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吁……”车夫大力挥舞着长鞭,鞭打着车辕,口中连连呼号,马匹嘶鸣中停下脚步,身后拉的马车在宅院门前停下。
王离的目光落在宅院门口的牌匾上,“相国府”,三个篆体打字的尾处右下角,又添了一个与前三个字不成比例的假字。
大门的下方,两个军士般的人物分立左右。他们浑身站标枪般笔直,丝毫不比其他府邸中的门房那般懒散,只是站在那里就使得这处普通的宅院多了一股森严之感。
“乌卓,持我的拜帖与请帖一同送过去。”王离下得马车,与一旁铁卫头领吩咐道。而相国府同时也有人飞快过来迎接。引着车夫将马车往一旁靠过去。
不得片刻,立刻有着一位中年文士自门内而出。“恭迎太师,太师,请随我一同入内。府内已设下酒宴,我家相国已经恭候太师多时了。”
“请!”王离微微拱手还礼,道了声请,随即往门内而去,中年文士当即站在他左侧身前引路。“站住!”
才进门口。王离便听到身后传来一声站住。“先生,这是何故?”
王离看身后,与他随行的铁卫尽被喝止拦在门外。
“太师,我家相国只请了太师一人,闲杂人等不可入内。”
“哦?”王离深深看了中年文士一眼,锐利的目光叫人不敢直视,中年文士强打着jīng神与王离一对,才几个呼吸,眼泪都止不住要流出来。连忙回避,同时心中暗道厉害,连忙解释。
“我家相国制家如制军,规矩森严,太师既入我府中。一应安全,便交由我们,不须劳烦他人,至于各位武士。我们自有其他安排。”
听文士解释,王离左右扫视一眼:“倒不知贵府中规矩如此森严。只是不知相国府内规矩向来如此,还是仅我王离一人如此?”
“太师,我家府内规矩向来与军营一般,军营帅帐之地,可有麾下将军带大队侍卫乱闯之理,所以谁来也是不例外。”文士微微一拱手,傲然与王离说道。
“好个谁也不例外,既是人人不例外的规矩,王离自不会违背,依着你们的规矩就是,乌果,你们在门外守候,且待我归来一同回返。”
王离一声吩咐,却心中冷笑,这廉颇真是好大的规矩,而且看这规矩,还人人如此,这等规矩,进个他家门搞的根周亚夫细柳营似的,怕不将满朝来访者得罪个遍?
廉颇此等规矩,在王离看来,王宫也不外如是,他本是有心来见廉颇,与他有些好感都如此,换个其他人,那就更加了。
窥一孔而知全豹,难怪他后来遭遇那等情况时候,满朝文武几乎无人帮他说话,只得一人远走大梁,此时赵国需要他这顶梁柱,赵王也能容他,一旦情况一变,只能有那般下场
如此想着,他对廉颇的了解也更深了一分,随即相应以之应对。
他心中不爽,便直与乌卓如此吩咐道,却是丝毫不遮掩自己心中不快。
“诺!”乌卓等人一声应诺,随即退出宅门府外,然后在一旁列队静候。
“太师这是?”中年文士疑惑道:“太师,太师的随行人员我已经有安置,太师为何让他们在府外静候?”
王离深深看了他一眼:“先生,这是我的规矩,请!”一声请,王离也不看后方,直往府中而去,中年文士急忙跟上。
行入宅院之中,王离一边往宅院深处大堂直行,也不忘打量这廉颇府邸,廉颇府邸虽然不大,但是一进入里边却是别有气象。
整体布局也是犹如马服君府邸一般,只是稍小一些,而府内的军队气息更重,只见府中一应人员来往之间,都带有浓厚的军营气息。
王离再看此时仍在前院训练的武士,他们身上的衣甲皆是未褪,略微打量,王离就知他们非是寻常武士,而都是军队中的军士,看打扮,是每个将军根据不同品级可自军中调用的将军近卫。
看着这些武士,王离又看了文士一眼,心道这廉颇府中竟是与其他一切贵族大夫们不同,他府中竟是未有私兵部曲。
府邸简陋,未有私兵部曲,王离再想着廉颇的一生,心中无形间多了一丝敬意。对于廉颇的行为,他未必认同,但是并不妨碍他的敬佩。
越过院前广场,再穿过内宅大门,廉颇府内大堂已经在望。
慢步行入会客大堂,王离一眼便落在大堂门口正对着的一处桌己,此时廉颇跪坐于桌己之后,看大堂宽阔无比,除了廉颇之外再无他人,显得无比空旷。
只是廉颇独坐在桌己之后,看他不高的身躯,跪坐在那里便彷如一座巍峨的高山,无须任何作势,自有一股无形的威严,仿佛将整个大堂的填满。
庞大的存在感,任何人一进这大堂,便要不自觉的受到他的影响,仿佛寻常将军进了他的帅帐一般。
这便是他的势,廉颇未必学过墨翟三大剑术的夺敌法运用jīng神,可是此时他常年统帅大军,无形间便养出了一股滔天大势,非为主动,但是浑若天成,丝毫不会比有为而为来的弱小。
一进大堂,王离便见着了这位站在赵**人最巅峰强者的势,抬眼往他那看去,此时廉颇正目光灼灼的看着他,仿佛要将他看穿一般。
王离丝毫不受势的影响,一如往常的走到堂前:“王离,拜见廉相。”
廉颇微微点了点头,单手一扬,指着左侧的桌己:“坐!”
