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魅从蒲团上站起来。
跪得久了,有点麻木。而且,这里的呼吸,让她很不舒服,她开始有点头晕眼花,这不是好征兆。她本能地想要逃离。
可是,云清还在这里。
明魅道:“那么,东西取出来之后,我会怎么样?”
云清也抬起头来,认真看长发男子。
“这事你没跟我提过。”她说。
长发男子反手,把琴从后面拿到面前。
“铮……”
琴声响起,明魅觉得刺耳。
长发男子对云清道:“你觉得她会相信你的话吗?”
云清冷冷笑道:“这些重要吗?我们可是亲姐妹,就算她要跟我断绝关系,骨血就是骨血,这可由不得她。别废话,抓紧时间弄吧!你只要告诉我,取出东西后,我妹会怎样?”
长发男子尚未搭腔,云清又不耐烦道:“算了,你也不用跟我讲了,不管后果怎样,反正我会照顾她一辈子,开始吧!”
明魅沉默。之前说过的话,云清以为她随便说说。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自己的生活,即使是亲姐妹,也不能过多干涉。可她什么都不想说了,一个字都懒得说。
长发男子起身,明魅都不知道他是怎么突然就靠近了自己,吃了一惊,“你想干什么?”
她本能地后退避让,然而这正中了对方的陷阱,她的脚被钢圈套牢,无法拔动半分。她出拳,也没看长发男子如何,眼前就是一团红晕,她就立即感到眼晕、头晕。
晕过去前,还听到长发男子的怪笑声,说什么还是你的办法好,这一屋子的香,够她受的……
原来,这屋里的香的确是有问题的,自己就是闻了它们,才会丧失了正常的自卫能力。原来,这个主意还是自家亲姐出的。不用说,香药的配置,也是这位亲姐做的了。
明魅只感到一阵阵的悲哀,希望自己再也不要醒来。
可是她却还是恢复了意识,还好好地活着,只是手脚都被钢套套牢了,人也像十字架一样,被钉在墙上。
不是耶稣,此刻却和耶稣一样,被钉在十字架上。
长发男子已经换了一套医生制服,手上套着白的手套,铮亮的手术刀具整齐地摆放在手术箱中。一个个头不及一米的男孩吃力地托着手术箱,虽然小腿在颤抖,但一双手却稳稳当当,没有丝毫晃荡。
云清已经换上白的衣服,仰躺在旁边的手术床上,睁着眼睛。
看到明魅醒来,长发男子和蔼一笑,举起一把手术刀来,“放心,已经给你做了局部麻醉,手术过程不会有任何痛感。啊,对了,你应该能猜到那东西在哪里吧?”
说着,尖刀部位轻轻地指在明魅的心脏处。
麻醉?
明魅心里冷笑。
如果做了麻醉,为什么她能听见心脏砰砰跳动的声音?为什么她会觉得那里有什么东西,似乎感受到了威胁,打算撞破肌肉,自己跳出来?
“也许你要的东西,就在我心上。你是要用这把破刀来挖吗?”
长发男子脸上变了色,声音嘎嘎难听得很:“你说什么?破刀?”
什么怪调?猫尾巴给老鼠踩了不成?
“难道我说错了吗?你没看到那上面有口子啊?自己数数,我随便瞄一眼,都看到四五个口子了,亏你还给人动刀子,居然不知道自己的刀子都钝了。”明魅轻描淡写的道。
叫一个瞎子来动手术,无异于取她性命,根本不是逼出另一个人格。明魅只感到心寒。
长发男子脸上都充了红,拿着手术刀往自己手上抹。
“擦!”
手上立刻一道口子,血立刻往外兹。
云清坐起来,翻了个白眼,“你笨哪!她说什么你也信!”
明魅顿时噗嗤一声笑了,找个盲眼的来给她掏心,脑子秀逗了。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下一瞬,云清居然自己抢过那把手术刀,走了过来,“这都是你自找的,可不要怪我了。如果不把里面的混蛋搞出来,姐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用什么方式杀了你,与其我们两个提心吊胆,还不如现在一次过,赌一把!你说呢?”
☆、310。第310章 剜心死亡
说着,一刀捅进明魅心口。
“你……”
没想到她真要剜自己的心,明魅的眼睛瞪得铜铃大。而视线在慢慢变得模糊,但她咬牙,把血都咬了出来,弄得满嘴,顺着嘴角溢出来。
的确是麻醉了,否则怎么可能一点痛都感受不到?
刀子把皮肉翻开,血肉模糊的样子,令云清啧啧惊叹。而这些明魅都看不见,两眼一黑,昏死过去。
云清两手满是血污,发现她晕了,就拍了拍她的脸颊。
待确认明魅是真的晕了,云清喉咙里发出呵呵的怪响,然后,继续动刀子。
“兹啦兹啦……”鲜血根本止不住。
长发男子嗅着血腥味,一个劲地追问云清,有吗?看见了吗?不行我来。
云清深吸一口气,血肉模糊的样子,令她想要作呕,但她忍住了,只是不能通过语言回应。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听见托盘里当啷一声,然后是云清一屁股坐到地上的响动。
这就是成了?
