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被风魂这么一夸,嘴角虽然仍是抿着,眼睛却不自觉地弯成了月牙儿,似嗔似喜,欲羞还怒,心里喜滋滋的,口中还要娇柔无力地说道:“瞎说,我、我自己一点都不觉得好看。”
明明就是觉得好看才穿出来的。
风魂咬牙咧嘴:“真、真的很好看……”
许飞琼见他表情怪异,方自涌起的喜悦又消退而去,马上便瞪了过去:“不喜欢就不喜欢,还做什么鬼脸?”
风魂满头冷汗:“喜欢当然是喜欢的,但、但你先松手啊……”
婉丽的仙子这才发现自己的手竟一直掐在风魂腰上,她刚才时喜时羞,心如小鹿乱跳,连自己的手在做什么都弄不清了。
许飞琼脸一红,赶紧将指头松开,悄悄看了风魂一眼,见他痛得直咧嘴,心中过意不去,只好替他轻轻搓着痛处。
这时,外头有人轻轻敲门,一个女子的声音传了进来:“飞琼仙子,少主醒了没有?”
许飞琼哼了一声,眼中闪过一丝恼怒。风魂将她的神情看在眼中,不由低声问道:“谁在门外?她说的少主又是谁?”
许飞琼还没回答,青兽战神钟化与焰华仙子何月华已走了进来,见风魂已经醒来,立时又惊又喜地拜到在地:“参见少主……”
风魂一脸错愕地看向他们,而身边少女却站了起来,淡淡地看了跪倒在地的两人一眼,一声不吭地走了出去,弄得风魂摸不着头脑,不明白这个家伙好好的又在生什么气。
……
皎皎的月光轻笼大地,将王屋山的山山水水照得如梦似幻。
许飞琼回到自己的落花林中,坐在清池旁边。虽然这里经过那场打斗,几乎成了废墟,但毕竟是她的住处,呆在这里,她还是更自在一些。
风魂暂时留在王屋山另一侧的上方院中,又有钟华和焰华仙子带着来自东方苍天的天兵天将保护他,自然不用再去担心他的安危。许飞琼不愿跟那些人待在一起,于是干脆回到自己的落花林。
她与钟华、何月华二人其实也没有什么仇怨,只是在弄清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心中不免有些恼怒。月夜见尊带人来找风魂,起因竟是为了抢夺东皇之位,而钟、何二人说是奉风魂为大荒境之主,却也一直没有找上他,弄得风魂被人追杀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如果不是南极仙翁及时赶到,以东皇钟救下她和风魂,他二人真的是死得不明不白了。
想到这里,许飞琼不免心中有气。
其实在这一点上,许飞琼倒是错怪了钟华和焰华仙子。他们虽然也意识到高天原的伊奘诺尊有可能会派人除去风魂,但一来没想到高天原的动作会这么快,二来,而由于风魂的行踪连天机殿都算不出来,他们也不知道上哪找他,这才耽误了时间。
想到风魂竟无端地被牵扯进这样的是非之中,许飞琼心中一阵忧虑。她毕竟也在天上待了不少日子,深知其中凶险,仙家之道虽然讲的是清静无为,然而天界上的权力纷争,其中的阴险和血腥实不下于人间,甚至还要更加凶险。北方玄天真武大帝当初还是由元帅升格成天尊,便已惹出一片争议,更何况风魂还只是一个凡人?
她真的不希望风魂卷入这样的涡流之中。
“只是。”许飞琼咬了一下嘴唇,忖道,“他、他自己却又是如何想的?”
想到风魂万一真的被权欲蒙蔽,以为就这样回到大荒境,就能一步登天地成为东皇,被人当作棋子而不自知,许飞琼便忍不住担心起来。虽然觉是风魂不该是这么傻的一个人,但人间的一个帝王之位,都足以让无数英雄争得你死我活,何况是成为统治整个东方苍天的天尊?
她轻轻地叹一口气。
就在这时,她心中一动,猛地回头,却发现风魂不知何时竟已站在自己身后,不觉睁大眼睛,惊喜地问:“你怎么跑了出来?”
风魂苦笑了一下,道:“我是偷偷溜出来的,没有让他们发现。再不溜走,难道我还真的跟他们到大荒境去,当什么少主?”
许飞琼心中高兴,嘴里却故意挖苦道:“这东皇之位多少人想当还当不上呢,你明明有了机会,怎么还弄得跟被人赶鸭子上架一样?”
风魂走到池边,注视着水中晃动不休的明月,沉默许久。月色洒在他的身上,朦朦胧胧,让他看上去有些孤寂。
许飞琼撇嘴:“难道你后悔跑出来了?那你现在回去可还来得及。”
风魂摇了摇头:“我知道自己的本事和能力,那东皇之位,我是想也不会去想。”
许飞琼道:“那你还担心什么?”
“只是有些事情想不通而已。”风魂微微一笑,道,“算了,想不通就想不通,我们走吧。”
许飞琼愕然:“去哪里?”