说话之间,廉颇待王离便如待自己麾下将士那般,简单的一个字,却自有一股不可置疑的韵味于其中。
王离与他微微拱手:“谢廉相。”说着便自如行到左侧桌己前,挺直了腰杆跪坐而下。
引着王离一同进来的中年文士也快步入内,却是径直走到廉颇身侧,与他微微耳语了几句,然后自居躺下右侧桌己,廉颇脸上微微流出一丝惊讶。
“王太师,听离楼先生说太师让一众护卫守候在廉颇府外?”微微惊讶,廉颇眸中饶有意味的看着王离与他问道。
“廉相,这是我太师府的规矩,廉相以为然否?”听着廉颇的话,王离看了那文士一眼,离楼,这离楼大夫前一阵可是给他穿过小鞋啊。
“哈哈!”听道王离的回答,廉颇笑了起来,看向王离的目光微微变化,随即应了一句:“深以为然?”
略微一顿,廉颇接着又若有深意的与王离问道:“太师此时是否疑惑,廉颇为何才回邯郸,便向太师发出邀请,请太师一叙?”
王离随手持起桌己上的酒樽:“廉相想见见王离这个人。”
听王离回答,廉颇微微一愣,随即大笑:“好个王太师,我还未至邯郸便听说王太师的大名,今rì一见,只凭这一句便确实不凡,太师,请!”
说着廉颇也是持起酒樽与遥遥一对:“廉颇府上不比其他大夫,也无歌舞亦无美食,只有些酒水和肉食,不能好好招待太师,还请见谅了。”
“君子之交淡如水,又何须其他,廉相,请。”两人随将杯酒饮尽。
“好一句君子之交!痛快!”喝完酒后,廉颇看着王离:“王太师,大王此次快马召我回来,事涉立相事,竟是yù立庞暖为相,与我问对一番。”
“我听闻庞暖与太师曾有过敌对,可是自大王口中,我却得知庞暖拜相一事竟是太师与他提出,廉颇有些疑惑,还请太师与我解惑?”
说罢,廉颇一双锐利目光犹如利剑一般看向王离,紧紧看着王离的每一个表情,静待他的回答。
第二章雷鸣
王离面sè如常,再次与酒樽中斟满了酒,然后目光毫不躲避的与廉颇对视:“我认为,谁为相都不重要,关键是此时赵国需要谁为相,谁为相对赵国最好。”
“我此前的确与庞司礼有些误会,不过此时误会尽解,说起来庞司礼年事已高,都已经七十有余,人活七十古来稀,七十余岁,半只脚踩在黄土中的人了,他还在朝堂争些什么呢?”
“不为其他,只为临死之前为赵国完成最后一件大事,如此方才可以安心入土,只是要成大事,必定需有着足够的身份与权柄,王离知之,深感敬佩,更知其中利害,愿扶他为相,却不知这个答案可解廉相疑惑?”
王离一言,整个堂前沉默,对面的离楼看了王离一眼,随即低头,静看着酒樽中的酒水,廉颇也是不语,不过神sè也是有些不稳定,呼吸节奏都有些混乱。
过得一会,廉颇端起酒樽,叹了口气:“太师,你非为赵人,如何能如此用心国事?如此行为,不合常理,实叫人难以置信啊!”
说完之后,他语声一顿:“却不知庞司礼究竟想做得何等大事,需要就得相位呢?廉颇愿闻其详。”
“路遥知马力,rì久见人心,难以置信,廉相且拭目以待便是。”听得廉颇如此疑惑,王离丝毫不以为意,如此答着:“至于庞司礼所谋之事,却也不瞒廉相。”
“庞司礼yù效昔rì乐毅合纵破齐事,yù引合纵联军完成破秦一击,以庞司礼的人脉,若能为相,此事可行,而若此事能成,即便不能灭秦,也当使秦国如同今rì之齐国一般,再也掀不起风浪。为我赵国去此大敌。”
“合纵破秦!”廉颇惊声道,随即神sè稳定下来:“敢问起了合纵联军又如何破秦,秦国非比齐国,齐国一马平川,无险可守。而秦国。有着崤函之固。”
“昔rì也非未有合纵击秦,只是都止于崤函不能寸进,而诸国兵马众多,消耗既大。不可持久,各国人心也是难齐,稍稍遇得阻碍,秦人再谴使游说,联军即散。”
“太师。若不能破崤函,即便再合纵也是无用,非但无用,而兴师动众最后徒劳无功,反倒消耗我赵国于他国之信用,此法万不可行。”
却在这时,王离看了看对面的离楼:“廉相,不知离楼大夫可信否?”