长发男子摸过去,要取托盘里的东西。
云清本来要扑出去呕吐,一见这情况,立马先把长发男子推开,也不管他当啷一声,撞到后面硬硬的钢化玻璃,弄出内伤,嗬嗬喘着气,伸手指着端托盘的男孩,“放下!”
小男孩哆嗦着手,托盘“啪!”摔到地上。
“你……”云清几乎是扑过去。
小男孩躲开了。托盘里一个蓝幽幽的东西跌到地上,随后消失。
凄厉的惨叫声响起。
“不!不——”
然而,再怎样叫喊,云清都找不到那片蓝幽幽的小东西,它就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明魅浑身淌着血,已经失去了正常的呼吸。云清怎样撕心裂肺,她也听不到了。
小男孩把胡萝卜一下塞进云清嘴里,哭声戛然而止。
长发男子起身过来,拍了拍小男孩的头顶,说:“做得好。”
“爷爷,姐姐的身体里面,真的住了一个坏人吗?”小男孩转着两只乌溜溜的眼珠,在云清的身上流连。
长发男子点点头,把脚边的佛珠打开。像榴莲一样大的佛珠被分开两半,亮出里面幽暗的核。小男孩帮着将这些核聚拢成一串珠子,挂到云清的脖上。
这期间,满屋充斥着明魅的血腥味。
但是没人理会,这里也像根本没有发生剜心的事。
珠子挂上云清脖子后不久,云清的双眼睁开了,里面迸射出火一般通红的光。
这两只眼睛先是转了转,在发现长发男子和小男孩之后,她一下子坐起身来,打量四周,“这是哪里?”
小男孩仰头看了看长发男子,然后问道:“你就是那个坏人?”
“呵,坏人?”女子的嗓音极美,如同电台女主播的,“姐姐看着像是坏人吗?小弟弟,你过来。”她说着,朝小男孩勾了勾手。
被她两只红色的眼看得头晕目眩,小男孩身不由主走过去。
这期间,长发男子一点儿没动,似乎入定去了。
小男孩咽了咽口水,在快要走到她身边时,突然腿被绊了一下。他整个失衡,趴地上,痛得哇哇大哭。
哭声让女子忍不住掏了掏耳朵,“就不能安静点吗?”
她起身,查看绊倒小男孩的东西。
不是别人,是明魅的手臂。
明魅倒在地上没有动的迹象,而外面却突然传来脚步声。
急促的脚步声一下子就惊醒了长发男子,但他不是朝门外方向扭过头去,而是把脸转向了云清,“你是怎么进入她的身体的?”
云清呵呵笑着,把门打开。
门开处,一个高大的暗影出现。
云清扑身而上,狠狠咬了一口白煅。
白煅没有提防,再加上云清双眼扫来的红光,头脑眩晕,只这瞬间,就给云清钻了空子。
他本能推开云清,但是唇角已经鲜血流出。
云清倒在地上,缓缓起身。
白煅没理她,扑进屋里找人。
明魅躺在地上,白煅一下子膝盖没了力气,“噗通!”跪地。
他紧紧搂住明魅,她此时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
长发男子把灯打开,小男孩清晰地看到白煅满脸是泪,喉咙里发出哽咽的怪笑声。他拉了拉长发男子的衣摆,“爷爷。”
“他们不会有事,不会有事。”长发男子喃喃地说。
小男孩领着长发男子往门外走,跨国门槛那会儿,爷孙俩顿了一下。而云清这个时候正站起来,她被白煅那么推,闪了腰,痛得脸部肌肉都扭曲变形了。
长发男子道:“我不管你是怎么来的,回去吧,这里已经没有你的同类。”
这句话出来,云清两行红泪流了出来。
“怎么回?”云清拖着哭腔,双手抓住长发男子的衣袖。
长长的衣袖上留下一滩泪渍。
小男孩嚷道:“爷爷,她把你的衣服弄脏了,咦,好脏诶!”
“算了,就脏这一回。”
小男孩顿时不满,“不行!这可是你的宝贝,平时连我都不让碰,凭什么她就可以?还弄脏了!”
云清松手,抬起头来望长发男子。
她现在才突然看清长发男子的长相。
没有皱纹的面容,浓浓的剑眉,闭着的眼睛,还有一头飘逸的银丝。他什么时候变成了满头银丝?他什么时候已经不是满脸褶皱?
“你……”她张着嘴,伸手指着他,再说不出多余的话。
长发男子没有回应她,由小男孩牵引着出门,慢慢地走远。
云清突然觉得这张面孔似曾相识。
不久之后,救护车过来将明魅抬上车,白煅紧紧跟随。
明魅抢救无效被宣告身亡,在送往太平间的路上,白煅却挂着笑脸,嘴里喃喃自语,“不可能,怎么会?”