“当然是先离开这里再说。”风魂道,“我既然不想成为被人摆在台面上的棋子,自然只有先逃再说。”
许飞琼眼睛里也现出笑意,轻声道:“好,那我们就先离开这里。”
由于许飞琼的仙剑已被天之琼矛毁去,无法再御剑飞行,风魂便用仙术招出一朵祥云,两人手牵着手驾云而去。
他们飞了大半日,直到离王屋山远了。两人都是重伤初愈,无法持久飞行,尤其是风魂的骨折之处虽然已被接上,还毕竟还有些疼痛,于是便在荒野间落下,找了个地方休息。
天色已亮,朝霞铺在天空,旭日在山岭间悄然升起。
两人肩并着肩坐在一棵苍树之下,互相对视,觉得这一夜飞行和私奔差不了多少,不禁有些好笑。
许飞琼问:“我们究竟要去哪里?”
风魂干咳一声,想起自己去王屋山找她的目的,于是说道:“嗯,我得去一趟灵霄宝殿。”
许飞琼愕然:“你去那里做什么?”
“找太白金星有些事情。”风魂把卫夫人的事说给许飞琼听。
“原来如此。”许飞琼哼了一声,“幸好你先来找我,否则你就白跑了。那个李无赖早已被王母娘娘赶下了天庭,现在也不知去了哪里。”
风魂当然早就知道此事,却还是装模作样地惊讶一番:“李无赖……咳,李白被赶下了天庭?难道他犯了什么天条?”
许飞琼眉头倒竖,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风魂早就听慧红说过,李白好像是因为调戏许飞琼才被削去仙职的,当时他还不信,心想就我们许仙子这动不动就横鼻子瞪眼的脾气,哪个不要命的家伙敢去调戏她?
现在见了许飞琼这副愠怒模样,倒不免犯起嘀咕:“看来那无良男子李太白,还真是个不怕死的家伙……”
他虽然心中好奇,但许飞琼不说,他也不好直接去问,只是他离开红线和隐娘的目的本就是为了寻找李白,总不好就这样回去。
许飞琼却道:“想要找他,倒也容易得很,你跟我来。”
风魂跟在她的身后,两人一同朝远方飞去。
第二部 太乙白玉轮 第二十五章 照野情怀花自羞
红线驾着马车在大道上奔驰,身后追着十几名身穿皂黄禁衣的捕快。
她原本带着隐娘和卫承庄住在小镇的客栈里等待师父,谁知师父还没等到,这些捕快倒先找上了门。原来是有人看到四肢断去的卫承庄,于是通知了官府。
虽然唐太宗李世民已经驾崩,但此时贞观之治的盛景还没有结束,当地的地方官长得知有人受到残害,马上便派人前往调查。红线无法向这些捕快解释卫承庄的四肢是被谁砍断的,无奈之下,只好夺了一驾马车,带着隐娘和卫夫人闯了出来。
只是她御剑飞行的本事虽然了得,驾御马车的能力却不怎样,很快就被这些捕快追了上来。
眼见这些家伙越追越近,红线怒道:“小师妹,你用剑把他们的马腿全都砍断掉去,看他们怎么追。”
隐娘睁大眼睛,心中不忍:“师姐,这、这不太好吧?”
红线其实也只是说说而已,并不是真的想把这些无辜的马斩成断腿马,只是这些捕快越追越近,她又无法和他们说清,心中烦闷,于是干脆抽出紫绡剑往空中一扔。
剑光斩下,在她们身后的道路上立时现出一个深坑。
那些捕快何曾见识过这种剑侠的本事,被深坑所阻,只好勒马停住,面面相觑,眼看着红线驾驶马车越离越远。
虽然甩脱了这些捕快,然而红线却也不知道该去哪里,只好驾着马车到处乱转,就这样转了两天,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转到了什么地方。
唯一庆幸的是,这几天红线别的东西没有学到,驾驶马车的本事倒是长进了不少,让她颇为自豪……虽然这本事以后她大概也没什么地方可以再用到。
那天下午,她们来到一处山脚,见前方座落着一个寺观,路上还有不少香客。红线想着反正无事可做,何不到那寺里看看?
