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帝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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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帝女- 第8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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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韫仪轻呼一声,眸中闪动着慌意,她实在没想到杨广会在这个时候过来,且会听到自己与萧氏的说话。

杨广冷笑道:“原来你眼里还有朕这个父皇吗,朕还以为之前对你太过放纵,令你早就不将朕放在眼里。”

韫仪对杨广素来又敬又畏,见他误会自己,急忙撑起虚弱的身子道:“儿臣知道不该这样擅作主张,但儿臣这样做,都是为了父皇,为了大隋,对父皇绝无半分不敬。”

在韫仪低头之时,杨广眸中掠过一丝厌恶,冷声道:“知罪吗?”

韫仪身子微微一抖,苦涩在嘴里蔓延,她一心一意想帮父皇稳定大隋,甚至不惜满身是伤,不惜丢却性命,结果换来的只是这三个字吗?看来不论自己做什么,始终换不来父皇的一丝怜悯与眷顾。

她努力忍着眸中的泪水,低声道:“儿臣知罪,请父皇责罚!”

一直不曾说过话的萧氏起身道:“陛下,韫仪才刚回来,伤势未愈,有什么话不妨等她伤好了再说。”

杨广眉头一皱,道:“皇后,之前不管你如何纵容韫仪,朕都由着你,但这一次,她做出如此过份之举,难道你还要护着她?”虽然仍有责问之意,但语气温和了许多。

萧氏神色平静地道:“韫仪所做,或许是过份了一些,但她的本意是为了大隋与陛下,甚至不惜冒性命之险,而今才刚回来,陛下就要兴师问罪,是否有些过了?”

杨广眼角微微一搐,紧紧抿着薄唇,郑英缩了缩脖子,纵观紫微宫中,敢如此与陛下说话的,也就皇后一人。

杨广瞪了韫仪一眼后,语气僵硬地道:“既然皇后这么说了,就等她伤愈之后再说。”说罢,他拂袖离去,在将要踏出宫室之时,脚步一顿,恻目道:“李渊可知你身份?”

韫仪急忙摇头道:“儿臣知道此事非同小可,所以没有泄露半点身份。”

“嗯。”杨广神色微松,收回目光带着关英出了长生殿,在他们走后,韫仪忍了许久的泪水,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滴在紧紧攥起的手指。

萧氏轻柔地替她抚去泪水,“怎么又哭了?”

韫仪抬起蒙胧的泪眼,哑声道:“母后,儿臣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父皇喜欢?”

萧氏扶着她躺下,替她掖着被角道:“你父皇怎会不喜欢你,只是你这次擅作主张,他才有些生气,过几日等你父皇气消了就没事。”

韫仪未语,每一次她问这个话,母后都说父皇是疼爱她的,可是她在父皇身上,实在感受不到一丝疼爱或者喜欢,不论她为父皇做多少事,付出多少辛苦,父皇永远都是毫不在意。

虽然难过,但终归是父女,她拭干了泪水道:“母后,儿臣在弘化郡半年,虽然未曾找到李渊谋反的证据,但他很得人心,尤其是这次征兵,郡内百姓对他可说是奉若神明,您让父皇一定要小心这个人,一旦他真的谋反,必会成为大隋的心腹大患。”父皇对母后从来都是爱重有加,只要母后肯说这句话,父皇多少能听进去一些。

萧氏望了她半晌,忽地道:“韫仪,不要再管这件事了。”

韫仪疑惑地道:“为什么,万一……”

萧氏打断道:“如果杨花尽,李花开是天命,那么不论你怎么做,这件事都会成为现实,你何曾听说过天命可改?如果不是天命,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梦,那么做这些就没有任何意义。”

韫仪惊讶于她说出这样的话,愣了一会儿道:“只要杀了李姓之人,天命自然就可改。”

萧氏淡淡一笑,“天下间李姓之人何其多,岂能够一一杀遍,至于李渊、李密等人,不过是众多李姓之中的一个罢了,不见得就是覆灭大隋之人;再者……真正令杨花尽的,并不是李姓之人,而是……”她没有说下去,转而道:“总之你答应母后,不要再过问这件事。”

韫仪攥着身上柔软的锦被,神色有些迟疑地道:“母后可是想说,令杨花尽之人,是父皇?”

