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采萍连忙道:“当然不是,我就是觉着有些奇怪,她平日里可没那么老实。”
韫仪淡淡道:“想来是受到了教训,怕再像以前那样不依不饶,又会被贬到柴房去,如今季容不在,可没人能帮她。”
“这倒也是。”说着,江采萍皱着小巧的鼻子道:“话说回来,季容还真是命大,那样都没事情,这会儿还跟着大公子去了河东。”
听得这话,韫仪眉目一沉,轻声道:“都怪那个张沉月。”
江采萍没听清楚,随口问道:“姐姐说什么?”
韫仪回过神来,笑道:“没什么,大公子既然饶了季容,想必已经查明续筋生肌散里的毒药并非季容所下,她是被冤枉的。”不等江采萍言语,她已是道:“好了,别说这些了,快进去了。”
这一日,相安无事,练过舞后,春秀照着季容的话,与杨嬷嬷说了要与孙氏同住的事,后者欣然同意。
在经过韫仪二人身边时,春秀头也不抬地拉着孙氏快步离开,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追着一般。
她这个样子令江采萍心中浮起一种异样的感觉,好像……冯春秀怕的不是再回柴房,而是……武姐姐。不过她很快就为自己这个念头感到好笑,冯春秀不欺负武姐姐已经是谢天谢地了,怕武姐姐?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在她身边的韫仪却是心事重重,今日从冯春秀的种种举动来看,她果然已经开始怀疑自己了,要不是那日一早被武老三给叫住,她已经杀了冯春秀,真是可惜。
冯春秀是必须要除去的,只是……如今身在府中,后者又有所防备,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她,实在有些棘手。
思索之间,已是回到了屋中,江采萍环顾了自己一眼道:“每次练完舞都是一身汗,真难受,姐姐你在这里歇一会儿,我去烧些水来,到时候咱们一起沐浴净身,嘻嘻。”
春秀去毓秀阁送完神仙玉女粉回来时天色已经黑了,恰好看到江采萍提着盛满热水的木桶进出,知道她们这是要沐浴,随意看了一眼便往自己屋子走去,然在走到一半时,她忽地停下了脚步,转而又走回到韫仪她们屋子旁边,四下看了一眼,见这会儿没什么人,便蹑手蹑脚地走到窗边,在窗纸上戳了一下小洞,悄悄往里张望。
江采萍与武梅雪同住一屋,如果后者真与刺客有关,江采萍不可能毫不知情,指不定她也是帮凶之一,这会儿正好可以听听她们私底下都说些什么,要是运气好,或许能够听到沈韫仪的藏身之处。
透过小小的窟窿望去,二人这会儿已经除下衣裳,在盛满水的木桶中沐浴嬉戏,透过氤氲的水汽,还能瞧见韫仪左肩上一朵栩栩如生的梅花,她们说得都是一些无关紧要之事,一时之间瞧不出什么异常。
正瞧得入神,肩膀上突然被人拍了一下,同时耳边传来赵氏的声音,“春秀,我四处找你,原来在这里,你这是在瞧什么呢?”
春秀大惊失色,连忙回身捂住赵氏的嘴,但为时已晚,屋中传来江采萍的惊呼声,“谁在外面?”
春秀急忙拉着赵氏往她们所住的屋中奔去,但已经来不及了,江采萍头发湿漉漉地披着衣裳开门,气急败坏地叫住春秀二人,“你们为何要偷看我与姐姐沐浴?”
赵氏连忙摆手道:“我可什么都没看,是……”
春秀暗自踩了她一脚,道:“你可别胡说,谁偷看你了。”
江采萍气呼呼地道:“你不用抵赖了,我刚才都听到了,再说,你要不是心虚,为何一看到我就跑?”
春秀故作镇定地道:“笑话,你哪知眼睛看到我跑了,我不过是恰好走到此处罢了,倒是你……”她盯着衣衫不整的江采萍,掩唇笑道:“穿着这样就出来了,难不成是想勾引人啊?”
江采萍气得粉脸通红,指了她道:“明明就是你偷看,走,与我去杨嬷嬷那里说个明白。”
“笑话,去了杨嬷嬷说什么,说我偷窥你们?你觉得这话会有人信吗?”这个时候,韫仪亦走了出来,春秀脸色一变,不自在地道:“我还有事,懒得与你在这里发疯。”说着,她拉了赵氏回屋。
“你站住!”江采萍哪里肯依,待要追上去,韫仪拉住她道:“算了,应该只是一场误会。”
江采萍一言不发地走到窗子前,仔细看了一番后,果然发现屋中的灯光从一个小洞中透出来,她当即指了那个小洞道:“姐姐你瞧见了没有,什么误会,她就是存心偷窥!”
韫仪疑惑地道:“可她又不是男子,偷窥咱们做什么?”