廉颇一听,随即明白。这其中有些奥妙于其中:“太师,离楼大夫昔时乃是我府中核心之客卿,他若是不可信,那世上便无人可信了。”
“既是如此,王离便直与廉相说明好了。我却有着一门方术可破崤函,不知廉相以为如何?”
“什么?”饶是以廉颇的静气,此时也是压抑不住震惊惊呼起来,惊呼过后。廉颇目光灼灼的盯着王离:“太师所言可当真?”
“廉相以为王离会拿这等大事开玩笑?”王离摆了摆手。
堂前再次变得沉默,廉颇脸上脸sè不断变化:“若不亲见。如何能相信有何等方术能破崤函那等险关,若能破崤函,那岂非天下任何大城都可破得?”
“太师,不知此方术廉颇能否得闻?”
“可以!”王离直接应了一声,他素来不打无准备之仗,这次既到廉颇这来,自是要自各方面取信于他,从而得到他的支持,此时的赵国,但得廉颇支持,那就等于赵国整个军方的支持。
所以自进府开始,他的一言一行都是有备而为。
便是先前在门口遭遇廉颇的规矩,他也来了个规矩,看似似乎对廉颇不满而有针对,实际上也是针对廉颇的大致xìng子对症下药。
果然,一入廉颇府中,廉颇听闻之后,与他的看法稍稍起了变动。
而之后的言行,也是无一不是为了这目标而为。廉颇对他王离了解不多,多是传言,可是他对这廉颇的了解,或许许多细节不明,以他一生的经历和结局,大体还是清楚的。
可是不管言行如何,想要真正快速取信于这位廉颇将军,不拿出实质的东西是不行的,而且这回不比上次他没太多准备,取信庞暖只能拿出回回炮先搪塞一番。
此次现代之行,他在布局方面超额完成,各sè物资以及可用得到的技术准备也是充分呢,来见廉颇前,他可是带了家伙来的。
“可以。”只听王离应了一声后,却是直接自怀中拿出一个比两个拇指略粗桶状物。
“廉相,请问我是否可以在这里为相国演示一番?”
听得王离说可以,廉颇与离楼目光尽落在他身上,此时看着他拿出一个小圆筒,说要演示,廉颇急忙还口道:“太师请自便。”
说罢,目光灼灼的看着王离的一举一动,呼吸都急促起来。以他看来,王离既说可以与他一看,那他所言就是虚言,若不是虚言,那……
看着王离,此时廉颇眸中满是一种希冀的东西,破秦之事,对于他而言,那却是梦寐以求的事情,此时看到希望,难怪这般反应。
见两人如此反应,王离心中一笑:“那王离这便得罪了。”
道一声得罪,王离将身子一转,站到墙壁之前,然后摸了摸腰间,拔出了一柄明晃晃的短剑,三两下就在墙壁上掏出一个小洞来。
“好剑!”见王离拔出腰间短剑,随手划拨间,大堂厚实的墙壁竟犹如破布一般被划破,几下就被掏了个小洞,廉颇心头暗赞。
要知道他这里于其他房间的墙壁多半是木板间隔,可是这大堂的墙壁却非是如此,都是以大块夯制压实的泥砖曝晒而得的土砖砌筑,这种土砖的硬度虽不比石头,却也不是可以随意破坏的。
这时却见王离拿出先前那个筒状物,先是与他比了比,然后齐根塞在了那个小洞之中,外面只留下一根不长的线状物。
“小心了。”王离道了一声小心,手上也不知自哪里冒出一团火,然后点在那根线状物上。整个人以极快的速度飞快后退。
“嘶嘶!”空气中,一阵嘶嘶声音传出,伴随着一股奇特的气息,廉颇眼尖,知道是那根线状物燃烧发出的声音。那线状物并不长。不过燃烧的并不快速,直到王离退出了十几步才到头。
“线状物燃烧到头会发生什么事吗?”
“这位王太师喊了一声小心,然后为何要躲的这么开?”
“难道?”
只见那线状物燃烧到了头,然后。什么也没发生,廉颇微微疑惑,离楼也将目光看向王离,就在这时候,那墙壁上忽的火光一闪。猛然传出一声犹如雷鸣般的巨响。
一瞬间,泥石四下飞溅,廉颇只觉这声音比雷鸣还要来的厉害,雷鸣声音远在天边,可是这声音却响在耳边,这声音之下,整个房屋都好似被撼动了,墙壁、底板,一股子激荡沿着腿根传上来。
突如其来的雷声。哪怕是如廉颇这般见惯了各种大事者都勃然sè变,抑制不住的转身避开声音好震动冲击,好半天未醒过神来,过了许久,依旧感到自己耳朵嗡嗡作响。
“廉~~~廉相!”旁边的离楼带着颤音的说着。廉颇目光转到他身上,只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