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领旨!”徐胜利上前接了虎符节杖,笑道:“陛下让我一人前往?”
“怎么,你害怕?”
“臣倒不是怕,只是此番前去南越千里迢迢,没有个说话的人着实无聊,能否把周冲配给我?”
“周冲不擅言谈,朕给你选了个更好的人选,一手!”刘彻冲门外喊了一句,对赶进来的刘一手道:“你陪徐胜利去办件大事……”
正文第七十八章河南大灾
两人出了末央宫,去了趟东市,置办一些货物扮成行商的模样,一前一后出了长安城。一路倒也平安,既没碰到山贼也没碰到强盗,只在出函谷关时受到两个守关兵卒盘剥,硬是说他们所带的货物中有朝廷严令出关的禁物。
函谷关地处中原,并非直通匈奴的边关,两人马上带的铜铁制品算不上禁物,兵卒们什么意思显而易见,徐胜利用二两黄金打发了事。
按说客栈斗酒那档子事,刘一手本该对徐胜利颇有怨气,不过事后得知要杀的人竟是当今皇上,而且因此事摇身一变成为羽林,说实话刘一手对徐胜利不仅没有怨气,心中反而充满感激之情。何况,此次出去,节杖、虎符等重要的东西,徐胜利都让他保管,足见徐胜利对他的信任。刘一手在心中暗暗下定决心,一定会尽所有的努力保护好这几样东西,哪怕没了性命也在所不迟。
一路上欣赏风景,有说有笑倒也痛快,这一日进入河南郡,眼前的情景让人不觉有些惨然。
把守入河南郡隘口的兵卒脸上都渗出一股戾气,弩上弦剑出鞘,严阵以待,好像普天下的人都跟他们有杀父之仇一般。对于欲入河南郡的百姓、商人,他们爱搭不理,被问得急了一阵推搡。对于欲出河南郡的百姓、商人,他们又打又骂,逼得急了拿着手中的剑又戳又砍,根本不拿百姓的性命当回事,好似在对付一群虫髭。
“河南郡出事了!”望着对面皮包骨头的河南郡百姓,徐胜利叹了一口气。
“用不用亮明身份入郡?”刘一手问道。
“陛下只派我们两个前往百越,是不想透露风声,半途亮明身份不是陛下本意!”徐胜利掂起脚尖往河南郡的方向瞧去,道:“不知河南郡发生了什么事!”
“两个月之前,黄河决口,淹了河南郡!”刘一手转头四顾,悄悄的道。
“出了这么大的事!”徐胜利顿时明白为什么对面的百姓全都面黄饥瘦,原来是饿的,道:“陛下怎不派人治河、赈灾?”
“本来是要的,不过田大人上书说黄河决口是上天的意思,不应该用人力去堵拦。”
“田大人。哪个田大人?”徐胜利问道。
“田汀 �
“田汀吭词撬 毙焓だ粲兴嫉氐懔说阃贰P闹邪邓继锿‘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地阻止治河。里边肯定还有其他地原因。可是他想不通刘彻为什么仅仅因为田汀匾痪浠岸慌扇酥魏印5溃骸八挡恢巍1菹卤悴恢瘟耍俊�
“国子监地方士们也上书说黄河决堤是天意。陛下也就不治了!”刘一手小声地道。
“原来是这样!”徐胜利道:“你都是怎么知道地?”
“那几日我正好在末央官当值。顺便听到地!”
“私传朝议,是杀头的大罪,以后千万别对其他人说起你在朝廷上听到的事情!”徐胜利低声警告了一下,环首四顾。
河南郡的兵卒们恪守命令,既不放外郡的人进来,也不放己郡的人出去,有些商人等不及了,三五一群赶着牛车南下,打算从颖川郡往东去。
“大人,我们也从颖川郡走吧,看来这里是过不去了!”刘一手牵着两匹马,道。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我倒要看看,河南郡里除了水灾还发生什么样的大事,竟惹得郡守防民如防川一般。”徐胜利转身朝一间茶寮走去,一个大钱买了两碗好茶,一边喝着一边与卖茶的老头闲谈。
到了晚上,这边的商人百姓渐渐散去,那边的百姓犹自堵在隘口不愿离去,时时传来大人的哀号小孩的哭闹。闲谈时,已知老头是此地土生土长的人,对于地形十分的熟悉,等到老头准备收摊,徐胜利拿出二两黄金,向老头买一条进入河南郡的道路。
老头本不愿答应,实在抵御不了二两黄金的诱惑,踌躇再三,收了黄金带两人走了一条盘山小路,天明才入河南郡。向东行了十多里,由山地丘陵转入平原,黄河决口所带来的灾难呈现在徐胜利与刘一手的眼前。
肥沃的土地被一层尺厚的黄沙覆盖,又经烈日的暴晒,整片田地形成龟裂,目力所及寸草不生。一指多宽的裂口如同一张张干渴的嘴唇虚张,等待着老天能降下雨露。前边有一座村落,沉寂的如一片死地,没有走兽飞禽,偶尔能听到两声乌鸦的丧叫。