若换了以前,她一定不敢做此猜测,可是在弘化郡半年,她亲眼目睹了百姓的艰难与悲苦,一场对高句丽的征伐,令那些百姓家中几乎都只剩下一些老弱妇孺,这还是相对好一些的弘化郡,其他地方,怕是更加不堪。

萧氏淡然道:“是与不是都好,总之这一切与我们无关。”

“母后,儿臣也是姓杨的,大隋兴亡,怎会与儿臣无关。”韫仪对她的话难以理解,是了,她想起来了,一直以来,母后对大隋的事情都不甚关心,更不会主动过问,仿佛……大隋的兴亡,与她没有半分关系,可她明明是大隋的皇后,是父皇的妻子啊!

“你我是女子,岂能管前朝之事。”不等韫仪再言语,她又道:“你才刚醒过来,不要说太多话了,好生歇息,母后明日再过来看你。”

见萧氏不愿再说,韫仪只得答应,望着萧氏离去的背影,始终思之不解。

且说萧氏那边,出了长生殿,快步往她所住的昭阳殿行去,跟在她身后的宫女红鲤面露惊异之色,萧氏一向仪态雍容,很少走得这么快,难道是出了什么事?

第一百九十四章 追查

在这样的疑惑中,他们踏进了昭阳殿,在宫人的行礼中,萧氏一路来到位于正殿后的寝宫,踩着凳子从紫檀顶柜的最上面,取下一块金黄色的布,看得红鲤等人心惊胆战,唯恐她摔了。

红鲤扶着她下来后,道:“娘娘怎么把小公子刚出生时穿的襁褓给拿下来了?”

萧氏抚着手中虽历经十几年,依旧崭新如昔的襁褓,轻声道:“你还记得这是韫仪小时候穿的。”

红鲤笑道:“奴婢怎么会不记得,娘娘总说小公主裹上这块襁褓特别可爱,当时还特意让画师画了一张,并赏了绣坊的那些人呢。”

“是啊,韫仪打小就特别衬金色,裹上后玉雪粉嫩,每一个见了她都说好看得很。”这般说着,萧氏忽地道:“红鲤,这样的襁褓,绣坊当初是做了一件还是两件?”

红鲤愣了一下方才道:“这个奴婢倒是不清楚,娘娘怎么突然问这个?”

萧氏在示意红鲤以外的宫人退下后,道:“刚才韫仪告诉本宫,她在弘化郡遇见一个与她容貌相同的女子,最稀奇的是,竟然连生出年月时辰都分毫不差。”

红鲤惊呼道:“竟有这样凑巧的事?”

萧氏徐徐道:“本宫当时也以为是凑巧,可是韫仪说,那名叫武梅雪的女子被人捡到之时,身上所裹的,就是一块与此相同的襁褓。”停顿片刻,她又道:“可记得去年十月末之时,本宫突然胸口发闷,心痛难忍之事吗?”

“奴婢自然记得,皇上得知娘娘身子不适,将太医署的众位太医都给传来了,但无人诊出娘娘所得为何病,为此陛下还发了太医署好大一通脾气,幸好后来娘娘心痛之症渐缓,否则众位太医怕是都要人头落地。”

萧氏颔首道:“不错,就是在那一天,武梅雪死了。”

听到此处,红鲤已是明白了她的意思,满面惊异地道:“她死之时,娘娘无端心痛,难道武梅雪她真是……”话说到一半,她已是摇头道:“这不可能,稳婆明明说娘娘只生了一个孩子,双生之事,她从未提过。”

萧氏捧着襁褓走了几步,缓声道:“本宫记得,本宫怀胎四月之时,腹部已是明显大于寻常孕妇,当时为太医令的赵太医为本宫诊脉之时,曾说所怀为双生胎,但隔日再诊之时,又说是误诊,本宫腹中只有单胎,之所以看着大,是因为羊水过多之故。”

“这件事奴婢也记得。”停顿片刻,红鲤试探道:“娘娘可是怀疑……赵太医撒谎?”

