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娘心如小鹿般乱跳,以前虽然师父也“吻”过自己,但那只是在使用太乙天书里的隔体神交之术,而这一刻她却知道……她的师父只不过是单纯地想要亲她。
看着这女徒儿动人的神情,风魂几乎想就这样把她推倒在地。
就在这时,他心中一动,猛地回头,发现身后已多了一个梳着飞髻的少女。
那少女还抱着一个人。
“红线?”风魂吃了一惊,连忙站了起来。
隐娘见师父想要对自己做的“坏事”被人看在眼中,心中本是一阵羞涩,结果师父突然叫出了师姐的名字。她睁大眼睛看去,也不知道是这突然出现的少女是自己的师姐,还是她怀中昏迷的那个红衣少女才是。
风魂掠了过去,将飞髻少女怀中的女徒儿接了过来,心惊肉跳地看着她。红线脸色一片金白,肌肤泛黑,风魂自然一眼就看出红线是中了毒。
他将红线放在草地上,查看她的气息,见她虽然呼吸微弱,却还不至于性命垂危,知她虽然中了剧毒,但在昏迷前已用太阴真气护住心脉,这才略微放心了些。
风魂抬头看向飞髻少女,问:“姑娘是……”
少女轻叹一声,向他缓缓下拜:“奴家复姓上官,名叫婉儿。”
上官婉儿?风魂打量着她。
这个上官婉儿,仅仅是跟历史上那个著名的才女同名同姓,还是根本就是同一个人?
在风魂所知的历史中,中国唯一的女皇帝武则天身边就有一个才女,名叫上官婉儿。这个上官婉儿原是宰相上官仪的孙女,上官仪因替中宗李治起草废后诏书,被武则天所杀,家族籍没。上官婉儿与她的母亲一同配没掖庭,但她自幼聪秀,文采过人,武则天闻她才学,召她入宫依题作文,上官婉儿文不加点须臾而成,武则天看后大悦,便免去她的奴婢身份,让她随侍身边。
武则天的诏书,大多都是出自上官婉儿的手笔。
“武则天当上女皇时,历史上的那个上官婉儿才不过十几岁。”风魂忖道,“如果说她跟历史上的那个上官婉儿是同一个人,那年纪未免有些对不上。然而这个时代与我所知的历史本就难以一一对应,李白可以是天上的太白星君,武媚娘还没有被李治带回宫中就被人杀了,所以,就算这个上官婉儿和那个上官婉儿是同一个人,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他看向上官婉儿,小心观察一番,然后醒悟过来:“她并非人类,而是妖狐。”
上官婉儿见他盯着自己看,心中无由地生出一种喜悦,低声道:“公子可是曾听过奴家的名字?”
风魂自然无法告诉她自己虽然听过“上官婉儿”这个名字,但那个上官婉儿应该还要过几年才能出生。他摇了摇头。
上官婉儿低下头去,略有些失望,心中想道:“三百多前过去了,他自然不会记得。”
“上官姑娘。”风魂神情凝重地看着她,“我这女徒儿到底出了什么事?”
上官婉儿看向红线,道:“她中了一种名叫昙花五现的剧毒,这种毒乃是由天地间五种奇特的毒草练成,我也不知该如何解它,只好把这位薛姑娘带给公子。”
风魂把红线抱起,交给身后的聂隐娘,这才重新看向上官婉儿:“上官姑娘认得我?”
上官婉儿微微一笑,竟是盈盈地跪下,拜倒在风魂面前。风魂怔了一怔,赶紧握住她的手,想要把她扶起。偏偏这少女穿是的由宫廷传出来的翠绿对襟半臂和青色束胸长裙,裙子在腋下以丝带打结,乳沟半露,这一拜,竟有无限风光显露在风魂眼中,让风魂舍不得将她拉起。
上官婉儿低声说道:“当年若非公子相救并传以道法,奴家与妹妹在三百多年前便已死去。奴家的名字还是公子起的,只是公子多半已经忘了。”
风魂握住她的手臂,微微一怔。他看着上官婉儿,心中立时也想起了一件往事。
明月下,山崖间。
自己盘膝坐在地上,怀中还躺着一只贪睡的小狐狸。而在他的面前,另有一只小狐伏在那里,虔诚地听着他从天书中念出的句子。
“我给你们取个名字吧。”他记得自己曾经向那两只小狐说道,“你叫婉儿,而你就叫媚儿……”
原来她就是当年那两只小狐狸中的一只!
“三百多年过去了。”上官婉儿不顾风魂的搀扶再次下拜,“婉儿竟还有幸再次见到公子,这是婉儿的福气。”
风魂见她如此,心中倒也有些羞愧。他当时之所以帮助那两只小狐狸,只不过是一时动了恻隐之心,事后早就忘得一干二净,没想到三百多年后,这只被他取名叫婉儿的小狐狸竟真的修成人身。
“你妹妹呢?”风魂问,“她怎么没有在你身边?”