进入河南郡的山路太陡,马儿留在对面让老头照看,两人顶着烈日继续往前走,又走了大约三四里路,刘一手指背上裹着符节印信的包裹紧了紧,手指前边颇有几分激动的道:“大人,村子,或许能讨些东西来吃。”
徐胜利也是饥渴难奈,点了点头两人相携着朝那边走去。进了村,推开一扇门没有人,再推开一道门还是无人,还好村中间有口水井,两人直奔井台。
刘一手摇着辘轳打水,打了几次也没打上水来,无奈的挨着徐胜利坐下身。听到身边有爬动的声音,转头看到有个怪物朝他慢慢爬动。
“什么东西!”他跳了起来,拔出腰间佩剑警戒。徐胜利被他一吓也站了起来,向那个‘怪物’瞧去。
怪物是一个饿的全身浮肿的人,身体比一个正常的人类最少胀大了三倍,头发稀稀拉拉的戳在脑袋上,嘴中没有一颗牙齿,皮肤晶莹透亮,能够看到下边来回晃荡的液体。
怪物坚韧不拔的往前爬着,嘴中发出虚弱类似于狼嗥的哀嘶,皮肤被尖利的小石子划破,空气中飘散出让人反胃的臭气。
“什么怪物,不得靠近!”刘一手大喊一句,那个怪物并没听从他的喝叫听下,瞪着两颗快从眼眶内掉出的眼球,继续往前爬。
“我不怕你!”刘一手把剑向前递出,嘴中喊着不怕,剑抽回时手脚已开始哆嗦,趴在井台上呕吐起来。
“他只是一个极度饥饿的人罢了!”徐胜利在刘一手背后轻捶,听到四周爬动的‘沙沙’声越来越多,抬眼一看有数十个全身极度浮肿的人正朝他们爬来,连忙拉起刘一手向村外跑去。
正文第七十九章丢了印信
“干嘛跑啊!那些怪物,最好让我一剑一个杀了干剑,免得留在人间害人!”
正跑间,刘一手挣脱徐胜利的拉拽,舞动手中的剑凌厉的刺来刺去,英武异常的掩饰心中恐惧。
“大人,要不我们再杀回去,杀他们一个干干净净?”
徐胜利没有回答,十几个极度浮肿的百姓形象在眼前挥之不去,如同有一只手拽紧他的胃,使劲按压,又有一股翻江倒海之意在胃间游动
。
“大人脸色如此难看,是不是身体有些不舒服?”
刘一手继续询问,见徐胜利扶着地坐下身子摆摆手,道:“大人且先休息一下,我去附近看看,是否能找此食物!”说完,朝远处走去,
来到一株大树下,解开裤裆放了一泡热尿,然后扶着树干呕起来,听到树上窸窸窣窣的有所动静,握拳朝树上猛锤一拳,大喝一声:“什么人
,敢在刘爷面前装神怒鬼,还不下来!”
话音刚落,猛听脑后风声断起,侧头一看,一根腿粗的木棒朝他脑后扫来。‘哎哟’一声,刘一手眼前一黑,顿时晕了过去。
“有吃的吗?”树上爬下一人来,离地尚有三尺,一跃而下道。
“妈地。除了躺在地上地人能吃。这人身上连口水喝也没有!”正在翻动刘一手包裹地那人道。
“说好了。我们不吃人!”刚爬下来地那人拽着刘一手地脚踝。把刘一手拖到大树后边藏好。探头望向远处站起身地徐胜利。道:“快点
。那人似乎察觉。我们快走。”
“呸。这人真穷。身上除了一根小竹杆一个金疙瘩印。什么也没有!”翻动包裹地站直身。恨恨地朝地上啐一口疼。将节杖与印信往地上
一扔。
“我早根你说过。河南郡现在除了洛阳。哪里都没有一粒粮食。。可你呢。偏偏要做什么劫路地强盗。都三天了。一粒粮食也没劫到。倒
是黑棍放翻数人,把自己饿的前胸贴后背。怎么办,你说现在怎么办?”躲在树后观察动静的人说道,见徐胜利朝这边快速的移动,拽起细细
观赏刘一手佩剑的那人跑了起来。
“最少我们有了这个!”那人将到手的宝剑晃了晃,挣脱拉拽,转身又回到刘一手身边,捡起印信符节。一溜小跑的赶了二里多路,停下
脚步,两个按膝喘起粗气。
这两人,便是前边提过的王春与李背。拿剑的,对明天还充满希翼的是王春,一直埋怨的是李背。那日,两人偷盗不成被人抓住,好不容
易捡得性命,打定主意回家起了金子便去做些小买卖。可惜时运不济,前脚才入河南郡,后脚黄河就决了口,两三丈高的大浪冲垮房屋推翻大
树,一夜之间沃土被黄沙覆盖。
两人被困在河南郡,想出也出不去,只能干些劫道的买卖,数月以后,钱财倒是劫了不少。
“走,明天就走,哪怕被守关的兵卒杀死,也好过在这里担惊受怕,活活的饿死!”李背喘匀了气,道。半晌,不见王春说话,回头一看
,王春正拿着金印,手摸印上纂字,细细看着。他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一把将金印夺下,铆足了劲扔得远远的。
“你干什么,那可是黄金的,三两多重!”王春怪道,起身欲去捡金印,被李背一把拉着坐到地上。
“三两重?它就是十两重又有何用?你说,又有何用!那可是官印,谁敢要,谁敢要!惹祸的东西,趁早扔得远远的,免得害人!”李背
又把王春腰间别着的节杖抽出,问道:“这是什么?”