“本宫也不知道。”萧氏轻叹一口气,转而道:“红鲤,当年之事,你当真一点都不知情吗?”

红鲤摇头道:“娘娘开始阵痛之时,陛下便命奴婢与其他宫人去佛堂中为娘娘祈福,直至娘娘平安诞下公主,奴婢们才回来。”

“祈福?”萧氏缓缓念着这两个字,素来宁秀温和的面容上忽地露出一抹讽刺之色,“恐怕他是故意遣开你们。”

“这个……”红鲤猜到了她心中所思,迟疑地道:“陛下一向爱重娘娘,应该不会做这样的事。”

陛下……他是什么样的心思,本宫最清楚不过。”说着,萧氏似乎不太愿意提及杨广,这般说了一句便不再言语。

红鲤暗自叹了口气,道:“是否双生,娘娘您自己难道毫不知情吗?”

萧氏摇头道:“本宫当时痛晕了过去,醒了之后,生下韫仪,这些年来,本宫也未多想,可如今回想起来,会否……在本宫昏迷这时,已经有一个孩子出生?”说着,她低头怔怔地看着手中的襁褓,红鲤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会儿,倒是想起一事来,“对了,奴婢记得娘娘怀公主的时候,容华夫人正好也怀了身孕,只是她运气不好,六个月的时候早产了;既然宫中有两位娘娘怀孕,那么……两块一模一样的襁褓,未必没有可能。”

萧氏神色一凛,道:“立刻去传尚服局的洪司衣来见本宫。”

尚服局掌管宫中后妃、内命妇、女官的各种服饰、器玩等等,其中司衣专门掌管衣裳与饰物,这块襁褓正是出自洪司衣底下的绣娘之手。

“是。”红鲤应了一声,快步去了尚服局,不一会儿,一名五旬左右的妇人随她走了进来,正是洪司衣,恭敬地道:“奴婢参见皇后娘娘,娘娘万福。”

“免礼。”待得洪司衣起身之后,萧氏并未急着问襁褓一事,而是和颜笑道:“本宫今日心血来潮,翻看起晋阳公主年幼之时的衣裳,发现这块襁褓虽已放置了十六年,但依旧新如昨昔,上面的刺绣更是栩栩如生,可比如今这些绣娘的绣工要精致许多。”

洪司衣听得这话,以为她是觉得如今那些那些绣娘绣工不济,从而问罪自己连忙道:“请娘娘恕罪,如今这批绣娘年纪尚轻,绣工略有不济,不过奴婢已经在加紧督促,相信很快会有所改善。”

萧氏笑一笑道:“本宫并无怪罪之意,只是一时感慨罢了,说起来,当年容华夫人与本宫先后怀上龙胎,你们可有替容华夫人绣?”

洪司衣虽不解萧氏为何突然问起十六年前的事,但并不敢多问,如实道:“回娘娘的话,尚服局当时也给容华夫人的孩子做了一块相同的襁褓,可惜容华夫人早产,龙胎刚一出世便殁了,未能用上这块襁褓。”

“这么说来,那块襁褓如今还收在尚服局?”面对萧氏的问话,洪司衣摇头道:“没有,那块襁褓早在十六年前就被皇上身边的郑公公给取走了。”

“郑英?”萧氏心中一颤,连忙道:“他取去做什么?”