就在这时,有一大队人马缓缓行来,开道清场的竟是身穿精制盔甲的御林军,连隐娘的父亲聂峰也在其中。红线还不觉得有什么,她出生在东晋末期,名门望族攀比成风,随便哪个王公贵族出行排场也比这伙人大得多,驱赶起百姓来,那更是连轰带打,哪像这队人马这么斯文,因此觉得这也不过就是哪个官员前来寺观上香罢了。
隐娘却知道御林军其实是皇室的禁军,绝不是随便哪个官员可以轻易调动的,又见那寺观已有人出来相迎,且齐齐跪倒在地,于是心中一动,低声道:“舆中的是当今天子。”
红线却不相信:“隐娘,你见识太少,天子出行哪有这样轻装便行的道理,里面要真的是皇上,只怕这整座山早就被封了。”
隐娘道:“真的是当今天子。”
两人继续看着,而那队人马则在那寺观前停了下来。她们都是剑侠中人,虽然站得远,却看得清楚,见一个男子出了舆,身穿黄袍,袍上绣着五爪金龙。
红线这才相信那人真的是当朝皇帝,又见路边上的行人并没有成片跪倒,甚至还有小贩子在那叫卖,不禁暗暗诧异,一方面觉得连天子威仪都削落到这种地步,又如何镇得住百姓?另一方面却又心想,在我那时,任何一个上品士族摆起谱来都比这要豪华奢侈得多,皇室就更不用说了,然而普通老百性却生活潦倒,苦不堪言,看来天子当得有没有威仪,和一个国家治理得好不好,并没有什么太多关系。
她又看向那座寺观,见匾上写的是“感业寺”。
如果是风魂在这里,自然明白当今天子李治前往感业寺进香,对历史的影响会是如何重要的一笔,但对于这两个少女来说,却没有去想太多。隐娘虽然知道父亲也在那里,却不好前去见他。
两人正准备离去,附近却传来一阵骚乱,她们询声看去,却是一个骑马的文士撞倒了一位千金小姐的轿子,惹来一阵遣责,身着青衫的文士却抽出剑来,吓得那位小姐花容失色,旁边的人更是惊惶避让。
却只听几声轻响,那家伙将指头弹在剑上,发出龙吟般的清音,而他本人更是抬头看天,唱道:“李白骑马将欲行……嗯,难听难听,李白乘舟将欲行……哪来的舟……”
原来他是要弹剑作歌。
他吟了几句,显然是诗路阻塞,吟不下去。当今天下太平,狂生名士众人也是见得多了,本来大家还想看看这个家伙能吟出什么佳作来,却见他那副难产的模样,一时尽皆好笑。
青衫文士翻身下马,伏地大哭:“昔日太白斗酒诗百遍,今日李白弹剑作歌,满耳皆是嘲笑之声,江郎才气已尽,不如去死,不如去死……”
他抬头一看,见前方有个白花花的东西,一头便撞了过去。
只见一团软物飞溅,有人叫骂道:“寻死的话你去撞墙啊,撞俺的豆腐干啥?”
众人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再定睛看去,却见这文士跌了几跤,竟撞到了那位小姐的胸口。这位小姐原来是坐在轿中,结果轿子被马撞翻,不得不狼狈爬出,又被人拔剑一吓,惊魂未定,还没怎么明白过来,软绵绵的胸口已是被一颗脑袋撞上。
虽然这个时代的风气还算是比较开放,但一个黄花闺女的胸乳在众目睽睽之下被男人撞上,如何不羞?立时抽抽泣泣地便哭了起来。而旁边的众人也看着那文士大怒,心想原来这家伙是借着撞豆腐的名义吃豆腐,实在是太可恨了,便要将他扭送到官府。
红线在旁边看着有趣,也就不急着走了,再一回头,却见自己的小师妹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不由问道:“隐娘,你认识他?”
聂隐娘点了点头:“我和师父在洞庭湖边曾见过他一次,他说他叫李白,师父却又说他绝不会是李白,虽然我也不知道这李白是谁,但师父既然说他不是,那他……”
正说完间,身后却传来异响,两个少女回头一看,却见卫夫人正在车厢里蠕动着身子,同时抬头痴痴地看着那疯疯癫癫的青衫文士,满脸是泪。
一队官兵已经来到,要将那家伙抓住。
红线与隐娘对望一眼。
红线悄然抽剑一划,太阴真气溢出,寒风卷过,那些官兵的路人只觉一阵凉溲溲的,还没反应过来,红影掠过,那文士已是消失不见。
一辆马车也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
泰山山腰,月色醉人。
“我们为什么要来这里?”风魂问。
“就像成仙之路有许多种,有服九转丹的,有走三官之路的,还有练气化形,白日飞升,又或是尸解成仙,隐蔽得道。”许飞琼回答,“神仙犯戒也有好几种处罚,最严重的是被打入九幽,此外还有打入轮回,又或是削三花,闭天灵,虽不经幽冥界,打到人间时却也是道行尽废的,还有的甚至投胎到畜道,只能做个妖怪。”
“李白呢?”
许飞琼没好气地道:“那家伙虽然可恶,所犯之错却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就是酒喝多了闹了点事,再加上以前也生出过不少是非,王母娘娘虽然把帐算在一起,却也只是削去太白星君之职,谪下人间了事。像他这种惩罚在天庭是最轻的,所谓谪仙,终究也还是仙,只不过是流放在人间罢了,甚至也没有规定说他必须待在人间的哪个地方,要找起他来自然费事得很。”
风魂发愁:“那我们怎么去找他?”
许飞琼道:“谪仙虽是神仙犯戒中最轻微的惩罚,却也终究是有过错在先,不管是去了哪里,自有值日正神记录在案。东岳泰山的天齐仁圣大帝不但主管人间吉凶祸福,执掌幽冥地府一十八重地狱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