“我要知道这是什么就好了,不过看它被包裹的严严实实,想是件重要的物件!”
“轻飘飘、软绵绵,敲人脑壳一百下也敲不晕,不如木棍使着顺手!”李背把节杖也抛了出去,坐在地上,须臾后突然大叫一声,倒把王
春给吓了一跳!
“怎么了,诈尸呢!”
“我刚才扔那颗金印时,说了什么?”
“我还以为怎么了,原来是这事!”王春把佩剑往李背面前一递,道:“你看看这剑,是把好剑。我又有了新的主意,反正咱们现在也出
不了河南,不如靠这剑做笔大的买卖。就算干不了大的买卖,有了这剑也能杀个两脚羊……”
“先别说这些!”李背把剑拨过,道:“你快帮着回忆回忆,我刚才说了什么。”
“你说,惹祸的东西,趁早扔得远远的,免得害人!”
“不是这一句,前面那句!”
“你说,那可是官印……”
“官印……官印!”李背跳起了身,喃喃道。
“当然是官印,私人印信哪有那么大的个,而且还是金的!”
“我们刚才抢了个当官的!”李背痛苦的摇着头,祈求的看着王春道:“怎么办?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从你家里,起了十数两黄金,
这些日子又抢了十数两的黄金,合起来共有三十多两黄金,我们快出了河南,去做买卖!”……
徐胜利听到一声惨叫,晓得刘一手出了意外,站起身按声寻去,在树后找到晕厥过去的刘一手。掐着人中片刻,刘一手缓缓的醒了过来,
迷茫的看着徐胜利,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叫了声:“大人……”
“刚才怎么回事?”
“不知道!我站在树旁撒尿,听到树上有声音……”刘一手摇着脑袋,仔细的回忆着,手往腰间一摸,先是发现腰间的宝剑没了影踪。他
继续往背后摸,冷汗顿时止不住的涌出,翻身跪在地上,道:“小人该死!大人,小人该死!”
“都是自家的兄弟,不用这样谦恭!”徐胜利站起身,观察身边的蛛丝马迹,猜测什么人把刘一手打晕。
“小人……小人丢了符节印信,请大人治罪!”
“什么?”徐胜利大吃一惊,以为对方在开玩笑,回头看去,刘一手没有一丝开完笑的意思。
正文第八十章易子而食
此番前去百越,为的是助南越抵御闽越攻击,如果有可能,顺便的把两国领士划到大汉治下。这可是件大事,纵使没有刘彻几次三番的交待,也是件大事。
想干大事就得有实力,没有实力人家认你是哪个地头长的葱。实力是什么?实力就是大汉边郡十数万着甲持械,虎视眈眈的精兵猛将。没有了证明身份的金印,代表皇权的节杖,甭说百越夷子不当你是根葱,周边郡国的那些王爷郡守们,也不拿你当回事,如何调动兵马?
徐胜利一脑门子的汗,捶手顿足,想怪刘一手整日咋咋唬唬吹嘘自己多有本事,到头来连个金印节杖也看不好,被人打了闷棍辜负了他的信任。转念一想,起因是自己‘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这事归根到底还是自己一意要入河南郡,要是拐道走颖川郡,哪有这事。
“大人你放心!”刘一手握拳往沙地上一砸,生生砸出一个坑来,道:“捉到打闷棍的人,我刨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
“赶快找他们去吧,还吹个什么劲?”徐胜利怪责了一句,见刘一手背道而驰,伸手拽了一把,指着东边道:“这边!”
顺着沙地上留下的浅浅两道脚印,两人一溜小跑朝前赶去,走了十数里地,闻到有股肉香飘来。按着香寻去,来到一处小山苞。山苞地势较高,未遭黄河泛滥浸袭,山上树木郁郁葱葱长势正好,两人顺着山间小道寻去。
上到半山腰,瞅见三十多人分成两伙正用大釜煮着肉,所有的人都眼巴巴的盯着釜,等待釜内的肉熟。
徐胜利呵呵而笑,领着刘一手去左边的那伙人面前,拱了拱手还未开口说话,那伙人猛的一回头,用泛出绿色的眼睛瞅着二人,手中不是拿木棍便是拿石头,敌意十足的看着。
“打挠了各位老乡,我想问问有没有看到两个贼人打这边经过!”
徐胜利说着话,忍不住吞了口口水,眼睛朝釜望去。他把入河南郡的困难估计的有些不足,没带干粮,从夜里到此时是一口饭没吃,早饿的前心贴后背,顺带着就想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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