“奴婢也不清楚,郑公公当时神色匆忙,只说了一句有用便走了。”话音未落,萧氏便道:“这是哪一天的事情?”

事隔十六年之外,洪司衣的记忆早已经模糊了,想了许久方才道:“仿佛……就是娘娘临盆的那一天。”

萧氏脸色一变,追问道:“你确定?”

第一百九十五章 双生与否

洪司衣为难地道:“回娘娘的话,事隔这么久,奴婢实在有些记不起来了,不过……应该就是那几天。”说着,她问道:“娘娘突然问这个,可是出什么事了?”

“没有,本宫不过是随便问问罢了,行了,这儿没你的事了,下去吧。”在洪司衣依言退出昭阳殿后,红鲤轻声道:“奇怪,郑公公突然去尚服局取襁褓做什么,早在娘娘临盆前一个月,这襁褓就已经送到了昭阳殿,就是娘娘手中这一块。”

“只怕已非这一块。”萧氏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后,道:“赵太医已经致仕去了江南颐养天年,知晓当年之事的,除了郑英之外,就只有稳婆一人,宫中应该记载有她的名字与住处,你去将她找出来,然后带回宫中,本宫要好生问她当年之事。”

红鲤应声退了出去,过了约摸半个时辰,她神情严肃地走了进来,欠一欠身道:“启禀娘娘,奴婢看了娘娘诞下晋阳公主时的记录,上面关于稳婆之事,只记载其姓成,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萧氏愕然道:“这怎么可能,宫中延请稳婆素来严格,莫说其名字住处,就连有何亲戚,甚至祖上三代都会有记录。”

“奴婢也觉得奇怪,但册上确实一无所记,看样子,应该是……”

“是被人刻意抹去了。”萧氏冷冷接过她的话,面色极其不好看。

红鲤满面惊色地道:“这么说来,娘娘当初生下难道真是双生胎?可为什么从来没有人告诉这一切,另一位公主又怎会身在弘化郡,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殿中静寂无声,只有冰块融化,滴水于铜盆中的声音,冰块上工匠精心雕刻的山水图案正在渐渐变得模糊不清。

萧氏怕热,所以刚一入夏,杨广便命尚功局每日送来冰块,供其解暑解热之用,每一年,昭阳殿都是最早用冰,又最晚撤冰的。

坐了一会儿,萧氏忽地起身往外行去,红鲤连忙跟上道:“娘娘要去哪里?”

萧氏没有理会她的话,只冷着脸往外走去,红鲤瞧着不对,赶紧拦住她道:“娘娘不要冲动,或许事情并非如您想得那样。”

萧氏寒声道:“郑英是谁的人,你与本宫一样清楚,再者,除了他,又有谁能够擅自抹去宫中的记录?”

红鲤劝道:“虽说确有可疑,但毕竟没有真凭实据,还是查清楚之后再说吧。”

“如何去查?稳婆没有记录,赵太医又早已致仕,剩下一个郑英是他的心腹,怎可能将实情告诉本宫。”

“可是……”不等红鲤再说,萧氏已是再次往外行去,前后见劝不住她,只能随行同去。

守在乾元殿的几名宫人瞧见萧氏行来,眸中皆露出惊异之色,他们在此当差少则数月,多则数年,皆是头一次看到萧氏主动来乾元殿,实在是稀奇。

待得缓过神来后,他们赶紧躬身行礼,萧氏没有理会他们,只是径直往殿内行去,宫人见状,连忙拦住她道:“娘娘不可,请您在此稍候,待奴才进去通禀一声,而且宣华夫人她……”

“不必了。”说话间,萧氏已是推开门,抬步往里走去,令那些宫人慌乱不已,这可是乾元殿啊,还从来没有人不经通传就敢擅闯的,陛下怪罪下来,他们几个都得人头落地,可是眼前这位又是中宫之主,他们又不敢强行阻拦,一时之间两边犯难,冷汗直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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