上官婉儿牵强地笑了一笑:“妹妹她天性爱动,虽然也跟我一样服用了恩公所赠的仙丹,学了恩公所传的道法,却因心性难定,到现在也还不曾脱去狐身。这些年来,婉儿因为有些要事要做,也很少管她,现在却不知道她跑哪玩去了。”
风魂没有注意太多,只是摇头失笑。他当然也记得当年的那两只小狐狸中,大的那个懂事得多,小的那个则跳来跳去,停不下来。
他不习惯有人这样一直跪在自己面前,于是硬将上官婉儿拉起,又问:“你怎么会遇到红线?她又到底是被谁伤成这样?”
上官婉儿凄凉一笑,道:“婉儿不愿欺骗恩人,然而伤她之人婉儿虽然认识,却又不能说出来……恩公的这个问题,让婉儿好生为难。”
风魂沉默一阵。
上官婉儿见他脸色难看,于是又跪了下去:“恩公……”
风魂摇了摇头,叹道:“虽然不知道你有什么苦衷,但至少是你把她带到我这,单是这一点,我已感激不尽。”
上官婉儿黯然道:“比起公子对婉儿的恩情,婉儿所做的事实在微不足道,公子的话,让婉儿无地自容。”
“你先起来再说。”风魂不得不把她再次拉起。这狐妖少女既然有难言之隐,风魂也就不打算去逼问她,更何况现在最重要的不是找出伤害红线的人,而是将她治好。
在他们旁边,隐娘正跪在那儿,让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大师姐枕在自己腿上。她没有想到第一次见到这薛师姐,竟是在这样一个情形下。
隐娘抬头看向师父,担心地问:“师父,师姐她……她可还有救?”
风魂走过去将指头搭在红线手腕上。
虽然没有用太乙白玉轮将自己元气度到红线体内查看,但他在涯垠冰湖中抱了红线三百多年,在那三百多年里两人的元阴元阳始终在互相流转,红线的太阴真气早已存了一部分在他体内,此时只是将自己的手搭在红线经脉上,彼此已是元气贯通,红线体内经脉和五行之气的虚实已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他原本还不太放心,经过这一番查探,倒是慢慢安下心来,想道:“这丫头倒也聪明,知道自己昏迷之后真气无法运行,毒素必会侵入她的肺腑,竟想到用灵凝的五行之气来守护自己的心脉。也幸好灵凝的五行之气曾因我对她用过太乙白玉轮,积了不少在我体内,在冰湖底下的三百年中,又分了一半给红线。灵凝的五行之气是经过烛龙毒火和玄寒玉磨砺过的,虽然分到红线体内的并不多,却足够她用来护持心脉。若非如此,只怕她现在已经死了。”
那“昙花五现”虽然霸道,但风魂对救活红线已是有了把握。他知道自己在用毒解毒这一方面所知有限,倒不如还是用太乙白玉轮这无上的双修之法,再借用灵凝留在自己的五行之气,慢慢将红线体内的毒素净化,这样虽然效果慢些,却反而比炼制解药更加稳妥。
婉儿和隐娘见他神情,都看出他已经想到了治好红线的办法,不禁对望一眼,彼此露出微笑。
第二部 太乙白玉轮 第十九章 双燕归来春梦好
上官婉儿并没有留太久,很快就离开了。
在分手的时候,风魂觉得她的眼眸中似乎藏着一份凄离和伤感,再联想到她那有所隐瞒的话语,风魂心中对这个美丽的狐妖多少有些担心起来。
他虽然有了替红线驱除毒素的办法,却也不敢耽搁太久,当即找了一个有瀑布泻下的所在,让隐娘在附近守着,自己带红线跃入瀑布,然后将她吻住。
阴阳相通,二气交感。
风魂将自己体内的元阳度到红线体内,一点一点地助她净化毒素。
当然,也幸好红线是个女孩儿,而他则是个男的,这太乙白玉轮才能起到作用。不管怎样,太乙白玉轮毕竟是双修心法,只有一阴一阳才能彼此交感。
他就这样带着红线在水底泡了许多天。
在这几天里,隐娘始终守在瀑布旁边,也不敢离开。
直到一天傍晚,瀑布突然分开,风魂挟着红线跃了出来。
刚落在地上,风魂便一个踉跄,差点摔倒。隐娘赶紧上前将他扶住。
风魂放下红线,让她坐在地上,红线慢慢地睁开眼,低声道:“师父……”
她与风魂一同被镇了三百多年,刚一脱困,师父就被人带走了,直到现在才终于见到面,自是不免一阵激动。
“别说话。”风魂却道,“毒素还没有清除干净,你先将真气分布在经脉之间,不游走,不外泄,亦不可心浮气燥。”
红线虽然有时喜欢说师父“不正经”“本事不高”,其实对自己师父却极是信服,当下便闭上双眼,静心去虑,将太阴真气均匀地散在体内。
风魂在她对面坐下,也闭目不语。