“谁知道,亏得我之前还以为她受过教训之后改了性子呢,结果还是狗改不了吃屎!”江采萍越想越气,恨不得去质问个清楚明白,无奈韫仪一直拉着她不放,“算了,这种事情闹到杨嬷嬷那边也是一笔糊涂帐,根本说不清楚,还是赶紧回去吧,你连棉衣也没穿,小心着凉。”
在她的劝说下,江采萍虽然心有不忿,终归还是回了屋子,至于春秀,进屋之后,一直贴窗听着外头的动静,在听到江采萍他们进屋关门的声音时,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虚脱一般地坐在椅中。
第一百二十二章 强闯出府
在一旁盯了她半晌的赵氏总算找到了机会问,“春秀,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武梅雪……”春秀刚说了几个字,记起赵氏不是季容,连忙转过话锋,敷衍道:“没什么,就是一时好奇,所以看了一会儿。”说到此处,她瞪了赵氏一眼道:“你还说呢,刚才要不是你突然冒出来,哪里会被她们发现。”
赵氏委屈地道:“这怎么能怪我,我又不知道你是在偷窥她们沐浴。”说着,她嘟囔道:“你也真是好的,好好的去瞧偷瞧这个做什么,幸好刚才没什么人,否则不知会被传成什么样子。”
春秀别过脸没有理会她,看到她这个样子,赵氏暗自摇头,取过她从厨房拿来的食盒,将菜取出来摆在桌上,又分了碗筷道:“快吃饭吧。”
春秀正要接过碗筷,忽地整个人打了个激灵,一道灵光在脑海中划过,她豁然起身道:“这会儿可还能出府?”
赵氏不知她为何突然问起这个来,随口道:“只要林总管肯给腰牌,应该没关系,不过这会儿出府做什么,再说……哎,春秀,你去哪里?晚膳还没用呢!”
春秀没有理会身后赵氏的呼唤,只是快步往外走去,摸黑来到林总管的住处,后者正在饮酒,听到外头“嘭嘭”敲个不停的声音,不耐烦地道:“谁啊?”
外面传来一个急切地声音,“林总管,我是春秀,我有要紧事找你。”
“大晚上的,会有什么要紧事。”林总管一边嘟囔着一边起身,刚开了一丝缝,春秀便迫不及待地挤了进来,倒是将林总管吓了一跳,惊疑不定地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春秀也不与他绕圈子,径直道:“林总管,我有事急着出府一趟,麻烦你给我一块腰牌。”
“腰牌?现在?”林总管用一种看异类的目光看着春秀,旋即摇头道:“府里规定,下人逢初一十五出府,又或者有主子的手令,如今你两样都不沾,如何能够出府。”
春秀哀求道:“可是我真有十万火急之事,还请林总管行个方便,通融一下。”
“不行!”林总管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她的话,“今儿个是正月初九,六日后,你来拿腰牌吧。”
“六日后就来不及了!”不等林总管明白她这句的话,春秀已是跪下道:“林总管,我求求你,这件事真得很要紧,你就行个方便吧。”
林总管态度坚决地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府里定下来的规矩,谁也不能违背,你回去吧!”
任凭春秀好话歹话说尽,林总管就是不肯,最后更是板了脸道:“你要是再纠缠不清,休怪我不客气了。”
春秀急的不得了,这件事一定得尽快弄明白,拖一天就多一天的危险,可又不能跟林总管明说,这可怎么办。
“好了,你赶紧走吧。”在林总管上前驱赶之时,春秀瞧见他放在一旁架子上的牌子,咬一咬牙,一把夺过腰牌奔了出去。
“站住!”林总管怎么也没想到春秀竟然这么大胆,连连喝斥,结果却令后者跑得更快,林总管身形臃肿,远没有春秀跑得快,等他赶到府门口之时,守门的下人说春秀已经拿了他的腰牌出府去了,他咬牙道:“好一个冯春秀,竟然敢私拿腰牌出府,哼,什么要紧事,依我看八成是会情郎去了,真是个不要脸的小浪蹄子,明儿个看我不回了二夫人,狠狠责罚一顿,然后再赶出府去!”
林总管并不知道在他斥骂春秀的时候,一双眼睛正在黑暗中盯着他……
春秀一出了太守府就匆忙往双桥村奔去,她奔得很急,不时回头看一眼,像是在害怕什么,好不容易赶到双桥村,她并没有去冯家,而是往长石巷奔去,在奔到一户门口种着一株桂花树的人家前,方才停下了脚步,用力敲着门。
过了一会儿,有人捧着一盏油灯来开了门,待得瞧清门口站的人后,愕然道:“冯姑娘,你……你怎么在这里?”
春秀喘了几口气,道:“武老三,我问你,梅雪左肩处可曾纹有一朵梅花?”
“梅花?”武老三愕然道:“没有啊,梅雪身上什么东西都没纹过,为何这么问?”
春秀没有理会他,只是低了头自言自语道:“果然没有,我没有记错,她不是,她不是梅雪。”
武老三等了一会儿始终不见她回答,忍不住又问道:“冯姑娘,到底怎么了?”
