了仇恨之心的秦充容来说,远远不够,因此,她将目光投到了东宫。
东宫与现在的华阳宫是天然的敌对,原本还不明显,如今华阳宫有子,东宫就是最大的绊脚石。只是秦充容比较郁闷的是,东宫跟后//宫距离比较远,她压根找不到搭上东宫的机会。而且,作为庶母,跟一个已经开始长大的皇子勾搭,显然也不是什么能够说得过去的事情。
徒景年浑然不知宫里面已经有人想要向自己靠拢了,这会儿朝中正有事呢!
国家这么大,每年有点天灾*再正常不过。今年就轮到长安了,原本冬天的时候,不过稍微下了两场雨雪,规模很小,还让老农紧张了一下,毕竟,瑞雪兆丰年不是说着玩的,大雪可以防止冬小麦还有别的越冬的作物被冻坏,还能天然起到杀虫的作用,积雪融化的时候也可以给作物带来足够的水分,可谓是一举多得。但是,将将要开春的时候,下的雪就没那么好了,这会儿本来是庄稼开始拔节的时候,天气一冷,自然不长了,而且雪也化得快,很容易冻伤植物的根茎。结果今年都已经入了二月了,天却下起了大雪,而且还持续了足足两天一/夜,地上积了厚厚的一层,据说城南那边已经有人家的房子塌掉了,还有些乞儿贫民被冻伤甚至冻死了。顺天府这边一边忙着到处跑,一边往上报灾要求赈济,朝廷里也顾不上别的了,先忙着赈灾的事吧!
好在如今朝廷不缺钱不缺粮,以前也有过赈灾的经验,因此,在刚开始忙乱了一番之后,便走上了正轨。徒景年在看到内阁送上来的方案之后,发现这年头已经有了比较完善的赈灾机制。先是命人在受灾的地方搭了粥棚施粥,这会儿番薯番芋在长安附近已经广泛种植了,虽说不会用这个作为粮食储备,但是还是存储了一些的,这会儿直接从地窖里面弄出来,洗洗干净,也不用削皮,跟米面一起煮,这样只需要不多的米面,就能够熬出粘稠易饱的粥来。除此之外,就是以工代赈,将受灾地区的青壮集中起来,直接算当年徭役,清理废墟,铲除积雪,清理排水管道,搭建临时的窝棚,这样也算两全其美,灾民把今年的徭役解决了,还能免费填饱肚子,也有了容身之处。
当然,朝廷还需要解决的就是棉衣棉被,按照惯例,一般都是从兵部库房那边走,那边军器局每年都会生产大量的军需物资,衣服铺盖自然也在其中,长安附近还有北方边军的军需都是从顺天府军器局出,南方那边的就是从应天府军器局出了。衣服铺盖什么的,一般都准备得非常充足,哪怕知道有吃空饷的,也睁只眼闭只眼,一般兵部这边的库房也会留下一些,这会儿正好可以将陈年的给处理了,免得占地方。
可以说,流程非常明确,执行也很到位,未免让徒景年觉得没什么用武之地,他根本没提什么找达官贵人捐赠的主意,一来,这事操作起来有难度,朝廷上商量一下章程,就得花不少时间,灾民也等不及;二来,大臣们也要担心,这事情会不会变成定例,以后有什么事情,都要找他们捐赠,他们又不缺名,每次替朝廷撒钱,次数多了,难免生怨;最后,这年头,其实不鼓励慈善,有收买人心的嫌疑,平常人家因为家里有什么喜事,或者是别的什么事情,花点小钱,在寺庙之类的地方施点粥,那是无所谓,你要是大张旗鼓,跟标哥一样,那纯粹是找死呢!
等到雪灾过去,最终死伤人数加起来不过是十几个人,这才让朝中上下都松了口气,承庆帝带着徒景年下朝回来,先叫人绞了帕子擦脸,然后一边换衣服,一边说道:“京畿这边好几年未曾有过这般天灾了,好在解决还算及时,才算没有酿成大祸。阿鲤,我瞧你今儿在朝上若有所思,可是有什么心得?”
徒景年也换好了衣服,这会儿想了想,开口说道:“儿臣只是想着,在长安这边,赈灾尚且能够及时有效,不知道在别处会如何?”
承庆帝不由一笑:“这是早就传下来的定例,地方上的官员上任之前都要知道的,一般不会出什么岔子!其实这也简单,无非就是以工代赈,集中灾民,防止生乱而已!雪灾算是比较容易解决的,毕竟持续时间很短,若是遇上水患或者是旱灾,那麻烦才叫大了呢!”
见徒景年的神情,承庆帝慈爱地拍拍徒景年的肩膀:“治大国如烹小鲜,赈灾这种事情,更是需要因势利导,随情势而变!回头朕让人将历年来各处天灾之后各地赈济的折子给你找出来,你好好瞧瞧,回头跟朕说一说有什么心得!”
“儿臣遵旨!”徒景年连忙点头,说实话,他真的对这些事情很好奇了。
承庆帝见他模样,不由失笑起来。
第52章
关于天灾的折子很多;涉及到的类型也不少;雪灾算是比较常见的;北方这边隔三差五都有;官府对此经验最是丰富;反应也非常迅速。另外,东北那边偶尔会地动,年景不好的时候会有旱灾还有水患;与之相伴的还有蝗灾,这三种是最麻烦的,若是灾情严重,就有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