隐娘经过师父的多番“调戏”,对太乙白玉轮也有了一定的了解,知道师父现在所用的才是太乙双修的最高境界,虽然不亲不吻,不接不触,但“凝神于虚空,会气于吾心”,正用他的自身元气带动师姐体内的真气运行。
她见师父全身湿漉,脸色苍白,知道这几天他为了替师姐祛毒,实也耗尽了不少元气,于是自己也坐在师父身后,以自身阴气去补充师父亏损的元阳。
就这样过了几个时辰,天色越来越黑。
终于,风魂站起身来。
两个少女也一同睁开眼睛,同时唤了一声:“师父。”
薛红线还是第一次见到隐娘,见对面的女孩儿也跟自己一样唤师父作“师父”,自然好奇地看了过去。隐娘脸一红,怯怯地道:“大师姐。”
风魂见隐娘脸色微白,额头冒汗,而自己本应变得虚弱的身子反而体力十足,知道是隐娘一直在用她的元阴替自己恢复元气,心里一暖,暗道:“真是个傻丫头。”
上乘的双修心法讲的都是彼此交感,双修双益,然而隐娘因为担心影响到师父替红线祛毒,在刚才那几个时辰中却是只补不采,完全是以损耗自身元阴为代价来恢复风魂的体力。如果风魂再迟一两个时辰起身,只怕她日后非得大病一场不可。
“这是你的小师妹,叫做聂隐娘。”风魂告诉红线,“她刚学御剑没多久,以后你可得多教教她。”
红线看着隐娘笑了一笑,却又想道:“有我,有灵凝,有隐娘,三个都是女孩子。师父好像只喜欢收女孩子为徒呢。”
风魂知道红线虽然已没有性命危险,但体内毒素还有部分残存,元气也没有完全恢复,虽是清醒,却难以动弹。而隐娘只想着帮助师父师姐,全然不顾自身,其实也已撑不下去。于是,他找了一个平坦的空地,铺上树叶,把这两个少女都抱了过去,让她们并排躺着。
“不许说话,你们现在都给我好好地睡一觉,知不知道?”他看着这两个少女。
隐娘低声问:“师父,那你呢?”
风魂打了个哈欠:“嗯,我也困了,那就一起睡吧。”
他居然就在这两个女徒儿之间躺了下来。红线和隐娘原本就隔得不怎么宽,他这一躺下,倒变成两个少女紧贴着他。
他还不甘心,竟张开双手伸到她们的粉颈下,再搂着两个少女的肩弯起手肘。随着这一动作,红线与隐娘都不得不侧着身子枕在他的肩上。
两个少女睁大眼睛彼此对望。
隐娘怯怯地道:“师、师父……”
“有事么,隐娘?”风魂很威严地问。
“没、没事……”
“没事就不要说话。”风魂威严不减。
“好、好的……”隐娘脸颊一阵发烫。
红线却是早就知道自己的师父没个正经,再加上她的性子本就大方得多,见小师妹那羞羞的样子,不禁扑哧一笑,娇声道:“师父,我终于明白过来了。”
风魂好奇地问:“明白什么?”
“明白你为什么只收女徒弟。”红线掩嘴笑道,“什么时候等你收了男弟子,我看你会不会也这样对他们。”
风魂被她这么一说,也不禁想象了一下:自己收了两个小男孩为徒,然后躺在地上左手搂一个,右手抱一个……
好、好恶心!
“你也不许说话。”他赶紧摆出身为师尊的架子,“咳,也不许胡思乱想。”
然而已经迟了,这两个丫头都在那吃吃地笑声,显然是正在“胡思乱想”。
……
以五行之气祛除毒素虽然安全,却毕竟不如服用解药那般迅速,而且越到后面,祛毒的效果也不如初始时那么有效。风魂知道这种事急不得,也只好慢慢地来。
他听红线说完夺玉救弟、斗剑中毒等事后,心里也是一阵恼怒。一方面,他没有想到梁休竟真的能够把太阴剑诀反过来练,弄出一个“太阳剑诀”来。而另一方面,不管怎么想,梁休和卫夫人,跟那个袁隐居都应该是一伙的。当日在蓝菊花的宅院里,双方虽然没有明确达成口头上的协定,但袁隐居已说出“退避三舍”这句话,风魂见对方主动退让,也确实不想再去管那些人的闲事。
没想到红线却差点死在他们手中。
虽说红线与对方的冲突,应该也是在袁隐居的意料之外,但风魂却不想管那么多,他只知道自己的女徒儿差点死在那些人手中。
这口气他咽不下去。
由于红线还无法御剑,他便带着这两个女徒儿走出荒山,同时在心里思索着那些人到底想要做什么。暗杀朝廷武将,霸占鉴湖,将一些不知从哪抓来的凡人放血,进行某种实验……他们到底想要做什么?
梁休和那些家伙到底有什么样关系?还有婉儿,她难免也跟梁休他们是一伙的?
一想到梁休,风魂不觉又联想到曾与梁休一同在大荒境做金童玉女的浴月,于是苦笑了一下,心想:“我曾答应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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