春秀抬起头,轻笑道:“你会明白的,很快……就会明白了。”
森森的月光下,春秀唇角那抹笑容显得格外诡异,令武老三出生一种不详的预感。
赵氏在屋中等了整整一夜,哪知直至天色大亮,依旧没见春秀回来,她放心不下,便想出去打听一番,哪知出门没走几步,便见相识的几个舞姬聚在一起说话,孙氏亦在其中,瞧见她出来,当即招手道:“赵姐姐快来。”
“你们这是在说什么呢?”赵氏话音未落,一名舞姬便神秘兮兮地道:“赵姐姐,你昨儿个与春秀同住一屋是不是?”
赵氏点头道:“是啊,怎么了?”
“那你可知春秀为何要抢林总管的腰牌强闯出府?”孙氏的话令赵氏大为意外,惊声道:“竟有这样的事?”
孙氏见状,蹙眉道:“怎么,姐姐不知?”
赵氏定一定神道:“我只晓得春秀昨儿个晚膳时分匆匆离去,临行前还问我能不能出府,随后就一夜未归,但我没想到她竟然胆大到抢林总管的腰牌,简直是疯了。”
旁边一人道:“可不是嘛,刚才我瞧见林总管去毓秀阁,看他那脸色,气得可不轻。”说着,她又道:“看样子春秀又得回柴房去了。”
另一女子摇头道:“强抢腰闯私闯出府,可不是小罪,依我看,她这次怕是连柴房都待不住了。”
孙氏颔首道:“正是,以往季容在,还能帮她向大公子求情,如今却是去了河东,可没人再保她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突闻死讯
诸女摇头之余,又议论起春秀为何这么着急出府,猜测纷纭,猜得最多的,莫过于私会情郎这一个。
她们与春秀并没有多深的感情,大多是当成一个笑话来看,不过让她们没想到的事,一直到傍晚时分,也没见春秀回来,难道她真不打算回府了?
按理来说,太守府待遇如此优厚,她又好不容易回了乐坊,怎么也不可能就这么走了,实在令人想不明白。
接下来的几日,始终不见春秀回来,正当众人逐渐淡忘了这个人时,一个惊人的消息在府中传开――春秀被人杀了!
万氏望着在琉璃缸中那些色泽艳丽悦目的蝴蝶,淡淡道:“春秀真的死了?”
林总管恭敬地道:“千真万确,他家人已经去县衙报案了,杵作也验了尸,说是已经死了三天了,因为地方偏僻,所以至今才发现。”
“三天……”万氏蹙一蹙细眉,道:“我记得,春秀差不多就是在三天前离府的是不是?”
林总管讨好地道:“夫人好记性,就是三天前,按着杵作验尸的结果,应该是离府不久就死了。”
万氏自侍女捧着手里的花篮中取了一枝茶花扔到琉璃缸中,凉声道:“怎么死的?”
“小人听说,她是被人用钝器击打头部至死,尸体发现的时候,脸差不多都烂了,最后还是凭着她身上的胎记认出来的。仵作说,在地上发现一块染血的石头,与春秀伤口相符,应该就是凶器。”
“可有查到是谁杀了春秀?”对于万氏的询问,林总管摇头道:“县衙那边暂时还没什么头绪。”
万氏淡然道:“我知道了,把冯春秀之前的月钱结一结,给她家中送去,然后把她的记录给去了。”
林总管恭身道:“奴才这就去办。”
林总管离去不久,便又匆匆走了进来,令万氏眉头微皱,“还有什么事?”
林总管躬身道:“启禀夫人,冯家人围在门口,口口声声说要请太守与夫人为春秀主持公道!”
摘星闻言,好笑道:“他们倒是有趣,不是已经去县衙报官了吗,怎么跑来这里让夫人主持公道,夫人又不是县官;再说了,太守与夫人是他们说见就能见的吗?”
太守虽然也审理治下的案子,但只有在原被告认为县官审理不公,上诉重审的时候,才会接手,一般情况下,并不直接审理新案。
万氏抬一抬手,道:“到底怎么回事?”
林总管瞅了一眼万氏,吞吞吐吐地道:“他们说……说……”
他这个样子令万氏不悦,冷声道:“有话就说。”
林总管咬一咬牙,依言道:“他们说,凶手就在太守府中!”
万氏一怔,旋即喝斥道:“荒唐,春秀是在外头遇害的,与太守府何干?”
林总管无奈地道:“小人也是这么与他们说的,但他们始终围在门口不肯离去,还嚷着非要见夫人。”
“真是一帮胡搅蛮缠的刁民。”这般说着,摘星道:“夫人,奴婢这就去把他们给打发走了。”
“他们既是来了,只怕不是你三言两语就能打发走了。”说着,万氏又道:“惊动太守了吗?”
“暂时还没有。”见林总管这么说,万氏起身道:“罢了,左右这会儿没什么事,就去瞧瞧吧。”
摘星应了一声,与林总管一起扶万氏来到府门,在命门房开了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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