前脚才见面没多久,怎么再见面的时候,就?
没有人能劝他从太平间出去,医院没有办法,只能请保安出手,架他出去。
当太平间再次被打开,人们发现白煅还在里面。
他什么时候偷偷回来了?
白煅抱着明魅,已经没了呼吸。
刘主任等人怔怔的瞪着,眼前的画面仿佛在他们脑海里曾经出现过。
☆、311。第311章 带你回家
没有呼吸,没有心跳,也不再是活生生的人。
医院经过努力,最终也只能宣告白煅不治身亡。
刘主任忙活,去通知家属的人回来,说白家无人前来认领,明家的人也完全联系不上。
“那就只能火化了。”
医院的最后决定,从刘主任的嘴里说出来。他自己都说不清自己什么滋味。明魅的起死回生,白煅的自责自戕,还有在那之后两个人虽有关联,却总没有走到一起,自己也没有等到喜糖。
等到最后,是两个人的相拥死去。
又不是罗密欧与茱丽叶,为什么要让人这样悲伤?
也不是梁山伯与祝英台,至少梁祝化成了蝴蝶。
这两人,却只能变成骨灰。
生活总是太多悲剧,让人在压力之中喘不过气。
而这个时候,一个长发男子突兀地出现了。
刘主任办公室门口的光,仿佛被攫住了,停留在这位不速之客身上,周围变得一片晦暗。
来人穿着古人的长袍,手被一个小男孩牵着。
是精神病人,否则好好的怎么还穿古装。
刘主任身旁的护士出于职业判断,为二人指引去精神科的方向。
“我们不是要去精神科。”小男孩仰起头,看向那名护士,说出来的话是那么字正腔圆。
一屋子人愣住。
长发男子站在门口,没有要踏进一步的意思,但是脸,准确地朝着刘主任,说道:“不能火化。”
低沉的声音出来,使刘主任办公室原来低沉的气压,似乎消减了大半。
“不能火化,火化就真的没有希望了。”做补充说明的,竟是小男孩。
刘主任更是伸出手来,想要走过去与对方握手,“你是?”
“明无常。”
听到这个姓氏,刘主任的心跳漏了一拍。他在心中猜测,这个身穿古人衣服的白发男人,与明魅什么关系。父女?祖孙?还是?
“他们在哪里,带我去。”
这时,所有人才发现明无常是个瞎子。
停尸房里,白煅和明魅仍然相拥,如同一座雕塑。
明无常站在两人面前,长长地叹息了一下。
这叹息声,有如来自地狱的流浪鬼,让人听得后背脊梁直发凉。可是谁也没有离开,抖着腿、抖着手、抖着胆子,望着明无常的身影,希望他的到来,能够给明魅和白煅带来生机。
很多年后刘主任他们回想起这一幕,也依然觉得当时的心境多么不可思议。
谁都明知道,明魅和白煅死了,身体变成了尸体,可是,当明无常那么突兀地出现的时候,他们的心中,竟然涌起了一线希望,仿佛看到了事情还有转机。而转机,就出现在明无常的身上。
云清坐着轮椅,由白喜善推着过来。
轮椅嘎吱嘎吱的响声,打破了这里的安静。
明无常没有回头,但是小男孩却突然冲过去,并跳起来,打了云清两耳光。
这两耳光,胳膊抡圆了,使的是腰劲,听声音不脆,也不大声。但却让所有人惊到了,尤其在看到云清直接从轮椅里掉到地上,还擦着地板滑出一段距离,就更清楚,小男孩这两耳光的威力。
白喜善完全吓傻了,保持着推轮椅的姿势,嘴巴微微张着,两只眼睛没有了聚焦点。
云清坐在地上,看小男孩的眼神红光流动。
“你个臭小孩,敢打我?!”云清挨打,想反击,却发现自己无能为力,心中的沮丧感天崩地裂。小男孩却早就归位,还冲着云清吐了吐舌头。
明无常转过身来,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个花瓶。
花瓶的样式古色古香,刘主任平常就爱收藏古董,一眼认出这款花瓶少说也有一千年历史。
明无常从花瓶里倒出两粒黑色的药丸,放进云清手中,“吃了这个,好好睡一觉,等你再睁眼的时候,就到家了。”
没人能够听懂这些。
但也没人张嘴,打破面前的诡异。
云清抬头,眼里透着狠厉的光,“你凭什么决定这一切?”
她的眼,红得如同刺目的红灯。
明无常淡淡地道:“艳火,不要以为你占用我女儿的身体,控制她的大脑和思想,我们明家就对你无可奈何。要么吃药回去,要么留下来和明魅做伴,二选一。”
艳火艰难地撑着身体。
一个能够亲眼目睹女儿剜心而不加阻拦的父亲,你还能指望他对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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